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肴总是要浅尝辄止,糖果放在舌尖上才最好吃。有时候清浅的触碰比大大的拥抱还让人心动,因为相触的刹那唇齿留香。

季月明杵在屋里,好像一根电线杆,“癞皮狗”段京蹭完电线杆,把自己的蓑衣往回拉了一下,心满意足地拎起一把椅子,出去审问谢东临了。

屋外大雨滂沱,五花大绑的谢东临被雨水浇醒,他爬起来甩了甩脑袋,并没有觉得身上哪疼。季月明还算是没往死里踹,一颗红玛瑙上手,趁他晕着,把他变形的脸蛋给救了回来。

谢东临在地上扭了两圈,双手双脚都被捆扎,像个肉虫,唐榷和李孤介在房檐底下背雨,留他一个谢东临在雨里挣扎。

段京开门出来,出门就看见了这脏兮兮的谢东临,段京一面假意埋怨这唐榷他俩把谢东临扔在雨里不管,一面把椅子放好,自己大摇大摆的坐下了。谢东临哭爹喊娘,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嘴里喊道:“京哥,我犯什么错了啊……”

段京冷冰冰的看着他,问道:“你是八王?”

他刚才自己都认了。段京高兴的想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当过榜首的男人都不会简单的,段京自己不甘心,那谢东临肯定更不乐意坐以待毙。

谢东临叽里咕噜滚了几圈,到了段京脚底下,想抱大腿,偏偏没有手。季月明打屋里出来,一身白衣,袖中清风,屋檐雨帘之内,段京思绪之中。本来温寒相替的模样,愣是给谢东临吓出一身鸡皮疙瘩,谢东临赶紧往后滚两圈远离段京,怯懦道:”各位大侠,我不是王八啊。”

哟,嘴里说“王八”,这就开始装模作样起来了。段京知道应该怎么办,站起身来:“搜他纸条。”

四个“恶棍”气势汹汹地站在谢东临面前。

谢东临心道不好,叽里咕噜的就在泥水里打着滚逃起来,知道的明白谢东临打滚,不知道的还以为泥鳅变异了。季月明喜欢干净,碰上泥点子就躲,唐榷手滑,被踢了一身泥也没抓住他,李孤介混水摸鱼不卖力气,段京帮季月明挡泥就挡得不亦乐乎。

四个大“恶棍”愣是没抓住泥鳅。谢东临不知道转了多少圈,居然自己转起来了,嘀嗒着泥水往屋里跳,可是小屋门槛太高,他没跳上去,反倒自己摔一大跤。

谢东临终于跑不动了,自己翻了个面,仰面朝天,感叹世事无常人心不古。唐榷和李孤介开始搜身,连他自己偷着从沧海客栈捞油水的物件都给搜出来了,也没找见那纸条。

谢东临哭道:“京哥,你们找什么呢?”

大伙不搭理他,几个人合伙把他鞋给脱了,鞋脱下来,雨水里涮涮,把鞋底用小刀从侧面割一下,割开一卡长的口子,口子撑开,里面藏了白漆漆一张纸条,四折叠好了,小豆腐块一样。

好家伙,藏的真深。要不是明月楼众人有经验,谁能想到纸条还能放在这种地方。

季月明提供手绢,众人擦手,段京把纸条打开,纸条上几个黑体大字:“谢东临——沧海客栈老板。”

这就不好玩了,他谢东临居然就单纯是明面上的身份。段京手捏纸条右上角,给纸条点小温度,待纸条热乎过来,段京再挪拇指,“京城第一玩家”的标志在上面隐隐泛红。

“一个人可能有多个身份吗?”段京问。

季月明答:“要是有的话系统早崩盘了,它这破算法算不过来。”

这系统也是够脆弱的,说抽就抽。段京把纸条托手心里递给季月明,季月明指尖在段京手心沾了一下,把纸条捏过去,好像要连段京的手一起捏来一样。段京的手在那滞了片刻,这才缩回来,手指上那戒指闪着光,照到了谢东临脸上。

谢东临心里默默哭诉:“嫁出去的京哥泼出去的水……”

反正这谢东临现在跟西门沧海一样,都得带到明月楼去了,段京手勤,给谢东临袍子上拿雨水冲了冲,用毡布裹好了送到驴车上,四人扔下白菜也上了车,一头小驴五个活人,小驴要是会说话,还不把驴车上面五个人挨个骂一遍。

唐榷和李孤介在车后面押着谢东临,段京卸下蓑衣,穿了布衣坐在前面,打了一把黄油纸的纸伞,季月明那边多一点,自己这边少一点。季月明白衣翩然,坐在段京身边赶驴,整个驴车中数他是个风景。

一路上本来没有人言语,但是走到他们带走谢东临的地方时,季月明突然对段京道:“你那吆喝从哪学的,好听。”

段京心底里泛起一丝丝小骄傲,换了个手打伞,靠近季月明那一边的胳膊抬起来,先搭上季月明肩膀,回搂一下算是半搂了脖子,然后就见他脑袋一歪,歪道季月明肩膀上,虚贴着,嘴里道:“我会的可不只是磨剪子呛菜刀这一句。”

唐榷背过身捂眼,李孤介背过身捂眼,谢东临只能吃力的背过身,手被绑着没法捂眼。有屏蔽器就是好,越来越不注意影响了,也没想过是不是能被大赛方的远程镜拍到。

可是远程镜真拍到了。

弹幕里疯了,论坛里疯了,凡是在看“京城第一玩家”的观众都疯了。京月cp的论坛不知道被谁改了名,改成了明京cp,论坛大图也换成了“伞下良人,对影成双”。不少人突然意识到,段京在季月明旁边居然有点小鸟依人?

“明京szd!”

“woc,明月楼有老板娘了吗!”

明月楼老板娘多才多艺,还会唱些别人没听过的小曲儿,小曲儿声音不大,和着雨声,分外悦耳。老板赶车,老板娘唱歌,两个“伙计”和一个苦力也跟着听歌。烟雨朦胧,醉了人心魄,醉了白衣的聆听,布衣的唱和。

临到楼前,段京唱完曲儿,问季月明:“你第一回注意到我是什么时候?”

季月明仿佛是熟练过很多遍回答,答得毫不犹豫:“大排档。”

又是大排档的事。可是这就触及了段京的记忆盲区,段京最后的记忆就停在了跟朋友一起吃大排档,而且这份印象也很模糊了,哪怕让他把脑仁都抠出来,他恐怕也想不明白自己是从哪看见过季月明的。

季月明又补充了一句:“五年前吃大排档。”

还是五年前?那段京更不记得了,段京不是个喜欢记事的人,他只喜欢随机思索,要是这件事重要,他可以一直记着,但是如果只是一个擦肩而过,一次回眸,一个对视,或者不过一句话,他是真的记不住。

季月明继续说:“我原名不叫季月明,这个算游戏昵称。”

段京一挑眉也算是问他:“那你本来叫什么?”

季月明一把驴车停在明月楼后身,带着段京下车,居然不说话了。段京满脑子好奇,可是季月明又不说,段京问了几遍无果,把伞留给季月明,自己一个肩膀扛着谢东临进屋了。

这一进去可把西门沧海吓坏了,西门沧海赶紧凑过来,问道:“谢东临,你干什么坏事了,快放下来。”

安子墟比谁都听话,接过绑成一坨的谢东临,放在地上,破了绑绳。

谢东临瞧见兄弟,眼泪都下来了,鼻涕一把泪一把,呜咽道:“沧海哥……呜呜……你们干什么啊……怎么把我抓来了。”

唐榷憋了一路没说话,一回来算是开了话匣子,就见唐榷一把将谢东临拎起来,让他杵住了站好,随后就道:“你为什么不先解释解释,你为什么跟一个磨剪子呛菜刀的走呢?”

谢东临抹了一把脸,委屈着说:”我……我确实知道大赛里有皇帝和八王,他们是大赛方,但。我真的是个警察,是来这调查京城第一玩家非法集资、非法拘禁、窝藏罪犯的。皇帝和八王都是老代号了,我们局里一直都这么叫的。”

这个作风,他能是警察?

段京从八仙桌旁边扯来椅子坐下,养大爷一样,也不能说养大爷,人家就是正牌老板娘。段京坐下后,二郎腿也翘好了,八仙桌上的瓜子也嗑上了,一切就绪,该嚣张了。

尧州的警察段京都熟悉啊,像段京这种热爱见义勇为的好公民,去警察局的次数比某些人进去的次数都多,“拾金不昧好市民”、“劫匪克星”、“公交车小偷克星”等许许多多的称号都曾经是段京靓丽的光环,虽然现在好像和没有什么人在意这些事情了。

上面这些还是皮毛。段京干过最大的事,就是几年前,有一天他从一个劫匪手里救过大学生,那绑匪年岁不小,蓬头垢面,穿着西装,可是衣冠不整,这西装就好像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一样,说他是西装他真是西装,可是作为西装,它总有那凌乱肮脏的意思。

此绑匪臂膀健硕,模样稳重,段京做好事不留名,不想让自己出现,也就是说不想太过于抛头露面,所以段京就只是把那收到惊吓的大学生送到警察手里,连面都没怎么露,自己就走了。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