“胡闹,闺阁中的女儿便有闺阁中的规矩,待到你稍大了,便是闺密之间的往来,也是不能随意去见男眷的。”周幼芍板起脸孔道:“若是你们将来嫁得近了,要互相来往也方便得多,但那时可就是在彼此的夫家,还得有其他女眷或者你们彼此的丈夫作陪,哪还由得你这么闹腾?”

冯梓容看自己的母亲较了真,只觉得自己引导话题的方向错误,一面暗道自己的愚蠢,竟然踩了像周幼芍这般恪守礼仪的人的地雷,一面也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便连自己无意间露出了委屈的脸也不晓得。

而冯正道平时虽然容不得冯梓容放肆,但毕竟也是自己第一个女儿,瞧见冯梓容因不懂事而受了责备,也是难得出言宽慰:“这便是要你入宫学习的原因,有许多事情你若晓得了,便会知道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冯梓容的脑子没坏,这时也是想起若是在自己前世的那个年代,整天黏着朋友的爸爸问东问西,好像也挺奇怪的不是?

因此一颗心也早舒了开来,道:“刚才我想着,整天缠着人问东问西的好像也挺奇怪的是不?毕竟刘主簿也不是冯家的教书先生,这么说来倒真不好意思。”

周幼芍本来还想再说什么,又被自己的丈夫阻止道:“好了,孩子都知错了,便不须再说。”

周幼芍叹了口气,道:“也怪我平日将这孩子宠上天,到现在方知要教学礼仪已是不及。”

冯煦看了冯梓容一眼,又道:“比起这时的苛责,你们两个做为父母的,还是各自忙去,娃娃眼看便要入宫学习了,该安排妥当的还是得安排,莫要白折腾了时间。”

冯正道点头道:“父亲教训得是,幼芍便去忙吧!我也还有些朝中公务得思量。”

周幼芍知道自己方才或许也反应过度,又是拍了拍冯梓容的头,姑且作为宽慰,道:“那么我也去忙活了……爹,要让人给您添壶茶吗?”

“不用。”

冯正道与周幼芍又相互看了一眼,这才牵着冯梓容离开冯煦的书房。

周幼芍这才踏出房门,便突然想起早前晁玫面色焦急的模样,本想出言提醒冯正道,但一来又想着冯正道要忙于公务,二来自己也还得忙,便是连出口也觉得懒惰,于是便直接与冯正道分头各自忙活去了。

冯梓容自是被随便交代着去玩耍,本来她还想回头找冯煦,但又看自家祖父的表情似乎是想独自看书,便也不愿做个扰人的麻烦精,自己蹦蹦跳跳地回外花园边侧的箭亭玩射箭去了。

且说冯正道身为詹事府的主掌詹事,需要忙碌的事情可多。

詹事府平日的要务本是在东宫安排、打点,虽说属下重臣个个能干,但毕竟主掌东宫之事亦是朝中大事,因此每每跟着百官朝圣之时,总会被当朝天子点问关于东宫之事。

然则当朝皇帝并未明立太子──没有太子,自是没有东宫──也因此詹事府起初形同虚设,后来当今皇帝想着有朝一日都是自己的儿子继承大统,索性便让闲置着的詹事府从翰林院那儿顺势承接起届志学之年的皇子、皇孙们的教养之务,后来更兼起了宗室子女们的开蒙要务。

这会眼看又有皇子要进行冠礼,所要筹备的事务得交由礼部,但这其中的一来一往又少不了他的安排。

因此这阵子除了他底下的部属们忙翻天以外,他还得抽出时间来一一将呈报上的公务细细检查,好确认一切的安排。

也因此当冯正道走回了自己的书房坐定摊开一卷白纸时,满脑子飞着的便是一切的朝中事务。

而那原本便急着找冯正道的偏室晁玫远远看着周幼芍已经离开了冯煦的书房,又看着冯梓容自顾自地跑到花园去,心里想着冯正道或许已稍有空闲,便自己到厨房拿壶煮好的茶亲自要替冯正道送上。

晁玫这才小心翼翼地拿着热茶走到冯正道的书房门口,便看着冯正道凝眉沉思,便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鼓起勇气踏了进去。

“你来了?”

冯正道恰巧思考到了一个段落,才抬起头便恰巧看见晁玫走了进来,便想起早前她着急的模样,又看着她手上拿着壶还在冒着蒸气的热茶,便也主动地将白纸撤到一旁,让她放下。

“怎么没让人拿着?”

“妾身让丫鬟做点针线活儿,眼瞧着就要入夏,想给太老爷和二老爷做几件凉爽的夏衣。”

晁玫向来在冯府虽没曾遭受欺凌,但因为自己个性之故显得有些畏缩,也因此平时心里头怕着别人说她显摆,便都不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在身边,成日让她们在自己的院子内忙针线活儿。

冯正道点了点头,道:“也真难为你有心。”

“这是应该的。”晁玫顿了顿,终是有些沉不住气,道:“二老爷,妾身有件事情想请二老爷帮帮忙……”

“平日你几乎不求人的,怎么了吗?”

晁玫的脸上尽是着急之色:“二老爷也知道,冯府里头的几位少爷们都在准备科考,章理他……小少爷眼看也要届束发之年,本是该早早准备的,但近来却是成天没有读书的心思,妾身想劝也劝不动……”

“喔?”冯正道想着近来的确是有些忽略了几个孩子们的状况:“你可知道原因?”

许是怕冯正道生气,晁玫支吾了一会儿,才道:“小少爷说成日读书闷着,也没法子透气,或许是年纪还太小,沉不住气,二老爷可否去劝劝他?”

“这时候的孩子若这么说也是理所当然。”冯正道与周幼芍所出的几个年龄较长的孩子也曾都这样,本来冯正道也是跟着烦心,但后来只觉得冯家的孩子最后都会愿意定下心来好好念书,便也没多担心。

晁玫看着冯正道不为所动,又想着冯章理虽然的确年幼,却是自己唯二能够依靠的孩子,便又央求道:“孩子年纪轻,的确是不懂事,二老爷,但是这个年纪的孩子也是需要长辈劝过几回的,二老爷可否劝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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