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个思考还没想到些什么,却想来了一阵晕眩。
冯梓容的脚步还是稳的,但也忍不住敛起眼来,抵抗那眼前天旋地转的景色。
靖王还正与自己的父亲对视着,尚未发现冯梓容的不对劲,却是齐王眼尖,率先发现了异样,便是开口问道:“丫头,你怎么了?”
靖王这才发现了不对劲,赶忙扶住冯梓容,道:“父皇,伯父,时候不早,我得先带她走了。”
皇帝与齐王两兄弟双双皱着眉头,没说些什么,就是皇帝一句“快去”,便由着靖王带着冯梓容离开。
皇帝看着两人离开后,又唤了声“更衣”,这才让外头候着的四名内侍走进来替自己换一套外衣。
皇帝可不避讳自己的兄弟在场,只是速速地换上了一件新的外衣后,便把内侍们打发走,又对着齐王道:“要一道去光正园吗?”
“不去,但可以陪你走一趟。”言下之意,就是要继续陪皇帝说几句话。
皇帝点了点头,与自己的兄长先后踏出了小房间,走出通明殿。
皇帝一面与齐王走着,没管着后头远远落着十五步之远的内侍们正扛着两顶辇跟着──那是大烨宫廷里的规矩,若是与大臣们议事的途中至少得退上十步,而与齐王或皇子们说话时,更得退上十五步之遥,甚至更远。
“朗老三,那丫头你看怎么样?”
“没怎么样,是个知进退的。”
“但是她懂鲜托语!”皇帝皱着眉,道:“这冯家上下也有我们的眼线,冯家可是万万没问题的,但这丫头似乎出生以来就很特别!”
齐王瞪了自己的皇帝弟弟一眼,道:“清儿与渊侄儿都说过,这丫头一心向着大烨、向着渊儿,既然如此,只要知道她能帮上我们不就成了。”
“不成,不成。”既是现在身为皇帝,又是从当年的缪王府一路重新走回太子之位的太匡帝可不认同:“我们那破爹还在的时候,可是不少前车之鉴,处处都不缺咬人的兔子和绵羊!”
“所以你也下足了功夫不是吗?”齐王摇了摇头,道:“凡你信任的人府内都得安插好几个探子,若把这些功夫收回些,你每日还能多睡上一个时辰的好觉!”
皇帝很是挣扎:“那日日在缪王府内睡下就怕起不来的日子可多了,这习惯养成了也没能改过来。”
齐王摇了摇头,道:“我还不是日日闭上眼睛就看见家里人吗?我瞧着渊侄儿这些年的模样已与你现在有个七分像,又少不了弟媳妇当年的果决狠戾,他瞧上的人大可放心地给他看着,错不了。”
皇帝眼看着还在挣扎,齐王又补充道:“还有老荀呢!你不是挺信他的?”
提起钦天监的荀监正,皇帝这才稍微释然:“我本是不信命的,但这老头子只要能从天象得到天机,肯定十足十地准!”
齐王点了点头,继续劝道:“你当年给渊侄儿指媳妇时,那丫头也才四岁,也没人信她能变成钦天监说的模样。眼看转眼六年过去了,先前从她那儿来的那些个推论,不就证明了老荀所推有理?”
“唉,也是。”皇帝又是沉吟了一会儿,这才停下了脚步道:“方才那俩孩子在,我倒是没问问你,北方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齐王也跟着沉吟一会儿道:“那丫头的推测或许不错,我得好好考虑考虑将北方再次搅成一锅粥……冯煦从前就是因此而成名,但如今三十年过去了,也不怕他们长了教训,只消用上别的方法就行。那鲜托王现在也跟咱们一样都是老头子了,就算再厉害,也蹦不上天!”
皇帝点了点头,也没再细问,转而说道:“我看着你就让清儿多与那丫头学学鲜托那边的话,将来若要往前线跑,丫头年纪还小,又是女人,不方便。”
齐王摇了摇头,道:“你这么说不对,那丫头可是荀老头子说的将才!”
皇帝摇了摇头,道:“是不是将才我没敢信,但那丫头才十岁出头,况且……哎,朗老三,你方才怎么没阻止我?”
“怎么,想起来了?”齐王哼了哼声,用着鄙夷的面孔看着自己的弟弟。
皇帝一拍头,道:“我方才都说了要给自家的儿子作主,意思是渊儿若想带她上战场,我也得由他去!”
“你说的,你是天子,金口玉言。”齐王哼了哼声,道:“不过你家媳妇看样子也是不想管的,冯煦又是个听话认份的人,就算内心有计较,也不会忤逆你这个当主子的。”
皇帝摇了摇头,道:“云衣的舅父毕竟是我当年的恩人,我已经让他儿子送死了,也让整个冯家家族折去了泰半的人,可不能再送走他孙女!”
“渊侄儿不是如此莽撞的人。”齐王提醒道:“你应该多相信自己的儿子,就算不想信,也得信信荀老头子的话!”
“那,你可信荀老头子的话?”皇帝背出了当年钦天监监正荀冕给的其中一段话:“荀老头子说那丫头是个能‘匡扶大烨社稷,济拔颠危,威震四疆的出将入相之才!’──但老三,那丫头可是个女儿身!”
“你可别忘了,咱们的老祖宗开国元圣皇后,也是个能杀敌的将才!”
皇帝对于这句话很是敏感,这厢也有些生气:“但是老子还没说要立太子!”
“谁让你立太子?”齐王听着皇帝的语气,也跟着生起气来:“就算你想立,渊侄儿他还不要!”
“这话晦气,别提!”皇帝瞪了一眼自己的兄长,又道:“那丫头不管再怎么样,都是长在眼皮子底下,将来也得安安分分地嫁给渊儿。荀老头子的话是否应验,可还有段时间能瞧!”
齐王知道所谓的立太子与夺嫡之争,对于皇帝而言是个伤口,自然也就没继续提起,而是说道:“只要知道这丫头总向着大烨便没事了。”
皇帝点了点头,这才把气缓了过来道:“方才一席谈话便已知道,那丫头不是个坏心眼的。就算落了有心人的手里,也不会闹腾出什么来。那丫头,知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