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见南山。引领意无限。秀色难为名。苍翠日在眼。有时白云起。

天际自舒卷。心中与之然。托兴每不浅。何当造幽人。灭迹栖绝巘。

——李白《望终南山寄紫阁隐者》

既然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大规模作案,且是大量杀伤性命夺取生命灵气,这作为着实违背天道,故而伏羲帝出手也算无可厚非。

正是想到这一点,包拯和公孙才会这般放心地将这事情交予展昭而不必担心背上不敬天帝的罪名。

所以说,包策两只不愧是天下第一狡猾的家伙,居然连天帝星帝都敢算计,可好嘛,现世报啊,居然就直接把他们俩自己连坐了,这给包拯愁得啊,内里早就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这么刻意地算计天帝了……这报应来得太快了,受不住啊!

展昭好似无头苍蝇一般在城里转了数日,一面搜寻线索,一面在脑子里疯狂回忆资料,直到六月十二日。

那一夜拽着白耗子在开封城里苦苦巡夜的展护卫终于灵光一闪,冒出了一个关键词——

“大金鹏王!”

白玉堂当即就去摸展昭额头,“猫儿,你病了么?好好儿的怎么想起来西游记了?要不……陆小凤?”

展昭扒拉开那只鼠爪,“什么……不是西游记里狮驼岭那只,也不是陆小凤里面那只,是太子阿敏那个片子里的……你该知道啊,那个叫什么大鹏的法王……越狱出来人间的,不过奇了怪了,他那厉害的师妹还有人参娃,怎么都没出现呢?”

“猫儿……拜托说人话好么=-=”白玉堂内牛——爷记不清了啊……猫儿你就不能说点儿爷听得懂的?

展昭瞥了白玉堂一眼,“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玄幻的段子你会忘记,我也确实很想满足你的求知欲,但是说两遍很累,而且这件事情与我记忆里出入甚大,我们还是先回去找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吧!而且说起来,这是我妖化的那一回,按理说这事闹这么大最后包大人都是我亲手杀了之后死而复生的,你没道理会忘了啊!”看着木然的白耗子,猫崽子无奈叹气,“果然打击还是大了点儿么?”

猫崽子带着狐崽子和白耗子回了开封府。

再于是……包拯的房内又是一夜的灯火通明。

庞太师虽与包拯不对付,但也不过是政见不合,庞籍此人为人刚直,更不屑于用旁门左道,故而此事在展昭和白玉堂记忆中与现实中出入极大,包拯一时也就无法迅速准确地作出判断。

十三日傍晚,展昭和白玉堂无奈地做好巡夜准备,却见小玉抽抽鼻子,支起耳朵,连脖子也抬了起来,前面俩小爪踩在展昭肩上,道了一句——“来了!”

四大校尉顿时纳闷——来了?什么来了?

只见一阵风沙突起,吹得人睁不开眼睛。随着风沙刮动,天色也仿佛一下子暗了下来。

展白二人并已变了人形的小玉拦在门口,将尚且迷茫的四大校尉赶去府中,那边儿包拯公孙察觉异动也已经冲到了大门口。

展昭、白玉堂、杨小玉三人将包拯和公孙护在身后,五人望着忽然间空无一人的街道,严阵以待。

倏忽间,街上好似凭空出现了一队人马,前有仪仗击鼓鸣锣开道,中有飘荡着的帐幔围拢大轿,后有武士两列殿后。轿中之人身形模糊看不分明,但那些仪仗、轿夫,一个个都面无表情;后面跟随者的武士虽有表情,但身周萦绕之‘气’决非人类,甚至可说几乎全是妖物。

看见后面队伍中一名武士,小玉忽然惊叫——“就是他,就是这个味道!他就是那天追我的那只狼妖!”

接话的却是那帐幔中人,“我怎地不知道,北斗七宿何时居然养了狐狸当宠物?破军巨门文曲该当不会有如此闲情,那么,武曲星君,这又是你何时心血来潮救的野物?”

“你说谁是野物?!”展昭上前半步,“装神弄鬼还侮辱家姐,不知是谁给了阁下这个胆子!”

在展昭挡住的视觉死角,白玉堂手指微动,画影隐去,已然在整个街区悄悄布下了结界,断绝了这群异人私自逃走的可能性,并在每人身上下了印记,方便在放长线钓大鱼的日后行为中的追踪行动。

两人这番举动,原本未作丝毫部署,只是纯粹一时配合,却能如此默契。

那幔帐中人明显毫无所觉,自顾接话,“家姐?武曲星君何时竟堕落至如斯地步,莫不是……法力记忆都未苏醒?呵,那真是天助我也!若能吃了你,真是——”

“要吃我家猫儿?先问过你白爷爷再说!”

“破军星君?如何自称……呀,莫非是破军星君也未觉醒?呵,我今日真是赚大了,若两个都吃了,莫说飞升成仙,便是直接晋级上古神位也不是没有可能!”

白玉堂不可抑制地青筋了,当即抬手就是一道法力刃。

乳白辉光破开夜色,直接将那帐幔上半边削去,帐幔散尽,露、出了里面那明明一身道服,那花纹却怎么看怎么像披了半边袈裟的家伙。

看着那白发白眉不知品种的生物,展昭很想抚额——当初就觉得这造型神奇,现在看来,果然还是……太过神奇了,为什么太白金星和这厮一样是白发白眉,气质上,就那般迥异呢?

说起来,展昭啊,你就没觉得哪里不对么?原本没有什么印象的片子的剧情,你是怎么会忽然间连细节对比都如此清晰的?

白玉堂看着这人打扮,却是笑得打跌,“就打扮成这样,还想吃爷的猫儿,你个审美有问题的做什么白日梦呢?”

猫崽子青筋了——白玉堂,你说谁是你的,嗯?咱俩谁是谁的可还没定呢!

(白:猫儿你就不要挣扎了,咱妈是个坚定的鼠猫党,只要她神智还清醒,你就注定是爷的!)

白玉堂的记忆在这队人马出现之时就全线苏醒,这个将自家猫儿抓去做了傀儡娃娃的家伙,就是化成灰了都他会认得!

对于原本的他来说这人也许算得上是个敌手,可是对于现在已经苏醒了法力的他来说,这个家伙虽说未必是可以任他搓扁捏圆,但是要说是几乎不受太多伤的生擒还应该是不费什么力气的。

所以白玉堂调、戏小动物调、戏得完全无压力。

那边自认为是个法王的家伙果然愤怒了,“本王是不是在做白日梦,你等很快就会知道!”说着推出双掌,直扑白玉堂而来。

展昭赶紧横身拦上,巨阙带鞘横扫——可不能让白玉堂和这厮直接对掌,这家伙可还要留着命带到皇上面前等待发落!

而那‘大金鹏王’自然就以为是展昭担心白玉堂方才上前支援,顿时信心大涨仰头狂笑,“哈哈哈,看来本王很快就有机会,位列——嘎”

那最后一个音并不是破音也不是因为兴奋而扭曲了,准确来说发出这个声音真的不是他的本意,实在是……没有人在脖子上忽然间缠紧了冰凉滑腻的‘绳子’的情况下还能顺利正常的发声的。

看着赫连鹏脖子上多出来的那一圈儿乳白色法力环,展昭默默扭头,抬手就是一个肘击!

“白玉堂!跟你说了多少次禁止私下刑讯!这人留着还有用,要是有了意外伤痕什么的契丹那帮人再说我们屈打成招包大人会很难办!”

“不会的猫儿,放心,这东西出的效果正常人看不见的~”白玉堂拍拍猫肩膀,“还有,他这一堆手下怎么处理?”

“手下……玉姐姐,你说的是哪一只?”

“这一只!”见识了这俩有能耐一招制敌的高手,小玉有了主心骨也就干脆地放心地狐假虎威(猫威?)了——有报仇的机会干什么不抓住?

那一堆武士估计是和法王建立了什么比较杯具的关系,这下法王被抓,这些家伙居然跑都跑不了,只能状似淡定地站在那里,神情惊恐。

所以展昭很轻易地就抓了那只狼,又很轻易地将那契约直接覆盖,用自己的法力进行了强制签订,随后将契约主权转移到了小玉身上……

于是小玉同学就这么有了一只绝对背叛不了的契约宠——签定的力量可是伏羲帝的,天下间能破开的人原本就不多,若是再算算愿意帮着破契的……呵呵,很抱歉,九天十地间除了天道本身,似乎并不存在这种家伙……大概。

至于剩下的那些……

展昭看着跃跃欲试的白玉堂,终于还是放弃了偷懒的想法——这耗子最近也不知是不是养好了伤有了什么扭曲的心理,居然忽然爱上刑讯,这些妖物没几个手上干净的,要是落到现在的白玉堂手里,还会有何等悲剧的下场就真的不是展昭的想象力所能脑补出来的了。

出于善待生命的本能,展昭认真地辨识着那些妖物的气息,将那些极度暴虐的丢去白玉堂那里给那抽风的家伙调试心情,剩下的就挨个的用老法子覆盖,洗去原本的契约,随后再统一交予黄龙——也就是巨阙——暂时看管。

看看天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夜色,白玉堂撤了结界,逼着那法王将那群已经没了生魂的仪仗和轿夫按照以往的方法收进袖子。

包拯和公孙策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直接进宫面圣,也好早早结了这个案子给包拯的头发早点儿解脱——包拯那头发要是再这么掉下去,那真是眼看着就要秃顶了。

案子解决的太过顺利,大家都觉得有那么点儿不真实。

至于赫连鹏交代的什么“追寻参娃儿而来”则是根本没人信他。

直到在赫连鹏就要被砍头的时候,一袭白衣出现在开封府上下并赵祯面前,看见那熟悉的脸,展昭和白玉堂几乎是脱口而出——

“欧阳姑娘?!”

然后互相指着对方“你居然还认识她?”

场面顿时就诡异了。

最先打破尴尬场面的是欧阳蕴仪,她毫不犹豫地冲着展白二人就是一个大礼。

“学生欧阳蕴仪见过伏羲帝、长庚帝。”

赫连鹏呆滞了。

“师……师妹……?”

赫连鹏声音里居然有了几分的哭音,“你说他们是……谁?”

欧阳蕴仪也是个实心眼儿的孩子,很认真地解释,“红衣服的是伏羲帝,白衣服的是长庚帝……当初师父说他们二位事情的时候师兄你是在场的啊!我们还透过水镜瞻仰过这二位的!”

赫连鹏泪流——谁有那个闲心一天天真的听着那老头儿说什么……也就你个死心眼儿的乖乖听故事!

“我……”——该说忘记了还是跑神了?怎么说似乎都不会好活!自己可是在长庚帝面前说了要动伏羲……自己怎么就会惹上长庚帝这小心眼儿的家伙!T-T

这时候的展白二人也受到极大的震动。

之前的种种早就让二人觉出自己地位的不同,白玉堂还好,宝华山与女萝相谈一遭,早就有了觉悟,可是展昭的记忆可是出了结界就被封存的!

而且,即便白玉堂有那里的记忆,似乎也随着日子流逝不为自己所觉地变得模糊,就好像这一回的事件,若不是看见赫连那一队人马根本就想不起来这在上辈子明明应当记忆十分深刻的事情!

天道有恒,他们这种逆天的记忆的存在似乎会打乱人间的平衡,所以,他们的命运才会引来天道频繁的插手。

涉及到人间之外的东西,本非常人所能经历的,既然如此,为了维护人间的秩序,天道就不得不尽量压制他们在这方面的记忆。

既然力量上压制不住,只能对记忆下手——这也算是天道退而求其次给予二人的纵容。

天道恒在,天道高于所有,这所有中自是不会跑了伏羲长庚。

所谓压制不住,也不过是天道给他自己找的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一个可以说服他自己的理由。

他对这两个孩子可谓纵容,但是纵容也是有限度的。

这两个孩子会有拿回一切的那一天……只是,不是现在。

还不是时候……远远不是。

白玉堂不多时就从恍惚打击状态迅速回神儿,顺便将自家神游得兴起的猫儿掐醒。

展昭迅速回神儿,俩人对着那白衣仙姑,着实不知如何是好。

是该解释‘您认错人了我们还不是那两位’还是该说‘您找对人了但是请您忘了我们我们还没有那些记忆’?

俩人对视一眼,迅速作出决定——不解释!

既然解释还会麻烦,那么……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脑补去吧!

展昭尚且记得,文姐原话乃是——萌自己的CP,让别人挣扎去吧!

——OTZ……

展昭默默扭头——好好儿一句话,我为什么回想起来那位大姐……自我折磨什么的不是好习惯,要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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