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成年人围着冯梓容又是问了几句,看见她确实没什么大事,当真仅仅受了皮肉伤,这才松了口气。

而冯叙辉也抓紧着时间与四名骑着马匹的军官朗声道:“多谢四位军爷相救小妹性命,不知四位军爷如何称呼?草民必当回报!”

领头的那位系着红巾的军官只是侧头斜睨一眼,便回过头去,而身旁的银甲军官亦是沉默不语,直勾勾地望着四人。

周幼芍吸了口气,行了个礼道:“妾为冯柱国府上次媳,冯詹事嫡妻,承蒙四位军爷相救小女,不胜感激。”此话一出,其余三人也跟着行礼答谢。

周幼芍说的冯柱国便是当今皇帝赐给冯煦的功勋,然则冯煦身为继后舅父,数十年前早拒绝了外戚庇荫的爵位与功勋,因此临到辞官之时,才由皇帝以侍奉两朝,劳苦功高为名,强封勋阶,冯煦这才接受。

但若平日会客之时,还是喜爱从前的同事称他为冯平章而非冯柱国。

提起了冯煦的勋号,领头的军官这才回过头来看着。

“冯柱国的儿媳?”

“是。”

周幼芍维持着端庄的行礼姿势,而冯梓容则板着一张脸,忍着身上的疼痛,也管不得自己的视线向那军官投射而去。

高挂的太阳令她有些目眩,然则依然能够看见四名军官的脸都十分年轻。

那身披银甲的四名军官眼神个个凌厉,刚直的线条与挺直的身板散发着一种令人敬佩的威严,尤其是领头的军官更是有种浑然天成的大将之气。

这厢,那领头的军官久久不语,便这么与冯梓容无畏的视线相互碰撞。

“无须言谢。”领头军官的语句听起来有些高傲,但更多的是一种浑然天成的淡漠。

只见他做了个手势,算是回了礼,这才重新将视线放回那骚乱处。

那名领头军官勾了勾嘴角,缓缓地策着马匹驱开了包围着两侯府马车与家丁们的禁卫,徐徐地说道:“这小小京师却比南骧闹得还要欢腾,看来这京师的卫营还挺辛劳的。”

在重重京师禁卫当中堂皇地如此出口,可令众人脸上全闷黑了下来。

这时,只见一名身着禁卫军服的军官拱手道:“这位军爷有所不知,京城的街道自是比南骧那等地方有更多弯绕,可让军爷笑话了。”

这话可是指京城之间的裙带关系复杂,不能简单地只分敌我处理。

领头的银甲军官露出了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道:“若是有什么弯绕,天子脚下都给踏平了便是,过几天若能下个雨,什么都没了,不是吗?”

那位领头的银甲军官说起这话,无非就是要把闹事者全砍了的意思,这话说得还算明白,也让原本安静下来的永平侯府家丁们又再次闹腾起来:“你是何人?!不过就是个泥沙上打滚的军户,也敢冒犯永平侯府?”

永平侯府的家丁率先发难,保定侯府竟也是不落人后地跟着嚷叫:“咱俩家侯府的事情,不用你这小小军官插手!”

“侯府的车驾也胆敢冒犯,不要命了!”

“你是哪个营的?!回头让咱们侯爷收拾你们!”

“看来军爷在外头过得可快活,回到京师都不懂得尊卑了!”

两座侯府家丁此起彼落地叫喊着,又看着京师禁卫的人们只是包着他们,不让他们继续把事情闹大,横竖想着他们小小禁卫也不敢对他们侯府的人如何,便是越骂越难听。

而两辆侯府马车内的主人也像是吃了哑药一般不肯作声,就像是默许着家丁们闹事一般。

领头的银甲军官神色并无不耐,反倒是低头问了那名禁卫军官一句,道:“你可听清楚了他们怎么说的?”

同为军人,那京师禁卫军自然知道银甲军的不凡,便也只能勉强点头:“回头便把这些人给赶回去……这城门可不能再堵了。”

“但是你管不动,所以,本将军决定帮你管。”领头的银甲军缓缓地说着,一个字,一个字清晰有力:“卢校尉,国校尉,蒙校尉,你们三个把车子以外的人和马全砍了。”

“遵令。”

三名年轻的校尉面无表情,听闻命令便是立即抽出了佩在腰间的军刀──在众人皆傻了眼,不可置信的同时,此起彼落的哀号声已然尖锐地刺向自己的耳膜──

可怕!

于是,围绕在城门附近的众人们开始逃散,而京师禁卫军们看见眼前如此景象,脸色也都“刷”的一下惨白,但是他们不能动!

因为没有命令!

甚至,有好几个家丁大着胆子要攻击包围他们的京师禁卫,也被他们一杆子给戳翻了。

那站在一旁的禁卫军官也是白着张脸道:“将军,侯府的家丁得留着让府尹审判。”

听他自称“本将军”,那军官也隐隐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那领头的银甲将军一勾嘴角,道:“我不是让他们留了马车内的人了吗?”

那此起彼落的惨叫声敲打着众人的胸口,但却似乎没有掩去领头银甲将军的声音,有侯府的家丁听到了,连忙惨叫着要爬进马车,而马车里头人人也拼命地向外推挤──那马匹早是被一马当先的蒙校尉给砍了,没了马匹拉动的车厢自是没能逃到哪里去,而眼前宛若炼狱的景象亦是持续上演──

在外围的人们自是被重重禁卫围住场内而没法窥探当中真相,然而里头的哀号声与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早已将恐惧带往人们的心口……

还有些家丁索性发了疯地要突破京师禁卫,往外冲,看着铁甲遮挡着自己的生路,便是拿起棍棒要打将过去,可是京师禁卫手中的长矛却也整齐划一地向前竖去,形成了更加尖锐的障壁。

那是个无能逃脱的行刑场。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骚乱便已平息下来,而马车内的主人依然没有出来。

领头的银甲将军朝着那京师禁卫军官道:“这不就解决了吗?”

三名年轻的校尉回到了银甲将军身旁,在马匹上行了个简单的礼,这才一甩刀上血污,收刀入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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