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涉白水源。暂与人俗疏。岛屿佳镜色。江天涵清虚。
目送去海云。心闲游川鱼。长歌尽落日。乘月归田庐。
——李白《游南阳白水登石激作》
杨小玉自是不知自己这一句话将面前几人生生炸成了七分熟，看着几人瞬间呆滞，她只觉得迷茫——
“喂，我问你们话呢，你们是不是认识白玉堂和我弟弟？”
“什么，你弟弟不是白玉堂？”这是已经灵魂出窍只凭本能说话的丁兆兰。
“我弟弟当然不是白玉堂，我弟弟性子可比那白耗子好多了！”小玉严肃反击。
“怨不得白家老、二说什么都不成婚，原来是因为你弟弟？喂，你弟弟干了什么迷惑了那耗子？”这是终于自以为找到可以打击白玉堂机会的丁兆惠。
“你这人瞎说什么！明明是白玉堂那厮缠着我弟弟的，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小玉怒了——谁都不许说她家弟弟不好！不管发生什么，都绝没可能是她家宝贝弟弟的错！这家伙居然敢说她弟弟不好，真是欠咬！
“哎？可是我们没听说小五哥追着谁啊……他不是一直窝在开封府的吗，又没泡在酒楼茶肆……”这是深表怀疑的丁月华。
“切……要不是为了追小昭，那白耗子那性子怎可能窝在开封府不肯挪窝……还总不让小昭抱我……我明明是小昭他姐，还防我跟防什么似的！”想到这事杨小玉立即义愤填膺，“你说我是他姐又不可能对那耗子造成什么威胁……总像防狼似的防着我，有意思么？昭弟那么好玩儿我都摸不着……”红狐的小耳朵耷拉下来，那委委屈屈的样子看着甚是可怜。
丁大丁二一口气没喘好齐齐咳嗽起来，“你……你说什么？”“展昭……你弟……狐狸、精？！”
丁月华则是直接就傻在了那里，三魂七魄齐齐风化掉了。
不能怪丁家这仨这般不淡定，换了任何一个江湖人听了这话都会不淡定的。
展昭出身成谜，身份不明，但是见过的都知道这是一谦谦君子但凭以理服人，为人坦荡磊落，长相也……虽说漂亮但是绝对是和狐媚之类搭不上半点儿干系。
所以当有狐狸、精在任何一位武林人士面前说展昭是它弟弟，这武林人都定然是会风化掉的。
搞不好，莫说风化掉，就是疯掉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三丁这反应完全超出杨小玉这不知世事的孩子的预知，这崽子此时一脸迷茫地回望着仨人类，“我弟弟是昭儿……很奇怪吗？”
三丁动作难得的一致，三个脑袋上下齐动——
“很奇怪！”
杨小玉彻底的蒙掉了，只知道睁着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看着三丁——我和昭弟，长得就这么不像一家人么？那这么说，我和（干）爹岂不是长得也不像？我这样子……是不是会给爹和弟弟丢脸？
杨小玉的思维就这么跑去了外太空，直到哮天犬循着气味追来，小玉这才回过神儿。
“小玉，你这是……怎么跑这儿来啦，害我好找！”
“天叔……您怎么来了？”
“主人和小主人换了身份，现在在开封府扮御猫逗耗子玩儿，我这太明显的身份标识自然不能往那儿凑不是~这追着气味儿，就闻着你这边儿不对劲儿，怎么，还有狼味儿？”哮天犬动着鼻子煞是疑惑。
小玉瞬间就委屈地红了眼睛，“天叔……那狼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出现就逼我给他生崽子……我一狐狸，还是个已经嫁人的……那臭狼居然想来强的，我……我不敢打，就只能跑……”
哮天犬怒了，“什么？！我……我这就去告诉主人！二郎神的女儿那妖怪也敢欺负，我看他是不想活了！小玉你等着，我哮天犬这就去找那狼的老巢，我……我去咬死他！”
不得不说，不止杨戬本身承了伏羲帝护短的毛病，连带着杨戬那身边儿的也全都近墨者黑了……
“天叔！”小玉赶紧化了人形拉住哮天犬，“天叔，那狼厉害得很……况且您和我一样，那狼族与我们都算天敌，前去实在容易吃亏……不如等沉香回来，让他替我出头，好歹沉香也是我丈夫，这事儿搁他做名正言顺。”
哮天犬歪歪头，“这倒也是……但是沉香领了主人的任务要很久才回得来，要不……我带你去找小主人吧！”
小玉不解，“昭弟？他是人类啊！”
哮天犬翻了个白眼儿，“人类……你见过法力纯正得直逼天地本源灵气的人类么？小主人就算这回是人类，那灵魂本源也决计不会是个好惹的！他既认了你当家人，就绝对会护着你~”
不得不说，犬类对于护短的家伙的本能感觉实在是精准得吓人。
“有道理……”
“那就走吧~”哮天伸手拽住小玉胳膊，“哎，对了，小玉，这仨……是你认识的？用不用消了记忆？”
只能说经过了沉香劈山一事，哮天犬这厮办事情果然稳重可靠得多了……
小玉摇头，“他们认识白玉堂，似乎也认识昭弟……要不我们把人捎过去吧？”
“捎去那里？我们要去的可是小主人在的太主人那里，不是主人现在在的开封府，带去了，扔哪儿？”
“也是哦……”小玉点点头，“可是他们刚刚救了我，就这么扔这儿，万一那狼妖再找回来，是不是……”
哮天一偏头，“也是……要不我们先去趟开封，把这几人扔那耗子那儿，我们再去找小主人？”
“嗯……这主意好，就这么办吧！”
小玉蛮开心地一拍手，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三丁在迷茫震惊之际，就这么被打包丢进了开封府。
白玉堂和杨戬看着丢人进来的杨小玉和哮天犬，再看看地上的三个人，默默地黑线了。白玉堂看着一头青筋举起扇子的杨戬，怜悯地看了哮天犬一眼，随后毫不犹豫地扭头。
杨戬的扇子，就这么在哮天犬头顶上种上了一个大包=-=
这一晚上，本已受了惊吓的三丁就这么再度遭受了打击——那个明明长得是展昭样子的家伙居然……训白耗子就跟训宠物一样的顺手不留情面=-=
是的，白玉堂就当着三丁的面再度经受了清源妙道真君大人的指点，原因就是此耗子对着丁家妹子有点儿热情，以至于引起了师傅大人的戒备心理，使得杨戬代徒训妻（夫？）……
白玉堂这一晚上过的是水深火热，展昭那边此时正吃着太白弄来的点心吃得欢畅。
太白看着这孩子连进食都弄得那么庄重，有些无力——难道伏羲这家伙灵魂影响就这么大？不应该啊！杨戬小时候整日揣着弹弓领着猎狗四处交游，活泼的很，怎么这伏羲主魂就这么……沉闷？
其实太白，你错了，展昭不是个性沉闷，而是……这厮在算计着怎么玩儿人的时候，面上通常都会相当之严肃沉闷=-=
展昭不是个玩儿心重的人，所以偶尔一玩儿通常就会尽量尽兴，太白都拐走了他师父，他这回当然要给自家师父好好儿把把关。
太白，你……一路走好……
第二天一早，展昭神清气爽地顶着杨戬的一身行头回了开封府，一进猫窝，就看见半死不活地趴在桌上的白玉堂，角落里神情萎靡惊恐的三丁。当然，最显眼的还是一身素白衣衫，唇边带笑轻摇折扇悠然喝茶的自家师父，以及师傅怀里窝着的那一团火红、师傅脚边的那一团凄凄惨惨的黑……
展昭有些纳闷，上前见礼，“师父，天叔这是？”
“啊，没什么，只不过是给他上了一课。”
展昭默默回望着那泪汪汪的望过来的蜷成一团儿的黑犬，扭头，“那小玉姐这是？”
“哦……小玉啊，”杨戬轻轻摸摸那柔软的狐毛，“昭儿，你姐被人调戏了，就在昨天晚上。”
“……”展昭伸手抱过那一团火红，那一团火红观摩了一晚上的教学，此刻很有自知之明的拼命舔着展昭手心和颈项试图讨好。
杨戬默默握紧了扇子，放下茶，冷冷出声，“杨小玉。”
红狐僵硬，窝进展昭怀里不敢再动。?
展昭赶紧打岔，“师父，昨晚上这是发生了什么？丁氏双侠和丁姑娘又怎会在此？”
“你姐昨儿晚上，被狼追着调戏，正好被这三个人类遇见，哮天一起带回来了。”
展昭听了杨戬解释，使当地发散一下脑补一下大约就拼凑出了原本的事情。
“敢问师父，那只狼……”——现在何处可还活着？
“那狼就交给你了，沉香这些日子有些事情，小玉就由你照顾了，过几日沉香回来你交给他即可。”
小玉默默泪流——好歹我也是有万年法力在身的狐狸、精，不要说得我好似一条狐皮围脖好么爹……
于是一鼠一猫的杀狼行动就这么被师父大人拍板定下。
杨小玉自此沦为引怪利器和搜寻雷达，在每个夜里充当狐皮围脖盘在猫脖子上当毛领，白天展昭有开封府和宫里的事情忙活，这下连晚上都充实了。
没得觉睡的一鼠一猫对那狼的恨意那是越加深重，那只倒霉的狼在自身尚且不知的情况下就被这俩人给狠狠记了一笔。
也不知是否是巧合，这几日开封城里怪事颇多，夜里有人称幽冥鬼王者出没，行踪飘忽，所过之处必有人丧命，不过两三天的时间，已经害了十数人。
契丹使臣原本已经到了开封，却在听了这消息之后为保世子安全而驻扎城外，宣称开封一日不宁便一日不进城，若是事情有太久的耽搁怕是会使两国原本就脆弱的关系更加紧张，官家极重此事，令开封府七日内务必结案，包大人和公孙先生表示压力很大，三日已过尚且没有丝毫头绪，要如何在四天内结案……几乎无异于天方夜谭。包拯的头发这几日是掉得越发严重了。
包大人此番是将所有的脑细胞都投入进了这桩大案，无奈那些死尸怎么看怎么不是人类做得出的效果，案子就此陷入僵局。
文曲和巨门尽管记忆仍在，法力也微存，但终究并非战斗型人才，除了能看出那是法术类伤害之外再无其他收获，展昭白玉堂这俩空有法力的没有记忆也不清楚如何辨别法力伤害，更不巧的是，杨戬那日训完耗子就不见了影踪，案子就是杨戬离开第二天开始冒头的，于是在场有用的其实就那一只参加过华山前后大小战役甚至上过天庭的狐狸崽子=-=
据此崽子得出的结论，那些尸体怎么死的都有，有的是被法术刃穿胸而过的，有的是被法术挠了喉的，甚至还有吸入法力以至于体内自爆冲击七窍的……包拯听完之后，头发掉得更严重了。
为什么呢？
即使是无战斗经验如包大人也是知道的，一个人——或是神——的战斗习惯不会那么好更改，杀人方式便是再不同，很多地方都是相通的。而根据小玉得出的结论，只能让大家得出一个极其不祥的推测：这是一起团伙作案，有很多个非人类都参与了此次案件。
东京城为帝王之地，终年有赵祯龙气天子气镇守，普通妖邪不得近。这期间有大量妖邪进城，只有两个可能。
其一，便是赵祯龙气虚弱以致无法压制妖邪——这是不可能发生的。
龙气弱到那等程度只有一种情况，便是此朝气数已尽，将入乱世重生新龙继位。然而大家都知道，仁宗这家伙……虽然他后面的宋朝皇帝没什么可圈点的，但是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宋还算是很不错了的。
因此，第一种可能排除。
那么就只剩下第二种可能：有修道之人甚至是神灵，掩护并且放纵这些妖邪，甚至有可能这些妖邪根本就是他的弟子或是手下。
什么，你说修道人怎么可能收妖邪为弟子？
呵，这例子可海了去了！
君不见那封神榜里面死掉最多的截教成员，不几乎都是被正统道家收为弟子的‘妖邪’？再譬如杨戬当年指点的杨小玉，本质上也是指点妖邪！狐狸、精这东西，无论怎么说，本质都是妖修，即便她已经修了最正统的道家功法也是如此。妖邪之名，说的从来都只是出身体质，至于性情人品，其实不过是衍生而非本意。而杨小玉之所以进得了开封，就是因为每次都有人带她！
最初是沉香，大多时候是杨戬，中间还有过王母，前夜是哮天……
什么，你说这么论的话哮天岂不是也是妖修么？
恭喜你，答对了。
那他为什么能带小玉进城呢？
呵呵……第一，人家是有主人的狗，杨戬最正统的九转玄功长期在身上运转，哮天就是不想沾染也不得不沾染这伏羲帝法魂所带灵力气息！第二，哮天这厮是走了正规程序被玉帝封为三界犬王的，有官方正规批准，相当于本身就是个通行证。这厮无需另外再申什么港澳通行证更无需护照，走到哪，人家刷卡刷条形码，他只需要刷脸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