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却无端恨转长。慈云稽首返生香。妙莲花说试推详。
但是有情皆满愿,更从何处著思量。篆烟残烛并回肠。
——纳兰容若《浣溪沙》
啊,这一觉睡得真是好,算起来自苗家集后,这还是第一次一觉睡到天亮,不过……怎么又梦见在苗家集时常梦见的章鱼了?
在被子里拱拱,察觉到身边绝对不是自己的体温,如冷水兜头罩下一般一激灵睁开了眼,正正对上一双带笑的桃花眼,“怎么,猫儿,昨夜可睡得还好?”
展昭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风化了。
——喂喂这是什么状况我昨天不是在房顶上么难道睡觉掉下来被人捡回来了么……不对呀就是掉下来我也应该掉在墙外的啊!
白玉堂看着那猫儿兀自纠结着陷入了神游中,好笑之余,又起了玩心。
白玉堂掀被下床,去取了白福刚放在门口的早饭。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鱼片粥来到床前,用手扇了两下将香气扇过去。
只见那猫儿鼻子动了动,向香味来源嗅了嗅,随后晃晃脑袋,眼神回复清明,脸也嗵地一下红到脖根。
只见那猫儿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肚子却先一步发出声音——
“咕。”
白玉堂就眼睁睁的看着那猫从头红到了尾——那只猫儿彻底地熟了。
熟了的猫狠瞪白玉堂一眼,回身扎进了被里。(←展爷,您傲娇了……)
白玉堂终是忍不住地笑出了声——看来不论过了多久,这猫儿都还是这般的皮薄。而这早上将醒未醒处于迷糊状态下的猫,果然是最好玩儿的,这么多年仍旧让人百逗不厌。
“猫儿,出来吃饭。”白玉堂适可而止,捧了粥回了桌旁——猫这种生物可是不能一下子逼得太狠的,不然的话,被挠一爪子算轻的,若是直接气到把他的人视同空气了他白玉堂可是哭都没地儿哭去。
被子里的人形物体动了一下,没了后续。
“五爷叫人做的素炒,还有新鲜蔬菜~”
——=-=#死耗子现在想讨好我?昨天的账还没算呢!不理!……胃好痛……这胃真不争气,总在不该添乱的时候犯病!
“猫儿,别生气了,再不来吃粥就凉了,鱼片粥凉了会腥的。”
——不是腥不腥的问题,这破胃再碰凉的可能就要抽了……喂喂胃兄你争口气行吗?你别说抽就抽啊!
“猫儿,和我赌气也犯不着折腾你自个儿不是。”白玉堂舀了一碗汤,“来,喝点儿热乎的!就你那破胃,饿这么久,再挺下去就该疼了!”
——不是再挺下去,而是已经……
看着顽固地赖在窝里的某只猫,白玉堂甚是无奈。
猫儿,就逗逗你,至于闹这么大的别扭么。再不过来吃饭,你那破胃估计也挺不了多久了!
说起来也是怪了,重活一世,这猫儿还是没能逃得了遭受胃病荼毒的命运——算来上次在陷空岛那猫儿与哥儿五个的一战,最后到自己这里,俩人打得入迷,打着打着,不觉间已出了观战的四位哥哥的视线范围。记得自己收刀横劈时,那猫儿忽然一改守势,猛然间用力,巨阙竟将大夏龙雀毁作两截。自己正欲发作,却见那猫儿从半空中掉了下去!自己忙跟下去,还以为他是中了什么毒,谁想——那猫竟是犯了胃病生生疼到抽搐了才自空中掉下去的!
算来上世那猫上岛真是凄惨,没人接引不说,上岛与四位哥哥一言不合谈崩了之后却被四位哥哥撤了船,这只不会游泳的猫儿愣是因此被困在了岛上。没好好儿待上两个时辰,就被五爷引进了气死猫洞,在里面挨饿受冻两天三夜方破阵而出,一出来就是早上与大哥的比武,接着就是另三位哥哥。直至黄昏,等到与五爷比武时,比了一半就出了那般状况——这猫儿就是太爱信人了,要是五爷那时真的趁火打劫,这猫那没有一丝力气的状态可不就是任人宰割!
当时对很多事情都不甚明了,只觉得愤怒——曾经以为是为那人不尊重自己不相信自己的实力而愤怒。待明了之后才恍然——五爷那时愤怒的压根就是这只笨猫不把他那条猫命当命的势头!
现在懂是懂了,却不到表现出来的时候——这只猫儿,若想走进他的生活,就必须潜移默化直至自己的存在成为他的一种习惯,才有可能被接受。若是莽撞,可能就白费了五爷这么多年的压抑努力。
有些事情,只能徐徐图之,不可急躁冒进啊……咳,想远了。
上辈子的胃病可勉强算作是当了官儿之后累出来的,这辈子这猫得胃病的原因倒仍旧是个谜——在苗家集给猫做护理的时候就知道,这只猫的胃状况很糟,甚至糟到可能比上辈子还严重。具体表现就在于时间上。
上一世这猫的胃好歹能在彻底断粮的情况下挺上个三天,加上赶路的那几天每天一碗薄粥,相当于能支持个七八天才犯——还是在那之前刚刚与四位哥哥比斗进行了大量剧烈运动的诱发下。
而这一世,时间缩短到不足七天,且是在每日喝粥的情况下。在刚刚受伤的那几日,每天喂那猫的就只有粥和药,那猫儿在扛了七天之后忽然在夜里冒了一身冷汗,把自己自己吓得急急忙忙拽了智化来诊,得出的结论却让人哭笑不得——这猫的胃抽了,就因为那药微寒,又喝了热粥,对正常人无碍的药性对抗于这胃却是难以忍受,于是这胃不满,于那夜越级上诉了。
这猫儿,都不知道自个儿把自个儿照顾好,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搁这儿跟他置气!
于是对于某猫在早饭上的不合作,白玉堂最终决定暴力压制。
走上前,扯开被,正要说教,却见那猫捂着胃缩成一团。
白玉堂默然,将被子给那猫盖上,“什么时候?”
“就你说‘再挺下去就该疼了’的时候。”
白玉堂看着缩成一团的猫崽子,觉得他五爷真是脑抽了,竟会以为这猫学会生气学会使小性子了……这猫根本一辈子都不可能改了那那温得不像话的性格了吧!
叹口气,乖乖拿了个暖水袋来——等着这猫自救,还不如看他硬挺过去实际!这猫根本就是个不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将暖水袋放至展昭胸腹之间,又将被盖好,“可好些了?”
“好多了,多谢白兄。”
白玉堂只觉得头疼,“算起来这算是我害的,你竟还倒过来谢我?”
展昭却笑了,“我谢的不是这个。”
“……?”
欣赏着白玉堂难得的茫然,展昭觉得很开心——让你耍我玩,我就不告诉你原因!……哎呦胃好疼=-=#
白玉堂看那猫的眉头又纠到了一团,认命地端了粥来,进行喂猫大业。
展昭向后靠在白玉堂怀里啃着早饭,虽然对两人的姿势不大喜欢倒也还适应——那时将近一个月也是这么过来的,况且不论是上辈子的文姐还是这辈子的师父师兄一旦自己病了都是这么照顾的,于是也没觉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孩子,你不觉得你不知不觉中潜意识里已经把这只白耗子归进了自家人的堆儿里了么?于是你真的觉得这件事对劲吗啊(二声)!
话分两头。
且说一大早就不见老五来前厅吃饭,问了下人,说是老五搁屋里头用早饭,不过来了。
五鼠(四只公的外加一只母的)在前厅等了许久,眼看着太阳慢慢往中间飘去,四只耗子(公)坐不住了……老五怎么还不来?和展昭约定的时间可要到了!哥儿几个对赢那人可是一丁点儿的把握都没有!
南侠盛名且撇去不论,单说那破阵时的反应,就不是他们做得来的!
老四好说,人家就是混水里的,那猫不论怎样在水里蒋平就不担心。但是其他人不行啊!
一个一个来,咱先说卢方。
卢方,五鼠之首,字泽弓,号称钻天鼠,擅长空中打斗——可是这擅长也要看跟谁比!对自家五弟尚且自愧不如,对于没有理由对五鼠手软的展昭,其胜算……
韩彰,排行老、二,字泽敬,号称彻地鼠,擅长炸药和挖洞——但是看着老五对展昭的那份儿熟悉劲儿,炸药是不可能了,打洞……喂喂那东西基本上只用于救人、寻宝、逃生……至于对敌,只能在夜里对付喽啰,像展昭这般水准,三米外就能感知到有人来的,这彻地鼠就是送死去的……类似于大学老师说的送上门防止你挂科的高分值题目……
徐庆,陷空行三,字泽莲,号称开山鼠,擅长以力破巧——说白了就是个力气大一点,性子直一点,孝心大大的孝子一枚。手使一双大锤,凭力气砸人,砸遍江湖,仗那一身胆气和直爽脾性为江湖人所敬。但是……不知大家可有注意,展昭使的是什么?巨阙!号称天下第一重剑的巨阙!加之展昭在还不是展昭的时候在组织里学习了作为基本功的太极,擅长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于是,这孩子的胜算其实也要从他自己以为的五五之数降至无限低……
最后,让我们回看蒋平。
蒋平,陷空智囊,排行老四,字泽长,号称翻江鼠,擅长游泳以及水中打斗。平日手上一般持扇,战斗入水时则使一双分水刺。展昭不会游泳,蒋平可是平白占了个大大的优势。怕只怕不小心被引离了水,就容易杯具……
于是白玉堂赌局一出,这四只面色如常,内心可是泪流满面——五弟,咱哥儿四个最近惹你了吗?!
等了一夜,好容易熬到早上,等着老五来指示下一步行动出出主意什么的——结果人家还不来了!老五,自家兄弟,不带你这样的啊!
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四只耗子坐不住了——这五弟再不来,就要到时间了,那不是赶鸭子上架么!
四只耗子眼看着接近日中,再等不下去,卢方一咬牙——“兄弟们,咱们去雪影居看看吧!”
“这……”土耗子迟疑,“大哥,那独龙桥您过得去,我们……”
徐庆也焉了,“那桥……怎么过啊……”
说起来,这哥儿几个在陷空岛住了能有快十年,正是在卢方迎娶唐秀秀的那一年,几人于江宁婆婆的授意下搬上的陷空岛。
最开始,小后山因与前山隔了一条山涧,无法通过,便未作考虑,只当做个可远观的景色。
谁想,不足一月,老五忽然说要搬到小后山去住。
当时,可把哥儿几个吓得够呛。
小后山那么险白玉堂又那么小……这万一出了事可怎么整!
于是不放心的四鼠前去围观白耗子搬家,却看那原本晃晃悠悠的树藤被一条同样晃晃悠悠的铁索代替,白玉堂就踩着这条铁索,飘然上岛——这亦是白玉堂首次在几位哥哥面前显露本事,那之后几日,之前隐瞒近五年的才能一点点展示出来,让几位哥哥惊为神童。
那之后,白玉堂领着从小就贴身伺候的白福将小后山的旧宅一点点清理出来,按九宫八卦重新布了一圈儿的阵法,又将旧宅修葺一新,将那旧宅自带的法阵全部开启。
自那时,几位哥哥就没断了上小后山逛逛的念想,可惜,白耗子说的话也在理——这小后山要想上,真的只能靠自己,这般粗细的铁索,在同一受力点上只能承担一个人的重量,想带人过去绝不可能。
于是经过半年的努力,卢方可以缓慢地稳当地走上岛,蒋平用了滑绳,韩彰抱着桥索爬,只有徐庆一直在失败,从未成功过……尽管他甚至因此患上了严重的恐高……
于是此时提起,就数徐庆最为头疼。
“要不,老三,你也爬过去吧,不睁眼睛就没事……真的!——二哥还能害你不成?”
距离日中还有一个半时辰的时候,四只耗子拼死拼活地全员到达小后山……这真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徐庆第一次来,只觉得什么都新鲜。一路上若不是白福不断地汇报昨晚上的事儿徐庆怕是早就不知跑哪儿看景去了。
四鼠一路听来,首先对展昭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破了白玉堂花大力气布的阵的能力和智慧表示极大地敬佩,又对白玉堂亲自喂猫的人道主义行为表示极大地欣慰,再次对白玉堂能发现睡在屋顶的猫这一细节考点表示极大地自豪,最后,对哥儿四个亲自看见窝在白玉堂怀里被喂粥的展昭表示……
——这一定是幻觉!
(↑此两段为受《□□思想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老师荼毒的结果)
展昭正闭着眼睛被喂着饭昏昏欲睡,忽然感觉房中多了四个人的气息。迷迷糊糊地在白玉堂身上蹭两下坐直身睁开眼睛,就看见面前呆立的四只鼠形雕像。
于是展昭回身,微有些迷茫,“白兄,展某记得,他们是应该在后山做准备的……可是我出现错觉,看错了什么?”
白玉堂给猫喂一口粥进去,“距离日中还远,你先把你那破胃给五爷养好,不然,五爷直接把你敲昏,你也就不用想回去了。”
“……白玉堂!”
“有力气喊我不如多吃点粥,一会儿还有药得喝。”
“我的胃还没到需要喝药的地步……”
“自己喝和五爷来灌,自己选。”
“我喝。”
不用怀疑,猫大人妥协得真的很利落——任谁都不会喜欢被敲昏灌药醒来发现自个儿喉咙上卡着个漏斗子的。
一边的四鼠互掐中——孔子老子孙子如来观音俺地祖宗!这一定是梦中!掐醒了就好了,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
眼看着四鼠自欺欺人,白玉堂挑眉,淡定地将展昭捂了个严实,无视自个儿身上还只穿着中衣的事实就下了床,“四位哥哥不在后山准备,来此有何要事?”
展昭看白玉堂下了地,也备起身,却被白玉堂一手摁了回去,“病还没好,你给我好好躺着!”
“……”展昭看看四鼠,又看看白玉堂,刚要说什么,就被白玉堂端了药碗递到嘴边——“喝药。”
“……”展昭瞪着那碗足有半分钟,眼看着白玉堂不耐烦到要出手敲人了,方将那药碗端过去,深吸一口气,紧紧闭上眼睛,将那药一口气灌了下去。
四鼠已经魂飞天际——这一只这么有耐心又温柔的绝对不是我们从小养大的五弟,那一只害怕喝药的绝对不可能是昨天看到的神骏南侠!
(=-=b我说怕喝药这事有这么丢脸么……)
见展昭喝完药,白玉堂随手就递上刚凉好的凉白开,那温度正适合饮用。展昭接过一饮而尽——可算是又活过来了!
“多谢白兄了。”
“有什么好谢,你给五爷把你那猫命管好才是正经!”
展昭但笑不语,只是拽紧了身上的被子抱紧了热水袋——得快点儿恢复啊,一会儿还有架要打那!
四鼠就眼睁睁地看着展昭把他自个儿弄成一个球,皱着眉抱紧某一块鼓出来的地方。
——=-=b五弟,这状况,是你昨晚上做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么?别的咱自家兄弟也不拐弯抹角了,哥哥们就问你一句……你可是昨晚上喝多了把展昭当咱未来的五弟妹给睡了?(←此为四鼠心理活动,表达方式为呐喊。)
(四位,你们错了,不是当成啊……)
“哥哥们若是无事,还是到后山等候吧。日中之前,他会出现的。放心——有你们五弟在,这只猫跑不了!”
“……”——我们四个想问的从来都不是这个啊口胡!
不管四只耗子多么纠结,在有外人在的情况下还是没那个脸自毁形象,默默退出雪影居,爬回独龙桥那端。
雪影居内,两只就猫的身体状况展开一系列护理措施,务求在日中之前将身体恢复到所能恢复的最大程度。
前殿,四只耗子见日中将至,往后山而去。
日中,后山。
四只耗子伫立风中,看着升至头顶的太阳,俱是一脸的端庄肃穆。
——就是输,也要输得有尊严!
四只耗子内心握拳,昂首迎着太阳——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们,要上了,准备好了么!
——大哥,我再多带点儿小型炸药……
——大哥,我能让二哥给我的锤子上绑点儿炸药么?我不要别的效果,能出让人看不清的烟雾就成……
——大哥,我再去练练潜水……
——=-=#……你们三个!都给我站好!谁都不许跑!
——……那猫来了!大哥您顶住,我们各自去准备了!大哥,您保重!
展昭在太阳爬到中间之前,终于被白耗子放行,来到后山。
与雪影居所在的小后山不同,这后山的景色走的是苍凉的路线——一片嶙峋石山拼凑只见,零星有几棵小草帽头,一棵棵坚强坚韧营养不良的样子,看来让人甚是不忍心再去踩它们了。
陷空四义就一字排开等候于此。见展昭到来,三鼠先行离开,只留下负责开场比试的卢岛主。
“卢岛主,展某依约前来。”
“卢某为此准备多时,展少侠,请!”
“请!”
一场恶斗就此开始……这当然是不可能的=-=b
事实是:
“卢岛主,展某依约前来。”
“卢某为此准备多时,展少侠,请!”——为了这场比试我从昨晚上纠结到现在,快请吧,早死早超生,这种精神折磨,我真的挺不住了,秀秀看着我紧张也担心了一宿,年纪大了再熬夜什么的身体真的会受不了的啊……
“请!”
——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我们兄弟几个,除了五弟之外好歹要再赢一项啊……
我看着手持金丝大环刀的卢方一飞冲天,望天仰视……
燕子飞,式如其名,乃是燕子疾速贴地横掠,重在平面距离上的速度。
对于爬高什么的,真的不是燕子飞的强项。
所幸对我的这个弱点,师父曾有过专门的训练。所有的方法尝试过后,最终是我自己琢磨出了一条算不上方法的方法——武当太极中悟得微末的‘梯云纵’外加袖箭借力,以此爬高,最高时可近百米。但是在摸索期随身携带的那么多袖箭平日明显不可带在身上,按照这三枚的日常储备量来算,最多也不会达得到十米,或许八米都悬。
看着高度明显超过了十米的卢岛主,心算一下自由落体时间,以及自己向上垂直运动的初始速度外加重力加速度及大略摩擦力干扰,最终决定最佳起跳时间。
迎头起跳,剑尖一勾,挑掉卢方领口一截银灰绣边,落地。
“承让。”
“……二弟在左转的树林之后。”
“多谢卢岛主提示。”
树林之后——
展昭望着遍地的移动沙丘,默然——谁能告诉我,土耗子是怎么在气候这么海洋化的地方弄出来这么一大片人工沙漠的……
那个哆哆嗦嗦向这边缓慢爬行的沙丘……韩岛主,自我催眠掩耳盗铃什么的不适合你现在的状况真的——整个沙漠上就你这块儿爬行的这么人性化。
抬手,一枚袖箭发出,直指沙丘。同时身形运起,脚尖贴地沿着沙漠边缘荡开十来米。
不出意料,刚刚站的地方已经产生了好大的一个流沙漩涡。——韩二爷,你的地下运动速度真快。
望着那起伏的沙丘,盯着不断抖动出的那条线路——明明知道他在哪儿就是无从下手的感觉真不好。
仰头看看处于沙漠与树林交汇地的几棵树,树干粗而结实,枝条坚韧,不易折断。
树上长有长而粗的藤条,蜿蜒盘绕于树上,一条条如昂首吐信的蛇。
走上前,拽过一条拇指粗细的藤条,试试力道,想了想,拽了四条编成一股。
将藤条扯出一段系于腰间,另一端连于高枝,确保自己可以再贴地一米至一米二五的范围内活动,就将自己荡了出去。
左手执巨阙,不时借力顺带调整方向,在接近韩彰三米左右的地方用右手以内力将腰上多出的一截藤条甩出,打散沙丘,自己借力后撤改变方向跟往下一打击地点。
足有两刻钟,时不时就有被藤条打到脑袋危险的韩彰不堪其扰,自沙丘中愤而冒头,刚一现身,就被巨阙顶上了咽喉。
“承让。”
“……老三在后院等你,直走右转,厨房后面。”
“多谢。”
见到徐庆时,他正在磨斧头。
我站在一堆的木头中间,茫然……这,是要比什么?
就见徐庆站起,挠挠头,憨厚地笑笑,开口,“俺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俺知道比武俺赢不了你,所以换个方式,行不?”
“好。”我微笑——这般孩子气的心性,倒是难得。
“那就好,俺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什么好方法,干脆我们来比劈柴吧!那,这两柄斧子都是新磨的,选一把,一人一堆,谁先劈完就算谁胜,怎样?”
“……好,只是可否先容展某脱几件衣服?”官服什么的,要是干粗活弄坏了可是很麻烦的,不只要担责任、交罚金,还会被人抓了把柄。最麻烦的是,公孙先生是会唠叨的啊……
“脱衣服?也是,你这身猫皮,俺看着就累得慌,脱了好!”
将官服脱掉,扎紧袖口——师父,事到如今我真的很感谢您在那几年里对我在于日常起居方面的锻炼,一天给一个村子劈完劈柴什么的,果然是锻炼的好方法。只是几年没有那么高强度地干过,这活儿不晓得还有没有那么高的效率。(←为什么不知不觉就又傲娇了……)
徐庆倒是很开心——大哥,俺聪明吧?不管谁输谁赢,俺们厨房的力气都省了至少十天的分量!
和徐庆的比试最终以一盏茶的微弱优势取胜……我十分感谢师傅对我劈砍方面基础练习寄托物的选择。
按照徐庆的指点来到一处水域,远远就望见在湖心冒出的一小块陆地上趴着的巨大黑色人形物体——正是穿着连身水靠的水耗子。
“蒋四侠,这一关的规矩是?”
“没什么,就是到我现在站的这块地上来,在你来的过程中我会在水中随时伏击,两刻钟后这块陆地就会被水淹没消失,所以你的时间不多。”
眯眸望着那渚,目测一下那里和岸边的距离。
那是燕子飞乘以二也无法达到的距离。四周一片开阔,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借力的东西,唯一能动上脑筋的,就是那一片的芦苇。
佛家既有一苇渡江之说,就说明芦苇的浮力还是可信的。但是蒋平随时可以在水下割断链条,所以铺一条窄路过去的想法可以扼杀掉了。
窄路不成,定点投放则易被盯上,那么……
微微一笑,巨阙出鞘,横扫——
一大片一大片的芦苇齐刷刷地贴着水面折断,没多久就铺满了这片水域的水面。
于是蒋平抑郁了——在水底下只能看见厚厚的草叶子连那猫影子在哪里都看不见啊!
“蒋四侠,承让。”
水耗子尚在水底迷茫就听见水上传来这么一声,一激灵冲出水面却正被人在肩上踩了一脚借力——“有劳蒋四侠。”
蒋平一口气没憋住,狠狠地呛了一口水。回头再看,展昭已然踏上那渚。
“……五弟在聚义厅屋顶。”
“多谢蒋四侠。”
聚义厅。
太阳渐渐地偏了西,抬头看着屋顶上的人拎着酒坛子晃晃,“猫儿,上来,要看落日的话这聚义厅的屋顶可是位置最正的!”
提气借力上房——“白兄,你不是……”
“这么好的景色,干什么做那等没趣儿的事!倒不如看看落日品品薄云尝尝佳酿,岂不妙哉?”
展昭松了神色,微笑,“白兄所言极是,是展某煞风景了。”
“甭想以自罚的名义骗酒喝,你那破胃可受不了。”白耗子撇嘴,“那,这是上好的龙凤团茶,之前在宫里顺出来的。”
“……”
“噗……好了,你这猫儿忒不经逗——这是大哥生意上的朋友送的,来源绝对附合大宋律法。放心吧,五爷我还不至于穷到需要拿赃物招待人。”
“……”默默饮下一口茶,“白兄。”
白玉堂斜眼过来,“怎么?”
“白兄,其实你可以不回京城,只要把东西交给我,朝廷那边,我有办法——”
“白爷说是要去就必然会去,你这只笨猫还是把你自己照顾好才是正经!”
“白兄,听我说,江湖才是你该待的地方。当今圣上爱才,一入京城若是得以脱险就必会丢失自由。白兄的性情直率,在官场……官场之上,很多事情是不可能直来直去的。”
“怎么,怕五爷不懂官场上那套,拖你后腿?”
“白兄明明知道我说的并非此意。展某的意思是……苍鹰的使命生来就是搏击长空翱翔千里,而不是折了双翼送入牢笼,白兄可懂?”
“……五爷才没你说的那么没用,大丈夫能屈能伸,当忍则忍,这点五爷还是知道的。”——知道归知道,守不守规则就是白爷的心情问题了。更何况,在上辈子经历了那些污糟事情之后,五爷怎舍得你一人在那里受委屈!
太阳的辉光照在两人身上,柔软而坚决。
前生,我在半途离开你身旁,留你一人,孤苦伶仃,无人相伴,孤独终老。
今生,我将陪着你走过你最艰难的时光,与你一起走过所有崎岖坎坷,不离不弃,无怨无悔。
惟愿此生,得携手天涯,相忘江湖。
——第一卷《江湖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