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诺的眼泪无声地掉落到了碗里。
是的呢,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又老又丑又矮又胖又懒,她知道的,用不着他提醒。
要分手一句话就能搞定了,他何必呢,还用这么伤人的话打击她。
付了钱,苏诺失魂落魄回到酒店。
她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酒店良久,然后收拾她的东西。
半个小时后,她拖着行李箱下楼,出了电梯后,接到一个电话,猛然眼睛瞪大,满是惊恐和担忧,“快告诉我,什么医院?”
韩凌爵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白得如雪的天花板。嗅到满室的消毒水的味道后,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医院里。
感觉到手臂很麻,好像被谁压着。
他侧头看了看,苏诺的脸庞映入他的眼中,她正枕着他的手臂睡觉,肤色状态并不是很好,仿佛好久没有睡了一样,很憔悴。
他想起身把苏诺的头移开,奈何一动,便牵扯到身上的两处伤口。
回想昏死过去之前的情景,现在仍心有余悸。
他卧底进入毒窝,想要与警方里应外合捣毁这个窝点,结果因消息不慎走漏,他的卧底身份被发现。
只身一人逃离毒窝时,身中两枪,一枪胸口,一枪后背。
勉强躲避追杀,但因失血过多,意识已经在涣散。
意识到自己没有生还的机会了,为了消除苏诺对他的念想,狠心趁断气之前,发了两条信息。
昏死之前,他多么渴望能和这个女人能有开花结果的那天,奈何,天不遂他愿。
现在还能看到她,他真的好激动。
她是怎么找到他的?
看到他身受重伤危在旦夕的样子,一定很难受对吧?
感觉到他的腿在动,苏诺醒了过来。
她抬起头,看过去,韩凌爵朝她柔柔一笑,她却马上红了眼眶,眼泪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此时此刻有千言万语想说,最后只化成了一句,“疼不疼?”
韩凌爵微微摇头,声音虚弱:“看到你就不疼了。”
苏诺吸了吸鼻子,生气道:“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情,都不应该是单方面跟我提分手,而是一起想办法解决。这一次,要不是被农民工及时发现,你就真的死在玉米地里了。”
韩凌爵微微一笑,歉意道:“对不起,我错了,下次,我一定会接你的视频,让你想办法救我。”
她瞪他,“你还希望有下次?你是想担心死我吗?”
韩凌爵但笑不语,虽然才交往没几天,但这个女人是真的关心他的安危。
过了一会,情绪平复下来后,苏诺问:“你的职位那么高,为什么还要冲在前线?”
韩凌爵虚弱一笑:“总有人要冲的,不分彼此。”
苏诺再度红了眼眶,一想到以后,他去执行任务又受枪伤,她就很难受。
可是,她又不能去说服他,毕竟从小到大,她都有一颗保家卫国的心,奈何她是女子。
若非女子,她如今也和他担着同样的责任。
他拿过她的手,安抚道:“别哭了,你是知道的,我最害怕你掉眼泪了。我向你保证,以后外出执行任务,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安危。”
苏诺擦掉眼泪,露出很难看的笑容,“谁说我哭了,我才不会为你哭呢。”
韩凌爵轻轻一笑,然后她也跟着笑了,整间病房的气氛,清爽明媚了许多。
这一天里,何海鸥没有带韩遇奚去游水库,俩人在同学家腻歪了一天。
他们这种腻歪,无非就是她帮他对台词,她画画,他点评。
夜里她要回家时,韩遇奚恋恋不舍,“明天你就要去上班了,我一个人会很无聊的。”
何海鸥说:“没关系的,我才上八个小时,还是有很多时间来陪你的。你要是觉得实在无聊,就去逛逛街……”
他好笑地打断她,“你就不怕我被人认出来,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何海鸥最怕的,就是这点,思来想去,她说:“你还是乖乖呆在我同学家吧。”
韩遇奚表情无力,说来说去,他无聊这个事情还是没有得到解决。
他没再深聊,叮嘱道:“回去小心点,夜路不好走。”
“又不是第一次走夜路了,放心吧。”
一会,韩遇奚目光深深地目送何海鸥骑着摩托越走越远……
而这一天里,王靓靓和韩天挚,也基本在出租房呆在了一整天。
他们一起做饭吃,闲聊一些有的没的。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是深夜了。
王靓靓已经睡着了,韩天挚开了她的房门,走了进来,并坐在她的床边,她都不知道。
他深深柔柔的目光看了她良久,最后为她掖了掖被角,才离开房间,轻轻把门关上。
医院这边,苏诺想日夜守着韩凌爵的,但有了好几个穿便服的警察到来后,韩凌爵就让她回酒店休息。
苏诺尽管不想离开韩凌爵身边半步,但又不想让他为难,有他的同事照料,她很放心,所以入夜前就回了酒店了。
第二天,何海鸥同样买两份早餐,只是刚付了钱,韩遇奚就发来了信息。
她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个定位,定位显示他已经在国内最繁华的城市——海城。
随即他又发来一条信息:刚下飞机,一切安好,勿担心。
何海鸥看向手中那两份早餐,心里从来没有这么空荡过。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再孤单,也没有如今他突然不在身边,这么空荡荡。
他是不是觉得厌烦她了,才突然离开?
还是他有非常重要的通告要赶?
何海鸥正这么想时,韩遇奚又发来了一条信息:“回家里处理一些事情。”
她输入文字,问他需要处理多久,下周一能不能赶得回来陪她去参加表妹的婚礼。
可是,输入了这段文字后,想了想,她把这段文字删了。
她心想,他刚回到海城,还没有去处理家事,现在就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是不是有点过份?
最后,回了简短的一句“我知道了”,何海鸥就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
与此同时,出租房这边。
王靓靓起身后,看了一眼另外一间卧室,卧室门关着。
她以为韩天挚还在睡,就没打扰他,梳洗一番便出去买菜。
等买菜回来,韩天挚的房门还是关着的。
王靓靓看看手机时间,很纳闷,都已经九点半了,相处的这些日子里,韩天挚从来都不会睡这么晚的。
难道是生病了?
王靓靓不放心,把菜放到厨房后,去敲了敲卧室的门,“天挚?天挚你醒了吗?”
叫了几声没动静,王靓靓这才把门打开。
当入眼是空无一人的情景时,她愣了愣,“人呢?难道他也出去买菜了?”
王靓靓拿出手机,拨了韩天挚的电话,回复她的,是客服的声音:“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号码,已关机……”
他不会是一声不吭就走了吧?
王靓靓身形微微一晃,感觉一下子胸腔内的气息被抽走了一大部分,她呼吸变得困难,手脚跟着虚软无力。
报应吗?
不跟前男友打一声招呼,就把对方所有的联系方式给删了,如今现任男友也一声不吭就走了,这是为了惩罚她吗?
王靓靓无力地走到沙发坐下,瞥见放在桌子上的那张白纸,心咯噔了一下。
她慌忙拿过白纸看了看,韩天挚留了一段话给她:家里有急事需要回去处理,一早就去赶飞机了。好好照顾自己。
俩兄弟好像提前商量好了一样,都用同一个理由。
看到韩天挚的留言,王靓靓心里的落空渐渐淡去。
还好,他不是一声不吭就走。
…
苏诺提着熬了两三个小时的鸡汤,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才知道,韩凌爵已经被人接走了,至于是谁接的,医生并没有跟她说。
她问医生病人有没有话留给她,医生摇了摇头。
提着鸡汤走出医院大门,苏诺看向天边,撇了撇嘴,自言自语地抱怨起来,“好你个韩凌爵,转院也不说一声,到底是你没把我当你女朋友,还是我没把你当我男朋友?我生气了。”
…
转眼,周一到了。
三兄弟不在身边的这几天里,何海鸥照常上班。
王靓靓回家里帮父亲酿酒。
苏诺还留在市里,只是在市里的亲朋好友的家,她每个都串了一遍。
韩凌爵走后,她没有在酒店住过。
今天一大早,她就骑着她那辆破旧的二手车回到镇上,与王靓靓和何海鸥在镇上汇合,然后一起去外婆家。
看到她们三姐妹穿得不仅寒酸,而且衣服的颜色要么绿油油的,要么全身黑得像是要去奔丧,要么土得掉渣,外婆不开心了。
外婆刚从鸭圈回来,手上拿着一根赶鸭棒,她一点也不客气地用赶鸭棒打了打王靓靓的手臂,表情很凶地教训了起来,“你看你穿得像什么?是要暗示你表妹她被绿了吗?”
王靓靓很无语,“外婆,你这是从哪听来的歪理邪说。”
“哦,难道绿色代表什么,我不知道啊?还以为外婆古老到连网络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何海鸥实在忍不住捂住嘴“噗嗤”了一声,她怎么也没想到,外婆居然这么时髦,都知道绿色的另一层意义了,估计是为了和谢爷爷在一起,没少研究手机这玩意儿吧?
外婆吃人的目光,立马折射到了她身上,继续凶道:“笑什么笑?还有你,穿成什么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去奔丧,而不是参加婚礼!你这是在诅咒你表妹是吗?”
何海鸥在外婆面前转了一圈,“外婆,你看,这套衣服挺合我的身的,而且我这身深色系的衣服,我还是特意为了去参加表妹的婚礼买的呢,这不是黑色,这是墨色。”
外婆气不打一处来,用棒子打了两下何海鸥的屁股,“以为外婆眼花了是不是?这明明就是黑色,”
何海鸥跺脚,“外婆~”
“懒得理你。”
说着,外婆走到苏诺面前。
苏诺很怕外婆凶狠狠的样子,胆怯得往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说:“外婆,我可没有穿黑色的和绿色的衣服哦。”
外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咬着牙说:“嗯,你是没有穿得又黑又绿,但你这麻布长裤配七分长裙是什么意思?土到家了你看不出来吗?你是去参仇人的婚礼,还是去参加表妹的婚礼?你是故意要去给你表妹丢人现眼的是吧?”
苏诺心中委屈极了,她撇了撇嘴,“外婆,这可是孙女买的最贵的一套衣服了。”
听完她的话,外婆无力地托了托额头,“我真是被你们给气死了。”
何海鸥解释道:“外婆,我们是故意穿得这么低调的,要是穿得那么高调,在婚礼上抢了表妹的风头怎么办?”
外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你们要是有你们表妹的十分之一,外婆现在也不至于被你们气成这样。还想抢你们表妹的风头?真够自信的。”
三姐妹一致抗议,“外婆,我们真有那么差吗?”
外婆教训道:“不差怎么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你看你们表妹,比你们还小两岁呢,人家不仅有本事找到了男朋友,找的男朋友还是有钱人,再看看你们……你们说,到底是谁差了?”
三姐妹小声抱怨了起来。
“又来了,每次提到张蜜,都拿男朋友说事。”
“就是,好像和表妹一比,我们一无是处似的。”
“外婆总是看到别人的好,就是看不到我们的。”
外婆没好气道:“说什么呢你们,赶紧回去把衣服换了。”
王靓靓说:“外婆,时间已经赶不及了,咱们现在就要出发去表妹家里了。”
外婆气得不行,看看墙上挂着的钟,已经显示九点多了,再不出发,早上的那顿大餐,就吃不到了。
压下心中的火气和烦躁,外婆催三个姐妹,“赶紧准备好东西,出发。”
乡下习俗多,去参加婚礼的亲属,多少要带点礼物的。
当三姐妹扛着一台电视机放到后备箱的时候,心中都在抗议,有很多的不满。
只是一个远房亲戚而已,居然送了一台52寸的电视机,也太大方了。
去表妹家的路上,何海鸥还在为送这台电视机的事情不满,“外婆,表妹那么多有钱的亲戚,大把的人送她电视机,咱们就不用出这么大的手笔了吧?”
外婆怼她,“我不送你表妹贵重点的礼物,将来我这张老脸怎么拉得下来拜托她给你们介绍男朋友?”
一句话,又让三姐妹烦躁地把脸转向一边。
苏诺忍不住回怼外婆一句,“外婆,其实我们一点也不比表妹差,我们有男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