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这个丹木果，滋味特别好，赵蕲把大部分都喂给涛了，自己也吃了几口，勉强饱腹了。涛除了脸色特别苍白，其他的身体状态还好，赵蕲看护了一下，也就放下心来，干脆把小孩靠在腿上，坐在火堆前睡着了。

“呜——呜——”

深山上的鸟，发出鸣叫，回荡在山谷间，几乎掩盖住了那溪水的声音。

头靠在赵蕲的大腿上，涛猛地睁开了眼睛，在黑夜中还有点亮光，他微微侧头，看向山的高处，那呜呜的鸟叫声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赵蕲已经彻底弯下了背，睡得很不舒服的样子。涛从他的身上起来，又把人平放在火堆旁，睡到他的身边，伸出长尾巴将他的手臂卷住，这才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涛闭上眼睛不久之后，灌木丛中飞来许多闪烁的绿光团，环绕着他们。

……

好饿。

赵蕲摸了摸肚子，今天能吃宿舍里的泡面吗？

泡面那么好吃，涛，肯定也喜欢的。涛……赵蕲抬起头来，睁开眼，天空一片湛蓝，阳光直直地射过来。

赵蕲坐了起来，他身上的涛也滚了下来，揉着眼睛醒了。赵蕲看清楚面前的青山绿水，心里却有微微的失落，原来他还在这里。看到涛的黑眼珠子看着自己，映着水光，似乎还有些迷茫，配上他混乱的长发：

“幸好，我们都活下来了！”

“你有没有受伤？我好像都没摔伤……谁知道那里有个那么大的瀑布。”赵蕲站了起来，涛也站起来还向他摇摇头，他的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我还做梦梦到了一只大老虎。”

“大老虎？”

涛甩了甩尾巴，就听到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站到了赵蕲的身边。

白天里看来，这里的景象异常清晰。溪水的宽度不如丹水，正缓缓地流着，河滩上全是大石头，他们就站在山脚下，仰头一望，这山太平了……比峚山不及三分之一，上面密密麻麻地长着灌木，看起来只需要半天就能走个来回。

“竹筏！先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

赵蕲一眼看到河滩上散乱的几根竹子，都已经摔得破破烂烂，他们能活下来……也太幸运了。赵蕲不由地摸上了脖子上的白泽角。

“赵蕲！石刀！”

“我看到了！这还有丹木果！”

这条溪流的上游一定就是峚山的丹水，河滩上散落着他们竹筏上的东西。两个人分头跟寻宝一样，在河滩上找了快半小时。

几根竹子、一把石刀、五个丹木果、一块耳鼠皮，就是他们寻宝的收获。

“哈哈！还好，我还以为啥都没了，至少不用挨饿了。”

涛吃了两个丹木果，赵蕲只咬了一口，便疼得站不起来，直接跪在了河滩石头上。

“赵蕲！”

涛扑到赵蕲身边，赵蕲疼得全身都发抖了，他还抬起脸来笑了笑。

“我现在就去山上找杜衡！这里就是钟山！钟山的鸟白天晚上都叫的！”

“呜呜——”

枭鸟应景地叫了起来，赵蕲一拳头砸到石头上，他强撑着身体的疼痛站起来，脚上不止被一只倍鱼咬过，毒上加毒。

“涛，我和你一起去，山上不安全。”

涛犹豫了一下，扶着赵蕲，两个人缓缓地往山上去了。好一会，赵蕲终于缓了过来，他擦着额头的汗，用石刀将前头的灌木劈砍开来。

“这次是我太草率了，如果我们能调查清楚，就不会遇到倍鱼的攻击再摔下来了。”

涛没说话，他沉默地往前走着，那枭鸟的声音时不时地响起，而且他们越是往山顶走，那声音就越是响。

“呼啦——”又是群鸟被惊起，黑色的鸟儿张开双翼，在天空成群地飞翔着，赵蕲见小孩一直闷头往前也不说话，他扯了扯嘴角，身上已经没那么疼了。

“鸟肉好吃，烤着也香，如果我们能抓到一只尝尝味道也不错。”

“呜呜——呜呜——”

赵蕲搓了搓手臂，这林子虽然没什么神秘的，可这些鸟却奇怪得很，让他不由地想到怪事。涛这才从灌木丛中抬起头来，扫了一眼头顶上盘旋着不离开的鸟：

“我不知道杜衡长什么样，我们找找……它肯定跟丹木一样，有灵。”

一样又一样，要开阔自己所知道的植物谱系了。赵蕲也低下头寻找着，石刀劈砍和枭鸟的声音混在一起，彻底打破了钟山安静的氛围。

很快，他们就从下面走到了上部，再继续下去，马上就能到达山顶了。可现在……他们依旧一无所获。

赵蕲就听得耳边一阵窸窣响动，涛将他扯往一边，赵蕲预防不及，身上往后倒，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就扑了上来。

“什么东西？”

赵蕲扬起石刀，哐地一声，石刀和石刀相接，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一个男的压在身上，两个石刀哐哐地撞在一起，赵蕲奋力地把人一掀，那人便翻了下来。涛的手脚很快，手上一转，便用竹子尖对着男人的太阳穴：

“不许动！”

“别别别！别杀我啊！”男人有些瘦弱，赵蕲爬起来咳嗽着，“你们干嘛要打我！我可是为了你们好。”

躺在地上的男的，上半身□□着下面穿着兽皮裙，瘦弱得连肋骨都露出来了，他的脸也极受，两个眼睛又那么大，有点像个小猴子，但最让人注意的是，他的嘴唇发黑，正在又小声又快速地说着话。

“你为了我们好？”

“是什么意思？”

小猴子斜眼看了看太阳穴边上的尖尖，涛哼了一声，收起了竹竿。他一骨碌爬了起来，拍着胸口：

“吓死我了，没想到你们一个男人的一个小孩，这么厉害！我小猴就没想到你们会这样！”

小猴，还真挺人如其名的，赵蕲不由地笑了下。

说完小猴又往后警惕地看了下，立马矮下半截身子，他转过头看向赵蕲和涛，见到头上还有枭鸟在盘旋，立马又将地上两根折断的树枝举了起来。

“快点，要命的话，就像我这样！看见没，那些枭鸟都是大鹗的手下。被看见了，我们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攻击！”

赵蕲和涛对视一眼，他犹疑了一下，还是砍下两支灌木，把涛和自己严严实实地遮挡起来。那小猴这才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原来他和一些人都是来钟山寻找杜衡的，可是钟山上每日都有两只大鸟在打架，如果被枭看到了，有可能会被两只大鸟直接杀掉。

“那你们找到了杜衡吗？”

小猴苦笑着摇头，他指了下自己的嘴唇，他在路边被毒草咬伤已经快十天了，生命剩下几天都不知道，但至今为止……他还没有看到任何人找到杜衡。

“和你一起的，有很多人？”

“我们都在那边，一开始还没发现你们呢，幸亏我眼睛厉害，要是随随便便把大鹗它们惊动了，我们可都死了！”

赵蕲从树叶缝里看，那些枭鸟已经飞走了，天空恢复了安静。

“你说的大鹗，在和什么鸟打架？”

涛忽然之间插嘴，小猴看了他一眼，挠了挠头不太确定地道：

“好像叫……俊鸟？我有点忘了。你们来这，也是来找杜衡的吧？你们谁也看起来不像中了毒啊，不过还是快点，先跟我下去吧。”

“等等，为什么现在就要下去？我们还没找到杜衡。”

小猴苦笑着，他指着自己的嘴唇：

“这里根本没有杜衡，杜衡都在山的另外一边，可是……”

小猴扯着赵蕲和涛，要他们快点跟着自己往下走，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一声尖锐的鸟叫响了起来，仿佛一把巨大的镰刀，从空中砍了过来，所有的灌木都发起抖来，连带着赵蕲都感觉到一阵寒意，他把涛拉近到自己身边。

“呜呜——”

“昂——”

两声不同的鸟叫，响彻钟山，好像就在他们的头顶。

很快，就听得不停的巨响在耳边炸开，又有山石摔碎的声音仿佛就在背后，整个钟山都发起抖来。连带着赵蕲他们的脚下都震动起来，小猴一时抓不住，身形不稳，就要滚下去，赵蕲伸手抓住了他。

“快走！这里太危险了，会被它们的打斗波及的。曾经有人爬上来看，就直接被石头砸死

了！”

小猴说得很真切，赵蕲却有点迟疑……涛更是快速，趁着山体抖动的时候，爬上了那山顶，趴在边缘，手上还拿着一支灌木枝叶，身上的尾巴一甩一甩的，不管山体怎么震动，他都紧紧地靠在山顶，没有被抖下去。

“尾……尾巴！”

小猴眼睛瞪得极大，整个人都软了，扒着灌木，不敢再动。

赵蕲向他说了声谢谢，手上撑起灌木枝，爬到了涛的身边。

头顶上的天空已经染红了，一只巨大的鸟，黑文白首，正张开翅膀，扇起飓风，另外一只鸟身上有着黄色的花纹，白色脑袋，吐出一团火来，直接和那飓风在空中抵抗了起来。

散碎的飓风撞到山上，许多石头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有的火焰被甩到山上，可那边的山坡上已经光秃秃的，焦黑一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