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王的眼睛一亮,又使了眼色,鼓励冯梓容继续说下去,而冯梓容也从善如流地道:“或许,平日百姓们都知道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以报的道理,但关心身边的事情容易,家国大事于自己而言,却是十分遥远……但纵便如此,也不该对着保家卫国的将士指责其是非,那样着实令人心寒。”

靖王这时,才开口道:“本王与手下银甲军却不是如此脆弱。”

冯梓容牵了牵嘴角,浅浅地笑道:“纵是坚强的人,也没有道理该承受这样的伤害。”

靖王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皱起了眉头,像是在想事情。

而清河王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这才说道:“本来名渊带我来,只是想与你谈谈北方诸国的语言,却想不到牵扯到这等话题了。”

冯梓容这时敛袖,道:“是梓容的错,将话题带得如此。”

“岂是你的问题?”清河王看了靖王的神色,又是摆了摆手,才道:“这话题便就此作罢吧!丫头,告诉我为什么要学北方的语言?”

冯梓容没有接茬,而是将视线投向了靖王。而后者也道:“这丫头在这安秀宫待得无聊,本王便找事情给她做了。”

清河王看懂了靖王的脸色,便也不再多问,而是向后头招了招手。

冯梓容向清河王指挥的视线望去,只见鱼竹与方纯接到了清河王的暗号后,便向外头比了手势。这才有一群年轻内侍们,抬着几个箱子与桌椅,在鱼竹的领路下,走了进来。又是听着鱼竹利落的指挥,将一箱又一箱的物事,抬进了冯梓容所居住的隔壁房间,动作十分整齐。

靖王道:“本王都与母后招呼过了,以后这院子也只有你一人,不会再排人进来。边上的那间,就帮你挪成了书房,往后你就在那边与清河王上课。”

冯梓容点了点头,道:“恰巧我这院子在后排,也没什么人有那个空闲过来,这样也不怕让人知道。”

清河王听着有些傻眼,又向靖王问道:“名渊,你可别害我,这事情真得偷偷摸摸的?”

靖王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否则你如何来到这安秀宫?又如何进来女眷居住的院落?”

清河王叹了口气,道:“你这是害我。”

“害你什么?”

清河王摇了摇头,改口道:“是害了这丫头。”

靖王的表情仍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只要她不在意,我也不在意便成了。”

冯梓容脸上出现了有些无言的表情,她倒是看出了些许靖王的诡计,但就不知这清河王到底会有什么反应。

清河王又是叹道:“说句明白话,这些年我们几个堂兄弟都未能见面,早就不是什么默契十足的好兄弟了,你就说说为什么你……”

停了一会儿,改口道:“你就说说,你这番安排有什么深意吧?”

靖王牵了牵嘴角,道:“你当真想知道?”

清河王犹豫了会,才道:“若是你不愿说,或者不愿我知道,那么我就做好我的事便罢。”

靖王听着,便松口道:“事实上,我需要这丫头追查六年前的事情。”

清河王听着,脸上浮出了微微的讶色,随后又消弭了下去:“我便知道你还没停止追查,但是为什么会麻烦到这丫头身上?”

“因为安秀宫可能有突破口。”靖王没再继续往冯梓容的任务说下去,而是转了另外一个话题:“这丫头前些日子与我说了,熟习北方的书籍与语言,或也有帮助。我想着,就算这一时之间没有用处,将来要往北方打仗的时候,多少也能派上用场。”

清河王听了这话,更加讶异:“你将来要把这丫头带在身边,跟你去打仗?”

听着清河王的话,就连冯梓容也讶异了起来。但心中比起讶异,更多的,竟是雀跃与开心。

雀跃的是,自己很可能不需要一直关在空间有限的牢笼之中;开心的是,靖王如此看重她──明明朝廷内肯定有非常多人可以培养这些语言才干,但靖王却偏偏挑了她!

冯梓容经由稍早的那番胡思乱想后,早已是对于“感情如何恒久培养”一事,做了个简单的定论。

以她自己死心眼的个性而言,只要靖王持续这样好好地对待她,也不做些什么贪赃枉法、毁人三观的事情,她便有自信能够一直与对方天长地久;但若要靖王眼中只有自己、容不下他人,那么首要做的,就必须是拥有与他平起平坐的本事──就算不能与他一起上战场、并肩作战,至少也要能成为他仰仗的臂膀。

而如今,靖王这话的意思,便是对自己很是看重,那么自己的定论也有了可以付诸实行的机会──

放在后世,可常常有人说女追男,隔层纱。但感情若要长久,可就不能只凭一时的费洛蒙发作,谈着情情爱爱。

情与爱,终究会在长时间的相处中,渐渐消散。但只要有更坚固的东西,做为基底,便不怕日常生活中没有巧思能作为打火石,再次激起恋爱的火花。

冯梓容早就不是一味憧憬着无偿情爱的少女,那样的天真烂漫,早已于前世的伤痛中完全消除。而如今机会放在眼前,自然就该好好把握──想到了这里,她的双眼也绽放出耀眼的光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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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本要跟清河王继续说话,却是因为论及冯梓容,而有意无意地看了她一眼──却是不看还好,一看可就让他忍不住皱起眉来。

眼前的冯梓容,当真是十岁的丫头?

为什么一个十岁的丫头,会露出如此豺狼虎豹的神情?

靖王脑子好,只是几个鼻息间,便已了然,方才清河王的那句“你将来要把这丫头带在身边,跟你去打仗?”把小丫头藏纳在心中的野性,全给勾出来了!

──这下可好,这该怎么收拾?

他并不是真的想要带冯梓容上战场,那样实在太不切实际,并且过于儿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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