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说话？”一禅鹰隼一般的目光逼视着他，封旭尧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这番反应更加深了一禅的怀疑，皇兄定然有事瞒着他！

在弟弟锐利的目光下，封旭尧终于败下阵来，他颓然地低下头颅，连一向挺拔的脊背也弯了下去。

一禅听见他用颓然而沙哑的嗓音低低地说道：“宥儿是我和绫儿的孩子。”

！！！

“绫儿？！”一禅猛地提高了嗓音，他瞪着一双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几乎快要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封旭尧没有再说话，鬓角的白发突然多了几缕，他似乎一下子变得老态龙钟了。

一禅像一头愤怒地豹子一样冲上前去，一拳将他打倒在地，封旭尧没有还手，任他满是怒火的拳头如雨点般打在自己的脸上，他狼狈地吐出一口血来。

一禅的双目好似充了血一般，他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愤怒地看着他，声音充满了愤怒和痛苦：“绫儿是我们的亲妹妹……你这个禽兽！”

明白了。

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当初他从西北回来，就听闻妹妹出家的消息，为什么皇兄多年不娶，宁愿无嗣也虚设后宫，原来都是因为他爱上了自己的亲妹妹！

“阿棠……，我是真的爱她……”一向高高在上，目无下尘的皇帝沙哑着嗓音痛苦地说了一句。

封旭棠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而后猛地睁开，又是一拳狠狠地砸向他的脸颊，他怒吼着：“你爱她就可以强迫她吗？！”

乐绫的性子他知道，她若是能接受，就绝不可能出家了。

所以，定是他强迫绫儿的！

封旭尧狼狈地跌坐在地上，痛苦地捂住自己的眼睛，声音嘶哑：“我不是故意逼迫绫儿的，当时我中了药……”

封旭尧少时经历变故，性情大变，在阴沉的十多年里，只有绫儿和他相依为命，她就是他黑暗一生中唯一的光，不知什么时候，他对她的感情就变了，意识到自己竟然爱上了自己的亲妹妹，他也是崩溃的，痛苦的。

封旭尧虽然乖戾，但还没有到违背伦理，丧心病狂的地步，他只能将这份不伦的感情深埋于心底。要不是当时中了别人的暗算，强迫了绫儿，他是绝不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绫儿竟然怀上了孩子，她三番两次想要杀死腹中的孩儿，都被封旭尧阻止了。

这是他和她的血脉，他怎么能够忍受她杀死他呢？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折磨着，直到乐绫逃出皇宫，他再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在寂照庵削发为尼，法号慧真。

与他死生不复相见……

“我给孩儿取名封宥，宥，是原谅的意思，我希望有朝一日，她能原谅我……”封旭尧凄然一笑，然后堕下泪来，“谁知道，她竟然告诉我，孩子被她亲手掐死了。”

封旭棠浑身僵住。

封旭尧抬起头来，看向他，徐徐站了起来：“我想她是恨透我了，所以从此以后，我便再也没去打扰过她。只是，她原是骗我的，宥儿没有死！他就是云寂！”

封旭棠身体猛地往后退了几步，他完全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是这样的。

原来自己一向看中的师侄，竟然是自己的亲侄儿！

一声花盆落地的清脆声在身后响起，两人一惊猛然回头，正好对上那张惨白如纸的熟悉面孔。

云寂目光涣散，连连摇头，踉跄着往外跑去。

“云寂！”封旭尧和封旭棠对视一眼，心中猛地一沉，一边喊一边追了出去。

姜未若也被刚刚听到的密辛惊得呆在了原地，此时回神，立刻变了脸色，大步朝云寂追了出去：“云寂——”

云寂不知道自己该躲去哪儿。

皇帝和师叔的对话一遍遍在自己的脑海中回放，他捂着耳朵拼命地摇头：不！他不是封宥！

他不是皇上和长公主的孩子！

他不是不容于世的孽种。

“我是云寂，我不是封宥！我是云寂，我不是封宥……”姜未若跑得都快要断气了才追上他，一把将他拉住，就听见他捂着耳朵，拼命地摇头呢喃着这两句。

姜未若的眼中满是焦急和担忧：“云寂，云寂，你醒醒，你醒醒！”

云寂猛地抬起头，一把将她推开，捂着头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一禅和皇帝赶过来，目睹了这一幕，都是一阵心痛。封旭尧捂着胸口，仿佛要喘不过气来，一禅焦急地扶住他：“皇兄！”

未若急急地对二人道：“皇上，师叔，云寂他现在受了刺激，你们还是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了，我去追他！你们留在这里等我的消息！”

一禅缓缓点了点头，姜未若提起裙子一阵风似的追了出去。

“宥儿……宥儿……”封旭尧喘着气，朝云寂消失的地方伸手，似乎想要留住他。

一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伸手给自家兄长顺气：“让他静一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