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月如银盘。

月云嫦盘膝坐在屋脊上卜算救世契机,忽的,满天月华仿佛都向这里涌来,在这一刻都凝成了实质,像清澈的水,在月云嫦周身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淡蓝色气旋。

而在月云嫦的灵识海中,整个空间地动山摇,万星陨落化作火球砸了下来,月云嫦惊惧,不得已停止了卜算,她蓦的睁开眼,一口血就喷了出来,脑子里针刺一般的疼。

果然,窥伺天道就是自找死路,月云嫦自嘲一笑,然后就发现自己伤的委实有点重,浑身酸软竟是连屋顶都爬不下去了,于是她只好大半夜的给李禅真打电话。

没一会儿李禅真就跑了过来,顺着月云嫦架在屋顶上的梯子爬上去把月云嫦背了下来,抱回了屋里,安置在了床榻上。

“我说祖宗,这大半夜的您爬屋顶上看星星吗?”

“倒杯水给我,我要漱口。”

“您等着。”李禅真赶忙去恒温壶里倒了杯水拿给月云嫦,然后又捧来了一个雨过天青色的唾壶。

月云嫦漱了漱口吐在里头,屋内亮如白昼,李禅真不经意的一瞥就瞥见里头有血,顿时就不淡定了,连忙道:“您这可不像牙龈出血,怎么了?”

就在这时,月云嫦感觉喉头发甜,咳嗽一声,又喷出一大口血来,登时把李禅真吓个半死,连忙抽出纸巾帮月云嫦擦嘴,“您怎么了?可别吓我。”

“窥伺天机,受了点天罚,没事。”月云嫦躺靠在海棠红的引枕上问道:“寻找气运之子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李禅真在脚踏上坐下,看着她泛白的脸色,愁道:“没有,正如您所说,很难。月神,难道真的要坐以待毙吗?鬼知道那个气运之子在哪里,要是天道降下了契机给他,而他又傻的不知道或者不相信怎么办,毕竟咱们这搞了多少年的科学唯物主义教育了。”

月云嫦禁不住笑了一声,“这你倒不用担心,气运之子之所以是气运之子就在于他气运非凡,即便他犯蠢,即便他不相信,事件因果的发展也会推着他走向他必须走的那条路。”

“那我就放心了。”李禅真笑道。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美人如玉,不发生一点带颜色的事情好像都过意不去,但是给李禅真十个胆子他都不敢生出一丁点的亵渎之心,但要是月神大人想要个暖床的,他不介意啊!

正在李禅真想入非非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失去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他把自己团成一个球骨碌骨碌滚出了卧室,然后他就听见月云嫦呵斥道:“滚。”

“好嘞!”李禅真立马接管了自己的身体一骨碌站起来,细心关上房门,悄然离去。

翌日清晨,月云嫦起床,青丝垂腰,打开窗户就看见四季海棠的叶片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秋霜,风乍起,透骨微凉。

李禅真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瞧见月云嫦正伏在窗边赏花,立马就道:“哎呦祖宗,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赏花呢,快快快,我们遇到一件棘手的案件,需要您老人家出马坐镇。您赶紧梳妆打扮,咱们起驾行不?”

“不用了,这就跟你走吧。”月云嫦回身披上一件缠枝梅的白斗篷,就那么穿着拖鞋走出了房门。

李禅真还愣了一下,“祖宗,咱也不差这点时间,您该化妆化妆,该换衣服换衣服。”

“不需要,走吧。和我简略说一下案件情况。”

“行、行吧。其实您天生丽质,不化妆反而更显清丽纯净。”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就走到了院子外头,然后月云嫦就看到了一辆粉红色的电动车。

李禅真嘿嘿笑道:“距离不远,就在咱们总部,祖宗,您请上车,我载您过去。”

月云嫦略一挑眉,从容坐了上去,非常自然的环住了李禅真的腰,和环住一个用来稳定身体的栏杆没任何区别,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李禅真却浑身一紧,只觉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他赶忙收敛心神,一加油门把车开了出去,然后就和月云嫦道:“这个案子是个人伦惨剧,嫌疑犯是个才六岁的小男孩,名字叫孟超群,一开始是孟超群的妈妈关雨柔女士报的警,声称孟超群烧死了自己的爸爸孟庆余,还说孟超群被恶鬼附身求我们救救她真正的儿子,下面的警察一开始没当回事,还觉得关女士封建迷信,就当普通案子介入了调查,后来凡是介入的警察都出了事,都是被烧死的,还查不出凶手,孟超群次次都有不在场证明,这就很灵异了,然后一层层上报就到了我们手里。.七

在抓捕孟超群的过程中我们确定他的身体里有恶鬼,这个恶鬼会吐火差点烧伤同事,多亏了田野把孟超群冻住这才抓住了他带回来。”

“然后你们发现你们驱除不了小男孩体内的恶鬼对吗?”

“对对对,就是这样,这才请您老出马,唉,到了。”李禅真忽然刹车,致使月云嫦一头撞在了他后背上,直撞的李禅真心头小鹿乱撞。

月云嫦微恼,拍了他一巴掌,随后就率先走进了电梯。

这个地方她熟悉,零组之前还妄想把她关在这里呢,是零组专门关押特殊罪犯的地方。

李禅真很快把月云嫦领到了关押孟超群的符文牢房,然后月云嫦就看见了一个被冻成冰棍的小男孩,一个长相柔美,穿雾霾蓝长裙的女士正坐在“冰棍”旁抹眼泪。

而田野、唐山和另外两个组员正站在一堆驱鬼道具面前研究来研究区,个个愁容满面,满脑袋的疑惑不解。

其中一个长得獐头鼠脑的更是使劲敲打着铜镜,嘀咕道:“不应该啊,不应该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很快他们就发现月云嫦走进来了,于是田野唐山等人全都起立站好,恭敬打招呼。

“月神大人,下午好。”

月云嫦微一点头就看向雾霾蓝长裙女士,道:“你就是孟超群的妈妈关女士吧,一会儿我们要做法,你捂好嘴,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要恐惧,躲到我身后来。”

关女士一听就赶忙站起来,柔声道:“我懂、我懂,你们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说完话就乖乖站到了月云嫦身后,还自觉捂住了自己的嘴。

随后月云嫦就对田野唐山等人道:“把那一堆里面的四面等身铜镜拿出来,还有朱砂和笔。你们几个里头谁会画符咒?”

顿时,那个獐头鼠脑的男的和唐山都举起了手,李禅真见状就道:“唐山你放下,你就会一个五雷符凑什么热闹,把机会让给老鼠。”

唐山嘿笑一声,立即放下了手。

老鼠顿时喜上眉梢,衬的他的模样就更显猥琐了,但月云嫦却知道,这个姓“老”,名“鼠”,因出生时尾椎骨上带了条尾巴而被当做孽胎扔掉的人,却是个胆小善良的,于符篆一道上十分有天赋。

于是便对他淡淡一笑,“之前你怎么布下的阵法现在还怎么布,大胆去做,我会用意志之力在你布阵施法的过程中纠正你错误的地方。”

“是!”老鼠立时冲月云嫦行一个军礼,随后就按照自己的想法重新把四面等身铜镜竖了起来,按照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立在了孟超群的四周,然后就拿起毛笔,蘸一蘸掺了公鸡血的朱砂,开始在铜镜上画符咒。

“老鼠,你看清楚了。”

正聚精会神画符咒的老鼠忽觉一道灵音入脑,他的脑子里就多了一点东西,就像有人在他脑子里塞了一个短视频,那短视频里播放的是一个青丝白衣的绝色女子手执一根大毛笔在跳舞,落笔便是一道朱砂痕,一曲舞毕,一道完整的符咒忽现,只是一眼老鼠就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于是立即落笔修正。

李禅真等人便看见,当老鼠在四面铜镜上都画完符咒的刹那,金光爆射,顿时寒冰融化露出了里面的小男孩,而小男孩甫一接触金光就发出惨叫,他的皮肤顿时出现了异常,起泡化脓,如同烫伤后又感染的样子。

而后金光褪去,小男孩昏迷不醒,位于正北方向的铜镜里出现了一个头上长有尖角,浑身皮肤漆黑,张着血盆大口,满嘴利齿的魔化恶鬼。

它愤怒至极,一声声的锤击铜镜,镜面很快被它捶出了鼓包,李禅真都担心它捶破铜镜逃出来。

“成功了!”老鼠兴奋的不行,立即跪下给月云嫦磕头,月云嫦制止了他,控制着他站起来,笑道:“头可不是乱磕的,只是随手指点你一下罢了。”

老鼠顿时明白月云嫦看穿了他想要磕三个头趁机认下师生名分的小心机,于是他嘿嘿笑着退到了一旁。

却不想,铜镜里的恶鬼忽然停止了锤击的动作,露出了一个诡笑。

月云嫦心生不好的预感,顿时走过去抱起小男孩,一指点在男孩眉心,金色蓍草花在男孩眉心若隐若现,片刻后,月云嫦怒从心底起,蓦的盯住了铜镜中的恶鬼。

这时恶鬼开口了,“我和他是一起投胎过来的,那具身体也属于我,我们是共生连体魂,你们消灭了我他也活不成,而我能逐渐吞噬他,哈哈。”

“祖宗,怎么回事?”李禅真急忙问。

“以它之恶本不该投胎,但它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粘附在孟超群的魂魄上跟着转生了过来,这代表着,阴阳之间的转生机制也出现了漏洞,这样的漏洞是本不该、也绝不会出现的!”

如果转生机制出现了问题,那么孟超群绝不是唯一。

在场众人都知道这代表了什么,顿时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关女士绝望之极,再也忍不住,跑过来从月云嫦怀里抱走自己的儿子,哀哀恸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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