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煦又皱起了眉头,道:“你找她推卦?”

冯梓容摇了摇头,道:“没有,我才不想多添烦恼,却是意外地得到一句建言。”冯梓容将那天的事情简单地说了,自然也包含刘养心要自己无论做了什么抉择都不要后悔的这句话。

冯煦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问道:“那么,对于现在的事情、你可曾后悔?”

冯梓容想了想,道:“至今未曾后悔。”

冯煦叹了口气,又道:“这或许就是命!”

“我不知道该不该信命,只想做好自己的事情、无悔地过完一生。”鉴于前世之痛,冯梓容早下定决心不逃避任何事情,就算关关难过也得关关过:“祖父可是想起了什么?难道是我出生时关乎荀监正所批的命帖?”

冯煦颔首道:“你出生的那次,可是钦天监难得观测到带有旨意的天象之时。”

“可说了什么?除了我听惯了的出将入相以外。”

“荀监正说的那星象,可是海中的明珠、沙中的宝石、山中玉矿,简而言之……可是独特而难得的景象。”

“荀监正说的那星象,可是海中的明珠、沙中的宝石、山中玉矿,简而言之……可是独特而难得的景象。”

“独特不代表好。”冯梓容心里头仍不将天象与自己的“命”作连结,只是转而说道:“海中的明珠难寻、不见得好,沙中的宝石也不比绿洲实在,至于玉矿这事……剖开来或许不值钱呢!零零总总也都不过是个狐惑人的玩意、实际上没什么价值的,至少在沙漠中要饿死渴死时、不能拿来吃喝。”

消停了会儿,冯梓容又道:“我出生的时候是太匡元年,或许那旨意正是指这太匡年将开创前所未有的盛世。”

“但荀监正说了那是指人。”冯煦似乎很满意冯梓容的解释,但还是说道:“那独特而珍贵的人物就像是战场上无法用以杀敌的剑、却能举其发号施令──那便是能济拔颠危、平定天下的角色!又说你出生那时将星闪耀、与太阴星对应,同时又指向京城的方向……后来,才认了是你。”

冯梓容听了差点没笑出来,又道:“祖父,这样的话您可信?”

”“不信也得信。”

冯煦做了如此的结论。而冯梓容正待要说什么时,鱼竹便走来问道:”“太老爷、小姐,外头要送菜进来。”

冯煦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又让外头的人进来摆布了菜色,这才赶了众人出去、继续与冯梓容谈话,俨然已经没有食不言的规矩。

冯煦在这小半个时辰内可将当年钦天监如何推冯梓容的命给一一道出,而冯梓容听得只是偶尔吐个槽、偶尔皱个眉,倒也没太大反应。

虽然她已经适应了重生后的社会与观念,但毕竟骨子里还是来自后世的灵魂,只觉得天体运行都是自然现象,若要将自然现象当作是”“命”,对她而言也太困难了。

当然,前世时自己并不是没经由旁人接触过一些命理学的知识概论,甚至大学时有位通识课的老师还带头教他们传统的卜卦方式。但她现在所生长着的大烨虽然与前世所知的古代生活多有雷同之处,但且不论地理与历史截然不同外、拥有的天体运行和卜卦方式在她前世却是闻所未闻。

冯梓容虽然对这命与运之类的说词并没什么兴趣,但在冯煦说着往事的同时多少还是顺着茬儿问个几句,这才发现当年钦天监对她的”“命”可着实狂热!

冯梓容听了内心可有些微妙滋味,敢情自己真是传说中的”“天降异象”?

她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特殊性可言,真要说唯一的特殊之处、也就是带着记忆轮回转世一事,却是与她不愿相信的命与运有关。

如若她此生命运将会精采万分,那又何必给予她前世的惶恐与苦难?

如若她当真是如此”“特殊”的人,那么连她自己也数得出来的、关乎自己身上无数个缺点又该怎么说?她却是不认为自己是钦天监的那些官吏们所言的能人、将才!

所以,她只当冯煦认真说道过去关乎自己的一切看作姑妄言之姑听之的故事,虽是记着、却也不放在心上。

饭后,祖孙二人当然又是聊了一会儿,冯煦也与她说道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就该好好地走,至于在冯府的一切姑且有他庇佑,便连习武一事也都放心地去做便是。

冯梓容这厢有些感激地望向自己的祖父、却换来有些鄙视的目光,于是只好摸摸鼻子告别了冯煦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头。

这日下午,周幼芍的贴身丫鬟云璧给冯梓容捎来了消息,说是给冯梓容在女眷的院落内额外腾了一座小院子给她、比邻于鱼竹和方纯二人居住的小偏院隔壁。

冯梓容知道这就是冯煦所谓的”“庇佑”──让自己能在一间小院子自由地练功、不受干扰,若是有需要、或还能在自个儿的院子里处理那些翻译工作。

虽然冯家人待她都好,但自己若在冯家若没有一个能够倾诉的对象、想必自己总有一天也会憋坏的吧?

想到了这里,她不禁偷偷地感谢皇帝与清河王愿意将这样的事情说与冯煦晓得、让自己能够多一个原本便十足信任与亲近的”“盟友”,这也着实让自己心里头顿感轻松不少,就连午后在箭亭与冯煦的书房之间遛达时也都轻松地哼起歌来。

当冯梓容于晚上回到自己所属的小院子时、里头早就都收拾好了。

冯梓容在冯家里头没有私人的物事,因此她也无须多加费心整顿、只是让鱼竹替自己准备套窄袖便于活动的衣物准备练功,而自己则在方纯的帮助下脱下了层层叠叠的大衣、外袍,直到自己的手压到了胸口要解开衣襟时,这才发现贴身藏着的信还没送出去。

”“方纯,今日是你还是鱼竹送信?”

”“小姐,是奴婢。”鱼竹捧了一套轻便的短衣走了过来道:”“但是眼下天色虽晚、冯府众人多还没入睡,若奴婢离开了、也就没人替小姐望风,给人发现了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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