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梓容这时心眼明亮得很,她晓得眼前的情况便是考验自己与靖王之间的默契──于是,冯梓容的眼眶再转瞬间红了,同时也噙着泪,倔强地不肯掉出来:“王,王爷,梓容不知道您怎么会在这里,但是恳请王爷让梓容更衣,梓容这样不能见人!”
靖王听了也是面无表情转身就走,而他身旁的一对宫婢留了下来,另一对内侍则跟了出去,也顺道把门给带上。
冯梓容这时才掉出泪来,道:“两位姊姊可是来帮我更衣的?我……我自个儿连衣服都穿不太好……”
那两名宫婢相识一眼,由其中一人道:“小姐,替小姐更衣是奴婢们的责任。”
冯梓容一脸委屈的样子,手上也才慢慢地放下棉被,露出了里头的缣衣,又宛若惊弓之鸟一般地颤抖着下床,连鞋也穿了好几回才穿好。
两名陌生的宫婢熟练地替冯梓容换好衣裳,又梳了个简单的发型,这才一左一右地夹着她要走出门,然则冯梓容却不肯依,只是抓着方才没说话的那名宫婢的衣裳战战兢兢地问道:“这位姊姊,我……我不会有事吧?”
那名宫婢的眼中闪现过一抹光芒,压低了嗓音道:“小姐只是与王爷说个话而已,不会有事的。”说着,还皱了皱眉,装作一副不解的模样。
哎!蹩脚的演技。
冯梓容的腹诽止于一瞬,又怯生生地道:“可是,我可都听人说了……靖王会杀人,好多位小姐都给杀了呢!我真不会有事?”
那宫婢回答道:“这里可是安秀宫,若没有娘娘的命令,王爷也没有这样的权力。”那嗓音有些奇怪,冯梓容稍加琢磨便晓得了这名宫婢便是在自己佯睡时与耳边叨念着的人,当下也就更加肯定靖王身边的这些人没安好心。
“真,真的?娘娘会保护我?”冯梓容又是一副快哭了的模样,道:“但……但现在娘娘毕竟不在,待会儿两位姊姊可还得帮我求情!”说着,便像是早早认定了靖王会杀人一般──冯梓容说着这些话的同时由于入戏,也还没顾得及偷偷地与靖王道歉,但这样逼真的演技倒是让两位宫婢隐隐地放松了些戒备,这才将她夹带出门。
靖王站在谦恭院的正当中,这时天空早是积起了云,昏暗的天空中飘起了薄薄的雪,在谦恭院门廊上高挂着的与靖王身后两名内侍提着的灯笼照映下泛成了好看的橙黄色。
靖王的身上积了点雪,但没人帮他撑伞。
冯梓容一踏出门看见靖王如此便是没由来的感到心疼,但她仍是赶忙迎向前去趴伏在地上道:“臣女参见靖王。”听着,声音很是惶恐。
靖王皱了下眉,终究是没开口说话。
又过了好一阵子,直到冯梓容的膝盖都要冻僵了,这才说道:“你们要本王做的,本王都做了,剩下的好自为之吧!”
早前来到冯梓容床榻旁说话的那名宫婢向靖王福了福身子道:“王爷,奴婢斗胆,方才娘娘要王爷问的事情,王爷可还没问。”
靖王哼了一声,那锐利的目光射向那名宫婢,便让那名宫婢双腿发软,甚至让身后的两名内侍也为之一震,但那名宫婢却还是勉力地坚持住,道:“王爷若不愿意……可允许奴婢替王爷问。”
靖王只是淡淡地哼了一声,这才将那极为不悦的气息给稍稍收敛。
冯梓容趴伏在地,没让人看见她任何表情,但在心中可是愤怒得紧!──她冯梓容虽才与靖王相处几个月,但毕竟相处得频繁,还是知道他的脾性的!
堂堂靖王,又顶着大烨将军的名号!那胸有乾坤的天之骄子应该要是在沙场纵横,睥睨天下的人才,却要为了这点小小的破事,小家子气的争斗委屈至此?
冯梓容的心中不住生出了些许愤懑,决定自己往后肯定要收拾这些个王八蛋的!当然,还有这些王八蛋背后的主人!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正这么想着,便见那宫婢走了几步跪到了自己的跟前,道:“小姐,安秀宫中的王家小姐诋毁王爷与小姐的清白,此番王爷前来便是来自证的,还请小姐说几句话。”
冯梓容抬起头来看着那名宫婢,那般泪眼汪汪的模样可惹人怜惜!只见她可怜兮兮地说道:“这位姊姊……那是怎么回事?梓容又该说什么话?”
“小姐要证明自己与王爷之间是清白的。”
冯梓容的话里带着点哭腔:“冤枉啊姊姊!梓容那日中秋虽与王爷一道走出光正园,但后来便马上回到这院子内,还着实病了一场,其后便再没与王爷有什么不合礼数的事情,这,那,那日中秋宫宴我跟在王爷后头走出光正园可是也有人瞧见的!”这般表现倒像是被稍微吓唬了的小孩子便把自己所知的一切立刻全盘托出的模样。
那名宫婢一愣,似是没想到冯梓容会牵扯出几个月以前的事情,便道:“小姐真的与王爷再没关系?”
冯梓容答非所问,却说得真切:“梓容与王爷之间从未有未合礼数的事情。”
那宫婢看着冯梓容的眼睛一会儿,看不出什么猫溺来,便是转过身向靖王拜道:“此回有劳王爷了。”
靖王听了只是冷冷地哼了口气,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冯梓容看着靖王走出谦恭院的门以后,便是从跪伏的姿势软倒在一旁。那般模样看得任何人都心疼,而那名宫婢在靖王离去后也径自站了起来,又看着年幼的冯梓容心有余悸地坐在地上,一个于心不忍也就将她扶了起来,道:“小姐受苦了,靖王眼下已经离开,现在也就没事了。”虽然上头主子命令什么,她们便得做些什么,但心里头的恻隐之心可档不住,更何况眼前的姑娘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她再怎么想着都不可能想到冯梓容有什么本事能逃得过上头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