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库沉默了,半晌,烦燥的一句:“我是这儿的领导,再咋么个我都要坚持到公司最后一个!不为别的,就为领导对咱们的关心和照顾,我也不能走!”
所问非所答的话让我的怒火一下升高了,不由得大吼:“你是领导,你是领导,你雾个领导在公司能顶个啥用?我说让你立马走了吗?光你一个人记恩,我贺慧娟就是个忘恩负义之人?!你若是一把手,你有机会改变公司的命运,咱屋再难,我哪怕吃糠咽菜也支持你,那公司和咱屋都有个希望!这现在,咱们就有天大的本事,也是说了不算的事情。咱屋天天要吃饭,后面的事情一大堆,是不是到时候,你就打算耍白捶,一句话,我没有钱就应付过去?……”
“哎,哎,贺儿,贺儿,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满库急急的打断我的话:“我不会是你说的那个样子!供玉娟上大学,赡养咱妈连咱爸,这话已经不是你我之间的承诺,这话咱妈连咱爸都知道,我已经当面说过几回了。我咋可能背信弃义嘛!你放心,我一定会顺顺利利把玉娟大学供出来,屋的房贷有我呢,你不管我咋么个拆东墙补西墙,只要我给咱把房贷月月还着就行。你的工资一屋人节约着用,我尽量再多贴补一点儿。贺儿,咱们集团是一个国有大型企业,我相信市里面不会睁睁的看着她就这么个寂寞下去。咱们的产品质量那么好,也是曾经是蓉城市的骄傲。现在企业有困难了,政府一定会想办法。我这边人员,销售链基本上存保完好,等将来公司缓过劲来,泰远市又会是销售冠军。业绩好咱的收入也就好,即便没有积蓄,供玉娟上学也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大不了,咱每个月给孩子寄生活费,只要不委屈到孩子就行。也没有必要非得一学期开始就把所有的钱都备齐!再说了咱农村娃头一年考上大学的简直寥寥无几,我不是小看玉娟,我只是说个普遍现象。所以,你也别那么心急!你放心,啥事有我呢。”
“满库,你竟说些远水不解近渴的事情!我相信咱们集团倒不了,但是,咱天天要吃饭,天天要开销!算了,我给你长话短说!一,我想给你说,让你在你工作之余找一分咱能兼职的事情。二,我想让你在商场留个心,操心商场那种处理库存的机会,给我爸买台洗衣机或彩电!这种机会你比一般人有优势。省得到时候咱离开家电这个行业,手头紧,多年给屋没办一件实事后悔。”
“那种机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你这么一说,咱妈当真,到时候都是事!万一早间长了,买不了,咱妈又埋怨你。人有希望了,就成天想沃事呢”满库听到我的话,吸了一口气,郑重的说。
“知道,我知道,我也没说让你立马买!更没给咱妈说!我只是给你说说,让你操个心,合适了咱再买,不合适,咱不买。单位不行了,万一咱呆不住了,我只是觉得咱好歹在家电行业干了这么多年了,给先人不谋一点福利好像不合适!”
“我明白!你千万包给咱妈说,等事情有眉目了,再说也不迟!我能知道挣钱,你放心,不会饿到你孩子!你连娃啥都好吗?我挺想你们娘俩的。眼看着十月一到了,什么货也没有,更别说赠品。对了,我叫会计回公司对账了,顺便到厂里盯着要点货。你替我招待一下!公司现在这个状况,给不了人差旅费,别说会计的,就是我的费用现在也是很难解决。你受个累,我知道咱爸看一天娃不容易,你身体不好,也上一天的班。但是没办法,你多辛苦!”
“没事,不辛苦!咱现在都年轻,现在不辛苦还等老来在辛苦嘛!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会计的。说白了就早晚两顿饭的事儿,没什么!咱也要吃饭!娃乖很,光是支架把娃腿勒得细很,让人看着不忍心。咱爸到屋看娃,我还放心些,最起码,他不偷着给娃卸支架。你好好工作,不用担心我和孩子,咱现在是困难时期,都得努力。现在说儿女情长的话对咱来说都是一种奢侈,你别说了!说多了我难受。”
“贺儿,别难过了!就是你说的,咱们现在是困难时期,趁着年轻不努力什么时候努力!我在也外面想着正当的挣钱路子。你放心,违法乱纪的事咱不做,就是你说的,咱们有学历,也年轻,肯努力,也肯吃苦,没有啥干不了。就算是为了你和孩子,我也不会那样做,你把心放到肚子。我爱你和孩子!”
“别说了,我知道!你照顾好自己,我到家了!挂了。”
站在家门口,只听见父亲和女儿欢快的笑声飘满了屋子,打开门,迎面父亲满脸的笑容:“回来了!赶紧的,你女正到这垯出洋像呢!人蕞蕞的还怪大很!嘿嘿嘿,我把你个瞎女子!……”父亲转头又向沙发上的孙女走去,他边走边说:“你看,你看,这又给你出洋像呢!”
抬头望去,只见女儿学着戏曲里的兰花指,眨巴着眼睛,晃着脑袋正‘咯咯’大笑。看到女儿开心的笑容,一天的疲倦似乎减去了大半儿。只是看到她叉开的双腿和那刑具一样的支架,我的心不由得一揪:“欣儿,来妈妈抱抱,想妈妈不?”
“妈妈抱,妈妈抱抱!”女儿溜下沙发,伸出双手向我蹒跚着向我奔来。
“爸,你上午连娃吃的啥?下饺子还是吃的面?”抱起孩子,我转头问父亲。
“哎,我没吃,我连我孙女今个到外头逛了满满一天,我拿自行车把娃一推,我爷孙俩个走到垯垯,逛到垯垯,吃到垯垯!嗨,慧娟,你还包说,你蓉城雾个滥靶子肉,看着不咋的,哎,nia吃着还行!以前,我连你妈连娃出门逛,一到吃上午饭点,我看到处都有雾个黑嘟嘟的滥肉,眼观一点都不好!但是我看吃的人不少。你妈那时间还给我说叫我也吃点,说我爱吃肉,我总嫌那个看起不好!所以出门多少次,从来都没吃过。今个是连我孙女逛的没点点了,实在没啥吃,看到卖靶子肉连米饭的,娃要吃米饭呢,这不,我就说算了,凑合吃一顿吧。嗨,结果一吃,哎,nia雾个肉做的还香很!我还专门多给人三块钱,叫人多给了两块肉!”父亲笑笑:“晚上咱吃啥饭,拿我给咱先做准备工作,你先连娃耍一时,娃想你了!”
“爸,泰远市会计来咱屋吃饭,你稍微多准备点菜,我一时做!”听着父亲的话,我的心里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短暂的休息,我来到厨房,开始做着陕西的特色小吃搅团。外面的天空完全黑了下来,我的眼睛不断向外看着,搜索着会计的身影。
“哎!兰姐,你怎么才回来?”
“贺,我们紧着对账,想明天再一对,尽量对完!这账本来回拿着也太沉了!”
“呵呵,来了,来来来,坐坐,赶紧坐呵吃饭!”父亲笑呵呵的从厨房端出饭,放在餐桌上,热情的说:“这是慧娟给你专门做的陕西小吃!就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哎,小贺,你太客气了,我从来还没见过这样的饭,看着都香。怪不得领导总夸你呢!”会计笑呵呵的放下手里的提包,和我坐到餐桌上,丝毫没有理会父亲的招待。
“别客气,快吃,快吃,时间都这么晚了!”看着父亲默默的带着孙女去客厅的背影,我的心里真是不舒服。
一日两餐,父亲和我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客人,始终没有听到一声“叔,伯”的问候,或者表示感谢的言语。知趣的父亲,帮忙摆好饭菜,带着孙女坐到自己的房间,留下我一个人餐厅陪着客人。面对这样的客人,一连几天,我真弄不明白,她是‘少教’还是故意,却不得不看在丈夫的面子上一如既往的热情款待。
送走客人,父亲怒了,冲着下班回家的我狂吼:“慧娟,你羞先人呢!你看你把你混的有个啥人样嘛,nia办事处一个会计都看不起你!满库在的时候,你看nia婆娘一个劲的跟前跟后,连你都不招识,包说你一天想着想着给人做好吃的呢,你怕说你尽地主之谊呢,人当你是个屁!人光是跟到她领导后面,你看那个谄媚劲,嗯!人啥时拿正眼看过你些!我到这个屋瞎好也算个长辈呢,咱也把咱没当啥,给nia人端饭,端菜的,总没见沃婆娘给你客气一句么!人看不起咱么,我要再是满库他爸些,你看她婆娘连咋么青脸家!你再连人一样些,瞎好在公司当个官,看她婆娘到咱屋脚筋都转呢!……”
看着父亲那青筋暴涨的鬓角,听着他满嘴的责骂,我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狠不得一个霹雳立马将自己劈死,恨不天崩地裂,立马把自己活埋,狠不立马撞墙而死,又狠不得不管不顾冲上前撕滥父亲的嘴,像玉立一样打他个眼眼冒金星,满地找牙!身边的女儿大哭着,不断摇晃着我的胳膊,直喊:“妈妈,妈妈……”
看着女儿满脸的惊恐,我大口喘着气,站在自己的房门口,不断的劝自己:“没事,没事!他只不过是觉得面子上不去,才向你发的火!冷静,冷静,你还有你的孩子,你还有你的孩子!……”
然而,脑子里却回荡着昔日父亲打弟弟,打母亲,扔自己的书包,惹的一街两行的人看热闹,那种丢人丧德的感觉全部回到胸口。浑身颤栗的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接这样的人来城里安享幸福!
寂静的夜空,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静土正在一点点被贴上耻辱的标签。为了明天的太阳,为了出门的脊梁,我不得不压下怒火,控制自己沸腾的血液,大声说:“爸,别人不问你,我有啥办法呢?生人生心性,十个指头伸出来还不一样长呢,有人就是没有教养,你骂我,别人就有教养了吗?”
“我就骂你呢!我到你家屋住着,你就是我的体面,那我不骂你,骂谁呢?咋?我还把你骂错咧?你再有本事些,不说当省长,就是你家沃滥怂单位瞎好混个官,他谁敢到我跟前是么个样子?咱羞先人呢,可惜你大学生的身份咧!一个月挣么点钱,能日个嘚勒!连满库一个学校,一个专业出来的,人是大学生,你也是大学生,人早都当领导咧,你呢?一天光能知道要求你妈,你爸,球毛上捋寄子!就是nia满库说的,没本事挣不下,看到沃嘴有能省个啥出来!一天也连人一样上班呢,人是个啥娃嘛,你是个啥娃?难怪nia老汉到我连你妈跟前说话志壮很,nia一说,他儿又如何如何到领导跟前吃得开,他儿又得到啥啥好评咧。他儿又去垯垯垯垯开会咧。人看不起你,看不起你就对咧!你钱,钱没人挣的多,职位,职位不像人能单独管一摊事。就我这人不行,做活,我再输给他谁,嗯,我把手都给剁咧!……。”
血液急速的膨胀着,膨胀着,理智努力的卸负着,卸负着。我只觉得自己似乎被一股无法控制的气流冲到了半空中,两只脚飘飘离地,刹拉间分不清对错,一种血拼的冲动在脑子里挣扎着,挣扎着。对怀里的女儿似乎已经感觉不到!
脑子里闪现着自己求学的种种,回忆着找工作的一幕幕,那中间的艰辛、失落、难过、煎熬,谁人曾与分担毫厘?昔日的彷徨,空虚,失落时,谁与我解忧?刹拉间,我觉得自己就像荒野里的一根草,在石头的缝隙里使出浑身的解数努力向上冲,我讨厌石头的压制,我愤恨空间的局促,多想离开这个让窒息的石头,每天努力吸收外界的阳光,雨露,承受着石头的挤压,多年后终于昂起骄傲的头颅,顺畅的呼吸。然而,一回头,却发现故土难离,贫瘠的土地,还有与自己一根同生的兄弟姐妹,他们正活的石缝的挤压里,没有阳光,没有雨露,甚至连半点改变的意识也没有,只是紧紧的,紧紧的团缩在石头的夹缝中。同病相怜的我竟然异想天开的想通过自己的身体吸收阳光雨露输送到根,改变贫瘠的土地,滋养一根相连的姐妹,共同掀开石头,给大家一个畅快的环境。希望全家人像自己一样自由呼吸,顺畅舒适。却忽略了高出石头的不仅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有树,有滕;空中有飞鸟,水里有游鱼,地上跑有兽,而自己只是一个贫瘠土壤里拼命高出石头的野草,高不过三尺,花不够艳丽,世间根本没有人能注意到我这样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野草。来不及伤感,来不及欣赏,却急急挑起那无法挑起的重担。故土贪婪的**着根部输送的营养,大声不断的催促:“快,快,快输送营养,快,快超过大树!”野草已用尽浑身的力气,却也无法超过高出自己的许多事物,更别说那些长腿的,有翅的,会游的。电闪雷鸣小草顶,风雨交加小草受,严寒酷暑小草忍,无法超越的现状让它窒息,无度的攀比,欲壑难填的指责让它死的欲望一天比一天强烈。
女儿坐在我的怀里,不断的用小手抚摸着我僵硬的后背,时不时抬头看看我的脸庞,小声叫:“妈妈,妈妈!……”另一只手总想拭擦我脸上悄然无声流下的泪水。
寂静中女儿的举动就像一盆熄灭怒火的清水,一声声“妈妈,妈妈”,轻轻的抚摸,我的心突然间酸楚无比,我真想嚎啕大哭,可是看着女儿怯生生的脸庞,我似乎看到了儿时父母打架时的自己。“妈妈”多么让人心热的称谓,多么让人依恋的字眼,我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女儿再受自己儿时的苦楚?是我带她来到这个世界,是我一厢情愿养她在身边,我有什么理由不顾及她的感受,她的安危?可是看着眼前的父亲,想想昔日的母亲,我**得自己活着是一种受罪,错前不对,错后不对,唯唯诺诺,小心奕奕。
“哎嘘!才算把心里的这口窝囊气给出咧!啥怂人嘛,吃人的,住人的,就像谁欠她的!”‘终于,耳边传来父亲长长的叹息,咣’的一声,摔上门进了房间。
松懈下来的我,浑身每一寸肌肤就像刚刚打完一架,酸痛无比,胳膊抽筋冰凉,胸口的石头越发的沉重。静静的,静静的,终于缓过了劲。我看着孩子可怜的小脸蛋,心里真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责,我不知道自己生气时的表情,我不知道怀里的孩子是不是能感受到我的压抑和恼怒,我只觉得自己平白给孩子带来了一种窒息的氛围,让她也活在了我儿时的那种伤痛中。抱起女儿,来到自己的房间,不论心里多难受,我也得扮演好母亲的角色。哄哄她,逗逗她,让她忘记刚才的感受,让她知道妈妈是爱她的!我觉得这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看着婚纱照里的丈夫,心酸无比,却努力控制着眼眶里的眼泪。
女儿睡着了,我的思绪像放开大闸的洪水,回忆着儿时成长的点点滴滴。父亲,父亲半生的经历给我带来了什么?病床一躺两年多,讨债的人络绎不绝;每每难处,父亲除了狂呼滥吼,就是哭天呛地;打家人,摔家具,暴跳如雷,冷漠无情;打麻将撂挑子,家里经济不管不顾;夜夜‘教育’大戏,打的一家人难以入睡,逼疯儿子,打散家庭,扔书包,烧房子,砖砸儿子头破血流还在拽着跳楼;……一切的一切成了村子里的笑柄,让人低看,让鬼想入非非,连带着我一个铁骨铮铮的女孩子被人欺负!这样的父亲,这样的做派,在世人的眼里,在家人的眼里还有没有尊严?一个陌生人的一句问候那就值得那么叫嚣?自己的亲生儿女生死却不在他的思虑之中!这还是父亲吗?他又凭什么坐享自己用血泪挣来的幸福?
然而,父亲开车时满面灰尘,汗流浃背的身影让我心酸。我不明白多年城里生活,半分生活重担不担,享尽农村人眼里的‘福气’肩不扛手不拿,好吃,好喝侍候,他为什么还没有考虑到家庭的发展?玉立的生死与未来?父亲睿智,这个从小到大的观点,正在我的心里一点点土崩瓦解。
我恨上苍为什么要把自己降生到这样的家庭,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么多的苦楚,为什么让我活着不如死了舒服!我后悔认识满库,后悔结婚生子!若没有他们父女俩,生死我一个人决定!特别是乖巧的女儿,她永远是我盛怒后的愧疚。
我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经天伟地之才,为什么没有呼风唤雨之能。我若能呼风唤雨,父母也不止于隔三差五的这样羞辱自己。愤恨之中,那种自责的愧疚总让人有一种奋发向上的动力,时时,事事做好了尽十二分努力。想想自己昔日努力的工作,学习,想想那功败垂成的考试成绩,眼泪忍不住滚落一枕。我想问: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难道我准备的不足?努力的不久?为什么总是没有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一分,二分之差的注会考试成绩,让我悔青肠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睡着了,只不过那一个接着一个的梦又来到我的黑夜中。
又没考上大学,我低眉顺眼,忐忑之极,低着头洗着铁盆边一堆的衣服,父亲阴着脸,母亲一脸的鄙视。有人上门提亲了,母亲一脸兴奋,父亲更是笑的像花儿一样开心。哀大莫于心死,什么订婚,结婚,全凭他人决定,我一点感觉也没有。自己一个人来到湖边,呆呆坐在那里看着美景。清澈见底的湖面突然摇曳着一根根宽大厚实的海带。顺手拿张纸折出小船,水面一放,它竟然变大了,两尺见方可以载人。我跳上船,去捞那水底的海带。然而,真正漂在水面上,我却发现湖水变得浑浊不清,只是隐约能看见那诱人的海带。我拿着罩林使劲一捞,突然间,海带全变成了毒蛇,五颜六色。吓的我一身的汗水,努力的向岸边划去,生怕那密密麻麻的水蛇上了自己的小船。霎时间,湖面上捞海带的人挨挨挤挤,着急的我大喊:“赶紧回,上岸,上岸,湖里全是毒蛇,可不是海带!”然而,没有一个人听从我的劝阻,反而叽叽喳喳讥笑我胆小如鼠!我一个人小心奕奕地上了岸,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回到婆家的新房中。婆婆满脸笑容,家里一片的热闹,有人在新房内擦洗着半新的衣柜,我站在那里不知所从。只听见婆婆说:‘我儿子还在学校呢,一时就回来!’听到‘学校’,我的心泪了,疾奔而出!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地方,可是那里却让我看到了真诚的笑容。
一口气跑到自己村子街道的南边,天空电闪雷鸣,风雨交加。队长家门口装上了一盏闪烁的避雷灯,一群人围着叽叽喳喳一脸的羡慕。四叔却一脸的嘲弄:“谁怕傻着呢,那样多费电!不花钱才是真本事!”说着,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奇怪的灯,插上电线,把鸡蛋放了进去,鸡蛋很快就熟了,他一口就吞了下去。满脸的洋洋得意。雨停了,站在自己的村子,心里又想起了那个‘家’于是,又向北走去,打算回家看看。远远看见母亲在头门口捣鼓着‘井’,却不见有水流出。父亲在院子修理着机关,他满脸涨的通红,母亲不断的催促;‘好了没?好了没?’
“妈,你咋把井打到头门口?”
“哎?慧娟,你弄啥来咧?”母亲看见我,满脸的惊讶,笑呵呵的问。
“我是偷偷跑回来的,没给别人说……”
“这你就包管咧!这是我家的事情,既然你回来了,你就回去给你婆娘说,明个是三天回门呢,该给我拿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得拿……”母亲笑呵呵的打断我的话,一本正经的说。
听到母亲的话,我的头炸了,捂着耳朵扭头便跑,心里大吼:“卖我换钱打井,断我前程,不问我在别人家过的好不好,更不管我偷偷回家,只注重自己的财礼,这算什么父母!”我哭着向婆家跑去,边跑边哭,直到把自己哭醒。
擦干眼泪,我坐起身,看着窗外的月亮,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安详宁静的夜晚,明月当空,一扫梦中那阴暗、雾霾,电闪雷鸣的恐怖。清醒了,我再也睡不着了,回头看看我那可怜的女儿,想想我的丈夫,我的心里一阵阵的酸楚。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我们一家有几天团圆无事?当我心事重重,怒火中烧,情绪低落时,我的丈夫在哪里?我不需要他太多的语言,只要他在身边就好。可是那样的日子还需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