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冯梓容那时毕竟是失算,而他也乐于助人──
而后,在那日与冯梓容的一问一答下,那本来近乎消失了的兴趣,才又重新拼凑起来。
直到看着冯梓容娇小的身躯,谈起射艺时的神采飞扬,又对他娴熟的射艺感到真心赞叹,还有展现那惊人技艺前,一双明亮的眼眸闪过的,那抹不服输的狡诈巧思──
虽然靖王那时,还是将冯梓容视为一个孩子,却也开始隐隐期待着未来几年,她会出脱成一位什么样的女子。
所以,当她带着遗憾与失落的表情,说着自己终究无法自由地依着自己的心愿生活时,他便毫不犹豫地开口许诺,要护她逃离。
也许,向来都未曾对女性多看一眼的他,也担心着眼前神采飞扬的孩子在入了安秀宫后,会变成他最不待见的世俗女子,一如他生长于天家,因为从前缪王府的种种,而不得不抑着自己的性子。
他或许自觉,那样的兴趣中,带着几分移情。
然则,冯梓容并未撒娇、并未耍赖,只是与自己说了不会逃避;也就是在那时,靖王从她眼中,看到了足以令自己隐隐而动的火花,并且才有了后来假托皇后赠礼的事件,同时也顺带让人将安秀宫排给冯梓容的宫婢,换成靖王府里头训练出来的亲信。
靖王静静地看着冯梓容,而冯梓容也心安理得地回望。
靖王已经习惯了冯梓容会这么看着他的眼睛,而冯梓容原本惶惶不安的心,也渐渐地缓了下来。
许久,靖王才道:“天色晚了。”
冯梓容转头望向了天空,一层薄薄的暮色罩着整片天空,看起来十分妖艳美丽。
“其实今日只是来看看你,但与你一谈后,却还想托你一些事情。”说是请托,但其实是带着点考验的意味。
冯梓容的眼皮子睁了睁,道:“若为我所能及,自当为王爷效力。”
靖王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这次我回来京师停驻,不只因为周遭战事已然安定,还有另一事需要彻查,而这点,目前还尚未禀告父皇。”
听到靖王提起了这等秘密,冯梓容的神色也凝了起来。
“如今六年过去,也有不少将士轮调,无论高升或者左迁,那份名单都牢牢地记在靖王府的册子上。其中又以前军内部的升迁,更令人匪夷所思。”
靖王一面说着,眉头也微微地皱了起来:“虽然他们的编动,也是经过兵部同意了的,便连几年间督察院的考核,也都安然地通过。但本王怀疑,其中的问题并未被揭开。”
靖王说得严肃,便连自称用词,一时间都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冯梓容想了一会儿,见靖王没有要继续说明,这才带些犹豫地说道:“我不敢妄言国事,但王爷的意思是……王爷怀疑当年的前军有猫腻?”
“也可能是武威军,当年便是那两支军队,掌握了整个北方的基础边防。其余的,在这六年间,父皇与我都已分头查明,在那些年,他们并未曾有什么可疑之处。”
靖王并没有直接否认,而是道:“范老将军当年并未因为我是皇子,而疏远我或者特意奉承我,而是将我当成他的徒弟一般照顾,也让我获益良多。但自那次事故以后,他因为病痛缠身只得辞官归乡……当时,我向请父皇请命,将他家眷接来京城,留在京城养老。范老将军自然也答应了,而我也决定,就算不是为了大烨,不是为了自己的心病,单就是为了范老将军,也要将那逆贼给揪出来,以慰范老将军在天之灵。”
冯梓容点了点头,亦是认真地说道:“王爷,若是我也不愿轻易放过的。但是王爷与我说这个,难不成是希望我从……前军右都督的女儿杨茹艾那边下手,替王爷探知一二?”
冯梓容脑子转得快,便想到杨茹艾自报的家世。
靖王点了点头,道:“那时,杨栋左右不过为从五品的经历,是上头的人,数年来尽皆左迁,也就去年,才坐上了右都督的位置。”
听起靖王的话来,他对杨茹艾的父亲杨栋,多有怀疑。
“这些年头,我也南征北讨,还让父皇授了银甲军兵符给我,我借由职务之便,几乎把所有的军队都过过了水。这才发现,若要下手彻查,不能只从表面开始。”靖王停了一会儿,补充道:“这太过声张。”
冯梓容想了一会儿,道:“若要从杨茹艾那边下手,却也不是不行;但今日午后,我却不意为了光禄寺寺丞的女儿,得罪了杨茹艾。如今,要挽回彼此的关系,恐怕还需要多费上一点时间。”
“光禄寺寺丞的女儿?”
冯梓容点了点头,又看了看站在谦恭院门口的鱼竹与方纯,这才将稍早的事情,有条理地说了一回。
“你说,你本来可以不理会,却仍是硬着头皮前去?”他心里头觉得暗暗好笑,这般小事怎么需要硬着头皮?瞧着她像是个大胆的娃儿,怎么那厢,便是犹豫不决了?
“那种情况怎么走得了?”冯梓容轻轻地叹了口气,道:“而且,早上皇后娘娘与我说话的功夫,可让我觉得进入这安秀宫得处处绷紧神经,毕竟四处都是……一双双的眼睛。”冯梓容话说到了一半,便觉得如此不妥,却也是硬着头皮继续说完,而后,便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下了头。
靖王听着冯梓容提起皇后,勾起的嘴角也浮起一丝无奈:“母后确实会对她看重的人,较为严厉,也难为你了。”
“不算难为,这也算是我选择的路,既然选择了,就该好好地走完。”冯梓容终究是没纠结在这个点子,而是将话题转回了那名前军右都督杨栋的嫡女杨茹艾身上,又是抬起头来道:“本来我没打算为谁说话,毕竟她们几个女孩子之间的嫌隙,我也不晓得。但那杨茹艾身边的人撺掇得严重,几个人的气焰都烧着眉毛了,只得灭火。”
靖王皱了皱眉,问道:“同行的,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