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蕲记得很清楚，茂盛的沙棠林里有一棵特别大的树，可惜枯萎了，当时他们找到之后，他就让小猴和涛折断了一些树枝，用来给薜荔搭建木架子。

青鸟啧了一声，秀眉拧了起来：

“你们拿它给这东西搭架子？”

“啊？不行吗？”

赵蕲愣了愣神，这地方的灵植虽然说状态不怎么好，但死的还真就只有那一棵，要弄点树枝不容易啊。

“这可是建木！”青鸟的声音颤抖着，看向女娃，女娃也吃了一惊，“是蚩尤给你弄来的？真是胡闹！”

“那是建木……不会吧！哈哈！就在那里。”

赵蕲带着大家往前走，他和涛交换了个眼神，两个人都没想到，刚刚从英招那里听说的天梯建木，其实早就在他们身边了？不过……抢了种在自家小妹的院子里，不管是白泽还是天帝，都照抢，这蚩尤可真是个狠人。

他们顺着园子的中心道路往前走，两边的灵植都井井有条又茂盛，走到对面的沙棠林不需要多久。沙棠林也很繁盛，就是一个果子都没有，青鸟也注意到了这点，她开口问了女娃。

“噢，这些灵植都是赵蕲他们照顾的，帮我照顾灵植，沙棠的果子就随他们处置了。”

青鸟知道蚩尤费了大力气，找了很多沙棠，如果不是有沙棠在，那乐游山的水膜就会破裂，整个乐游山都无法处于阴地，那对女娃的身体可不好。

“沙棠吃了能让人不溺水，我们把果子都分给外面的人了。”

赵蕲笑了起来，看得出来，他们走了之后，小猴依旧很用心地照顾这些植物，而且还在遵守着赵蕲的话，让那些大鸟把果子送给外面的人。

青鸟这才把目光又移到笑呵呵的赵蕲身上，朝着他温柔地笑了笑。

“水灾乃天下共同之灾，我们确实不能旁观。能把培育出的沙棠，给予他人，好！”

莫名其妙的，赵蕲感觉到一种，久违的被导师夸奖的快乐。

他们跟着赵蕲在沙棠林里左右穿行，兜兜转转来到了沙棠林的中间，才看见那棵躲在众多茂密树木之中的枯树。那枯树的树杈不多，也许是因为被他们弄去搭架子了。

一根黑漆漆的木头，就这么矗立在其中。青鸟一见，快步走过去，仔细地看那树皮，一边看还一边叹气。

“建木……原来在这里……蚩尤，在这胡闹！”

“青鸟姑姑，传说中的建木不是早就枯死了吗？大哥就是把死掉的建木摆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

青鸟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她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女娃：

“你哥哥为你寻找天材地宝，他……肯定也知道……白泽的预言。白泽曾经为枯死的建木推算过，说千百年后，有一人能使之起死回生。”

“死的建木确实没用，但死而复活的建木就不同了……这是所有神都关注的事，不知蚩尤使了什么方法，竟然把它藏到你这里。今日，若不是我来了这里，肯定也不会有人发现。”

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赵蕲也在细细地观察这建木的形状。当时，他只是远远地望了一眼，也没认出树种来，只是觉得可惜，这么粗一棵树死了。现在听说这是传说中的建木，兴趣顿时就

来了。

现在一看，建木果然与沙棠差别很大，树皮上有着银白色的丝线，缠绕成点点花纹，凑近了看，甚至还能感觉到这银白色丝线反射出的微光。如果它还活着的话，应该很美。

可惜这建木死了，作为天梯的它，到底有多高呢？赵蕲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那微麻的感觉让他跳了一下，迅速地缩回手。

“怎么了？”

涛听着青鸟和精卫的讲话，也在注意着赵蕲，赵蕲的表情有点惊诧。赵蕲眨了眨眼，他握住涛的手腕，将他的手心轻轻地往那树干上一按，涛面无表情，黑眼睛盯着赵蕲看。

赵蕲又让跟在身边的小猴试试，小猴按了好几次树干，都没感觉到什么。赵蕲挑了下眉毛，他也大大咧咧地往树干上一按：

“我去！我被电了一下。”

这下，连讲着话的青鸟和精卫都停了下来。赵蕲又让他们试试，他们也没什么感觉，赵蕲只好连试了三次，每一次都有微小的电流在触碰他的手指。

“真的？你能感觉到建木的呼吸？”

青鸟一步就跨到了赵蕲面前，惊喜地看着他。赵蕲一愣，青鸟继续道：

“传说天梯建木也是有灵之木，它呼吸的时候就像身体里有小刺，会扎到人。所以神要上天界，都是等到建木睡着了去的。不过……我们从未见过建木醒来。”

赵蕲立刻瞪大了眼睛，他显得比青鸟还要惊喜：

“真的？就是说，建木还没死？”

让涛和小猴当场升起火把，赵蕲借着火光来更加仔细地看那建木，可惜上边就一光秃秃的树干，也看不出什么……赵蕲苦恼没有趁手的工具，如果有显微镜，就能看看这树的细胞活性了。

要说一棵树哪个部位最有活性，一般都是根部、叶芽。赵蕲心动了，他干脆带着几个人蹲下去挖这建木的树根，青鸟也跟着蹲在旁边看。

“挖这个根，到后面我们就尽量不要工具，这些工具都太粗糙了，一不小心就挖断了。”赵蕲刨开个坑，隐约地挖到里面硬物，就把木棍放在一边，开始用手挖了。好在这边的土质没有结块，用手扒拉的速度也不慢。

明明是单调的重复，赵蕲的手指长而骨节分明，做起这动作来仔细又不失利落，不知不觉间，所有人的视线都凝聚在他的那双手上了。

涛抬起头，看了看一圈围着的人，他忽然道：

“赵蕲这样做事的时候，总要很久，我们到旁边去等吧。”

“是啊，上回师父为了移植一棵山里的兰草，足足花了大半天的功夫，而且还嫌我在旁边吵。”

不计较细节的赵蕲，也就在这样的事上，会跟别人生气了。在涛的带领下，其他人都退了开来，坐到旁边的沙棠树下看着赵蕲工作。

“我们去了大荒，见到了始龙。”

青鸟眼睛瞪大了，比她刚刚见到建木还多几分，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看着涛和缠在他身边的小白：

“你们是始龙的血脉？难怪……”

涛并不理会他的猜测，他说话叙述就比赵蕲要简洁了许多，他就问了两件事，一是息壤和始龙的关系，二是息壤到底该如何提取。

“我已经很久不去大荒了……息壤如果真是始龙偷走的，他就该为整个山海界付出代价！”

青鸟听得情绪激动，她翻了翻衣袖，竟然拿出来一片绿色的羽毛，那绿色羽毛在她手中闪了下，很快就浮在空中，青鸟似乎轻声呢喃了些什么，她那绿色的羽毛上就浮现出一个画面。

那画面里赫然就是大荒之内，座座火山喷发的模样！

女娃还是见过青鸟这神通的，她认真地观看着画面，小猴是表情最夸张的。涛看了一会，便道：

“这个侧边，看到了吗？那是始龙的背，他站起来之后如果火山掉下来了，从他的身上还会长出新的。”

随着涛的讲话，画面里的始龙猛地在大荒内走动，一边走动，还在一边破坏着，最终似乎也在大喊大叫些什么，可惜的是这画面并没有声音。

“他的情况变差了很多，之前我在的时候，他身上还没有那东西。”青鸟回想了一下，“那时候他的身边还有孩子妻儿环绕。”

涛的眼神闪动了一下，他不由地追问：

“是哪个妻子？”

“应该是……第五个妻子吧，是个很美丽的女子，叫……好像叫茹。”

涛闻言望了一眼赵蕲，赵蕲还耐心地蹲在那坑面前，在一点点地往上扒拉土块。青鸟看出了他的波澜，温柔地笑笑：

“茹很美，也很强，我没见过她的兽形，但我感觉得到。”

“还有你说的息壤……如果真的在始龙身上，我必须要回大荒一趟。他的情况看起来很暴躁。”

女娃见青鸟急着离开，就带着青鸟先走了。小猴原本想留在这里等赵蕲的，见涛说没事，他也就先坐着小金回去了。

赵蕲手上撑着那火把，有时候火要尽了，涛就给他换上新的。他就一句话不说，两个人之间响起的声音，只有偶尔沙土摩擦的声音，特别的时候，能听到赵蕲自言自语两句：

“慢点慢点，快了快了。”

“赵蕲……”

涛也念了一句，认真工作的赵蕲毫无知觉，他身上的裤子和兽皮上衣都被弄脏了，甚至头发丝里、脸上都蹭到了泥，还浑然不觉地盯着那树坑。

那坑已经被挖得很大了，里面躺着一支有人手臂那么粗的树根，但它的分叉很多、很长，这就是赵蕲挖了那么久的原因。

“哗啦——”

原本沉浸地盯着赵蕲的涛抬起头来，天空中的不远处，有一只碧绿的鸟儿，正看着他们。涛的脸沉了下来，他走到侧边，那鸟儿果然就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