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抖抖袍角,走出竹林。
好吧这个世界其实不是武侠背景。
是民国。
展昭现在的名字叫做李瑞成,是一只爱国青年。姐姐李秀如离开姐夫之后,就投奔了在大学里念书的弟弟,不久后,李秀如就到城里的一家教会孤儿院打工,也接触到了一些新思想新知识。李瑞成大学快毕业了,课业不重,住在城外竹林深处,一方面给城外的这些孩子当教书先生,一面琢磨着出国留学的事。这哥们平素里就喜欢在山溪边上一处很高的平坦大石上睡午觉,谁料这乱世之中有人做没本生意,盗了附近的一座墓,用的法子是炸山,结果这九龙池格局被破,李瑞成睡梦之中被丢下溪水汇成的深潭中,身上身下都是石头,于是在睡梦中升天了。
展昭虽然作为一条被殃及的池猫略有愤懑,但是却也算松了一口气。
至少,这一次终于不算是自己把自己折腾死的了。
李瑞成原本要报考的是东京大学,毕竟明治维新之后日本的崛起是当时很多中国学子心中的救国之路,可是展昭毕竟经历过此后百余年的事,明确知道君主立宪不是这个国家所选择的出路,所以也没准备去日本。
虽然这时候出门留学对个人的未来发展会是很好的助益,但是展昭还真没准备留学。
出国留学回来的人,在战局平定之后确实都有不小的发展,或是科研,或是入学执教做了教授,或是入了机关做了国家的重要领导人,但是这些,并不是展昭所求。
展昭所求,不过是叫这天下黎民,得以在这乱世之中保全自身,安居乐业而已。
看似最简单的追求,在这人心惶惶的世道下,搞不好才是最难的。
李瑞成原本所走的路,就是在试图以己为先驱,为这个国家寻求出一个未来,只不过他想要踏上的弯路,直接被展昭扼杀在了萌芽之中。
日本,在这个时候并不是一个好去处。
展昭不知怎地,想起了身为唐玉竹时候,被纳入版图的东瀛府。只是这个时代,想要再做成那样的事,已经基本上没有可能了。
东西方壁垒已经被打破,且不说中国没可能和东瀛主动开战,便是真的打起来了,怕也是在为他人做嫁衣,最终得益的,百分之九十会是一直捧着小鱼干葡萄酒观战的渔翁。
何况这渔翁不止一两名,这鹬蚌相争,鹬体型不小,蚌再小也是肉,这些渔翁在最初收获战利品的时候,一定会先一致对外,等鹬蚌都妥妥入斛之后,渔翁们才会自相残杀。
而那个时候,鹬蚌已经没得生机了。
时代,到底不同。
展昭长叹一口气,提气纵身,去了山的深处。
之前的震动是炸墓造成的,这地方虽是人迹罕至,但风水极佳,能有九龙池的格局,怎么说这墓也不会是个差的。
展昭翻了翻脑子里和陵墓相关的资料,末了扶额。
为什么第一个浮出来的,不是什么《某朝陵墓布局图》《某朝皇陵浅析》《论某朝葬俗》之类的东西,而是——
《盗墓笔记》。
展昭深深的无力了。虽然他身为夜煞的时候读过这本书,甚至因为喜欢,看过不止一次,但是,在这种时候第一个冒出来的是这种非严谨文献甚至算是很不靠谱的小说,真的没问题吗?
不过……
展昭看看自己这一身长褂,似乎真的不大适合下斗啊。
找了一处没人的石缝,展昭翻翻黄龙空间里面的衣服,最终黑线地从里面拎出一套户外装。
深蓝连帽衫,黑裤,登山鞋。
他允许李雅珩和周云随便去他的书房翻看他默写出的小说并且把买衣服的事交给她们,自己看都不看就连着袋子一起丢进这自有空间这件事简直就是个最大的错误!
展昭叹口气,把衣服拽出来。衣服里卷着的东西就这么掉在了地上,那是一个长条形的物体,用白布条裹得严严实实。
展昭看着那东西的形状,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打开一段布条,展昭看着里面那乌泽,哭笑不得。
里面确实是一把黑金古刀,不是淘宝上的仿品,也不是PVC自己手作的道具,而是实打实的好货,按着《盗笔》里面的说法,这是一把龙脊背,上品中的上品。
他真不知道是该对这俩丫头的执着以示表扬,还是对这俩丫头的眼光加以赞赏,或者是……该找机会谈一场叫她们意识到现实和虚幻到底是不一样?
不过这墓里面既然还会有别人,没有武器装样子确实不合适。展昭想了想,还是背上了那把刀。
这可好么,除了右手很正常,证明了他不是张家人,旁的……怕是只有这多出来的温和笑容算是赝品标志了?
什么?你问麒麟纹身和宝血?谁会在墓里没事随便脱衣服,何况伏羲的血本身带神格威压,可比宝血实用得多,莫说粽子,就是粽子祖宗旱魃,见了这血这气,也是敬畏的。
展昭唯一能自我安慰的,大约就是这世界里自己和白玉堂估摸着会是唯二的认识张起灵的人,旁人最多会觉得他装束奇怪,却不会往这方面联想。
展昭进入古墓的时候,白玉堂却很头疼。
自己这个身体的主人似乎又是一个反派,而且还是BOSS级别的反派。不过此时这身份还没有暴露,事情也还没如何发展,自家爹也还没怀疑自己,是个脱身的好时机。
白玉堂几乎没有多想,便定下了离开此地的计划。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自己还要去找自家猫,没必要在这群人身上浪费精力和时间。
此空间灵气浓郁,灵络虽是可散,却总是被别的灵气搅乱阻隔,并不很适合跨越大半个中国找人,不过白玉堂可以确定了一点,那就是自家猫并不在自己所在的这个南方。
于是白玉堂收拾了行装,大半夜悄无声息离开秦家,搭上了去往北京的车。
北方的话,还是先去首都看看吧。
展昭在这北平郊外的山中找到了之前被炸开的地点,先前的那一群人已经不见了影踪,应当是下到了斗里。
展昭看着那被炸出来的黑黢黢的狰狞洞口,还有洞口边钉着的垂往洞中的绳头,往前一步,踏了下去。
绳子很长,足有十几米才落到实地。展昭在洞壁一路借力,轻松落到洞底。看着一边垂着的绳子,还有上面被磨出的毛刺,之前的这支队伍,怕是得有十几个人的。
地下世界原本应该很是昏暗,可是这里,却有着晕黄灯光。
这个洞炸的很有水平,居然直接炸到了主墓道正上方的一个竖井的上口之上。那竖井上面的口上原本用平滑的大石垒了三层又夯了土封死,这群人也是有本事,居然正正炸开了封石,还没有炸塌井壁。之前坠下来的竖井足有三米多宽,明显不是这些炸山的家伙短时间内挖得出来的,更遑论竖井内壁都用了大石做砖,断不是这些土夫子有闲情逸致搞的工程。
而这主道用的是青砖铺地,两侧的大块青石壁上,雕形画彩,在图画之中,隔不了五米就有一只凤凰在离地两米左右的地方做出不同的姿势,凤凰不是完全平面的彩画,而是有一部分伸出墙面成为立体的灯台。伸出墙壁的地方各自不同,虽是造型各异,但都是内部中空的镂空构造,灯光就从那镂空之中透出,不强烈,却很稳定。
展昭足踏祥云,漂浮离地,凑到灯前细看。
那镂空之中,隐约能看到有一条金属的管子从墙壁中伸出,扎进镂空的那处内部稍下的一个碗状的容器中,火焰就在那容器中液体的水面上安静而稳定的燃烧。
不激烈,却细水长流。
这真是极好的灯油,竟能千载不曾断流。
两边的壁画摆明了是北宋一朝的样式,画师手法细腻,就连壁画中太白居的莲蓬酥都画得逼真。
那是太白楼极有名的一道甜点,每天只做两百份,因为新鲜的料只能撑一夜,必须在前一天傍晚采摘,连夜运到太白楼,由昼伏夜出的专门做这道点心的师傅抢在鸡鸣前入炉,出炉后缀上最新鲜的朝露和果汁,在清晨开售。
京中无论是百姓还是王公贵族,想吃这道点心,都必须一早排队去买,就连皇上也不例外。
当然,皇族贵贾自不会自己排队,大多是遣了家丁去买。
整个汴梁中,唯一或者说唯二的例外,就只有展昭和白玉堂。
若什么时候展昭想吃,白玉堂便会提前一日去与太白楼掌柜的打声招呼,第二日清早,第一锅第一份最新鲜的莲蓬酥便会由太白楼的小二直接送进开封府。
这大约,也是那些百姓对于这守护着他们的武者,最朴素真挚的报答。
当然,银子什么的,白玉堂从来只会多给,哪怕掌柜的不收,也会在晚上清点账册的时候,在钱匣子里面发现一锭用上好的苏杭白娟手绢儿包着的银子。
手绢上,常见的图样,除了青鸟,最多的便是猫鼠戏。
整个大宋,用这种帕子的是谁,简直都一目了然。
次数多了,掌柜的也不再推辞,省的那两位还总要多搭上一块价值不菲的帕子。
那一世白玉堂死后,老掌柜居然往展昭的将军府亲自送了很多天的莲蓬酥,展昭彼时没有那个心思吃,谢了掌柜,叫他拿回去正常卖,老掌柜却坚持把东西留下。
不管朝堂之上多少人说展昭死了挚友不见悲伤是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这群百姓却不像那群被名利遮了眼的官员,他们清清楚楚的看得见展昭那一头不符合年龄的银丝。
展昭的年纪,只是个刚长大的孩子。古时二十弱冠,展昭其时十九,虚岁二十,堪堪够得上弱冠,却竟在经受这般打击之后,还要面对那些来自于官场的压力。
这些百姓,是真正的在心疼这些孩子,也是真的有些为这个孩子不值。
南侠之名,他们或许没听过,因为他们毕竟是百姓,并不归属江湖。但是展护卫,却是真真实实的在他们身边生活成长,护卫着他们这一方的清平。
南侠展昭,护卫展昭,将军展昭……到底,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只是这个孩子太懂事,太有才华,也太坚忍,所以他扛下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职务事务和责任,叫他们这些天天看着他这般的百姓,如何能不心疼。
他们只是百姓,没有什么大权利,只能以自己力所能及的最简单朴实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关心,他们没有更多的能做的事。
可是这些,对于展昭而言,已经足够温暖。
对他而言,北宋的经历已过去何止千载,可是那莲蓬酥的味道,那老掌柜的坚持,那大宋汴梁每一天接触的百姓,那些微小,那些协助,那些便装出门时候就会被硬塞的瓜果小吃,那些记忆历经这般岁月洗礼,历久弥新。
展昭轻轻落地,看着那些千年不曾褪色的壁画,半晌转身,往墓道深处走去。
若有幸,愿能再尝那一碟莲蓬酥。
墓道两侧的壁画,都是身着丝缎的女子,或是饮茶,或是读书,或是相聚扑蝶,对坐绣花。
其中一组,吸引了展昭的注意力。
这些画中那些女子中一直重复出现的那一张脸孔,在这一组上,竟是单身一人,于庭中舞剑。
而这一串剑招,展昭却是再熟悉不过。
这是自己教给芸瑞的,融合了他和白玉堂两人剑式精华的剑招,分毫不差。
埋在这里的,究竟是谁?生活在北宋盛时,东京汴梁,懂得自己和白玉堂剑招的女人,不是凤仪,会是谁?
三千世界是主空间因为不同时点不同人做出不同选择之后延展开的时点分支,如果说主空间是根,三千界就是从根延展出的树状分支,这个世界,明显的带着主空间的事件传承,会是一个比较高级的次空间。
主次空间的关系,大抵是这样的:
假设,在时点一,有一个人,我们暂且称之为甲。这个人遇见一件事,需要作出做这件事或是不做这件事的选择,那么这两个选择,就指向了两个世界,也就是世界一和世界二。
世界一中的乙的世界建立在甲做了这件事的基础之上,乙又对一件事选择了正向或反向,世界一就衍生出了世界一和世界三。而世界二中的乙的选择,就造就了世界二和世界四。
三千界,如此延伸。
每一个世界间归集到根,都有很紧密的联系,而因为里面做出的不同选择太多,这些世界渐行渐远,最终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样貌。而衍生出世界一和世界二的世界零,便是最初的主空间,创世之地,三千界的根——混沌。
次空间离着主空间越近,与根越相似,便被称为“高级次空间”,因为他们的选择,类似于主空间。
次空间从某种意义上,是主空间的映射,展昭和白玉堂虽不曾在那么多的次空间生活过,但是离着主空间比较近的次空间,大部分还是接受到了这种映射,也就有了北宋年间猫鼠戏的故事和传说。
而离着主空间越近的空间中,神话传说越丰富,大抵也是因为这个。
这个空间,或许离着主空间非常近,搞不好,是五百界以内的世界,所以在这个世界,说不准真的会有属于展昭和白玉堂的“后人”。
展昭顺着墓道往前,不多时,眼前就出现了一扇门。
是从中间被推开一条石缝的厚重石门,石门上雕着两只巨大的凤凰,盘踞在门的两扇。门内的顶石似乎被炸断了,只剩下半截仍旧兢兢业业的往前伸展试图顶在门上,却因为长度不够只能不甘的横躺在地。
大门已开,却没能完全打开,横在地上的那半截石柱止住了将门开得更大的可能,但现在的门缝也早够一人过去。
展昭迈过石柱,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北宋一朝的女人,能得凤纹的,和皇室必然脱不了关系。最直接的凤纹使用者便是皇后和太后,其他如公主、妃子,都是极难有此殊荣的。
北宋一朝,仁宗往后……莫非是白芸瑞哪一位后人嫁入了帝王家?
可是仁宗之后大宋式微,白芸瑞向来清醒理智,必不会允自己儿女入朝。展家只剩下凤仪有后,与皇家约定已算一纸空谈,凤仪也定不会在乎什么皇权,不会主动叫孩子上赶着履行展家约定。白尚峰白伊寻那俩孩子他也带了些日子,不会有这般入朝的愿望,大宋后期,已没什么值得白家的孩子看上,那么这墓里的孩子,大约是尚峰伊寻的子侄一辈,或是孙子辈?再往下的,却是不大可能了。
门后的这一间宽敞石室之中,仍是青砖铺地,四墙素雅,没有彩绘,只有银色花纹。
银色纹路蜿蜒在墙上,流淌出一片花藤。
正前方是一道门,却不是打开的状态,而是从门后被人堵死。痕迹很新鲜,估摸着就是刚刚的那一批人。痕迹微微凌乱,像是在逃避什么东西,阻止什么越过那一道门去。门口除了零乱的痕迹,没有丝毫的血迹,可是空气之中,却有着浓郁的血腥气。
四周没有什么异常,展昭想了想,仰头。
正对上一双巨大的金色兽瞳。
那是一只长得像羊,却有着四只角,体型巨大的兽。浑身纯白,嘴边却有着新鲜的红色。
只一个照面,展昭就认出,这是一只土蝼。
《山海经·西山经》有云,有兽焉,其状如羊而四角,曰土蝼,是食人。
土蝼也算是大荒时期一个比较有名的凶兽,却不想竟在这北宋墓里遇见。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将土蝼囚在这里千载,按理说这么一间石室,断是关不住土蝼这般凶兽的。
展昭眯了眸,细细看去,便看见九条三十来米长的粗铁链穿透土蝼的身体,将这么个凶兽的活动范围生生限制在了这一座石室中。
土蝼虽是凶兽,却也毕竟是上古神兽,几百年不进食,虽是饥饿,却并不会死。一旦有盗墓者进了这里,就会成为土蝼的养料、口粮,补充了土蝼的守墓力量。
刚刚那一队,若不是人足够多,而且及早发现了土蝼的有效攻击范围,怕也会全军覆没。
土蝼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类,并没急于下口。
这个人类没有其他人看见他的惊恐,或许有什么倚仗。
土蝼实力远不如穷奇饕餮,却能从大荒那个残酷时代活过来最终名扬一方成为著名凶兽,靠的就是谨慎。
可是土蝼看着那人半天没动,看着像是被吓呆了,就有点忍不住了。
土蝼张开大口,对着那人类的脖子咬下去。
并没有如预想之中喝到温热香甜的血液,反而是被抓住了角。
土蝼并不是飞行类的妖兽,得以盘踞在上空,一是靠的自身的跳跃力,二,就是靠的这些从它身体里穿过的纵横交错的铁链子。
土蝼被抓了角,感觉到头被一股力带着往下坠,自然会努力向后甩头。展昭借着土蝼甩头的力道,顺从地被带起,使了个巧劲翻身沉腰坐上了土蝼的背。
土蝼体型很大——无论是什么生物,活的年头多了,一般都会长的很大。
展昭就这么落在了土蝼宽阔柔软的背上。
土蝼虽然是凶兽,但是长的是羊身,这一身,也都是很舒服的羊毛。可能是因为吃的是肉,所以这一身毛不仅长得亮,手感也是非常柔顺的,展昭坐在上面,只觉得这垫子极滑,两只手不得不抓紧了土蝼的两角,就连腿也不得不使力夹紧,防止自己滑落。
而因为土蝼的个头略大,展昭抓着它的角,就只能坐在它的脖子上,如今这姿势,很像是锁喉,两只脚的脚尖正好落在土蝼喉间。
土蝼努力甩头未果,伸了前面的蹄子往自己后颈踹,展昭俯下身,把自己埋进这家伙的毛里,土蝼踹空了几次,便没了耐力。
四只角的山羊低下头喘息,展昭却是在挣扎要不要杀了土蝼。
土蝼是凶兽,很重要的一点是,这家伙不仅是食肉动物,人类也不仅仅是在它菜谱上这么简单。
就像是人类把米面馒头当主食是天性一样,土蝼的主食,就是人类。
如同人类会用鱼虫喂鱼一样,人类,就是天道投喂给土蝼的鱼虫。这鱼虫有干鱼食可以代替,而人类的肉的滋味,和旁的生物却是不同的。
此墓已破,今日是自己进来,制得住他。万一何日有旁人进来,只会再度成为土楼口粮。此墓风水已破,气已微泄,风水局将改,土蝼于此,或许会吸收阴气煞气再度进化,即便不进化,仅仅是现在的土蝼,若是跑了出去,也会给这华夏大地带来灾难。华夏已经多难,受不了更多的危险。乱世出妖兽,不仅在于风水变化星象移位,更因为乱世中总会有人不怕死,去触及禁忌。乱世中多盗墓,多刨寺,多毁祠,这些地方,总有一些被镇压收束不该见天日的东西,而用以镇压的建筑构筑的封印破损,这些东西受了多年憋屈一朝出世岂能不随心所欲逍遥一阵?这便是人间灾难的加剧,除非世道好转,出现新的能镇得住这些东西的龙气龙脉,不然这只会是一个恶性循环。
虽在洪荒时期没有少杀过妖兽,但是那都是最初为了生存不死不休。当今人类虽然仍旧弱小,当此时已经有枪支弹药,□□或许伤不了土蝼,但是□□、大炮未必不能。
土蝼出去的概率并不很大,但是尚在。展昭不知道该不该杀了它永绝后患。
若是伏羲,或许短暂犹豫之后会果断出手,可是展昭对于生命,委实太过尊重。
而在这里的,更多的,到底还是展昭。
展昭最终决定,收服土蝼。
土蝼不是没有神智的妖兽,这家伙某种意义上说很是聪明,而以人为食虽是天性,却不是需要日日进食的。况过不了几年,烽烟染透华夏,倭寇遍地,还怕这孩子吃不饱么!
至于那之后……东瀛的阴阳师也有多年没有什么实质的作为了,大不了,到时候就将这孩子送去东瀛陪那些所谓的阴阳师后人玩一玩,若是那也没什么意思的话,就把这家伙和黄龙放一起养好了,黄龙会看着它的。
打定了驯养的主意,展昭看着这家伙,却有点苦恼。
怎样收服呢?当初自己是把黄龙打得半死捡回去养的,这次也要这么弄么?
展昭不想搞出那么血腥的场面,也不想伤了这一身手感极好的皮毛。思量之下,他决定先放个威压试试。
威压放出,土蝼当场就跪了。
坑爹呢么,这不是伏羲那个家伙的威压么!这家伙谁敢惹啊,惹了会被长庚弄死的!
自己之前居然还动了吃掉他的心思,简直就是在作死啊!
展昭满意地给土蝼身上加了灵契,翻身下地,把土蝼丢进了空间里,交给黄龙调丨教。
即便黄龙是在睡觉,这土蝼也绝对不敢起刺儿。
黄龙那家伙,在上古时候可是一霸来着,灵兽凶兽初时都恨不得绕着他走,乖得很。
有必要说一嘴的是,不怕这家伙的,除了凤凰麒麟龙九子,明面儿上,也就剩三青鸟了。
收了土蝼,展昭看着地上空荡的一坨大铁链子,往前走。
那道门后面不知道被那些人用什么堵上了,石门本来就厚重,又压了东西,很难推开。
展昭都不得不用了三分力,才终于用了推这一单一动作把门弄开。
门后又是宽阔的主道,两边有两条稍窄的路,展昭一一去看了,却是两个殉坑。左面的是牲殉,依稀能看见猪羊和马的骨头;右面的是物殉,桌椅陶罐锅碗瓢盆,甚至还有几张绣花的大架子。
展昭没在里面停留,回了主道。
可是主道往前走,却是一堵墙。
没有路。
展昭站在墙根底下,看着一左一右两尊麒麟像。
公麒麟爪下是玉球,母麒麟爪下是团成球的小麒麟,这两个球的大小几乎一样。
展昭试着去拿下那两个球,居然很轻松。
猫崽子歪着头想了想,把两个球换了个位置。
玉球和玉麒麟换位,两只原本就长得一模一样的大麒麟瞬间换了身份。
公母异位,阴阳调换。
展昭面前的墙现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一路向下。
展昭踏了进去,刚在门后的第一级石阶上站定,背后的墙就悄无声息地封死了。
面前,是一片黑暗。
展昭神在胸前的手指微动,手掌上浮出了一团火。
火苗不大,却很稳定。
可是这火,竟连它周围三十厘米之外都照不清,甚至都照不到展昭的腿。
这地方,一定有什么吸光的东西。而有这种布置的地方,一定有什么失去视力就很难发现的陷阱。
展昭提高了警惕,往前走。
他忽然觉得这个墓很有意思,他暂时不准备动用自己的神力提高自己的夜视力。
走了足有半个小时,什么都没发生,展昭却觉得不对。
自己的脚程自己清楚,半个小时,早够穿出这个墓室了,也就是说,这路有古怪。
吸光的材料,没有尽头的路……
展昭想到了鬼打墙,试着外放了一下神力,却对自己看到的景象哭笑不得。
神力提高了夜视力,展昭轻松地看清了这个地方。
没有什么鬼打墙,这里,是一个悬魂梯。
从上空俯视为环形的悬魂梯。
悬魂梯是一个建筑学悖论,即是一直向下走,永无尽头的楼梯。而这个楼梯,实际上却是一个封闭的环,最高的一阶也就是最低的一阶,循环往复,永无尽头。
常见的悬魂梯模型大约都是类回字形,而环形的则具有着更高的迷惑性。回字形在拐角的地方总会有些不同,各个楼梯的宽窄也不一样,而圆,则不会有这种提示。
圆可以把每一阶做的均匀,内弧和外弧可以趋于稳定等分,叫人难以发现。而出口却是需要机关启动的。
这里只有干净的石壁,没有花纹。因为画了花纹,就很容易叫人发现内弧和外弧的大小差别,意识到这不是一条直道。
那么,机关又在哪里呢?走路的时候,一定会盯着地下,可是之前土蝼都在天上了,这里的机关,还会在上面么?
别说,还真在。不过以正常人类的视力,一定是看不见的。
机关并不高,但是因为吸光物质的掩护,却很难有人发现。而其外表,也是很常见的石纹的纹眼,没什么特色。若不是那纹眼之中此刻插着一把匕首,展昭估计也要仔细敲敲墙壁听一会子墙后的动静,才能正确地找到这一机关。
看来之前来的那一批人里,真的有机关术的高手。
展昭借力跃起,将那匕首往里推了几分。
面前的外弧石壁悄然打开,展昭直接扑了进去,多亏收势及时,才没有铺在地上。
门后是一条螺旋向下的石阶,展昭外放灵络查探地形,发现自己居然拐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
如果说第一层是正向的直线走法,那么地下第二层,拐了个大弯之后,他相当于站在一层出口地底下,往一层入口的方向走。一层是由南向北而去,二层却是以一层尽头为节点,掉了头由北向南而行。
而按着他用灵络大概探出的墓的轮廓来看,这墓,还有第三层。
而第三层的尽头,大约正是原装的李瑞成死去的溪水汇聚的小潭附近。
这个墓室的结构略奇怪啊,风水讲究藏风聚气,可是要顺,从没有哪家墓道拐弯怪成这样,不仅直角,根本就是折断。
上下并行,主道打了个大卷。
这是神马奇怪的墓啊,谁设计的,真真是个人才。
展昭还未及感慨完,就被突如其来的呼救声给转移了注意力。
右面的动静,听着已经没救了,左面的……似乎还在反抗着什么。
只不过,这左面和右面,似乎都是要重进了那悬魂梯才能到的。
这悬魂梯,在四方各有四个通道。南和北分别是正确的出口和入口,东和西却都是布置了陷阱的。西侧也就是左侧似乎有什么活物,东侧也就是右侧却似乎是机械之类,所以西侧的还在拼命抵抗,东侧的却已经绝了声息。
不过奇怪的是,刚刚自己发现了那匕首,就说明有人找到了正确的路,那为何,这左右陷阱之中,却还是都进了人?
展昭一面想,一面退入了刚出来的悬魂梯。
还活着的,能救一把,就救一把吧。这个墓,自己并不希望有人毁坏,也并不希望有人来打扰可能是自己身为展昭时候这一支血脉的后代的这个女子的安宁,但是叫他坐视有人在眼前死去,却也不是他所愿。
灵络散开,探视周遭,几乎没费力气,就找到了前往西侧的通路。
展昭打开机关迈过那一扇门,扑面而来的,就是紫绿色的诡异毒雾。
毒雾之下,脚尖之前,是一个从自己落足之处往下深约四米,长宽大约十米的……虿盆。
所谓虿盆,说白了就是蛇窝蛇坑,只不过里面的蛇一般都是剧毒攻击性强的种类,且一般处于饥饿状态下,十分适合做刑兽。
池子四周上沿直接连着墙壁,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池沿。展昭落足之处,寻常人只能落下一只脚,进了门,就会毫无悬念的掉进这蛇池,再被这毒雾一熏,晕乎中被蛇吻上几口,就可以早登极乐了。
蛇池的一角,有一片真空区。
两个人开着机关枪,将一人护在后面,那两人面前大约一米的地方,叠满了还在弹动的毒蛇的尸体,还有前赴后继扑上来的,饥饿的蛇群。
蛇尸堆叠,后面扑上来的蛇除了有冲着这落入池中的新鲜人类食物来的,也有冲着这些新鲜的蛇尸来的。
时光漫漫,这里面的蛇数量有增无减,一眼望去,蛇潮铺地足有半米,而那三人前面堆叠的蛇尸足有一米,时不时就有些受了机关枪的震动,从顶上滚落下来,蛇尸堆越大,边缘也就越靠近三人寄身之处,况且子弹并不能支撑很久,这三人如此,只能多苟延残喘不多时,便会沦为蛇群的盘中餐。
三人明显是无暇他顾,又被毒雾影响了视线,只见那个端枪的瘦子在枪声中喊了一句,“二少爷,怎么样了?”
那一直被藏在后面的人也回了一句,“马上就好了!我把引线封上,大陈你就打火扔出去,扔远一点!”
“得嘞!”
前面胖一点的往前半步,直接接手全部火力。瘦一点的从后面捧出一个包,点着火,往自己所处的对角线扔过去。
爆炸声几乎是同时响了起来,火光乍起,鼻端闻到了肉烧焦的味道。
大半个池子都被笼罩在了火光之中,被烧到的蛇挣扎着,身上带着火,周围也都是火。
趁着蛇群惊慌,毒雾也被火激得散了些,那三人抬眼搜寻出口,终于看见了展昭。
展昭看着那三人,“想出去,跟我走。”
转身,打开来时的门,
那三人射出钉索连滚带爬的爬上,越过门。
展昭看着里面群蛇的惨况,摇摇头,挥手灭了火,带上门。
——经此一役,里面的蛇,大约也能安生一段日子了。
三人回了悬魂梯里,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东西都顾不上看,只是大口喘气。
一直被那两人护在身后的刚刚被称为“二少爷”的家伙竟是第一个缓过气来的,当下就对着展昭行了一个大礼,谢他救命之恩。
展昭这才看清,那竟是个留着短发一身西洋书生打扮的少年。
说是少年也许不妥当,那人约莫二十来岁,眉清目秀,便是身上有些脏污破烂,眼镜也有些歪,镜片蒙尘,也无损于那双瞳眸的清澈。
这是个干净的孩子,却为何跑来做这样的营生?乱世啊……
展昭敛了笑容,“不必谢我,只是顺手。你们往前跟我走,出了这悬魂梯再说。”
“恩人,我姓田,单名一个臻字,不知恩人高姓大名?”
展昭有点黑线。
自己这穿的真不是盗笔?这位叫做天真的二少爷,你和吴邪是什么关系?
见展昭迟迟没有动静,一边儿的胖子先开了口,“在下姓王,道上的都叫我胖子,你今日救了我的命,我胖子也不是不懂得报恩的人,日后若有麻烦,到北平城报我王胖子的名号,无论何事,我定会给你办妥。”
那瘦子也开了口,“我是田少爷的家仆,您叫我大陈就好,您救了我二少爷的命,但有所求,我大陈定不推辞。”
展昭很想扶额。
——很好,天真、王胖子、还有一个大潘一样的人物……这真的不是架空的盗笔同人?那我在这里的定位是什么?展小哥?那会不会有展家古楼云顶X宫?
坑爹呢么……
“你们也不必问我的名字,萍水相逢罢了。休息好了么?跟我走吧。”
展昭带着三人出了悬魂梯,往下过了一阵宽阔的楼梯直道,就又进了一个悬魂梯迷阵。
甫一进入的时候,展昭说这是悬魂梯,那三人还有些不信——毕竟一个墓里同一机关基本都不会出现太多次,因为正常来说能破了一个,第二个就没有设置的意义了。
但是,直到走出来,这三人才不得不意识到,修这墓的,果断是个怪人。
因为这真的,又是个悬魂梯。
一样的布置,北进南出,机关隐蔽。东为火油磷池,衣服掉进去瞬间烧成了灰;西为沼水,里面居然还养活了鳄鱼。
而这些人感受不到的是,那沼水中,还有聚煞的东西。
展昭成天跟煞气原体古长庚一起生活,对煞气再熟悉不过,对于这鳄鱼池里靠着煞气就能生活的‘祭鳄’很有些觉得悲哀。
这是被施了法做了祭品的生物。以符纸烧灰令人喝下,再将人喂给这里的这些鳄鱼。受了香火,体内被那些符咒之力控制,不死不灭,却再离不了这黑暗的地下。
而且,永远不会长大,无论是身体,还是力量。
原本能活这么久的生物,早可以开了灵智触及天道了解修炼之法,而这些祭鳄,从吃掉了祭品之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身体被束缚,灵魂被禁锢在躯壳之内,不得挣脱。
那三人只望了一眼便逃出这石室,展昭抬眼,默默挥了手。
沼泽之内的鳄鱼,瞬间都化成飞灰,灵魂脱离禁锢,往生而去。
也不知自己的这个后代到底是个什么品性,这般做派,委实……有些欠教育了。
出了这个悬魂梯,往前又是一段短梯。短梯尽头是一扇石门,推开石门,是一个宽敞的石室。
只是四人站在石室门前,都没往里走。
石室之内,是七个女人。
红衣、笑面、丽颜。
历经千年,彷如生时。
正对着门,放着一张极其宽大的罗汉榻,那罗汉榻之上,七名女子或坐或倚,却在大门打开的时候,都摆出了正对大门的姿势。
也不知是千年前就这么摆着的,还是真的现望过来的。
《哈利波特》里面,伏地魔曾说过,七是一个有魔力的数字。其实不仅仅在西方,在东方也是如此。
北斗七星之中,七为破军,主凶煞。
而在这阴气汇聚的古墓,出现了七个阴性体制的红衣笑面女尸,这简直就是糟透了。
大门已开,生人已现,生气已染。
若是立时关门退出,或许还有退路可以原路返回?
不,没有退路。
那三人可还清楚地记得残忍地生吞了他们半数队友的羊怪。
如今后退已无路,唯有向前。
展昭看着那少年往前走出一步,不由得伸手上前拽住了那少年的胳膊。
“在这等着。”
那些女尸灵魂尚在,在此只为忠心护主。她们穿的是当时宫中宫女的衣服,看料子品级还很高。
与其说这些是女尸的话,还不如说是尸化了的女妖,或是实体化了的女鬼更贴切一些。
这般忠心,到死都追随主子千载不曾后悔的,倒真是极难得,他不愿伤了她们。
“你们主人,与江南展家是什么关系?”
之前还在装僵尸的侍女们齐齐都变了脸色。
坐在最中间的那一位皱了眉,起身,施礼,“阁下何人,如何知道江南展家?”
“舍妹展凤仪,与这墓主,可有关系?”
余六位侍女闻言,惊得齐齐起身,“敢问您可是老夫人的大哥?”
“不是,我是他四哥,单名一个昭字。”
“请问阁下的字是?”
“表字熊飞。”
“竟真是老夫人的兄长!”右侧的一名侍女掩口,“抱歉,奴婢失言……”
“无妨,你们叫凤仪老夫人,那这里面的……”
此时,却有一女声,从罗汉榻后方紧闭的石门之中传出——
“请问,在外面的,可是曾四舅姥爷,仁宗时期的南侠展昭?”
“这般辈分……你是尚峰的孙女辈?”
“正是。”
六位侍女退居两侧,让出一条路来。原坐在罗汉榻正中的那一位摆出了指引的姿势,手臂对着徐徐打开的石门,“您请跟我来。”
一边的天真王胖大陈看着这变故,已经连震惊俩字怎么写都要忘了。
僵尸会说话,他们认了,但是这位救了他们出来的蓝衣小哥嘿,你说你是北宋时候南侠展昭?那不是话本里的人物么居然真的存在不说还活了一千多年现在看着还这么年轻,你TMD真的不是在逗我?
展昭见三人呆愣不动,颇为疑惑,“怎么还不走?你们要住这里么?”——是要和红衣侍女一起留在这里相爱相杀么?不对啊,这些红衣侍女也是要一起进去的啊,没看人家都去领路了吗!
田二少激灵一下,“走这就走。”顺手还狠狠地掐了身边两人,一手掐一个,很是公平。
“二少爷?”
大陈很有些不放心。刚下了这斗就与二爷走散,为了护着二少爷自己寸步不敢离,虽是被这小哥救了,但是谁知道这小哥若是真的展昭又会是个什么诡异的妖怪!至于那半路遇见的胖子,也是个可疑的,此等时刻不可轻信啊!
“大陈,都到了这儿了,咱们已经没有后退的路了。展小哥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是吧展小哥?”
展昭没有说话,只是有些意外地看了田臻一眼。
虽是天真无邪容易轻信他人,但是这份被信赖的感觉……还不错?
展昭往前几步,“跟上。”
墓室的大门打开,撞入眼帘的,是满目的紫色。
紫色历来尊贵,诸多朝代中为天子色。展昭头一次见到微服的赵祯时,这位大宋的帝王穿的就是紫色。
而这墓室中,满溢的都是紫色。从帐幔到地毯,从天顶到壁纸,都是深浅不一的紫色,有的用的亮色有的用的哑光,竟然硬生生的将这昏暗的墓室调出了淡紫色的波光。
这一片紫色的海洋之中,只有一抹淡鹅黄。
一身鹅黄的少女头上只用白玉的步摇虚虚挽住,头发蜿蜒及地,鸦黑的发丝铺开在脚背上,映得那一双赤足越发的玉雪可爱。
“曾外孙女赵熙婕见过四舅老爷。”
“此等阴寒聚煞之地,你竟能修仙有成,实属不易。”
“多亏了您二位留下的剑法。”
“剑法?我与玉堂传给芸瑞的剑法空余剑招而无剑意,你又如何能……”
“仅余剑招便能教我在二十岁时悟得人剑合一,若再有剑意……我真的很想看看,那个年代的江湖,那个年代的豪侠,那个年代的剑。”
“你若想看,却也不难。”
展昭抬眼,浑身剑意微微外泄,看着出现在那丫头虚抬的右手之上,漂浮着隐现蓝色光芒的剑,“这把剑原本在丁月华手上,又是如何出现在你这里的?”
解释的却是引着展昭进门的侍女,“当年丁姑娘嫁与开封府马汉为妻,女儿机缘巧合嫁与宫中为妃,后此女产下一女,嫁与我们公主二叔,这把剑也便做了嫁妆,入了王府,后公主出生时便被作为贺礼送入宫中,从此便不曾离了我们公主。”
展昭点点头,“湛卢本也是上古名剑,在你手中助你修行也算有缘,只可惜了这剑身为帝王之剑,此后怕是不能再被帝王寻得了。”
“父王命我长居此地,也是为了此帝王之剑随我镇守此方,永葆我赵宋江山。”
“如今外界朝代更迭,宋早已不在,你可愿与我离开此地?”
“熙婕谢过曾四舅老爷,但请恕熙婕不能离开。熙婕于此并非只为守护此剑,更为震慑黑龙令这黑龙永不得出世为恶。”
“黑龙脉?你父皇竟叫你一个姑娘镇守这种东西?”
“自我二十岁人剑合一,便领父王秘旨镇守此地,此间黑龙若出,必生灵涂炭,我是大宋的公主,我有我必须尽的责任。”
“你不愿离开?”
“我不能离开。”
“你很像一个人。”
“您所言可是凤仪曾外祖母?”
“并不是。”展昭摇头,“凤仪素来随性惯了,况身份在那摆着,普天之下又有什么奈何得了她?我说的,是大宋的永寿公主赵翎。”
尽管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展昭每当想起赵翎的时候,眼前似乎都是那雾蒙蒙的薄红,摇曳着的,是那嫁衣飘逸宽大的后摆,渐行渐远。
“她在远嫁之前便已有了觉悟,甚至是做好了嫁出去就惨死在异国他乡的准备,为的,也是这一份责任。你和翎丫头很像。”
“身为皇室众人,受了天下百姓的供奉,享受着最精致的生活,便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对不起多年来享受的东西,我守在这里,不只为了父皇,也不只为了赵宋,我不能离开。”
“若我除了黑龙呢,你也不走么?”
“除了黑龙?”赵熙婕瞪大了眼睛,可是底下那一条,不仅是黑龙脉,更是有着活生生的真正的黑龙!哪就是那么好除的?自己已成半仙之体,却也只能靠着剑煞堵在门口叫他出不来,根本就没可能杀掉那东西!
“路在哪里?”
“……”赵熙婕看着那完全没有把黑龙当成一回事儿的长辈忽然有点不知该说什么,“曾四舅老爷,我所言并非阵法,而是真正的黑龙……”
“黑龙怎么了?”
这声音却是个陌生的声音。
赵熙婕抬首看去,就和那三个人类一起傻在了那里。
展昭袖口爬出来的那个金色的东西是什么?谁来告诉她那不是一条龙!
赵熙婕默默咽下一口血,回身引路,为展昭开启阵法。
如果自家曾四舅姥爷是养龙的,那里面那条黑龙或许也真的就是一道大菜而已。
何况……
何况从曾四舅姥爷袖口爬出来的这条,若是她没眼花,长的是五只爪子,是真真正正的五爪金龙!
三个人类跟在后面,都没有来得及被左右耳室中的金银饰品和神兵利刃晃花眼睛,就被那条五爪金龙刷新了三观。
修仙的公主什么的他们认了,底下有条黑龙什么的他们也认了——毕竟之前都见过山羊怪,这墓里再出什么怪物也都不该觉得奇怪了。
可是……墓室里面冒出一条睡得迷糊的五爪金龙真的没问题么?这并不是帝王陵啊!
等等,似乎重点不对?
三人已然顾不上什么重点,就跟着展昭和赵熙婕到了下一个地方。
八卦阵。
真的是八卦阵,八卦卦象刻在八面墙上,进了这石室之后,瞬间就叫人辨不出自己是从哪儿进来的,更无从分辨要从那里出去。
赵熙婕守墓守了近千年,从未开启过这八卦阵,推算过后,刚要去开生门,却被展昭伸手拦住——
“你父皇当年,与你说的是生门?”
“是啊,”小丫头对自家长辈全不设防,“当年我下葬之前,父皇与我说,殿后之阵,出生门便得解脱,所以只可能是走生门啊。”
展昭却是叹了一口气,将人拉到身后,“跟着我。”一挥手,便推开了景门。
没有机关,没有毒雾,没有自毁,也没有什么异象野兽。
这才是真正的“生门”,显然。
赵熙婕红了眼眶,咬着下唇,声音有些抖,“怎会……为何……”
展昭有些不忍,揉着赵熙婕发顶,“作为一个帝王,他这般做无可挑剔,可是作为一个父亲,他所做,着实不该。”
生门并不是真正的生门,怕是有什么神仙难过一样会瞬间死去的机关陷阱,当年那坐着皇位的人说的那个“解脱”,怕是早登极乐驾鹤西去的解脱。
从帝王的角度说,这并没有错,一个皇朝的龙脉所在,一个皇朝的机密所在,自然不该有任何能传出去的豁口。可是作为一个父亲,这般做法未免太过残忍不近人情。
或许……
那厉害的可以瞬间夺命的“生门”,是那帝王作为一个父亲的仁慈也说不定。
半仙之体,若是化作镇守的妖兽,岂不是比死了更有用的多?皇宫大内,从不会缺少夺人神智的奇药。
赵熙婕明显也是知道这其中关窍,虽是如此,但是作为一个女儿,还是觉得伤心。
展昭静静拍着那孩子头顶,等着那孩子平静下来,这才带着队伍,继续往前走。
那竟又是一个向下的悬魂梯,怕是到了出口,就该是这整个墓室的地下第三层了。
悬魂梯不短,赵熙婕走了一会儿,忽然说了话,声音中虽是还带着点点鼻音,却已经基本冷静,“曾四舅姥爷,你是怎么知道要走景门的?”
奇门八卦,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如从生门、景门、开门而入则吉;从伤门、惊门、休门而入则伤;从杜门、死门而人则亡,正常八阵之中若只有一个活路,必是生门无疑,又怎么会去走景门?
展昭却是笑了,“这八卦阵的事,日后再与你细说。我机关阵法有很长的时间都是不怎么好的,但是一则身边有个精通奇门遁甲之人,二则那不过是我忘记了多年的技艺,要捡起来,总还是不难的。”
小丫头点了点头,却也知道在墓道之中本就凶险,没有多问。
展昭带头,大家很快就走出了悬魂梯,走入了一段向下的墓道,停在了一道水蓝色的门前。
门高二十余米,布满着水纹,里面还有流动的鲛人游过的画面,利用这墓道中微弱的长明灯的光线,经历洞壁的折射,居然能勾勒出如此光影变化,看着那门上闪着的幽幽蓝芒,众人都不得不惊叹于修筑时候这惊人的技术。
整个门都笼罩在光线中,花纹明暗变化,却叫人完全看不出来哪里有把手门环,整个两扇门浑然一体,门缝都叫水波覆盖,看不分明。
田臻是个好翻古籍的,看着这门简直都要入了迷,要不是身边两人拉着,说不得都要上前去摸摸那门是不是真的了。
展昭看着这门,眉却是皱了起来。
这图景,分明是南海鲛人国的景象,而这风格,却并不是大秦的风格。
秦国国色为黑,水属黑,用这水纹尚且说得过去,况传说秦皇陵里长明灯千载不灭,用的全是鲛人灯油,出现一个鲛人纹的门也并不奇怪,黑龙也算和秦朝贴得上边。
但是这里的建筑风格,明显比秦要早。
这门是石质不假,可是周遭用以反射光线的,没有铁,全是青铜。
大秦一统六合,靠的是铁器,若是秦墓,够规格用上这般光影效果的人家定不会吝啬那点子铁,这就基本可以推断,这不是个秦墓。
不是秦,又尚水……
“丫头,你说这里有黑龙?”
“嗯,父王……说过,这里有黑龙。”
“上古时驯龙术并不少见,龙参与战斗也是常事,风伯雨师旱魃女萝也常出战,有黑龙并不奇怪。可是这墓……”展昭顿了顿,“丫头你守的那一层,侍女被摆做了七星笑面血煞,原本就是大凶的布局,上一层还有用蛟布下的聚煞的‘眼’,对你气运有极大影响不说,两者同位交叠,重合之地正对着这门后,便是这里原本有什么大吉的东西,都会被这千年不绝生生不息的煞气给弄成大凶的东西。更何况……这原本,不算得大吉之地,撑死了是个小吉,大吉……应当在这屋子后面。”
“这里面……会有什么?”赵熙婕握紧了手中湛卢,有些紧张。
田臻也不知想了什么,“这图上画的是鲛人,里面,会不会也是?”
赵熙婕扭头看着展昭,“鲛人聚煞,会变成什么?”
其实展昭原本也不知道这东西会变成什么,但是看着那边的‘盗版盗笔三人组’,展昭揉揉额角,有了一个很不美丽的猜想。
他觉得,如果他的猜想是对的,那么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他很可能都不会喜欢吃紫菜汤和拌海带了。
田臻一直都盯着那门看,这半天看下来,居然还真就叫他看出点子门道。
“展大哥,这中央那两颗珍珠,虽是从游过的众多人鱼手里倒了好几手,但是它俩的地方一直都没有动过。”
展昭闻言,上前两步,一跃而起,平地里窜上一米多,双手齐出,将那两颗圆球向里推去。
圆球微微有些震动,展昭隐约听着门后机括转动的声音,知道这天真,真是说对了。
大门向两侧打开,门后面的景色,却叫几人都微微有些却步。
石室内很是黑暗宽阔的平地往前呈现出被横切的效果,切口这一侧是岸,那一边是深潭,只一条漆黑狭窄的石道贴着水面铺了石板往前,端正的躺在中轴线上,延伸。
那道路两旁,只能看见浅淡的水波,却并不是透亮的蓝色,也不是深沉的黑色,而是妖异的红色。
血色水波荡漾,配着那打开的大门上映下的幽幽冰蓝,再受着这千年积蓄的水潭上升的寒气一熏,无端的叫人觉得毛骨悚然。
而展昭站在桥的这一端,看着那红色的水中闪过的隐约的身影,只觉得自己未来几个月的食谱果然是需要修改了。
“你们先退后几步,不要往里走。”
赵熙婕小姑娘点点头,乖乖的往后退了一步。那胖子原有点不愿,却也被田臻拽住,没有往前走。
展昭抬脚,沿着那只有一人宽的石板路往前走去。
石板铺的和水面同高,就像是这水位千年都没有变化过一般。水波荡漾,时不时就会有小股的水波漾过来,少少漫过石板。而展昭越往前走,这水波的变化就越剧烈,快到正中央的时候,那扑来的小水波最大的竟已能制出足以到展昭腰的浪头。
浪看着不很大,但是力道却是不小。这一点,相信到过海边的人都知道。
只是到这里为止,除了这越发大的浪头,也并没有什么别的意外发生。
胖子看着展昭越走越远,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压低了声音“我说,就这么放他一个人往前走?小天真,这人什么来路什么目的我们还都不清楚,万一是这条路只有第一个人能出去,他自己跑了怎么办?”
“胖子你别多想,那人救我们不止一次,我愿意信他。何况如今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这水颜色这般古怪,反正我是不觉得这潭里,没有东西。”
这“东西”指的自然不会是寻常鱼类,而是些明明就该死了却还没死透的俗称‘粽子’的活尸妖鬼一类。
这话音还没落,展昭那边也正好走到了这整座石桥的正中央,一道乌光就这么从水里扑上来,直奔展昭而去,试图将人拖下水去。
展昭脚下石桥太过狭窄,无法施展得开,本可以拔刀,却又不愿意伤了这些扑过来的‘东西’,只得用了借力打力之法,将那些东西以绵力拂开。
伏羲之力温润平和,不伤人,却很强大。
只一拂袖,那东西就又跌回了水里,转眼就不见了影子。
而这东西一出水,不仅是展昭,门外站着的四人,也将那东西看了个清楚。
那东西一头长发足有两米,海藻般茂密,几乎将那东西整个儿都裹进了头发里。可是偏偏头发这东西一旦处于潮湿状态下离了水就会贴在身上,也就暴露了那东西的身形——上半身是人类不假,可是下半身,分明就是鱼尾——
这东西竟就是鲛人么?!
鲛人竟是这么恐怖邪异的东西?那一身的黑鳞几乎和漆黑的头发隐藏在一起,若不是鳞片反光,根本就叫人无从分辨!
展昭看到的,却是要多一点。
他离得近,不仅看清了身形,还看清了细节——
他看见了那“鲛人”的脸。
这东西的眼睛里已经没有瞳仁,整个眼睛都是眼白。而那整张脸一片惨白之色,浮着狰狞的青色血管,若说这东西是鲛人,其实不若另一样东西来的贴切。
禁婆。
除却禁婆下半身是双腿而不是鱼尾之外,这两样东西真是再像也没有了。
展昭忽然记起,现代时候翻看一些奇闻异事,曾看到过日本捕获黑鳞鲛人的传闻。那配图上的鲛人面相狰狞可怖,下身的鱼尾正是这妖异的黑色。
难不成这水里的东西,才是那配图里的标本活着时候的真正样子?
真是糟蹋了鲛人这个称呼!
南国鲛人族各个姿容妍丽,一手纺织术独步天下,控水之术亦是声名赫赫,黑色鱼尾的不是没有,但是却绝不是这样。
煞气侵蚀过重,又被这聚了怨气的血池所困——这血池之中,也不知枉送了多少无辜之人的性命——千载积淀,积重难返,也不知是否还有什么破除之法。
煞气一物原本霸道,只听过浸染,却没听过能收回……不对,当年古长庚分离了煞气,这就说明或许不是没有办法!
分离煞气的过程固然痛苦,但是鲛人一族素来自傲,怕是宁愿受那些苦楚也绝不愿意自己这般难看的丧了神智直到死去。
展昭凝神,看着一道黑影扑来,右手抬起,虚虚做了一个收拢五指的动作。
站在岸边的几人震惊地看着漆黑的背景中如同绽开了金色的花一般炸出了金色丝线,将那跃出水面的乌光牢牢网入其中。
见有同伴被捉,水面如同煮沸了一般躁动不已,不多时便有数道乌光冲出水面,却都在腾跃到半空中的时候被金色光网一只一只单独捕捞,悬挂在了半空中。
水面仍旧躁动,水下还有些黑影,展昭只耐心的等,大约半刻过去,卖了个破绽,装作脚滑要倒进水里去,霎时间又勾出不少只潜在水下按捺不住的。
至于剩下的……
展昭又等了半刻,看着悬挂着的那一只只金网中不断蠕动滴答着水的东西,也有些失了耐心,一挥手,水下金光暴起,一时间竟连这水都似乎被染作了金色。
不断有往深处逃逸的那东西被打捞出来按照年龄性别身材大小分门别类的挂好,又过了一刻余,再没有被抓出来的这东西,水面下的金色却并没有松懈,展昭的眉,也微微挑起。
水下有一个很大的东西,大到……几乎和这潭底一般大小。
也就是说,这深潭,从初时就很可能并不是为了这些鲛人打造,而是为了最底下的这个庞然大物。
这东西受了金光惊扰,有些动作,却还是镇定得很没有什么大动作,以至于这水面逐渐平静下来,都没有什么大的漩涡。
但若是这东西真的在底下动起来,这整个谭都会震动,大浪自不必说,届时这桥还能不能在都不好说。
而若是这东西出水,哪怕这水面确实广阔,怕是水位也会瞬间下降个十几二十米。
也不知这东西有没有神智,一会儿会不会打起来。
展昭想了想,挥挥手,悬在空中的那些网兜便排好了队一个个往蓝色大门和桥头之间那部分的宽阔平地上去,一个个落了地,离了水,失了很多力气,只要不走近,便对人没什么威胁了。
门口几人眼睁睁看着那一堆滴答水的东西从头上飞过去落地,转眼就震惊地看见原本安安稳稳站在桥上的人直接跳进了水里。
赵熙婕着急,刚往前冲上几步,水中忽然涌起极大地漩涡,浪头也一个比一个飙高,直接就将几人逼回了门后,
展昭在水下,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东西。
这东西小的他见过,甚至还养过,却从没有想到这东西可以长到这么大。
骗人的吧?度娘百科里面明明说这东西体长9-18cm,适宜温度20-25度,那么眼前这一只体长破百米的是什么东西?受了辐射变异出来的哥斯拉么?
它小的时候只觉得这鱼呆萌呆萌的,看正脸侧面哪哪都好看,这一长大……啧。
大抵什么东西长太大了就都不萌了,就像是猫和豹子和老虎的区别。
这种鱼全身上下几乎都是透明的,几厘米长的时候就透明,谁想长得这么大居然这一身肉还是透明的,目测这质感,若是那耗子在,怕是会直接片点儿在岸边儿上就架了锅炖一顿水煮鱼。
若这东西就是黑龙……等等不对啊,这东西原产泰国、印度尼西亚和马来西亚,在比大宋还遥远的多的时代,哪来的这鱼?若是个妖兽之类倒还能叫人好接受一点,可偏偏,竟不是妖兽,甚至唯一妖的,也就是这大的不正常的大小。
这鱼性格温顺,喜好安静,生存之地必有茂密水草藏身,这空阔潭底,也是难为它了……或者它是把那些鲛人的头发当做水草用了?
展昭伸手,摸摸那鱼长长的须子,微微有点苦恼。
这鱼这么大,这墓要是毁了,要养在哪里?在淡水里活了千年多的鱼,如果放归大海,百分百会盐中毒一命呜呼吧!
何况这鱼这么大,分离煞气也不大好弄啊。
展昭叹了口气,飞身冲破水面,足尖一点落回了岸边。
分离煞气的熟练度什么的,还是先用这些鲛人里身体素质比较好的练习一下吧。
“展大哥,水里的东西都捞出来了么?”
“还没有。”展昭摇头,“里面有条大鱼,除了潭里,暂时没地方放的下。”
“卧槽,”胖子深吸一口气,“这得够炖多少锅鱼汤的啊!”
“鱼汤就别想了,满身煞气,吃完了你也活不了。”展昭抽回手,躲开那条被自己翻检的鲛人的一口獠牙,皱了眉,金□□换了个姿势,将这条人鱼脸朝下固定在了地上。
“您这是要做什么?”小公主看着这一地丑陋的人鱼有些不解。
“分离煞气。”
展昭看着那丫头一头雾水的样子,耐心解释,“只不过这个我以前也没做过,只能从头试试,所以必须选这里面身体强壮的下手,不然一不小心就容易弄死。”
“煞气这东西,还能分离?”
小公主很震惊,“不是说煞气入体真气走岔走火入魔绝对没救的么?”
“正常来说是那样,只不过我身边有人分离过煞气,我也只能按着自己猜的方式做,毕竟这么些鲛人,每一条都是生命,鲛人一族素来傲气,绝对不愿意这样。”
展昭将手下的这只变异鲛人细细检查一番,最终还是不得不停了手。
他对煞气的掌控,说实话并不好,这一番检查下来,根本就找不到地方下手。煞气经历千载,早就和这鲛人融成一体,并不是三明治那般层次分明,而是如同是一杯冲调好的速溶咖啡,想把咖啡粉单独提炼出来又不损失水分,这已然不是蒸发烘干取粉这种破坏性手法所能解决的问题了。
展昭有些为难。
自己的空间里在之前刚刚丢进去一个土蝼,黄龙虽是不开心但还是忍了,毕竟土蝼勉强还算个旧识。如果他现在把这一堆变异鲛人丢进去,黄龙面对着这一堆的煞气团子一定会抓狂的,之后会发生什么就真的不好说了。
毕竟,黄龙的地位,可都是上古时候实打实地掐架掐出来的,这一坨子一坨子鲛人,在黄龙眼中简直就是战斗力只有五的渣滓,还是会污染环境的那一种,想当然的就会出手好心地替主人清理掉,减轻主人未来可能发生的的工作量。
这些鲛人也不知会不会是千载以来仅存的一脉,若是此界鲛人因此灭族,那委实不好。
可是若是不往黄龙空间里放,就这么搁在这儿……
这水潭往前,灵络探测到的最终石室里面可确实有需要慎重对待的家伙,过了最终石室之后,这个墓还能保持着的几率实在不大,若是都塌了,这些鲛人若是都保持这鱼干状态搁这晾着百分百会被砸死。
会活着的,保不准只会有潭里那个乖乖的大家伙。
但是要是将这些鲛人都放进那水潭里,一旦墓塌了,这些东西可能造成的危害不可估量,甚至因为其单体行动能力可分散这一点,搞不好他们加起来的危害会超过土蝼。
真是关不得搁不得也放不得。
展昭正在纠结,却感受到一团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煞气正在接近中,不由得喜上眉梢,“大家原地休息,我们需要在这等一个人。”
“等一个人?谁?”赵熙婕很惊讶,“莫非您还有朋友?”
“嗯,看这速度,过不了多会儿他就会到了,鲛人一族运气真是不错,这世上有可能办到给他们毫发无伤地分离煞气这件事的人,找遍三界,也就这一个了。”
白玉堂一进了北京地界,灵络还没散开,就感受到了京郊一处地点那外泄的煞气。
很浓重的煞气,似乎是被封在地下一朝破封,爆发的很严重。
京城天子地,若是煞气染了龙脉,这世间苍生又会经历不少磨难,古长庚未必会在意,但是白玉堂会在意。
毕竟,也是在开封府住了那么久,有些东西,早就不知不觉地深入骨血,成为一种本能。
所以他一分钟也没耽误,直接就奔着那地方去了。
看着被炸毁的墓,白玉堂摸出几枚飞蝗石扣在手中,投身进了墓道。
这煞气遍布之地,于别人可能是险境,于白玉堂却是放虎归山。
一路走一路吸收煞气,白玉堂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痛快地吃一顿了。
毕竟这种地方大多深埋地下全封闭,可遇不可求。
白玉堂一路走一路吸收煞气,直到过了祭鳄的池子,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自家猫就在这墓里,不会错。
走过那满室紫绸的房间,步入到被开了景门的八卦阵,从景门出,向下的通道走到尽头,就看到被开了一线的蓝色大门。
白玉堂穿过大门,一眼就看见了后背倚在洞壁,闭目浅寐的人。
“猫儿,怎么想起来往这种地方跑了?”
“倒是意外进来的,不过既然来了就不能不管,地上这一堆还有水里的那一个,交给你了。”
“不问我为什么会来?”
“有这么一道大餐摆在这里,若是没感知到也就罢了,可若是感知到了,你会放过才是怪事。”
“猫儿,你就这么有把握五爷一定来?”
“其实并没有,所以感觉到你的动向之前,我还在愁这一地的鲛人怎么处理比较好。不过看起来他们很幸运。”
“那当然。猫儿,你准备去会会前边那个家伙吗?”
“当然要去。”
白玉堂点点头,“我这要开饭了,你先去吧。”
“那一会儿要是这里塌了……”
“你这猫就是好瞎操心,五爷在这里,不会有谁变成鱼干的。”
“啊对了,这孩子也跟你一起留这吧。”
白玉堂看看被推过来的小姑娘,“这丫头有些面善,是我们该认识的谁么?”
“和你想的大约不太一样,这是尚峰的孙女,你的曾曾孙女。”
“尚峰伊寻,那不是你跟我说过的芸瑞和凤仪的儿女……他们孙女都这么大了?”
展昭丢过去一个白眼,“白玉堂,拜托你尊重一下时代背景好么?大宋在这里是快千年前的事情了,这丫头是作为镇黑龙的‘瑞兽’被关在这里的。”
“被关?这可有意思了,来,丫头,说说你是被谁关小黑屋的,五爷去收拾他。”
赵熙婕求助地看着展昭,展昭努力坚持住自己对着小动物那微末的抵抗力,小姑娘没有办法,只能对着白玉堂嗫嚅出声,“是……是父皇……”
“皇帝?等等——”白玉堂挑了眉,“你不是要告诉我,我白家的后代,居然有人嫁到了皇宫那个笼子里面?!”
一边的天真三人组默默抽抽嘴角。
神马叫做笼子……虽然很贴切,但是正常的古人不都应该以入宫为荣么?何况能生养出这般天才又舆国有功的公主,这妃子想必荣宠一世,其家人应该觉得是莫大荣耀才对吧!
“别在这吓唬孩子了,又不是她的错。而且芸瑞凤仪管得了下一代,却管不到更远地点地方去。何况那个时候的宋,也已经不是我们那个时代了,芸瑞的成长你我都已经尽力,没什么可后悔的,不是么?”
“话是这么说,但是那时候给赵祯打了那么久的工,猫儿你受伤多少次也不数数,五爷就是不甘心。”
“展某受伤次数倒是记不清,不过某只耗子死的时候展某倒是记得清楚,要说不甘心,我的不甘心不会比你少,但是赵家江山已经灭了这么多年,除了算了也没有别的办法,毕竟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是?”
不拘于后,无惧于前,怀念过去,备战将来。
这便是展昭这多年以来的生存态度。对他而言,过去的日子很珍贵,过往的时间都值得在心底里珍藏回味,过去为现在的人带来前行的力量,珍惜当下,不惧未来。
正是这一份态度,支撑着伏羲在混乱的上古活下来,支撑着展昭从少小离家成长为一代南侠,支撑着夜煞熬过训练营的艰苦和一次一次的任务,成为龙组新一代的传奇之巽。
这生存的态度,从来,都不曾改变过。
白玉堂伸手揽上展昭肩头,“这道理五爷也不是不懂,但是有时候还是忍不住想发发牢骚。”
“牢骚随便发,别忘了正事就好。这丫头交给你了,我带着那边三个先往前走……啊对了,水潭里有个大家伙,有可能的话,找个适合它生存的地方放生吧。”
“猫儿你可真会给我找任务,这水潭里那个家伙,可没多少适合生存的地方。”
“白五爷素来热衷挑战,从不会临阵退缩,放心,展某懂的。”
展昭拍拍白玉堂肩膀,当做加油,转身示意那三人跟上。
那胖子有些迟疑,“我说小天真,你听懂多少?”
“我听懂的不一定比你多,但是我知道,如果想好好地出这个墓,最好还是跟着展小哥走。”
“二少爷说的一定不会错,胖子你别磨蹭,拖我家二少爷的后腿。”
“嘿大陈,你这话胖爷可不爱听,什么叫拖你家二少爷后腿?要是胖爷我真下手拖,别说你家二少爷,就是你也搭把手,你家二少爷也一步都动不了了!何况,你家二少爷又不是烤乳猪,哪来的后腿?是吧小天真!”
“行了胖子,再不走,小爷叫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尥蹶子!还不快跟上!”
几人顺利地过了浮桥,走到对岸,穿过两道石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堵墙。
是的,墙。
不是门。
便是这墙上确实绘了再精美不过的画,到底也是一堵墙。
展昭看着那墙上有一人坐在八匹骏马拉载的精致马车上,一身华服,凝望着前方一盛装女子。
那女子服饰风格,隐约有些眼熟。稍稍带着点新疆风情,却又有所不同。
这叙事的记录墙风格古朴,依稀有大周的影子。展昭想了一阵子,却也没想出这会是大周哪位帝王的安身之地。
墙封了路,但并不是没有法子过去。破墙是最快的方法,但是展昭并不想就这么毁了这幅图。
所以,少不得就得倚仗身后这三位了。
打洞进去,这是多么正统的盗墓方式啊~
等到洞打好了,几人钻入,重踏实地,就看见了这墙之后的门。
门并不多高,也不过三米有余,在墓葬里,算是很矮的主门了。
可偏偏,这门后面,就是这复杂环回的三层墓真正的墓主居所。
展昭握住门环,轻叩。
门环是青铜铸造,未见锈蚀。扣击的声音比铁器低沉,和石门相撞,声音扩散开,竟有种隐约的庄严感。
门内隐约有声,大门打开。
正对大门是一个殿堂,十米开外有逐步往上的石阶。石阶不高,也不过两米有余,上有一青铜王座,座上端坐一人。
那是个活人。
那人头发梳起,用冠束得一丝不苟。宽袍长带,一身赤色,辅以青黄白黑,端坐之时,自有雍容气度。
大周为凤西来立国,火气胜金,色尚赤。青赤黄白黑五色为朝服之色,而在其中,能以赤色为主色且通身披赤者,唯有周天子。
只是不知,端坐于此存活这许多年的,是哪一位周天子。
“孤于此多年,终有客上门,殊为不易。”
“有缘得见周天子,亦是平生大幸,恕在下冒昧,敢问大王名讳?”
“孤名满。”
周朝姬姓,姬满……
周之第五代王,史称周穆王的便是!
周穆王这个人在历史上毁誉参半,而其名传后世的理由,最重要的并不在其政绩,甚至不在正史。
他是靠着野史,也就是绯闻,名传千古的一代奇人。
而这绯闻中的女主角,那名字展昭可熟得很,不只他熟,炎黄子孙大多数都不陌生。
那便是西王母。
而后来成为展凤仪的那一位西王母,其实是西王母一族的初代族长。
对的,“西王母”这个称呼,并不仅仅是个人名,还是个族名。
西王母当初于人间觉醒,初时有伏羲教导,但后来人族创立壮大,各自分流去往各地居住,最初时候自然不能放任人类自己去开辟那些全是妖兽凶兽的华夏大地,于是这一家子其实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分散带队的。
西王母所领的那一支,就往西边而去,深入昆仑,直达帕米尔高原。
而那时候的人类给自己起名字都很艰辛,西王母带队的这一队人马为了方便被称呼,在面对别的队伍的时候就被叫做西王母,这称呼后来也就成了这一族的名字。而由于正牌西王母乃是初代队长……阿不族长,于是就有了个诡异的不成文的规矩流传了下去——就是继承族长之位的,就得抛却旧名,传承西王母这个名字。
其实这规矩流传下去也不是没有理由。那个时代要想生存,实力最为重要,族长必然是最强大的人,能带领一族在乱世中存活。而西王母本人,毫无疑问从最开始就是这一族中最为强大的一个,而她的这一队里面的人类的后代传承着这种崇尚强者的精神并倚此生存,叫自家新族长顶着这个名字并不仅仅是一个名字,更是一种信仰一种信心和一种责任。
这也就造成了后世的许多美丽的误会。
其中包括,穆天子和西王母纯美的爱情故事。
西王母擅医术药理,此乃天赋。昆仑是宝地,上古时候灵物众多,长生之物并非没有。西王母炼制了一些,功效太过分的都打包回家给自家开疆拓土勇战魔兽常常受伤的哥哥姐姐们了,有些药效凑合的,就被当作残次品留在了族里。
西王母离开族里去了哪儿呢?
她当然是回家了。
伏羲哥哥还说好了要陪她出游,陪她看海看南方的春天,她这些族人已经能够独立生存了,她才不要再孤单的守在这苦寒之地!
西王母离开的时候,是乘云而去,这些人类见她一去不回,自动将此行为脑补成了“升仙”。
其实人家早就是上古大神了,还升什么仙哪。
西王母往家跑的时间比较悲伤,正赶上天道肃清古神因果,神治和人治时代开始逐渐有所交替的时候。西王母在半路上就因为自己带着一队人打天下而遭遇清算,为求生存,自封虎齿豹尾法身并其混沌之力中最为精纯的天成的医之力,这过程中得亏有一路过的道友帮忙,助她过了这漫长苦痛的年余时光,也叫她割舍了过去的因果,脱胎换骨,得以以新身立世。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
天道的追杀在这段时间中不曾断绝,西王母纵是舍了大部分因果,却终究无法舍了全部的因果。
那救了她的道童竟是个有机缘的。在他随后自身受命历劫之时,求请师尊允他与王母一同入境,此后于那为历劫而开辟的空间中历亿劫而出,获无上法力,于新天庭建立之时,尊为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
而西王母,也就脱离了天道的追杀榜,成为了堂堂正正的天庭女主人。
可是啊,那时候伏羲已然下界,随后数年,凤鸣岐山,封神之役轰轰烈烈而开,她与自己敬爱的兄长竟再无见面的机会。
直到时光荏苒,沉香斧劈华山,新天条出世,西王母借机下届游玩,这才终于得遇兄长,再续前缘。
于是这周穆王西巡一见钟情乐而忘返的对象,自然不会是后来的展凤仪,而是那一族中自本尊走了之后接任的某一任族长,说的不客气一点,这是个西北货的西王母。
但是这山寨版或者说传承版的西王母,手中到底还是有点子东西的。
那就是当初西王母留下的那些“残次品”。
上古时候经西王母之手的残次品,便是在当时也算精品。那个时代能懂医的原本就稀少,到西王母这个段数的,除了神农好像也不剩谁了,何况西王母天赋摆在那儿,光论这医药方面的敏锐度比神农还高出一筹。
所以这药传到神治人治交替的中期也就是周朝中期的时候,果断已经是妥妥的仙药了。
西王母有不死药这件事原就是真的,因为上古神辈出的时期,自然等待死亡其实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儿,这群古神除了打架死,一般没啥别的死法……啊夸父是个意外,精卫也是。
何况有的打架了还不容易死,比如刑天这号的,头都被砍了照样打架,简直就是战士中的战士。
为啥会这样?其一,就是古神出生时候自带外挂,体质就和后来被创造出的人类根本不一样。其二,就是他们存在的时候华夏大地上的那些材料。
神马祝余、神马白卄咎、(gao打不出来)、神马流赭、神马熏草,吃住用都是这些带逆天级属性加成的东西,不饥、释劳、血玉、无病、已疬。
(这些吃的出自《山海经》)
成天成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身体里还有不灭的混沌之力,喵的除了打架死掉之外要怎么弄才能把自家搞死这真的是不容易啊!
结果……
结果伏羲帝不愧是神王,他居然达成了这一成就,成为了第一个不是遭遇天道清算自身削弱等原因而自己把自己搞死的身负混沌之力的古神,这真是可喜可贺。
话说回来,王座之上端坐的这一位,就是那当初上古时遗留下的西王母出品的残次品的受用者之一,而从其现在身体状况来看,西王母的制药之术果然还是很不错的。
展昭为自家妹子的技能骄傲了一下之后,也回过神来谈正事。
“你很不错。”
“何出此言?”
“于煞气所聚之‘眼’历此经年,仍能持有纯正龙气不曾遭煞气浸染,足见心志之坚。”
“并非孤之故。”姬满举起手,放置面前,“此躯之力尚存,盖因阿莎,孤回周都,有感此身神通不容于世,欲往寻阿莎避世而居,终不得。”
“缘何?”
“缘何?”姬满低笑,“王成妖物,诸臣岂敢外放?若不测伤人,何如?惟告天下以王薨,实杀王。而王竟杀而不死,近侍以为妖孽,名为下葬,实为□□。鲛人一族圣物现极北之地,凿屋以囚妖孽。鲛人看似柔弱,然战力不俗,水之力可孤火龙之体,终不得出。”
话说到后,竟有掩不住的悲凉,“孤一生为国,开疆拓土征战四方,平多少势力,定多少律法,为国不曾有半点亏负,到头来,竟求连与人相守而不得,当真可笑。”
“如你所食乃其族之药,你未必不能再续前缘。”
“无缘再见了……她血脉有异,继承族长之位,逆星位,自此药石罔效——不死药亦是。”
展昭看着姬满,有些不忍,“若她转世,何如?”
姬满微怔,随后摇头苦笑,“茫茫人海、浩浩天下,如何寻得。”
“尔身负药力,长生不死,坚持寻找,终有相见。”
“然,寻到何如?我已长生,年华不改,她却终有时光流转,若她满头银丝,我在她面前,却是叫她如何自处?”
“你或可助她长生。”
“凡人之体,长生但求机缘。然机缘难求,到底不能确准。我已负她伤心一生,怎好再令她痛苦一世。”
“你有何打算?”
“打算?不过与这囚室共存,千秋万载,此身得证终结。”
“若你苦守此地,哪怕千秋万载,亦不会得证终结。除非此界崩散,然那时亦不算是你以身为证。”
“那当如何?”
“你可愿随我离开?”
“离开?去往何处?”
“我逍遥江湖,或许居无定所,但并不缺你容身之地。”
“孤已与世隔绝,这世上怎还有容身之地。”
“一代明主何必妄自菲薄。”
姬满看着展昭,犹豫片刻——
“孤随你去便是。”
“如此,便随我来。”
展昭看着一边已然变成背景板的盗墓三人组,“你们也跟我来。”
展昭带着人回到白玉堂留守之地,满地冒着金光的“尸体”已然都褪了煞气,只还被金网困着,又离了水,有些难受的扑腾。
至于水里那只玻璃猫……
展昭看着那露在水面上的半截硕大鱼头,和站在鱼头上的白玉堂,只觉得今儿晚上保不齐要加菜了。
而赵熙婕看见展昭身后的姬满,表情却是很奇怪。
“请问……我是不是见过你?”
展昭一惊,看着姬满眼底泛起的喜色,脑中虽有些不敢置信,但到底觉得欣慰。
若是生命轮转能如此之巧……倒真是不负周穆王千载等候,亦不负西王母一世痴念。
缘分这东西,总是妙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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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结尾:
众人最终还是重返了那面绘了周天子会西王母的墙壁之前,在侧面打了个洞,出了这墓。
而当晚,终究还是正常的吃了个饭。就连那些红衣侍女,也终于吃上了顿正常的热食。
没有古怪的加餐。
展昭没有出国留学的意向,也并无去招惹自家奇葩姐姐的想法,是以田臻一问,展昭和白玉堂便双双答应,暂住田家。
田家二叔此前便在土蝼墓室之后找了隐蔽处打洞出墓,出来没找见田臻,还以为自己孩子折在了里面,正悲伤,就见田臻领着不少人满载而归。
只不过,这些东西并不都是能换钱的,赵熙婕贴身用惯的东西,自是不会允人拿去变卖赏玩的。
但只是其他的,便足够这一家子欢欢喜喜的在未来多年内都衣食无忧了。
展昭和白玉堂在京中住了没多久,便去往了日本。
土蝼已经恢复的不错,而周穆王和赵家公主努力补了这多年的‘历史’,又有感于当今现状,都是发奋学习,武艺越发精进了。
按着白玉堂的评价,就是自家这个孙女儿已然顶得上人形核武器,至于姬满……
勉勉强强,算个氢弹吧。
三年后,日本本岛妖兽肆虐,蛰伏多年的阴阳师纷纷现身台前。然这些西边儿来的妖怪太给力,他们居然从里面认出了饕餮穷奇,这些可都是阴阳术最盛之时都少有人敌的大妖怪,一时间日本阴阳师齐聚,却商讨不出解决之策。
而就在会议之中,房顶塌陷,凶兽落地,有四名唐人骑在凶兽背上,就这么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为首一人白衣墨发,只单手一挥,这一片的建筑,就统统被削断了立柱。
不久后,以土御门家为首,众阴阳师上书天皇。
同年,天皇亲见天人,与中华丨民丨国交永世之好。
次月,日本全岛,妖兽匿迹。
次年,阴阳世家逐渐再度蛰伏,退出政治舞台。
十余年后,周穆王和赵熙婕终于成婚。
次年,展昭和白玉堂不知所踪。
多年后,田臻去世,生前留有一本杂记,藏于书房。一日田家外孙偶然翻得,阅读其中故事,以为怪谈,这故事却终于是在脑海里扎了根。
直到又过了许多年,这孩子长大,想要为一个自己喜欢的故事写一本同人,忆起了这一本书中看过的模糊片段。
古墓、王胖子、蛇池、悬魂梯、引魂灯、周天子、笑面尸、长发的女水鬼……
还有,那一扇幽蓝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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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后结尾:
众人最终还是重返了那面绘了周天子会西王母的墙壁之前,在侧面打了个洞,出了这墓。
在墓外溪水边,大家抓了点野味加了个餐,墓里这一窝子,终于吃上了多年以来难得的一顿正常的热食,就连那些红衣侍女都对这顿饭表示此生难忘。
虽然里面不乏烤鱼,但是到底还是没有烧烤玻璃猫这种古怪的菜品出现,反是山中的野鸡遭遇了一场不小的灾难。
吃完饭,大家围着烧烤的火堆,讨论起了去向问题。
展昭没有出国留学的意向,但是大学都念到快毕业了,还是应该把毕业证书拿到手的。
猫崽子在学业一途上,可从来都是个乖孩子。
至于那个有点奇葩的姐姐,展昭是真的没准备管太多。
那姐姐曾经为了爱情抛弃了李瑞成,后来也是因为举目无亲前来投奔,除了最初两日还算热络,之后就一心扑进了孤儿院很少再关注他。
这样的姐姐,他也就没必要再掏心掏肺对人家。
至于秦守成那边,从白玉堂离开南方独自一人北上,踏上火车的时候开始,南边的那一家子,就已经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李瑞成的姐姐基本不会去李瑞成家,展昭干脆就带着白玉堂、周穆王、赵熙婕并那七位侍女一起回了住处,至于那一窝子鲛人,早都放他们走了地下水脉,带着自家被封印在水球中微缩版的“族中圣物”回他们鲛人该去的地方。
虽然到最后展昭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这一只玻璃猫会成为鲛人一族的圣物。
明明鲛人一族都应该是原生海水鱼来着。
田家二少天真同学自然是带着大陈回田家,胖子回他自己在北平的铺子,到李瑞成住处认了门,这才发现李瑞成一直租的都是他王家的宅子,立即就免了所有房租,就差没将人供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