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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陈墨这一声“去你的”,魏志顿时释然,就是,陈墨这么帅,要甩也是他甩别人,绝不可能被人甩了。
聊到最后一粒吐沫星风干了,陈墨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只是时不时笑一笑,表示有在听。
魏志只好发挥了一名直播博主没话找话的自带技能,两个人一直在灯下枯坐到打烊。
陈墨想了想,还是没请魏志去家里,目送着老同学走去停车场,转身回了家。
乌黑的密码锁出现在面前,他才想起自己又忘记录入指纹了,顺手按下了八个八。
刺耳的滴滴声传来,门锁不满地提示着,错了。
陈墨皱眉,另一个日期跳入他脑子里,20210609,刚杀青的剧,他进组的第一天。
和那个人第一次见面......
真是有意义啊,连自己家的门都在嘲笑他。
他倏地咬紧牙,下颌绷成一条直线,僵硬地按下密码,迅速拉开了门,闪了进去。
关上门的手一顿。
门后,堆着高高低低好几个纸箱子,是这个月里邻居阿姨帮他签收的快递,只留下一条狭窄的过道,刚好侧身可以通过。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纸箱上的标签,陈墨慢慢蹲了下来,头埋在手臂里。
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蹲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里房间里传出阿不在笼子里蹦跳的声响,应该是在欢迎他回家。
蓦然间,就觉得眼眶开始发热,他忍着站起来,走到小房间的门口,推开门。
阿不立了起来,用小爪子钩住铁门,清亮的眼睛带着点疑惑。
“我回来了。”陈墨哑着嗓子说道。
眼泪悄然地从眼角滑落,掉在地上碎成几瓣,无声无息。
......
从第二天开始,陈墨开启了惨无人道的工作狂人模式。
每天凌晨两三点睡觉,早上七点不到起床,工作时间超过十二个小时,没有工作的时间,他在去往下一份工作的路上。
马不停蹄地见人,去几个新剧组试戏,晚上搞直播,凌晨和广告商敲方案。
循环到第六天的时候,老吴颤巍巍地抓着他,“陈墨,你妈可就你一个儿子,猝死了不值得。”
陈墨一愣,笑了,“老吴,你之前不是说我不努力嘛。”
“不不不,努力不是这样努力的!”吴可型在心中绝望地悲嚎。
“没事,这才几天,死不了的。”
老吴气得想弹他一个爆栗,被他灵活地避开了,“看,我反应很灵敏啊。”
一转头,脸撞上了猝然弹开的门上,鼻梁一酸,他捂着鼻子蹲下了,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谁踏马的这么刚好开门?!
助理小红拿着传真纸,讪讪一笑,“陈老师,我没看见你……”
犹豫了一下,他把手里的几张纸往陈墨面前递过去,“是个英文的传真,好像是份邀请函。”
陈墨和老吴都愣住了,传真右下角印着一个高调的logo,就是那个人尽皆知买不起的高奢品牌。
第一时间陈墨就想把这张纸撕了,不料想胖经纪人手快抢了过去,快速地浏览了一下,“好极了,陈墨,人家想邀请你去拍广告,酬金是…….”
嘴巴顿时张大到合不拢,可以塞下一个鸵鸟蛋。
金额那一行写的是欧元,但是即便不乘上汇率,那个数字也够惊人了。
“我不……”
“哎呀呀呀呀,对方说了,另一个受邀人因为工作冲突取消了邀约,所以他们想让你去现场试镜,路费住宿对方全包,就算不成功,也值…….”
老吴抓了抓头,另一个受邀人是谁啊?
陈墨愣了愣,从他手里扯过文件,仔细看了一遍,老吴的英文还真不错,一个字都没翻错。
“你什么时候接了这么豪的工作啊!”吴可型疯狂地晃动着他的肩膀,激动地不能控制。
“咳,是,他们找我的。”陈墨咳了一声转过身去,不想让老吴看出他眼神中的失望。
他早就故意把这件事忘了,连同传递这个消息的那个人一起忘了。
可是为什么希陌会拒绝这个工作,为什么对方还会邀请自己,为什么?陈墨的眼睛暗了下来。
就在同一个时刻,飞机头等舱里的希陌连着打了七八个喷嚏,身边走过的空姐俯身,笑颜如花地说道,“先生,需不需要帮您把空调调小一点。”
希陌摇头,调暗了座位灯,闭上眼睛。
空姐惋惜地离开了,太帅了,可惜是这么一个拒人千里之外的性格。
因为B公司的广告安排,导致他的时间档空出了三天,现在他不去拍广告了,也不想安排其他工作,干脆给自己放了个假。
有人和他说过,不能拿命挣钱,进火葬场享受。
说这话时,那人是笑着的,嗓音清朗。
希陌蓦然间睁开眼,拿起餐桌上未动的一杯白葡萄酒一口饮下,把帽子蒙在戴着墨镜的脸上,进入一片混沌的黑暗中。
之前两个月发生过的事,应该很快就能忘记了。
困意涌了过来,将他吞没。
——
飞机在空中飞行的时候是会遇见另一架飞机的,它们互相问好,只不过乘客不一定知道。
广告试镜的时间是在第二天,经纪人坚决不让陈墨坐红眼航班,下午把工作安排妥当后,就亲自把陈墨押到机场。
“干吗不坐高铁啊?”陈墨莫名其妙,高铁一个小时,飞机也要一个小时。
“陈墨,你是去和高奢品牌谈合作!”老吴抬高嗓门,他推着一个贴满了SuperMe装饰带的超级大箱子,一头的汗珠。
“So?”陈墨改成用英文发问。
“嗖你个头,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发过机场图。”老吴擦擦汗,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唔,果然快到了。
“机场图?摆拍?”陈墨目瞪口呆,瞧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冲他挥舞着相机跑了过来。
“不是,老吴,你还把粉丝找过来了?”
那个人,不是暴力花生米是谁?和前几次见面唯一的区别就是戴了一副厚厚的眼镜。
“我来也~~~~”花生米风一样地冲到面前。
绕梁的余音戛然而止,陈墨看着她扑嗵一下栽倒在地上,又咕噜一声提起身,并紧腿跪在地上,眼镜七歪八扭地趴在鼻子上,冲自己尬笑着。
陈墨摇头,伸手拉她起来,“放假了?”一次两次的接触下来,他对花生米熟悉了一些,说话也放松起来。
花生米奋力点头,“我放假了,明天就去新单位实习,今天完全没事。”
“陈墨,你杀青时不发小作文,粉丝们已经很不满意了。”吴可型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抱怨。
花生米看陈墨蹙额,赶紧补充道,“陈墨你好久不登陆平台了吧,你的粉丝数已经破两百万了!”
对于一个糊咖来说,已经晋升为翻身的咸鱼了。
“你竟然花钱了?”陈墨嗤笑一声。
“怎么可能?我告诉你,两百万粉丝里只有最早我买的86个真人粉!”
老吴刚说完,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小心爆出了某个陈年的秘密,心虚地看了一眼陈墨,他好像没听出来,才放下心来。
现在围脖上的粉丝,都是货真价实涨起来的,算算时间,就是从陈墨这次进组之后,大致来自三个渠道。
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和希陌走得近,导致希陌的部分唯粉转化成吸尘器的CP粉,这些粉丝把陈墨的路透物料也带出给路人了。
作为一个五官比三观还正的帅哥,大家一搜他的作品,就发现这是一枚不靠脸演戏的璞玉啊。
这年头粉丝的喜好就和大风吹似的,一会儿喜欢柔美款花型男,一会儿钟情幼齿萌正太,现在风水轮流转,有一小撮人开始走复古风,喜欢像男人的男演员。
这部分路人转化成陈墨的唯粉,管他喊黑土哥。
最后一par直播平台上来的粉丝,因为他那股和娱乐圈有些格格不入的正(憨)直(憨)气。
原因很简单,任凭主播在鬼气森森的大宅里做狼人嚎叫,他无动于衷稳如泰山,被这部分粉丝亲切称为“无畏鬼怪的男人”。
“等一下,”听着他俩眉飞色舞说相声,陈墨头疼地摁着太阳穴,“杀青不写小作文,和机场摆拍,还有这次的广告有什么关系?”
老吴振振有词,“你粉丝持续在涨,大家就像嗷嗷待泡的小鸟。”
“嗷嗷待哺!”
“别的明星杀青时恨不得写出一篇离骚!你连发个骚都没有!”
听这个酸溜溜的语气,陈墨大概猜出老吴的脑回路了,慢悠悠温吞吞地,“你让我发机场摆拍,不仅是为了给粉丝看吧,是不是想让我的平台数据漂亮点,好拿给品牌方看?”
经纪人倏地抿紧嘴,悲喜交加,陈墨啊陈墨,做人可以厚道一点吗?还当着粉丝的面呢。
陈墨转头,抱歉地对花生米笑笑,眼中闪烁着尖锐的光芒,“你专程跑一次,拍照可以,照片就自己留着好不好,别发……”
尾音消失在通知安检的广播声中。
陈墨无心地抬眼,瞳孔蓦地缩起,猛然推开面前的花生米,朝她身后的方向大步跑了过去,背包也被丢在了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
三十米开外,一个冷清的通道上。
一个白色连衣裙,看起来五六岁的小女孩,身边明显没有家人的陪伴,正张开双手蹒跚着,迎面从通道处走来两个穿灰色制服,低头抬着玻璃的人。
阳光射在玻璃上,形成一个刺目的光点。
孩子开心地冲着光点扑过去,因为太矮不起眼,工人没注意到她。
小短腿跌跌撞撞地,眼看就要撞上玻璃——
陈墨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过去,一把将孩子搂进怀里,然后就看着其中一名工人陡然瞪大眼,被他的出现吓了一跳,手指忽然脱力,那么大一块玻璃,径直朝着陈墨和女孩砸了下来。
【今年流年不利,有血光之灾】
这是粉丝在过年时找大师给他算的卦。
小女孩被他牢牢护在怀中,陈墨垂下头闭紧眼,孩子的身形完全被他遮住了。
艹,别破相就行。
震天动地的哭声和玻璃粉碎的“哐当“巨响同时在大厅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