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那江含看着蓝姑姑冷着张脸,还以为她只是如同平时一般板着张脸,并无不快,只想着蓝姑姑或许还想听更多,便索性也把冯梓容给拉下来:“蓝姑姑可不知道,这冯梓容今日初来乍道,连姑姑的礼仪课也都还没学过一回,方才那出言放肆的话可厉害着,伶牙俐齿的,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学来的,一点规矩也没有!姑姑可得好好问问她、教教她才是!”
葛悦宁张了张口,本想替冯梓容说话,却又忍了下来。
冯梓容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出恶人先告状的剧目,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前世的小学时代,看着小团体与小团体之间为了争搏老师们的“宠爱”而一味地弄巧、卖乖。
明明身为小学生只要快乐地玩耍便好,却愣是要去胡搞一些没用的玩意,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学来的,实在令人发笑。
冯梓容的脸上仍挂着淡淡的笑意,但她在心里,可是觉得自己快要笑到人仰马翻了。
蓝姑姑又是望着冯梓容的脸一会儿,这才缓缓地说道:“方才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江含抿着笑,觉得自己这一状告得可真好,想到了这里,又是左右瞟了葛悦宁与身后的冯梓容一眼,得意非常。
“……毕竟从你们喧哗着踏入这殿内开始,我便在这殿外全听着了。”
蓝姑姑此话一出,不但江含的脸立即垮了下来,就连她那三位小伙伴们的脸上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四名少女站位不一,却同样地全僵在那儿了。
冯梓容的气息依然和缓,还暗暗想着蓝姑姑这招可真是不错。
这年头没有什么监视录像机,自然没办法有什么证据证明,方才江含说的话是真是假。
如果这位蓝姑姑脑子坏了,全信这种兴致勃勃告状的人的话,她想来还得多费一番功夫周旋。
但或许也是她想多了,这少女们在安秀宫学习一事,毕竟是由皇后主持,里里外外总都是皇后的人吧?
想来那皇后如此精明,自也不会放着蠢货在安秀宫教学、管理,免得坏了自己的名声。
只是──那蓝姑姑在外头听话的这件事情,还真让她不得不上心。
她本来便有进到宫内,四处都是眼线的心理准备,如同每位入宫学习的人身边,都会跟着两名宫婢一般,那就是日日夜夜监视着自己的两双眼睛。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江含等那四名少女一点儿也不害怕、不提防,甚至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口出狂言,但她有她自己的原则、自己的规矩,同时还有自己不得不挑战的关卡,自然不会让自己在任何时候出现纰漏。
冯梓容看着眼前的景色,突然有些期待。
她将目光看向了蓝姑姑,等待着蓝姑姑会做出什么样的裁决。
江含白着一张脸,直打哆嗦,而葛悦宁虽然与她们不是一伙儿的,脸色却也没好看到哪里去,更遑论杨茹艾与王如衣都曾口出恶言,想来现在心里头也是直打鼓。
倒是那名仇文儿虽然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但脸上也是不可避免地带着惶惶不安的表情。
蓝姑姑沉吟了一会儿,这才做出她的判决:“我只是一个教礼仪的姑姑,没有越过洪掌事,直接责罚小姐们的权力……但是眼下见你们如此,却很是伤心。”
她又停了一会儿,走到了一旁,站在一个可以同时看着在场六位小姑娘们的位置,这才说道:“方才的事情,且就此打住,我会将所见所闻,都禀报给安秀宫掌事的洪舒,让她来为你们定夺。”
“皇后娘娘命我来安秀宫教礼仪,也是好些年了,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能得心应手,想来这也是我的过失。”
蓝姑姑优雅从容地收起了自己手上的鞭子,道:“若是今年的课业都结束了,还没能矫正你们的礼教,我便得向皇后娘娘请罪了。”
杨茹艾听了面色一惊,道:“蓝姑姑,是我们失仪,往后我们会更加用心,谨记姑姑的教诲。”
王如衣见杨茹艾如此说,也顺势道:“姑姑,今日是我们的不是……如衣看着茹艾被先生夸过了的画,给葛小姐毁去,这才一时因为抱不平而失了仪态。如衣往后会谨记姑姑教诲,绝对不会丢了姑姑的脸面。”
王如衣这言下之意便是将所有的错,都给平摊到了众人身上,并且千错万错总还是葛悦宁错在先,而自己也仅仅是杨茹艾的帮手,只要把这门过错压在自己赔罪的台词前,自己犯错的事情就像是一切的后话一般,总能够轻轻揭过。
江含看了自家的姊妹们一个个赔罪,也嗫嚅道:“姑姑,是江含不好。”
她知道自己刚才说得过分,也就乖乖地赔罪,尽可能地简短自己的语句,就想避重就轻。
蓝姑姑的表情在瞬间仿佛松了开来,随后又绷紧道:“葛小姐往后也得留个心眼,如此不细心,往后将墨也泼了,该如何是好?”
葛悦宁脸上闪过一抹委屈,但也福了福身子道:“多谢姑姑教诲。”
最后,蓝姑姑终于将视线重新放回冯梓容身上,但也不多言,只是道:“晚些这里又要开课了,冯小姐若没什么事情,便先离开这殿内吧。”
冯梓容端端正正地道了声“是”,也没展现过分恭敬的语句与礼节,便大大方方地离去。
走到了这房间的门口处,又是一个从容的转身,向还在室内的众人,行了个简单的礼,这才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能感受到身后的视线与各种复杂的情绪,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她早该在那时候向葛悦宁搭话时,就要了解到一个女孩子会在教室那儿独自地哭,肯定不是因为想家,而是因为和人有了龃龉。
当时的状况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她并不知道,也不能判断对错。
但那当时她只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得不去搭话──除了自己也想图点线索外,还迫于身后站着鱼竹与方纯二人的压力。再者当自己进到了殿内,站在殿门口的宫婢们还有葛悦宁身旁的两名宫婢,也让她不得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