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禁卫军官的脸色苍白,只觉得自己浑身僵硬:“将军,您这样,下官不好办事。”

“什么叫做不好办事?”银甲将军的神色冷了下来:“放任刁民于京城作乱,便是办事?”

禁卫军官硬着头皮道:“下官并非此意,只是这毕竟是侯府家事。”

银甲将军冷道:“那么,在大烨领土上作乱的,不就是我大烨家事了?”

禁卫军官以军礼单膝跪下道:“下官不敢。”

见禁卫军官跪下,还大着胆子看戏的人们也都倒抽了口气。

任谁都知道天子脚下的京师禁卫各个桀骜不驯,能让那禁卫军官跪下的,可会是什么大人物?

这时,便有人说道:“这是银甲军!”

听到了这声音,便是此起彼落的惊叹声,也还有人大着胆子说,平日侯府家丁欺人太甚,今日此事真是大快人心云云。

那银甲将军也不理会,便直接对那名禁卫军官道:“剩下的便交给你,如此举手之劳,也就无需道谢了。”

呃,举手之劳?

那禁卫军官只觉得自己的口中嚼着黄连,满口苦处却无法说出,于是也只能起身,好好收拾残局。

当今,大烨辖内甚是太平,向来只蜷于京师防守的禁卫们压根儿没看过多少死人。

眼前的血流成河对他们而言,可是着实陌生,有不少人早就白着张脸,忍着呕吐之意死撑在那,眼看着银甲军要走,却又得在百姓面前死活顶着张面子,好不辛苦!

不久,在银甲将军领着三名校尉离去后,京城府尹这才在衙役们的簇拥下匆匆赶到。

府尹正要向银甲将军行礼时,扑鼻而来的血腥味早就熏得他晕头转向,紧接着便是吃了满嘴灰──

银甲将军领着三名银甲校尉策马而去,而紧接着的善后便是那些禁卫与衙役们的事情。

那禁卫军官灰头土脸,又听得一旁的小兵偷偷地问道:“头儿,那人是谁?”便是觉得生气,却又无可奈何地回道:“你瞎了眼吗?人家是银甲军的将军!”

那小兵不死心地继续追问:“银甲军小的认得,但银甲军里头的将军那么多个,头儿你可认识?”

禁卫军官苦张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说了!是大烨家务事!能这样说的银甲**儿还有谁?!”

那小兵愣了一会,这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六、是六皇子!”

禁卫军官重重地叹了口气,这才不理那名凑上来打听的小兵,他任着京城禁卫死死地围住现场,这才向府尹那儿走去,商议着要让百姓不见到血腥的前提下,尽可能地将现场打扫完毕……

后来,有人说府尹令人去查探两辆侯府的车辆,发现永平侯的嫡幼子和保定侯的嫡女早与自己的贴身侍从、丫鬟们晕死在车内,府尹后来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人把外头的尸体清理完毕,扫洗过后才敢请人将娇贵的两位千金之躯给抬回侯府,说是择日另审。

原本有人以为永平、保定二侯定会将此事参上御前,但连续等了数日却都还是静悄悄的,显然是两位侯爷都决定将这闷亏给吃下肚。

后来,才有人说,那日领头的银甲将军便是当今皇帝的六皇子,也是皇后嫡出的孩子,无怪乎其再如何张狂,侯府的人也都闷不吭声。

但除此传颂六皇子行径的人们却未曾想过,京城律法甚严,无论王侯公卿,只要能将事情闹成械斗的,定会严惩,而死了几十个家丁只不过是轻中之轻……

待到冯梓容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自己身上的伤早就好得差不多了。

怪不得人人都只愿提及银甲军威名,却鲜少有人称颂六皇子。

虽然那天因为重重卫兵包围而让她未见得真切,但她已在外围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六皇子凌厉的手段。

后来,周幼芍白着一张脸与冯叙辉、王淳芊三位大人带着她这满身是伤的孩子回府,给请来的大夫治疗。全身的拉伤、皮肉伤的确让她吃了不少苦头,就连平日喜爱的射箭都全被严格禁止。

也多亏她真能忍住,大片的擦伤伴随着成片的结痂──那结痂之时,可是痒得很,比起初时受伤的疼痛还要折磨人。

但前世她也没少受过伤,就为了身为演员的敬业与坚持而惯于忍耐,也因此延续到此世的耐性,在这时可是大大地派上了用场,她死命忍着不挠,总算把这段难熬的期间给撑了过去。

在这期间,自也是有些京官听闻冯府千金受伤,便要求自家夫人们安排人或者亲自送来慰问,又让掌管冯府中馈的几位女眷们因着纪录、还礼等事情而忙得不可开交,这些就不提了。

当然,这里头送来关心的人,独缺肇事的永平、保定二侯侯府上的人,却也意外地有以银甲军名义送来的一小盒膏药,说是可以除疤,而冯梓容在百则与白雅的照顾下,天天涂呀涂的,还真的一点疤痕也没留下。

等到一切都揭过去,冯梓容的伤也全好了以后,也已然是一个多月后的事情了,此时距离她的十岁生辰也不过剩余一个半月,而这天气也越发热了。

时序早已入夏,京城这儿黄梅时节的天气可是半日放晴,半日下雨。

这样连番的折腾下来,成日便是又湿又闷,难受得紧。

自从受伤以后,周幼芍对她的关心变得更加频繁,约束自然也是更紧,便连平常一个月两次的外出礼佛都不愿带她出门,直让她快给闷坏了。

也还好并没有人阻止她射箭,偶尔她要骑马时,周幼芍虽然想反对,却也会因为冯煦的话而忍着让她继续自己有限的自由。

而冯叙辉自那日骚乱后,因着担心冯梓容的伤,便是又推迟了几日才出远门,还说着这趟出门只是要去邻近的州府查核生意,在冯梓容设帨之时肯定能回得来。

其余一切如同往常,而冯梓容也乐得把握这般平凡的日常,毕竟过了设帨后不久,便要入宫学习了。

蝉鸣流响,扰人清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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