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锣密鼓的治疗,平静的家庭环境让病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理智一天天又恢复到那个病央央的躯体中。吴玉的货款五万元被我们全部用尽。二姐夫在老家盖房早已破土动工。大学的班上不了,满库在公司的要求下成立了皮包公司,只是接连俩月无货,无钱,无业务!看着回家带着笑容的满库,我的心里清楚他的压力有多大,我明白他每天都匆匆忙忙干些什么!
吃完药,又是晕晕沉沉睡到了中午头,睁开眼睛,只见满库失神的坐在床边,眼睛呆呆的看着窗外,梳妆台上放着碗,水杯和提回家的饭食。看着他的样子,我忍不住一阵阵的心酸,刚想伸手拽他的衣角,不料,满库一回头,满脸的笑容:“贺儿,醒了!好点了吗?起来,起来,洗洗脸吃饭,我给你买的酸辣粉,我吃了一碗面。”他一伸手,拉着我坐起了身。
“满库,我好多了,你不用着急了。刚睡醒,我人精神头各方便都觉得不错,肚子也不饿,所以,趁着我还想说话,我想和你好好说说话,商量,商量!……”
“什么事?你说,贺儿!不用商量,我都依着你。只要你能好好的,我什么都依着你!我没事。”满库拉着我,一脸的关切,却掩饰不住内心的忧愁。
“满库,对不起!我觉得我真是你的累赘,这么多年,没给你带来快乐,总是给你添……”看着满库清瘦的脸庞,我认真的说。
“别胡说!贺儿,我不嫌!我爱你,爱咱们的孩子,只要你高兴,我干什么都愿意!”满库打断的我话,眼角含着泪水。
“我知道!满库,你让我把话说完!我知道你爱我,爱孩子,爱咱们这个家。这些年的相处,这份爱有多深,有多沉,我心里有数。我只想给你说,我这辈子最看重的是情,钱财与我视若粪土!生活再苦,再累,我都可以咬牙坚持。因为,我本来就是个农村孩子,我们家在除了我爸腿断那俩年在外人看来穷外,其它时候比相当一部分人家还要富。当然,这个富不一定是真实的,我说的是吃,穿,用度。咱爸,咱妈都是好吃,好穿的主儿,所以,我家姊妹几个从小吃穿上要比别的娃强许多。咱爸好吃,经常为吃摔碟子绊碗,所以咱妈的厨艺就进步的快;咱妈虽然懒,慢,但是学过裁缝,做出来的活,比许多农村妇女给娃做的衣裳要有样子。咱爸开车,活重,人本身瘦小,两条腿断过,一辈子为创业,为买车受尽了做难,再加上车刚买来,又遭了无妄之灾,贷款加赊销,实质还是贷款。车回来还没挣钱,人先倒了。亲戚邻里心善的,顾面子的,提个礼当把你看看,这还是人情,不顾面子的连看你都不看!就是看你,给你稍微帮个忙,都想从你身上谋个利,谋不到利立马就连你翻脸。玉娟刚出生不到半岁,咱妈本身见识,能力有限,不会调动身边的资源,农村人趋利避害极其明显,其结果就是我们家在难中无人问津。我当时还没有过十二岁生日,玉立九岁多一点,咱爸病床上痛的娘娘爸爸,没钱治病,失血过多,脸白啦啦的。咱妈天天给飞机场跑,找人解决问题!一个多月连人门都进不去。屋卖鸡蛋的钱,给咱爸买上一半斤肉炒了,想加强营养,还叫我姑家我哥给吃了独食,一连三回!我到屋管着玉娟,玉立,屋的猪,鸡,快过年了,扫灰,拆洗被褥。那种日子你可以想像一下有多难。一顿热乎的饭都吃不到嘴里,天天满负荷的干活。连咱四爸一个乱院屋住着,人一家四口一天三顿饭,吃的热热闹闹。过去的心酸就不说了,没意思。我是想给你说,生活再苦,再累,我都不怕,我就怕亲人缺人味!……”
“没事,过去了,现在你有我!别难过!”满库打断我的话,替我擦干不知不觉中流下的眼泪。
“不!你听我说!”我推开满库:“从小到大,咱爸,咱妈脾气大,又偏爱儿子,所以我很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为了少挨打,为了得到咱爸,咱妈的表扬,我努力的顺着咱爸,咱妈的要求成长。我很小就学会了很多家务,没有锅台高,就会洗锅涮碗,没有上学,我学会了定纽扣,给自己缝开线的衣裳。一二年级就和玉立天天给屋抬水,抬水就是我的任务,不做就会挨打,挨骂。玉立惯呵娃,不愿意抬,我一个人提不动,哄,求,好说失效后,告状,其结果就是玉立每次抬水前后拉棍,故意整我。打架,争吵,最后挨骂的依然会是我!虽然,玉立也挨骂,挨打的不少,甚至比我更多,但那全不是因为他对我有错而受的罚。而是他违逆了咱妈的意志,或者在外面和别的娃打了架,惹了事的原因。当然也不有干活的因素!为了少挨打,我努力尽量一个人提水。到后来咱妈看见对门春平拿两个小水桶玩着担水,骂得我不得不拿着水担,挑起大人担的水桶。为担水,直肠往下掉,我用手塞回去。咱爸长期在外面给人开车,到屋的时候少,咱妈整天端个饭碗串堡子逛,手上有钱,买,买,买!惯的玉立好吃懒做,爱花钱。但是只要玉立不顺她的心,她一顿给死哩打,拿起啥就是啥,棍,笤帚把,铁碳锨,打到垯垯是垯垯。咱爸回来,咱妈再添油加醋的一告状,咱爸为了维护长辈的威严,又是一顿饱打。所以玉立从小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咱妈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还觉得娃一天给她抠屎盆子,咱爸也一样,硬是个讲道理!他俩接替式,把玉立推到了精神病的地步,但又眼拙,不!不光是眼拙的问题,还有自私,光想着让儿女赶紧给他挣钱,替他家分担,最好全部接过家庭重担。所以,对娃总是要求,打骂。即使清清楚楚知道娃有病了,把娃已经送到精神病院了,回来还是那个样子,继续打骂。直到玉立反过来打他们!玉立心中有恨,到后来的真正的有病,行为肯定和正常人对待父母有非常大的区别。咱爸连咱妈一次次把娃逼出家门,流浪在外。娃一次次走投无路回来,直到最后一次彻底的离家出走,这到任个都整整七年了。……”
“这事怪我,怪我,怪我没有早点接手办事处,就差十来天时间!要早上十来天,二十天,娃就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事情!”满库打断我的话,满脸的羞愧。
“不!满库,你错了!不怪你,就算当时机会、时间都合适,你把玉立接到你跟前,你觉得你能掌控玉立吗?别说玉立本身就有精神分裂症,别说咱当时本身穷到了一无所有。就玉立从小到大柴堆,野地,孤庙睡觉的习惯,你到办事处也无法处理!办事处不光你一个人,还有其它维修工。玉立从十一二岁开始,基本上三天两头在外流浪。先是咱妈把娃打出去,不给吃,再是心软,不论对错,无原则的叫回来给吃,给喝,给钱。尝到甜头的玉立,知道自己犯了咱妈的法回家要挨打,主动逃跑,几天后,一切烟消云散。再是咱爸打的娃不敢回来,这样的成长历程,你觉得玉立有啥立世的本领?还别说没有正常人的思维与举动!你如何带?咱爸,咱妈连扔包袱一样急赤白脸的骂我,催我,本身就不够格!他们自己的娃,自己都嫌弃,况且娃还病着,就想推给刚刚毕业的女子,女婿!他家都不怕引起连锁反应,从此一滥到底!何况我也一直有病,只是我不知道自己也有这样的病!总是头痛治头,脚痛治脚,努力用意志控制着自己的病情,就这样一路磕磕跘跘爬到大学。咱爸咱妈的凉薄渗进我的骨子,在雾个家长着我就发过誓:永远不回雾个屋,只把挣的钱寄回去,我也不结婚!我不想殃及无辜,也不想成为别人负担和笑料。寄完自己够生活外的钱,不是我爱他们,是因为人活在世的脊梁,是我可怜他们自断根基,自挖坟墓的愚蠢!我从来不怜惜自己的生命,反倒希望自己哪天无疾而终。因为,我不想死后留骂名,还想从这个世界的世俗责任、义务中解脱出来。这也就是你第一次表白时,我拒绝你真正的原因。虽然,当时我也是实话实说,但并没有告诉你这么深入。那是因为谁也不愿意自曝家丑!包括这些年,父母的毛病,我一直都在你跟前打掩护,背地里给他们教如何说话,如何做事。这样做,一是为遮丑,我不想你嘲笑,看低我的父母;二是我自私的心里在作祟,我想让你帮我把那个家背过河,让玉娟能顺利的考上大学,大学毕业,将来和我一块帮助玉立改写人生,父母活着也就能抬起头;三,我也一直希望父母在我的温暖中反省,从而真正直起腰做人,为了他们,为了我和我们的那个家!只可惜,这么多年下来,我知道自己错了,那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当然。四,这样说,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就是这样想的:丑陋你知道的越少,你的心情越好!你已经选择了我,而他们是我这一生无法撇弃的责任与义务,与其让你像我一样这样痛苦的背付着,还不如让你快乐的付出。玉娟大学毕业有时间点,我熬的是时间,我用自己的健康和快乐,换取玉娟的前程,换取后面的轻松。玉娟工作了,咱们的负担会大幅减少,咱爸,咱妈的毛病再涨,有玉娟分担,你的厌恶也会感觉减少,就算你不高兴,但以你的人品,也会在你的包容度之内。所以,我才一直忍着,挡着,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活的快乐!如果你不认可,生气,我只能说对不起!你也可以重新选择!,我是认真的!”
“贺儿,你别胡说了!我爱你,难道你觉不出来吗?你这样说话不是伤人心吗?自从我认定了你,你说什么,我没依着你?当然,你从来也不胡说。你不但不胡说,而且每次说话都很有条理,思维也比我宽广,敏锐很多。这不是恭维你,是真心这么认为。所以,每次咱爸,咱妈到我跟前嫌你没当官,嫌你挣钱少的时候,我都劝说他们,告诉他们,你能力很强,只是缺机会,女人在这个社会上本来就不能和男人比。男人可以不管不顾的工作,女人需要照顾家,所以,哪个单位对女人也不会重用。唉!咱爸,咱妈很固执,听不进去人劝!”满库拉着我的手,深情的说:“贺儿,不管咱爸咱妈怎么看待你,怎么数说你,那并不影响我对你的看法。我这辈子做的英明的决定就是从一开始契而不舍的追求你,虽然,你拒绝过我很多次,我也没有放弃过,贺儿,你记住,我这一生都不会放弃你!你以后不要再胡说了,这样说话,我心里很难过。你知道这段时间,我靠什么支撑着往下走吗?贺儿,我爱你,爱咱们的家!每次我看到你发脾气,或者不说话,我心像刀割一样难受,我实在都弄不明白咱爸,咱妈为什么是那样的性格,自己娃眼看着吃药,不闻不问,还光揽别人的闲事,莫名其妙的话一堆。我一天都是硬忍着给解释,我生怕他家的话刺激到你。咱爸相对还好一点,咱妈真是没法理解。好了,一人一个心性,那是父母,你也没办法。不过,我再重申一次,那种丧气的话以后不准再说了,你记住,你这一辈子上了贼船下不来了!”满库哽咽了,把头扭到一边:“我求你,快好起来吧,我快支撑不住了!”猛然间,他回过头,迅速擦干眼泪,满脸笑容的说:“没事,没事,我没事,你也没事!咱们家多好,你看新房子这么大,房又涨价了,几乎是翻了一翻,咱们是有钱人,咱们有房有公司,有学历,还年轻,怕什么!什么也不怕。……”听着满库的话,我泪雨婆娑,浑身控制不住的抖索,嘴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贺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我又说错话了?你说,你说!”满库急了,他搂过我,不断抚摸着,紧张的问。
“我好着,……,我没事!我只是长这么大,不知道‘爱’是什么滋味!”我爬在满库的怀里哭了,只是我知道那不是伤心的眼泪,断断续续的说:“不怕你生气,你追我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爱你!我只知道你对我好,很好,很好!你比我爸对我都好的多!”
满库拍拍我,笑呵呵的说:“别傻了,那是不一样的爱!你只要知道人爱你,你以后就好好的,什么事想开点,你有我,有家,有咱们的孩子……”
“满库!”我坐直身子,打断的他的话:“我又有些不舒服了,我想给你说的事,还没说呢!我先说,你别打扰我,等我说完了,你再慢慢想,我怕我药一吃又睡了,或者,没有说话的勇气了。”
“好,你说吧,说完赶紧吃饭!”
“满库,我想给你说大学上班的事。我的意思的咱退出吧!你别着急,你先听听我看法,等我哪天身体好点,你不忙的时候,咱再商量。不去上班,一是因为我身体这样,总在请假,本来我的部门领导一直给我找事,想把人事代理改成合同工。如果是合同工,那咱还上个啥劲。单位离家这么远,几乎是个大对角。部门领导一直针对我,一是他没能力,前期咱找的校长,他以为我是校长的后门,工作又有能力,他怕我夺权。他也是新进的人,我听说他给人送了十万元礼才有了这个部门领导的头衔。我们部门所有人都有关系,而且关系很硬,都有送礼。只是咱没有送礼,所以校长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我跟前不冷不热,官腔满满。人力资源部长意会错了校长的意思,后面进的人关系硬,却办不了人事代理,他没办法,所以急于改正错误,这就和部门领导一拍即合。所以,我的日子不好过!我身体有病,一直忍着让着,总想认认真真给人干活,找合适的机会好好勾通一下,但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容易。再加上屋咱爸,咱爸这么弄法,我的身体已经拖累到你了。影响你没有办法正常上班。再一个,咱也没有钱给人送礼,我本身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所以,我说算了,我不去上班了。你的腿这样,医生的话,我也就不瞒你了,医生说你的腿是三十岁人,六十岁的关节,你以后要省着用腿。咱就一个女儿娃,欣儿本身性格柔软,乖巧,孝顺,我怕咱们将来是娃的负担,娃一个人承受不起。所以,我想趁着咱单位还是私企的性质,赶紧再生一个。咱们在外面,天高皇帝远的,谁也管不上咱。另外,咱也不给领导们惹事,毕竟是私企,公司连饭也吃不上,谁还管这个!我也知道咱屋经济当下很紧张,但是,我知道,咱蓉城的房产证马上下来了,你成立了公司,房子涨价不少。我相信凭你的能力,咱有公司了,你一定能干好。房子卖了,所有问题都解决了。过俩天,我身体好点,能出门了,咱去学校把我这十个月的工资一结,估计也有个四万多吧,你给二姐把钱一还,人正盖房呢,需要钱。剩的钱咱去蓉城把手续一办,房产证到手了,房子价高也好卖。这你的公司也就有运转资金了。玉娟念书也不愁。你想想,认真的想想,等哪天你想好,我也睡醒了,咱们再商量。我现在人不舒服,头疼,恶心。你先去热饭,热药,我上个厕所。”
日子一天天,中药一碗碗,休息好的我,白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久。生二胎,要男孩子,保护我那可爱乖巧的女儿,分担她的负担,照顾老来的我和满库,这个念头在我的脑海里不断的出现,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睡醒的我猛然间想起母亲曾经说过的话:你将来再打算要二胎,妈给你到谁哇要个偏方,咱一安要呢,就要个男娃!”
拿起电话,我拨通了母亲的手机:“妈,我记得你说过,你知道谁哇有个生男娃的偏方?”
“你问沃事弄啥?谁想要?”母亲不解的问。
“妈,满库腿不好,将来都是麻达,医生说雾个病不能彻底根除,主要是因为他的滑膜天生就有病变,走路,喝酒,休息不好,天气变化,受冷,受潮等都能引起腿疼。而且医生说满库的膝盖软骨已经退化的像六十多岁人的腿。我担心将来老了,满库需要人背,人扶。欣儿性格柔弱,我嫌娃将来负担太重,我不是说钱的事情,而是现在人都是一个娃,力量上达不到。所以,我想要二胎,想要个小子,这样,以后就是背家,抱家,我也觉得方便。……”
“嗯,要沃弄啥家!你不嫌你负担重?”母亲不耐烦的打断我的话,不屑的说:“你能麻才找咧个好单位,不好好上班去,可想着要娃呢?玉娟马上要上大学咧,你爸身体又不好,眼看着一天天的老咧。人都是一个娃,成天给我说没钱,没钱,要老二不花钱?到时候,你不但不能挣钱,还得花钱,屋再添一张口,我连你爸还咋办家?”
听到母亲的话,我懵了,原以听到这样的消息,母亲一定高兴坏了!脑子不断回映着母亲昔日的蓉城的劝说:“生个男娃你的根基才会稳,不然,你年龄大了。等满库有钱了,那时间,人有要男娃的资本咧,你生不了,问题就出来咧!咱屋这么大的负担,你根基不稳就能行?听妈的,有机会还是要个男娃,不管穷富,生呵就能养咧!”
“妈,我现在只是问你个偏方,你能找到了就找,找不到就算咧。要不要二胎,也得我连满库商量,我能知道这不是说想要就能要的事情。你连我爸老了,你说我还能不管你家嘛,这现在不是一直管着,你担么多的心弄啥!……”我压下郁闷,淡淡的说。
“你还管我家?我给你把娃管大咧,看你给的雾一点钱够不够我家的哄娃钱!还包说你应该孝敬我家的钱!”电话那头,母亲一句句不悦的嘟囔。
“妈,你说啥?”无法继续的我不由得大声问。
“妈没说啥,妈没说啥!”惊惶失措的母亲嘎然住嘴,大声回答。
“我给你说话,我听你一直在说啥,你想说啥,大声点,我现在听着!”浑身抖索的我大声说。
“我没说啥!我说你要的偏方我没有!农村人么,能有个啥偏方,都是哄人呢,你一个大学还信雾个嘛!”母亲不悦的大声说。
“没有就算了,我人不舒服,电话挂了!……”我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嘟嘟’的盲音。
电话挂了,我赶紧吃上药,上床睡了。母亲的心里我不想琢磨,生怕自己心寒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