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深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只是因为糖炒栗子,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没想过苏棠也会有这么幼稚的时候,不过他转念一想,这样也很好,这样的苏棠更有几分鲜活。
于是他道,“我们重新买不就是了,”他想起手中被塞的纸条,道“现在就去买吧,一会直接回家,你的栗子就绝对没有风险了,这样行吗?”
苏棠抬头看他,一双眼里安安静静,“还给我剥吗?”
顾深一愣,随后他就笑开了,“剥,剥。”
原来是惦记自己这个剥栗子工人。
苏棠好似终于满意了,跟着顾深肩并肩的往武林盟走。
*
一回到武林盟,顾深就跟着苏棠拐进了屋里,确定了附近没人,他将袖子中的纸条拿出来,和苏棠解释道,“刚才往我身上撞那人给我的。”
他在桌子旁坐下,将手中的纸条打开了,随即眉毛越皱越紧,他将纸条推给苏棠,道,“纸条上说武林盟和阎罗殿有联系。”
武林和朝廷一向互不干涉却又各有各法,以前也曾签订协议互不插手,若纸条说的为真,武林盟真的和阎罗殿有联系,那么恐怕,那个人在盟里的地位不低。
“若这上面说得是真的,和阎罗殿联系的究竟是谁呢。”顾深道,“这人必定在武林盟有些地位,白枫,卫和。”他轻喃,“这是可能性最大的人。”
“还有,我怎么觉得有人在暗中引导我们,从云城引导我们查武林盟,到武林盟又告诉我们,武林盟和阎罗殿确实有关系,仿佛将一步一步全都设计好了,只等我往下查。”
顾深不解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呢,还有昨晚白芊芊遭遇刺杀那封信,想要送信给我们的和那引导之人是不是同一个人?他好像很想我调查武林盟。”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们查便是,既然他想我们调查武林盟,那我们调查下去。”
“嗯,”顾深答,“只能这样了。还有一点也很奇怪,他为什么要每次都给我提示信息?”
顾深还要开口,就见苏棠摆了个噤声的手势。苏棠用口型说道,门外有人。
顾深转头看向门口,他一边放轻脚步向门口走,一边逐渐放低声音,让门外那人不生警惕。
“今天的糖葫芦还不错,本来以为云城的好吃,没想到.....”顾深说到这,猛然打开了房门,门外却没有人,他抬头看去,只见假山后一闪而过的影子。
顾深没有去追,他关上房门回到屋内,重新坐在椅子上。
“若我没有记错,卫和今日是穿的黄色短打吧。”顾深道。
“嗯,黄色短打,下配黑裤。”
“那么,若是我没看错,刚刚那个人,是卫和。”
这就奇怪了,卫和来他们的房门外偷听是为什么?难道他是今天传信之人,又或者,他知道今日自己收到了纸条?
“我总觉得卫和不大对劲,好像忽然就礼貌了很多,往日他不是这个脾气。”顾深思索道,“不若,我们先从卫和开始查?”
苏棠将手上的纸条又看了一遍,抬头道,“好。”
顾深啧了一声,“你比较显眼,就先按兵不动,我今天晚上先去他那看看,要是有问题我回来和你说。”
苏棠应了一声,然后抬起眸子直直的看着顾深。顾深一愣,问,“怎么了,你还有要告诉我的事吗?”
顾深话音刚落,就明显看见苏棠眼中沉了沉,像是有些失望似的。
苏棠垂下鸦羽般的睫毛,低声道,“不是说给我剥栗子吗?”
顾深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在街上答应苏棠回来给他剥栗子,刚才卫和的事一搅和,他就给忘了,只是他没想到,苏棠对剥栗子还挺有执念,看来是真的很喜欢吃。
好歹知道了一样苏棠喜欢的东西,顾深想,以后要多给苏棠买栗子才行。
他将新买的糖炒栗子外面的纸包打开,一粒粒的开始剥,“刚才让卫和的事一闹我就给忘了,我一会把这些栗子全都给你剥出来,下次答应你的事绝不会忘了。”他将剥好的几粒放进苏棠手心,“这样行不行?”
苏棠看着手中剥好的栗子,轻轻嗯了一声。
*
是夜
顾深从房间轻巧跃出,往卫和的房间去,他本来还准备了迷香,这种香只会让人睡得更沉,不会有任何的不适,可等他到了地方,却见卫和屋里的灯还亮着。
点的不是平日里的大灯,而是夜间用来照明的小灯,顾深脚步一顿,转身跃上了房顶,他将身子往下扶,轻轻掀开了一片砖瓦。
屋内其实不算亮,但他在夜间视物的能力一向很好,顾深顺着光亮看去,卫和正坐在灯下看书,可是顾深记得,卫和这人是最厌烦读书的,他最爱的是自己的刀。
顾深观察了一会,卫和竟然真的在聚精会神的读书。这就很奇怪了,难不成卫和真的该了性子,转而开始读书了?
顾深又看了一会,卫和已经将书和上,起身睡觉了,他正想将迷烟放进去,眼前却略过一道黑色的身影。
顾深伏身的地方比较隐秘,那人从屋下经过,刚好让顾深看了个正着,他思量了一下,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他不知道那人武功高低,也不敢跟的太近,只确保自己能看见那道身影。
顾深一路追着那道身影,看他停在了一间房子前,几步跃上了房顶。
那屋子在夜里显得沉沉的,顾深前两日在府里观察地形的时候将这些房间全都看了个遍,而此处院落的常青树给他记忆尤深,这是白枫的房间。
顾深将身影隐在月色下,又往前走了几步,见那黑衣人如他刚才一样,拿下了房顶的瓦片,继而扶下了身子。
白枫的屋里没有燃灯,现下一片漆黑,那人挪开砖瓦看了一会就将一切恢复了原样,然后转了一个方向,向房子的西北行去,顾深跟在他身后,也向西北方向走去。
那人身影极快,略过各个房间,逐渐走到了人烟稀少的后花园。这后花园顾深也曾来探过,并没发现什么不妥,且这里荒废了也有十多年,一般都不会有人来这。
黑衣人越走越偏,顾深的脚步也约放越轻,直到那黑衣人停在了一颗树前,伸手在树干上摸索着什么,紧接着,那人手一停,顾深看不清他是如何操作的,只见原本干涸的池塘下面,竟然出现了一条路。
那人从怀里拿出个火折子,点燃了就往下面走去,顾深等了一会,确定人已经进去了,这才凑近树干摸了摸,并没有摸到任何机关。
这黑衣人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他将树周围也研究了一圈,还是没发现任何机关的痕迹,正当他想重新在树上摸索一番时,池塘下面却传来了轻微的声响,顾深来不及细想,闪身躲到了假山后,几乎在他刚藏好的同时,那人已经举着火折子上来了。
黑衣人这次没再走到大树跟前,顾深见他脚下轻动,暗道便合上了,随后那人熄了火折子,用轻功往远处走了。
顾深跟在他身后,想看他到底要去哪,谁料过到府里另一个假山的时候,那人忽然就不见了,顾深里外找了个遍,仍然没有他的身影。
他来这府里也有几日了,只将将能把这里的路摸透,而这个人却能准确的找到白枫的房间,甚至还有那不为人知的暗道,现在又能轻而易举的在假山附近消失,这人一定对庄子里的布局一清二楚。
若说他是偶然来探,不可能对庄子内部结构这样清晰,那么另一种可能便很大了,顾深想,他根本就是庄里的人。
顾深没再在假山停留,几个跳跃便消失在了夜色中。他急于将事情告诉苏棠,便也没回房间,直接跳到苏棠的屋子里去了。
等他站在屋子里,才下意识的反应过来,他竟然又跳了苏棠的窗。
屋里黑漆漆的,桌上也没有人,顾深往床的方向走了两步,轻声唤道。
“苏棠。”
“苏棠?”
屋内静悄悄的,除了他的问话声便再无声响。
难道睡着了?
顾深又放轻及脚步往前走了几步。
都说好了探查回来就告诉他,这人怎么又睡着了。
顾深继续往前走,他本想叫醒苏棠,可等他走到床前,却又不想出声了。
自己本来也没说会晚上来告诉他,况且现在都半夜了,苏棠睡了不是很正常?顾深想着,转身想往回走,明天再说也是一样的,本来就是他太着急了。
只是他才迈了一步,斜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账中伸出,抓住了他的手腕,那人稍稍用力,顾深便坐到了床上,然后他听见苏棠略有些沙哑的声音道。
“怎么不叫我,嗯?”
最后一字尾音微微上扬,不同于往日音调的低沉,顾深不知怎么,心尖忽的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