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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脸‘唰’的一下子沉了下来,怒火冲天的骂:“嗯!看把你扑的连乌鸡一样!满库都没说个啥啥,看把你给急的!我是求到你的芒上咧?你还是有个啥本事能替人办事嘛!”

满库尴尬的看看我,却转过脸低声下气的说:“妈,有事,你说,你说!我姨家娃要真是有病的话,我也确实没办法!……”

转过脸,母亲满脸笑容:“娃就是有病呢,可是你姨给看好咧!早都看好咧!没事。二娃子长的机窜很,你给俩个娃寻个事!他你姨还能把你的恩情给忘了嘛!”母亲急切炽热的目光,满库不敢正眼面对。

“呵呵,感恩不感恩的那倒没事!只要能帮,就帮!我听慧娟说我姨多……”满库重新端起碗,低下头,淡淡的说。

“就是的,妈这姊妹亲的没有,假的不少!还带几个你姨家娃不大不小,都是十八九,没事干,都到屋呆着呢,你要是给你三姨家娃把工作落实了,其它几个你姨也得找你!”母亲嘻嘻哈哈,那兴奋样子似乎终于有人求到自己的门上,自己多伟大似的。

“妈,那依照你的意思,就算我费尽心力,把我三姨家两个娃安排了,我三姨高兴,到时候其它几个我姨家娃,安排不了,就把那几个我姨是不是给得罪咧?”突然,满库抬起头,笑眯眯的问。听到满库的话,母亲愣了。

“办事处,有我二姐夫,还有门子一个连我一达耍大的堂弟。我二姐夫虽说是因为我到了办事处,可是他去泰远市的时候比我去的早,我当时还在建市,带我姐夫出来,也是把他安排到别人手底下,这样好管理。我堂弟是从天津调过来的,天津不行了,我这里还需要促销人员,所以,人是从天津调过来的。我大姐夫,也是我带出来的,但是人现在建市,也没有安排到我的跟前。办事处人多口杂,要想管理好,不能有自己的近亲。就算你没照顾这些人,别人还会到后面说长到短,管理起来相当麻烦。为了堵住大家的嘴,有时候,你还不得不牺牲自己人的利益。这样的话,自己人明白,还好说,不明白了,回去一说都是事!……”满库看着母亲一脸,凝神静气的解释。

母亲尴尬的笑笑,打断满库的话:“那你就把你姨家两个娃也安排到其它办事处,那几个你姨说呵,咱再说!没办法安排就不安排咧,咱先紧着眼前这俩个!”

看着母亲那种执着的样子,听着满库的拒绝,我只觉得脸火啦啦的烧,狠不得有个老鼠洞钻进去。

“妈,咱为什么要围置一个,而得罪几个?你觉得这样花算嘛?再说了,公司效益越来越差,南方的办事处都撤的快完了,北方市场也在快速萎缩着,正式职工流失的人越来越多,人都活不下去了,工资低,又不能及时发,我这儿算是公司最好的地方,从我到泰远市,业绩一直都是公司的第一名,就这,我的工资已经拖欠了半年了。咱农村人,叫娃出来都是为了挣俩个钱,我不是怕给人张口,而是别的地方确实不缺人,因为就没有业务量,二就算别人碍于人情,把娃安排了,挣不下钱,娃没呆两天,又回去了,你说到那时候,咱是给亲戚说啥家?本来帮人,就是为了好,为了显示自己的实力,结果咱一没让人挣着钱,二还让别人笑话咱到外头混的不好!”满库一本正经的说。

“那就算咧,那就算咧,再是么个话,沃话咱就不说咧,不说咧!单面丑好耍,单面丑好耍”母亲红着脸摆摆手。

看着母亲的尴尬,我的心在吼:“丢人不?!你女的话不信,非叫一个女婿当面拒绝,自在咧?你对你娃的事有这么上心?”

尴尬的母亲看看我,笑笑对满库说:“就是得,咱农村人实际很,挣呵钱了就说你好,挣不下钱了,回去还给宣传的满堡子人都知道。不惹沃事,不惹沃事!”

“妈,不行了,是个这,我先给关系好的几个办事处说说,看看别人的意思,如果稍微能行,你就把我姨家娃弄出来,至于后面的事,我就没办法了。办事处工作有办事处的规定,工资许多岗位都是多劳多得。我尽量找还说得过去的办事处。”

“算咧,算咧!妈说闲话呢,可给你惹沃事弄啥家?再说了,你姨家娃还有病呢,沃病就是慧娟说的,不知道啥时候就犯咧,万一有个啥闪失,咱为好还把瞎给落呵咧!不说咧,不说咧!你赶紧吃,吃完了看你家都弄啥去!时间也不早咧!”母亲站起身,端着空碗向厨房退。

吃完饭的满库被女儿缠着,拿着玩具去了卧室。

看着厨房的母亲,我长出一口气,站起身,来到厨房,低声说:“妈,你有事,先给我说一下,省得话说出口办不到,咱一个长辈,多不好意思!你要在满库跟前保持你一个长辈的威严,说话的权威性,就不要随便张口!咱是丈母娘,说一句就得顶一句话用!省得这样的事情多了,你的话到别人跟前效了油。妈,我是你女,我也不愿意满库把你小看了,薄待了。可是你总是爱管闲事,咱自己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还有啥精力再管别人的事情?张口求人,你不觉得口涩吗?”

母亲红着脸,不断说:“妈不说,妈不说!妈就是看着满库回来咧,一时心高兴可就把你姨给妈说的话给满库说咧。还到人nia娃跟前‘说一句就得顶一句话用!’你都到妈后面打蛋呢,没见你才个的样子,我捏个口一张,你就急咧!……”

“妈,不是我急咧,是我能知道,你说的事情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与其叫别人拒绝呢,还不如我自觉一点,把问题直接消化到咱内部!省得惹得别人心里不高兴!”

听到我的话,母亲抬起头,一脸的质问:“那你还不是说满库答应你,他给我连你爸养老呢?我就说咧么个事么,他有啥不高兴的?能办了,想办了,就办,不能办了,不想办了,都由nia呢!妈一天说闲话呢!”

“要是说闲话,沃样的话以后少说!”生气的我低声吼。母亲不吭声了,推开我去水池边,使劲的洗着碗。

寂静的早晨,看着母亲的委屈的身影,我压下愤怒,擦洗着案板,认真的说:“妈,你包着气咧!我那样说真是替咱屋考虑。张口求人总不是啥好事!不要说多近的关系。满库再好,人毕竟是女婿,就算是自己的儿女,也有能力达到,达不到的事情。再说了,满库也不是自己直接就能办事,他还得张口求人,公司一直都在走下坡路,正式职工都纷纷离职了。来一个农村打工的,就能挣着钱了?你说你费么大的气力弄啥呢?咱屋将来事还多着呢,你对他满库来说是长辈,以后为玉立,玉娟的事情,张口了,他满库就得办到!轻意不张口,张一次口就得有张一次口的威严和效率呢,你为了别人的事情,随便难为人,时间长了,你说话的份量在别人跟前就会缩水!妈,你仔细想想,看得是我说的道理。人把人高看了,对方的话就很重视,人把人看轻了,话也就不值钱咧。还包说咱这经常到一垯垯处呢,人的观念,认识,生活习惯都有不同。相互能接受多少,能包容多少,有多少看不惯!这都是个人心中的秘密。虽说平时说话的时候好着,可是一旦有事,别人会根据他自己内心的评判来做出反映的!……”

母亲的脸一点点平顺了,淡淡的笑着说:“慧娟,妈说你说的话,妈都能听懂,我以后就是你说的,多栽花少栽刺,管好娃,收拾好屋就行咧!”

听到母亲的话,我长舒一口气,母亲肯听,我觉得自己不防多给她讲讲道理:“妈,你听明白就好!咱屋现在就是磨时间呢,只要啥都平顺,玉娟到屋好好念书,将来咱屋还是有翻身的机会。等咱屋的力量都上来了,你连我爸老了也就安心咧,也能到芒上连人一样,头仰的高高的走路。我是尽可能的想接你连我爸出来,都住到城里,城里人相对素质高一点,冬天也暖和,屋也没有那么的杂活,穿的干干净净,吃的也比农村好点。要是呆到农村,受罪光是你一个!玉娟念书呢,我爸给你帮不上忙,特别到了秋夏两忙,浇麦,浇玉米,我爸除了骂人,啥忙都不帮。我任个不愿意你再受那么多的委屈,毕竟我这儿还能驮的起,只要你不讲吃,不讲穿,不和别人攀比就行。它总比农村强些。”

母亲抬起头,一脸的感动,声音颤抖的说:“妈任个到你这达享福咧,到屋呆着,做活轻重不说,光是一天闲气把人都能怂死!你爸屁屁浆浆不做不说,还成天出个大声骂人呢。你能知道,沃一天连个婆娘一样,屋到处给你搜毛病。还带话多的连屎一样,成天江江江,江江江!总嫌屋的活没做到人头哩去!你说忙天家,屋真正做活的就我一个人,我一个婆娘家连咋么能把活做人前头去?一说他老咧,身体不好!他老咧,那我还十七八啊?妈还讲啥呢,妈不讲啥,只要你愿意叫妈到这达呆着,妈就给你把屋照看好,它再咋说总比农村轻的多!你爸呢,一天就这么个两头跑着。操心个屋,操心个玉娟念书,看nia玉立啥时再回来,咱屋也就门开着呢。妈的心总到玉立身上呢,看nia啥时也连人一样,英儿武儿的回来咧。只要nia回来,咱也就订媳妇,娶媳妇,屋啥也就像个样子咧,妈也就不守到你这达,给你添这么大的负担。咱屋也就连人一样咧!玉立么,就说你妈,你爸就再错的,你心咋就不打个回转呢,世上垯垯有个娃连他妈他爸治死气的!……”母亲说着说着,满脸的恨意,声音一点点的提高。

听到母亲的话,欣慰之余,我心里说:“妈,玉立心里打了多少个回转!娃回家多少次,还不是你连我爸俩个把娃连打带骂,逼走了!到如今你还在报怨娃,骂娃,你有没有反思过你连我爸犯下的过错?玉立为什么不回家?他又因何而一次次的离家出走?你俩个有没有拿你自己和别人的父母比较一下,看看差距有多大?别说是玉立,就是我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正常人都不愿意回到那个家,那个村子。我甚至都弄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接你们来城里享福!……”

然而,理智一直在提醒:“厌恶归厌恶,毕竟过去的事情了。你已经成人,父母因为他们的错误已经受到了最严厉的惩罚。做为家里唯一能够支撑门面的人,你绝对不能撒手不管,任凭街房邻居们嘲笑到底。父母走歪的人生轨迹得你来修正,再厌恶也不能任凭那个家成为世人眼里的笑柄,更不能让你的家如同外公家一样,关门谢世。你的小姨们年年坟头上的痛哭,她们一个个心中的痛苦难道你真的不懂?千里纵横,你总得有个家,万众首领,你也得有个妈!因为委屈烦恼,你非得有人听,出色得意你还得有人夸。这个人,这个家,都必须是那个生你养你的父母,父母在,家就在,有家你才会感到安全,踏实。你恨你的父母冷漠,无情,他们若改换心性,天天沉浸在对玉立的思念中而一蹶不振,又与事何补?你对他们讲明玉立不回家的真实原因,他们若真听懂,认同,从此自责而伤身,你不成了千古罪人?这与你心中重振家风的初衷多有不符?何况他们都是成年人,这么多年安稳,难道会没有反思?……”

“妈,包说咧,满库回来咧,看人听着笑欢咱屋人呵,你再生气,再发牢骚,玉立也听不着。盼娃好,咱一家就得兢兢业业,努力做好各项准备。等娃回来,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再把娃给逼走了。看病,暖心,给娃找个体面的事情干干,慢慢娃也就走到正规上咧。发牢骚一分钱的作用也不起,还涣散人心呢。”听到母亲的话,我再也忍不住了,打断她的话说。

“奥,妈知道了,看你家弄啥赶紧弄去,厨房也没啥活咧,妈一个人收拾就行了。”母亲擦擦手,推着我向外走。

推开房门,只见满库和女儿在床上电动娃娃玩的正热闹,没等我开口,满库一脸的歉意“才个咱妈说的事,不是我不想办,咱公司的情况你也知道,到外头确实挣不下钱!咱二姐夫当年都因为没活,从办事处回去了一年多。这是后来,到屋实在是没事干,后来才弄到北京办事处了,可是他到了北京分不清东南西北。这后来才到的泰远市。办事处里要都成亲戚,面子上也实在是没法交待。人不管咋说现在在维修方面都出师了,新来的人,这才学技术家,就算技术学会了,一天到市里骑个自行车到处给人上门修机器,任个这娃能不能下呵苦都难说。何况这关系,就算我肯给人张口,娃要是吃不了苦不干了,或者是嫌挣钱少,将来都是事!回去再说咱单位快倒闭了,不行之类的话,你觉得咱回去,脸面上挂得住?”

看到满库的样子,我心里安慰了不少,坐上床认真的说:“没事!咱妈本来就是个热心人,也是看咱三姨不当,心想帮一把!她能知道咱公司的情况,把你也没当外人,就是连你商量呢,咱妈提前也没给我说,要是给我说了,我早就替你挡咧,我还能知不道情况嘛!没事。咱现在确实不适合给人找工作。我一天都想着跳槽呢,眼看着工资一月一月的拖欠着,还房贷都成了问题,咱还把亲戚给这个地方弄呢,那纯粹是把人给火坑里扔呢。咱妈不明白,总是看你呢,你是瘸子里的将军,再咋说是个领导,娃来了,情况能连你一样嘛!没事,你包给心上去。咱妈也没事,不会记蓄你的,你放心。”

满库紧张的拉起我的手,忐忑的问:“咱妈真的没着气?你看,妈成天给咱哄娃呢,就说咧么个事,我都办不到,你说我……,唉!”满库把头扭到一边,一脸的自责。

“你可真是的,我给你说咱妈没事,咱妈没事,你咋还总是么个样子些!没法办的事,你么自责的弄啥呢,以后只要你对咱妈连咱爸好,咱妈不会介意么一点小事的!”拉过满库,我笑笑说。

满库低下头,吸了一口气:“我知道,我知道,只是咱妈开口咧,我总是觉得心里垯垯有点不自在,以前,妈交个朋友,给人说个媒,咱大不了请人吃顿饭,花点钱的事,我在其它方面省点也就出来咧。这个事,唉,我确实是没办法办!唉,你说咱咋混的这么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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