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一片寂静。

傅千岁有点臊得慌。

他还是第一次没在床上说这种煽情撒娇的话,结果这狰就这反应?

就在这时,身边响起一声低低的抽泣声。

傅千岁:“……”

贺离憋着嘴,眼泪汪汪,“岁,我爱你。”

傅千岁耳朵通红,“……看车!”

贺离很爱他,这一点,傅千岁一直都知道。

刚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们。傅千岁理解,因为就连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性别种族的差异就不提了。一个是情场浪子,一个是恋爱小白,一个是爱谁谁的大少爷,一个是脾气巨差的小嗲精。

人家恋爱是互相包容互相扶持,他俩是一路吵着过来的。

就这么吵了将近十个春秋,愣是没吵散。

这十年里,贺离从不学无术的阔少成为了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而傅千岁从一个成绩优异的书呆,成为了专业化妆师加非专业话剧演员。

他们让对方从一个追求表面光鲜的孩子,逐渐成长为真正充实、脚踏实地的大人。

他们各自追寻着梦想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但他们永远是彼此的支撑,是不会倒下的坚强后盾。

往后余生,也将如此。

而在长久的相处中,傅千岁也发现了贺离的很多小秘密。

他怕黑。

比起肉类,他更爱吃蔬菜,尤其是油麦菜和藕。

自己明明是只狰,居然会怕其他同族的原形。

他吃太多辣的角会痒,甚至会掉毛。

他喜欢小兔子,不是抓来吃的那种。

他有一个有不如没有的父亲。

他很爱很爱自己。

傅千岁至今不清楚,当初贺离是怎么在昆仑高门口见了一面就喜欢上他的。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怦然心动?

但这么多年过去,毫无疑问,他们已经成为彼此的一生挚爱。

因为傅千岁逐渐成熟,整个人都变得稳重得体。很多人都以为在这段感情里,傅千岁是付出更多、更爱的那一方,是他在改变自己包容贺离。

其实完全相反。

真正能让一个人甘愿驯服的永远不是利刃,而是温柔。

就像从前每次吵完架,贺离随意的一句“我点外卖你吃什么”。

当他工作太忙忘记父母生日手忙脚乱时,车后座上那一份准备好的礼物。

只因他有轻度失眠,数年如一日端到他床前的那一杯睡前牛奶。

贺离把所有的耐心和爱都给了他。

包括今天的“表哥乌龙”也是如此。

越爱才越怕失去,不是吗?

虽然这闷骚狰从来不说,但傅千岁都知道。

“蔚枝的婚礼在年底。完事之后,咱们回章莪山过年吧。”

贺离一愣,“我老家?那地方很偏的,路也不好走,山上还有很多奇兽恶兽……”

“我不管!我就去!”傅千岁小眉毛一竖,“你变成原形驮我上去!”

贺离:“……”哦,这熟悉的蛮不讲理。

“好。”狰狰傻笑.jpg。

傅千岁扭过头,对着窗外一闪即逝的霓虹和夜色,小声咕哝。

“得回老家见过长辈,才能商量领证的事啊……”

夜晚的马路上,黑色奥迪又是一个突然加速。

就这样快快慢慢,停停走走,终于汇入车海,驶向一片光亮的未来。

-

直到现在,宋凯铭还会时常梦到学生时代。

不过不是在学校里,而是在西山路那条没什么妖去的长街上。

小开明兽和小陆吾站在一个粉色的娃娃机前面,娃娃机里摆满了兽兽不曾拥有的绝版限量毛茸玩偶。

兽兽好想要啊。兽兽情不自禁伸出手按在玻璃柜上,突然惊讶发现,他的手变成了爪爪的样子,带尖尖的,看起来会让人心跳跳的那种。

兽兽努力用爪爪握住娃娃机的摇杆,发动十八只大眼睛,紧紧盯着那个离他最近的泡泡兔兔玩偶。

……啊,夹住了!夹住兔兔的屁股了!

兽兽心头大喜,就在这时,两只爪爪肉垫一滑,摇杆松开,兔兔又跌回了箱底。

兽兽愣住了,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粉嫩的肉垫垫,泪眼汪汪。

没办法,兽兽只好恳求旁边的小陆吾。

小陆吾是兽兽在幼儿园里最讨厌的妖了,他可坏了,整天捉弄兽兽,抢兽兽的肉肉,还逼着兽兽给他舔毛。

可是小陆吾居然一口答应了。

兽兽好开心!刚想抱住小陆吾舔舔他的耳朵,就见小陆吾突然长大,变成了陆际的样子!

“想要兔兔?”

男人勾起嘴角,邪魅一笑,抬手指了指旁边。

“跟我去那里,我就帮你抓。”

兽兽茫然抬头,只见娃娃机旁不知何时多了个闪亮亮的大牌子。

这牌子看起来就不太正经,兽兽咬着爪尖尖一字一字认真辨读。

“情、趣、酒、店~”

……

“什么破酒店——”

宋凯铭挣扎着从梦里醒来,喘着粗气,一脑袋汗。

眼前熟悉的卧室让他迷茫了片刻,回过神后,宋凯铭长舒一口气。

他摸了摸额头,手心一片湿润。

“做梦了?”

一只大手抚上宋凯铭的脊背,干燥的温度让他一阵舒适。

“嗯。”

大手将他拉进一个热得有些烫的怀抱,宋凯铭挣扎着从手臂间隙里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

还早。

他安静地贴着面前灼热的胸膛,过了一会儿,觉得男人的心跳声有些吵,又往后退了一点。

宋凯铭一点睡意也无,他抬起头,用目光描绘男人面部硬朗的线条。

梦里的那张脸和此时面前的脸完美重合在一起,宋凯铭抿了抿唇,收敛声息。

五分钟后。

“不睡了?”男人的嗓音带着清晨特有的嘶哑,低低的,还挺有感觉。

宋凯铭的耳朵动了一下,“嗯,你睡。”

男人笑了,三分无奈七分宠溺,“被宋检察官用这么锐利的眼神盯着,我怎么睡得着啊。”

宋凯铭:“……”

宋凯铭试图翻过身,被男人一把按住。

耳边又响起那低沉有力的心跳声。宋凯铭眨眨眼睛,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离他的脸最近的那道伤疤。

刀伤,胸口正中偏左两厘米,长约十一厘米,深度未知,疤痕陈旧程度五年以上。

“痒。”

男人捉住宋凯铭的手指,拉到唇边亲了亲。

“做什么梦了?”

宋凯铭不太想说,架不住有妖已经开始在他手指尖儿上磨牙。

“……梦到抓娃娃。”

“和我?”

“嗯。”

男人微微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对面那一墙的各种娃娃。

“这不挺浪漫的,你怎么跟做了噩梦似的。”

男人在宋凯铭腰上的软肉上捏了一把。

“我以为你梦到和小三抓娃娃,被我给逮了呢。”

宋凯铭也去捏他,报复性的,抓了半天,什么也没捏起来。

宋凯铭:“……”

可恶啊,这满手的腹肌。

自从上了大学之后,他们的身材差距越来越大了。

宋凯铭不想再谈那个怪怪的梦。小开明兽和小陆吾用原形爪拉着爪去情趣酒店什么的,简直太诡异了,尤其是小开明兽。

十八只眼睛360度盯着你,就问你怕不怕。

还又兽兽又爪爪又是心跳跳的,宋凯铭上辈子都没这么卖过萌。

“不睡就起来。”

宋凯铭拧腰不成,在那胸肌上咬了一口,挺使劲儿的,牙印通红。

咬完就跑真刺激。

“好不容易休息。”

男人翻了个身,长长虎尾卷住宋凯铭的脚踝,试图将他拽回床上。

“再躺躺,等会儿起来给你煎锅贴吃。”

陆家锅贴可是一绝。

宋凯铭心动了,“还要粥。”

“鲜肉锅贴皮蛋瘦肉粥,豆沙春卷南瓜饼,外加一碟小咸菜。”

宋凯铭乖乖躺回被子里。

职业原因,两妖醒了就很难再睡着。不过就这么躺着也很好,他们上一次一起躺着讨论早饭已经是半个月前了。

“这次任务顺利么?”

“还好。”

每次男人这么回答,就是代表并不顺利。

“收网的时候,老程从楼上摔下来了,医生说可能瘫痪。”

宋凯铭的手指缓缓收拢。

察觉到怀里的开明兽身体紧绷,男人低头,安抚地亲了亲他的小耳朵。

“我不该和你说的,对不起。”

宋凯铭摇头,深深呼出一口气。

“一定要和我说,拜托了。”

他怎么能不清楚其中的危险。

自从男人被选入特警队的那一天,他这颗心就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高高吊在了半空中,五年来就算身处梦境也从未放下片刻。

但比起心惊胆战,他更怕男人把他隔绝在他的危险之外。

“今天要出去么?”

男人轻抚着宋凯铭的后背,转开话题。

“嗯,和你爸去北泽公园钓鱼。”

男人沉默片刻,“他怎么不找我?”

顿了顿,“不对,你什么时候学会钓鱼的??”

“去年吧。”

宋凯铭在他臂弯里伸了个懒腰,“我钓得可好了,公园那帮老头都钓不过我。”

男人笑了,“那是,毕竟你是钓系受受。”

宋凯铭:“嗯?”

“钓系兽兽,宋检察官赛高。”

宋凯铭移开掐在男人某部位的手指。

“今天能带上我么。”

男人轻咬宋凯铭的耳尖,“我给宋检察官当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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