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姜未若想也不想道。

“不走?”竹无心冷哼一声,“留下来等死?”

姜未若长睫微颤,没有说话。

“看看你的手臂吧。”竹无心目光落在她受伤的左臂上。

姜未若闻言低头,之前因为过于紧张,没有感觉到伤口的疼痛,现在脱离了危险,心神松弛,伤口处的痛意立刻传了过来。

“你的伤口还在流血。”竹无心看向她,“说明异界时空之力的保护作用已经失效。再这样下去,很快你就会受到反噬。”

剩下的话,他没有再说,相信她已经非常明白。

姜未若盯着还在流血的伤口,神色怔然。

是啊,之前她受了那么重的箭伤,都能瞬间自愈,现在不过是混乱之中被刀蹭了一下,竟然一直血流不止,她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不用我再多说了吧。”竹无心走近,似乎是叹了一声,“走吧。”

姜未若抬头看向云寂所在的那间屋子,门口围满了人,里面隐约可以听见嘈杂的声响,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胸口的箭□□了没有?

她不说话,竹无心以为她默认了,抓起她没有受伤的右手准备用轻功离开。

姜未若骤然回头,猛然挣脱了他的手:“不,我不走!”

竹无心眉心拧起:“你说什么?”

他没想到,自己已经说得这么清楚,她竟然还要留在这里,难道她真的不怕死吗?

姜未若脑子里乱成一团,胸口万千心绪在翻涌着,身体甚至因为害怕而有些微微得颤抖,但是心底有一个很强烈的声音在叫嚣着:“不能走。”

云寂还躺在里面,生死未卜,她要是这么走了,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我不能走。”未若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肺部里的细胞得了氧气仿佛一下子又活了过来,“我爱了上他,我不能离开他。”

她直视着他,目光是那么无畏和坚定。

竹无心想起了林见。

他讽刺一笑:“爱?”

“你和林见一样,你们都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他突然拔高了声音,情绪激动起来,“爱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的!”

“即便如此,我也要留下!”姜未若大喊道。

竹无心突然冷静下来,望着她,一字一顿地问:“你想好了?”

姜未若眼中水光在涌动,她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如果点头了,她就再也回不去了……

深吸一口气,在竹无心沉沉的目光注视之下,姜未若缓缓点了头,她甚至扯出了一抹释然的笑容:“想好了,我不后悔。”

“无心,我不后悔!”

竹无心的眼前浮现出林见那张鲜活灿烂的笑脸,她也曾说过同样的话。

不后悔吗?

“好,如你所愿。”竹无心留下这句话,不再看她,转身,飘然而去。

冬天的风吹来,空气中还弥漫着鲜血的丝丝腥味……

箭头顺利取出来的时候,一禅的额头已经渗满了冷汗,封旭尧已经在御医的照顾下包扎好了伤口,他披着外袍走近里间:“怎么样,他没事吧?”

一禅回头将箭头扔进托盘,起身擦了擦汗:“能熬过今晚就活了。”说完,示意宫人替云寂收拾穿衣。

“那就好。”封旭尧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口那块沉重的大石头重要能稍稍放下了,那股一直强撑着的力道一下子褪去,他脱力地跌进一旁的大椅子里,太监吴全见状,面色焦急地凑过来:“陛下,您没事吧?”

封旭尧摆摆手,笑了笑:“没事,没事…”

那边,宫人们笑小心翼翼替云寂脱下满是血污的内衫,换上干净的寝衣。

封旭尧眸光不经意间瞟了一眼,倏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力道之大,连带着把椅子都掀翻在地了,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把屋子里的一众人惊了一跳。

“皇兄,你怎么了?”一禅诧异地盯着他。

封旭尧一把将他掀开,几乎是脚步踉跄着扑向了床榻。

“陛下!”

吴全惊叫着一声赶紧追过去扶他,一禅骤然被兄长掀开,一脸懵地站在一旁。

“吴、吴全……”封旭尧跪在榻前,头也没回,颤抖着冲他道,吴全赶紧应声:“奴才在!”

宫人们见皇帝突然一脸震惊地冲过来,手里的动作都僵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穿到一半的衣裳就这么敞开着胸膛,正好露出云寂那右胸上的莲花胎记。

封旭尧指着那红色的胎记颤声看向吴全:“这,这是什么?”

吴全也惊呆了,嘴巴张大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一禅被他两人搞蒙了,走过来瞧了一眼,疑惑地看向二人:“不就是一块胎记吗?怎么了?”

吴全哆嗦着嗓音:“大,大皇子?”他不会看错的,那块形似莲花的红色胎记跟当初长公主掐死的大皇子右胸上的胎记一模一样!

“陛下!大皇子没有死?”吴全激动地看向封旭尧,眼睛里泪水打着花,不敢相信。

一禅就看见他一向冷清的兄长唰的一下眼泪就流了下来,握着云寂的双手因为激动颤抖得不成样子,他仿佛一下子剔去了所有的羽刺,露出了一个普通人最脆弱的一面。

“宥儿!朕的宥儿……”封旭尧哭得不能自已,“原来你没有死,你没有死……”

皇帝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屋里一众人都懵了。

姜未若立在门外,整个人都震惊地僵住了:云寂……是皇子?

云寂醒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懵的,他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就变成“大皇子”了!

“朕知道,这件事情,你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朕日后会慢慢告诉你,宥儿,你先好好养伤!”皇帝坐在床边,端着药碗,一脸慈爱地看着云寂。

云寂愣了愣:“宥儿?”

封旭尧一愣,随即朗声笑了起来:“这是你真正的名字,叫封宥。”

他放下药碗,轻轻感叹了一声:“从前我不相信缘分,现在我信了。”他看向云寂,眼中隐约有泪花闪现,“原来,这么多年,朕的大皇子一直都在朕的身边。”

封旭尧哽咽地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朦胧的灯光下,仿佛真的成了一位再普通不过的老父亲。

他一生杀孽过重,本以为就是个孤独终老的命运,可没想到老天爷竟然大发慈悲,让他找到失散多年的的儿子,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怎能不叫人欣喜?

“陛下……”云寂还是觉得很不真实,自己怎么会是皇帝失散多年的儿子呢?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你怎么还叫我陛下?”封旭尧听见他的称呼,立刻不悦地皱了皱眉,随即又笑开,声音轻柔无比,“应该叫我——父皇。”

父皇?

云寂张了张口,没叫出来。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禅走近屋来,“好了皇兄,云寂需要休息,你给他一点时间消化一下吧。”

“好好好!我先回去,让宥儿好生休息!”封旭尧立刻站起来,叮嘱了两句转身跟着一禅出去了。

云寂目光复杂地盯着两人消失的背影,心中从未有过的乱。

未若端着木托盘走了进来,云寂见了她,面无表情的脸上总算有了变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阿若!”

“云寂!”姜未若见他起来,赶紧快步走了过去。

两个人靠坐在床边,未若一边给他喂汤,一边说起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

“还好顾将军请来了师叔,这才消灭了逆党……”

姜未若看了他一眼,眸光有些复杂:“没想到,你竟然是陛下的儿子。”

云寂抬眸望着她,有些忐忑地问:“我是陛下的儿子,你不高兴吗?”

姜未若掩下眸中隐忧,笑着摇了摇头:“我怎么会不高兴?来,快喝汤吧,这汤是补中益气的,御医说,你现在正需要补身子呢……”

云寂含笑地望着她,听话地张开了嘴。

殿门外,一禅一脸严肃,不见笑意,审视着自家皇兄:“皇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有过皇子,云寂的母亲是谁?”

封旭尧听见他的质问,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双手不自觉地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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