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祖父却藏了一身好本事呢!”冯梓容提起这个,也是得理不饶人的:“我从不知道祖父还能上战场打仗、怪不得说得一口好故事,小时候听着、听着,只觉得那故事可精彩!却想不料有许多竟是祖父自己也搀和其中的。”
冯煦听了有些尴尬,道:“你这丫头都不在王爷面前给祖父留面子?”
冯梓容哼了哼声,撇开头道:“谁让我跟祖父是同一个脾性嘛!”说着,语调也放软了些。
清河王勾起了嘴角,终究是替今天的事情做了个结论,道:“那么,交给梓容的事情就这么办了,我明日还得启程回北方,就不多留了。”
“咦?”冯梓容听了讶异:“那我这翻译好的信件……”
“无碍,都在我脑子里,那些东西只要给名渊便好。”
冯梓容乖巧地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而冯煦则出言慰留:“王爷可留在冯府用膳?”
“不用了,晚些我还得忙活。”说着,便迈步要离开,而冯煦和冯梓容二人则跟在后头送着。清河王任着两人跟随走到了中堂门口,才顿了顿脚步道:“冯相可要记着陛下的意思,陛下的话里头没有话,就算有也是与明面上的意思一般、不必多想。”
冯煦拱起手俯首道:“臣不敢妄测上意。”
清河王牵了牵嘴角,道:“陛下也是知道您的心思、这才把话说白了,冯相不用相送。”说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冯梓容与冯煦一道目送清河王的离去,这才偷偷地望着祖父道:“祖父,可要去内厅吃饭?”
“不用,一会儿他们便会把菜送来。”
冯煦领着冯梓容走回方才的暖阁里头,径自坐了下来,又道:“王爷方才已将你在安秀宫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全部?”
冯煦顿了一下,一双明亮的双眼闪烁着更为耀眼的光芒,又道:“或许并不尽然。”
冯梓容鲜少看见冯煦露出如此神情,只能无奈地招认道:“我也没想过要瞒着祖父,但这些事情一件件看起来都是兹事体大、我不得不守口如瓶。”
冯煦叹了口气,早不见方才赌气的模样,道:“陛下与我说你日日替他们翻译鲜托语,偶尔还会商讨军务、替陛下分忧解劳……至于清河王除了提及你在安秀宫里头的事以外、还说你习了武?”
冯梓容点了点头,诚实地道:“是学了,打中秋后开始的。”
冯煦叹了口气,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们这些后生晚辈习武?”
“学多了就会逞能、危险。”就像伯父那样──冯梓容留着后话没说,自是怕冯煦伤心。
冯煦叹了口气,又道:“当年我的一身武艺也不是传承自你曾祖父、而是学堂的先生,你曾祖父只道习武能强身健体、也没阻拦过,我后来也是这么想、所以才给好动的正惠学了,他就凭着那身武艺撑到了最后……”说着,言语间开始带起了感伤,连带着语调也哽咽了起来。
冯梓容听了忙阻止道:“祖父,说多了难过。”
冯煦牵了牵嘴角,只道:“你为什么要学武?”
“一开始……只是好奇,也或许只是在赌气吧!”停了一会儿,冯梓容说得犹豫:“但有股直觉、让我觉得这武功非学不可。”这样的直觉她还当真没办法解释,却是有股打从心底深处十分强烈的欲望驱使着自己往某个方向前进,而她只是被后来自己自欺欺人的怠惰心态给遮掩了过去,是以她表现出孩子一般的好奇模样、贯彻他人对自己的印象以逃避他人──或者逃避自己对自己的诘问。
冯煦皱了眉头,没有说话,显然是对于“直觉”一说有所存疑。
冯梓容继续说道:“祖父书房里的藏书有少许几本小说家之言,我在习武以前只认为那些都是不真实的、天底下没有那么神奇的武术存在,还以为内功、轻功都是假的,但知道这些不全然是假的以后,便有股好奇心升起……紧接着便觉得自己非学不可。”
“为什么?仅凭一股直觉?”
冯梓容沉默了许久,而冯煦也等着她开口,好一会儿后,冯梓容这才平复了内心的挣扎,道:“祖父,我不晓得该怎么解释才好,但我信任自己的直觉。”对于自身直觉的信任来自前世,但她也不想与冯煦解释前世的事情──先前在安秀宫连续朝清河王与靖王解释过后,她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倒是觉得一直以来被自己压抑着的心病愈发让自己喘不过气来。她晓得自己还需要一些时间消化自己内心的伤处,但在此之前、她是谁也不愿再告诉的。
冯煦闻言也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好,就信你。”
冯梓容牵了牵嘴角,道:“其实我也没期望祖父或者家里头的人能理解我,但我既然选择了、便想尽心要做到好,仅此而已。”
冯煦皱起了眉头舒了些许,道:“你习武这事也当是如此。”
“是,我自当全力以赴。”冯梓容点了点头,又道:“祖父,你们……不,应该说他们总把钦天监拿出来说嘴,彷佛钦天监说的话是绝对会发生的『必然』,当真如此?”
冯煦道:“自古以来钦天监便是如此,虽然钦天监的人不见得能观测到与天意有关的星象,但若能看到、便从未失准,也因此钦天监里头的人也同时会推卦,以补星象之不足。”
冯煦所言诚然与冯梓容所知晓的钦天监的概念完全不同,她一直以来只认为钦天监是类似于气象台、天文台一类的部门──虽则当代京城亦有阴阳学一类的官方学塾,但她的见识究竟寡浅、也没想过要去探究,是以在听得钦天监对自己的推命以前也未曾思考过半分,加上后来又有了在安秀宫的种种、自然也就没曾将原本便不看重的信息与她所接触的种种连结。
“说起推卦……”冯梓容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刘养心的事:“刘主簿的女儿刘养心可也与我说过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