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梓容说得可开心:“谁知道呢?我又不是王爷,哪知道王爷心里头在想些什么?”
清河王看着两人一来一往,倒也觉得有趣:“兴许是他逗你的。但据我所知,我这堂兄向来是睚眦必报的,若堂兄真的在意,小丫头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靖王听了这话,只觉得无言以对:“你莫要落井下石。”
冯梓容看着清河王好相处、人也有趣,也忍不住配合起来:“这样的话,我该怎么办才好?我现下,可得在安秀宫待上三年,这么一来,不就是任着靖王搓捏了?”
只看着冯梓容一面说着,一面表现出委屈的模样。若非是知情者,只怕人人都要认为这个小丫头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但至少在场的清河王便是个始作俑者,自然知道冯梓容也在同自己开玩笑,当下也乐得调侃自己的堂兄道:“堂兄,你该说说,这要怎么办才好?”
靖王生平第一次被如此作弄,本来还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但看着冯梓容与清河王的模样,随后脑子一转,也开始与他们唱戏道:“大丈夫不计小人过,本王对小人向来宽容,这事就揭过去,也无不可──”
任谁都知道,小人最早可以有两个意思,一个指的是平民百姓,另一个意思便是小孩子,当然了,后人又将其解释为奸险狡诈之人,这也是现今最通俗的用法。
冯梓容自然是知道靖王的意思,若要辩驳便落了套,不辩驳的话,又是吃了哑巴亏!
随后脑子也一转,阿谀奉承道:“是了!人人都说靖王心胸宽广、慈悲为怀、有求必应,是再世菩萨,肯定不会与小女子一般计较。”
靖王听着冯梓容夸张至极的话,这会还没能反应,便听得自己的堂弟哈哈地笑了出来:“看来你说得不错,你瞧上的丫头可是有趣!我可是亲眼看着你那些件血淋淋的事迹的,至今还从未看过有人胆敢与你这般说话!”
靖王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本王的威信,在外头或许有些用处,但对着这丫头,怎么样都使不上来,看来再这么下去,恐怕都要给这丫头蹭鼻子上脸了。”
冯梓容也知道见好就收,只是笑眯眯地道:“那是王爷不嫌弃梓容,况且梓容也是个知进退的人,自然不会糟蹋了王爷那张好脸。”
这话的意思,便是冯梓容她绝对不会“物理性”地蹭鼻子上脸。
清河王听了,又是笑了会儿,才对着冯梓容说道:“丫头,为什么你不怕靖王?”
冯梓容知道清河王是真问,便也认真地回答:“梓容初见王爷时,是在城门口。那时,遭了横祸被甩出了马车,正巧看见王爷领着几名部属解决生事的人。那时梓容与王爷四目相望了一回,便晓得王爷是十分正直的人,自也是不怕的。”
那日城门的事情闹得挺大,清河王也是知道的,因此又道:“就算他一令之下,便让人杀了几十个侯府的奴仆,亦同?要知道那些人或许也是罪不致死的。”
清河王说得轻松,但冯梓容却能看得出他脸上隐隐带着严肃的神色。
冯梓容本来也觉得那日的事情,靖王做得有些过,但后来也才听得冯叙辉说起关乎京城内闹事的严重性──京城当中的律法,比起其他各地更加严格,而那两座侯府家丁当时所闹出的动静,甚至能视同蓄意危害京城治安、煽动造反,如若这样的罪名给府尹定下,那便不是死了几十个家丁,便能了事的事故。甚至得抄连两座侯府上下、乃至祸及三族,届时死者或者牵连者,恐怕也是成千上百。
虽则那几十名家丁的性命亦为人命,但在这时代,人命却依然区分贵贱,实属无奈。她虽不知靖王那时的处置,是否有特别的意涵在,但总归是给恐怕会闹大了的事情止了血,更免除了后续的牵连。
于是,她也牵了牵嘴角,道:“毕竟那时可是在京城里头、又是在城门,双方对垒都已经各执器械了,这样一来与乱贼有何差别?虽然我不懂两座侯府之间的恩怨,但把国家律法看作儿戏也确实过分了。”
冯梓容这话里头,有部分也取自冯正道的感叹,而自己的父亲为人、为臣向来都谨慎得过分,因此自己这话一说,虽然等同于把两位侯爷家丁都安上了个“乱贼”的名字,却也是合乎情理的评断。
靖王头一次听见冯梓容对这事的评论,便也静下心来听她说道,而清河王也眉心隐动,继续问道:“虽然你是认同了,但那日的血腥,你怎么受得了?”
冯梓容看出了清河王心中的想法,但又不能道破,便也无奈地笑道:“那样的场面都给人围住啦!我个子又矮,又怎么能瞧见?”
总归清河王是担心她这小娃娃的心思过于阴毒残忍,才有此一问。而她也不介意自己在仗着如今顶着的一张娃娃脸蛋,表现一回孩子该有的模样。
这时,清河王的神色终于恢复无异,便像是方才初见那般安然,又带着十足的亲切感:“那样的场面,就连京师禁卫也都不太能够禁受得住,虽然你并未亲眼瞧见,以你的聪慧,也能够知道名渊有那样的称号。”
但这话可说得没头没脑,也让冯梓容满脑子升起疑惑:“什么样的称号?”
清河王牵了牵嘴角,道:“你在说哪个称号呢?有人称他阎王,也有叫做魔王、魔头、死神的,要是好些的就是战神吧!总之都是和那些血腥味儿,能够沾边的诨号。”
“可真是盛名远播啊!”冯梓容随口赞了一句,又是想了想,这才说道:“自古以来,凡能建功立业者,肯定是有人爱也有人恨的。王爷自年少以来,南征北讨,为了大烨边疆安定,外邦人自是对王爷有所畏惧。但我可万万不明白,大烨的子民们被保护得可好,怎么还能够怕王爷,甚至避之唯恐不及?”
冯梓容又看了靖王一眼,这才说道:“或许王爷不在意,但我认为这十分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