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管不顾地吻上了那片唇。

手握住男孩纤细的脖子,感受着他跳动的脉搏,似乎只要微微用力,就可以掐断。

迟枝只能被迫仰起头难受地呜咽着。

唇齿之间不仅仅只是唾液相融,还有凶猛的占有,旖旎的谷欠望。

下一刻,男孩便被推倒在案板上。

宣纸上还没写完的“万事遂意”早已在方才的推搡中晕了墨,花掉了。

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字。

也看不清男人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口腔中的氧气皆在刚才的亲吻中消耗殆尽,如今只能狼狈的撑着案板,大口大口喘息。

嘴唇被咬得血色绯红,晶莹剔透。

但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却昭告着,他并没有陷入刚才的情迷之中。

他只是轻喘着气,冷静地望着男人。

而裴霍显然已经陷进了发情期里,眼底猩红一片,即便是有意压制住浑身的黑雾,也会有丝丝缕缕从身体里冒出来。

而这次,黑雾并没有直接绕过男孩。

它们具有十分猛烈凶残的攻击力,被轻轻刮上一道,伤口就火辣辣的疼。

迟枝奶黄色的衣袍上,已经被划破好几个口子,皆绽放着艳丽的血红玫瑰。

男孩好不容易有了几丝血色的面容,如今又惨白了几分。

他只是紧咬着牙关,不让痛苦的哼吟声从嘴里溢出。

然而男人眼里根本就看不见对方因自己而受的伤,他的眼中只有情谷欠。

裴霍此刻的念头,只有——

上了这个人。

和这个人紧密接触,进ru他。

“迟枝…给我,我想要。”男人眼中浮现几许浓郁的阴霾,冷峻的面容也多了一丝急迫。

他伸手就要解开对方的衣袍。

迟枝冷眼盯着他,心中只觉得一片冰冷。

手掌撑着的地方不小心触碰到了一块物品。

他眸光微闪。

随即便拎起那块砚台,毫不犹豫地砸在地上。

砰——

砚台被砸得四分五裂。

这一声不仅砸在男人身上,也砸在了迟枝身上。

裴霍的动作愣在原地,心中的魇怪似乎被这一声砸得顿时消失了。

他偏头看向地上稀碎的砚台。

又下意识扫了一眼案板上的男孩。

与对方那平静而毫无波澜的眼眸对上,男人心里凉了半截。

又触及到迟枝身上各个地方的红色。

很熟悉的伤口,由他所致。

裴霍仿佛霎时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冷意蔓延至四肢百骸。

直接浇灭了他那点可耻的谷欠火。

“王上,你犯糊涂了。”男孩静静说着。

男人收回了手,微垂眼帘,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

他根本不敢去看迟枝的眼睛。

兔族被屠城,男孩没有了家,因为他。

男孩如今囚禁在这一小方天地里,因为他。

男孩被黑雾刺伤,因为他。

一切的灾难都是自己带来的。

裴霍沉默了片刻,才从嗓子眼里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我去找医官。”

双手穿过迟枝的腿弯,将他打横抱起。

往床榻那边走。

不知道是不是碰到男孩的伤口,怀里传来小声呜咽的声音。

男人看去,对方果然疼红了眼。

却一直咬着牙关,嘴唇一下子咬得没有了血色。

他心里一紧。

忙加快步伐,将男孩放到床榻上。

“等我一下,我去叫医官。”

裴霍转身就要走。

只听得迟枝轻声道:“裴霍,我没家了。”他捂着胸口的伤,脸色颇有几分难受。

男人闻之,身子僵了僵。

“你在大殿杀的人里面,有个小孩,她请我吃过糖葫芦,”男孩适当地咳嗽了几声。

他略有几分无力地看着对方的背影,声音越来越轻:“我从来没有吃过那么甜的东西。”

“阿娘去世后,我就已经没有家了。”

迟枝垂眸轻轻笑了一声。

裴霍缓缓转过身,声音哑的不成样子:“是谁?”

男孩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转而才明白他是在问是哪个小孩送他的冰糖葫芦,毕竟当时在大殿里被杀的可不知一个孩子。

迟枝低了低头,掩去眸子里一闪而过的迟疑。

他怎么知道是谁。

现场编的,人死都死了,死无对证,他想怎么编就怎么编。

行走天下,得学会打感情牌。

男孩猛地咳嗽了一声,他扯过衣袖挡了挡,竟是呕了一口血出来。

想遮掩一下。

又不着痕迹地让对方瞥见,才往身后藏。

男人的注意力果然被那一抹红吸引了,他简直是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哭哭,你没事吧?”他上前扶住男孩。

全然未发现怀里的人在听见他的称呼后,身子顿时僵住了。

脑袋里嗡嗡作响。

连脸上的痛苦之色都来不及演。

“快来人!快叫医官!!”

迟枝下意识扯住他的袖子,皱眉小声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裴霍紧张之下,似乎并未听见他的声音。

等医官来之后,男孩已经没有力气再去问第二遍。

意识越来越涣散,眼前的场景也在逐渐变黑。

最终他还是扯着嗓子把戏演完:“放我走……”

两眼一黑,两腿一蹬。

.

十年前。

姜冷玉携着八岁的孩子从兔族逃离出来。

迟归岱负了他们年少时的山盟海誓。

他带着外面的风尘女子回家,腿边还跟着个六七岁大的娃娃,与迟归岱年少的模样如出一辙。

而姜冷玉什么都不知,她放弃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为迟归岱生育了一子,最终得到的却只有背叛,欺辱。

登门上市的小妾不愿意居于她之下,便整日在背地里做一些腌臜事。

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风流之辈。

就连他那七岁小儿迟棉也是个从小就被带坏的狗杂种,合起伙来欺压迟枝。

姜冷玉只好带着孩子离开。

没想到在路程中遇见两位重伤的蛇族人。

救助他们并非她本意,终究是膝下小儿迟枝心慈手软,劝她救下他们。

可若要救人,就必须回兔族找医官。

她好不容易才逃离那个鬼地方,又怎会前功尽弃。

只得就近找了个山洞,将两人安置在其中。

迟枝虽才八岁,但已经十分乖巧懂事。

他白日会去山上采摘草药,为这两人煎药,日夜悉心照顾。

这才慢慢有所好转。

姜冷玉最终决定休整几日,再上路。

大的那位要比小儿年长六岁,小的那位则年长五岁,即便两人是一岁之差,但性格却截然相反。

大蛇待迟枝虽是冷淡,但外冷内热。

小蛇待迟枝十分热情,两人交谈甚欢。

没想到,两人看小儿的眼神愈发的不对劲,明里暗里都有想将其拐回家的意思。

姜冷玉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在某个凌晨,叫醒迟枝离开了。

若非妇人和小孩的救助,世间便再无裴霍裴惊。

当初小孩瘦小却温热的手心覆盖在男人的额头上,是他在冬日里感受到的第一抹温暖。

享受过温暖的人,又如何愿意深陷冰窖。

裴惊不会愿意。

裴霍更不会愿意。

他宁愿迟枝恨他打他骂他,只要别走就行。

迟枝要男人放过他?

休想。

就算是恨,他也要和男孩缠绵至死。

.

迟枝醒来后,身上是大大小小的纱布,包得他胸口快要喘不过来气。

牵一发动全身,疼疼疼……

“肉包包,能给我屏蔽这个痛感吗?”

真遭不住了。

裴霍身上的黑雾乱攻击人真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刮一下跟泡在辣椒水里,火辣辣的疼。

[哦,好的。]

男孩听着系统有气无力的声音,颇有几分好奇,平日里精气十足,今天是怎么了?

“你怎么了?”

他问着,便感觉身上的伤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只听见肉包皮笑肉不笑:

[被只狗咬了。]

被折磨得现在浑身乏力,还要躺在宿主的脑海里办公。

万恶的资本主义!提起裤子就不认人!!

迟枝挑了挑眉,心里有话想问,最终仍旧不语。

这狗到底咬的什么地方,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

男孩起了床,照常去推了推门。

他根本不怀期待,因为之前这门便是从外面锁着的。

没想到这次却轻轻松松推开了。

推开了!

他小心翼翼往外看了一眼,昔日在门口站岗的蛇兵也被撤了!

迟枝刚惊喜一阵子,随即猜疑恐惧又铺天盖地地袭来。

如今裴霍不仅没锁门,也没让人监守着他。

即便如此,他也踏不出蛇宫半步。

这比将金丝雀锁在笼子里,更让人绝望。

男孩调整好心态,推门出去了。

在寝殿待了小半个月,如今还能明目张胆地走出来,感觉外面的空气都是新鲜的。

他缓步来到小亭子。

静静看着面前的荷塘美景,没坐多久,便感觉身后有视线紧紧盯着自己。

迟枝不露山水,依旧品着面前的景致。

直到听见脚步声朝自己靠近。

在经过上次蟾蜍伪装将他拐走这一事后,蛇宫的看守就越来越森严了。

所以他倒是不担心是什么坏人。

就怕是昔日故友,故地重游。

果然,“小兔子,好久不见了。”男人那道声音比以往低沉了许多。

听上去也多了几分沉稳。

男孩转过身,脸上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惊讶。

“二殿下……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他眼里闪过一抹复杂情绪。

裴惊怕他还在为上次那事担惊受怕,忙解释道:“我、我不会再伤害你了,你不要担心。”

“只是许久未见,甚是想念。”

男人说着,心里有几分苦涩。

两人最终还是谈和,坐在一堂,竟是能心平气和地聊起天。

蓦地,裴惊伸来手。

迟枝透过他,看见他身后的黑影,没有躲。

“头上沾了点柳絮。”

裴惊靠近了些,想给他拍掉。

只听得身后传来男人怒不可遏危险至极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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