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嫣一走,屋子里重新静了下来,顾深走回桌前坐着,见苏棠仍在不紧不慢地喝茶,心思转了几转,到底没再说柳嫣的事,但他想起来柳嫣提到过的柳家刀。
虽然柳嫣说消息不确定,但总归教他有些在意,何况这是苏棠的传家刀,他只会比自己更在意。
“你觉得柳姑娘说得柳家刀真的会在武林盟吗?”顾深斟酌着问道。
苏棠将茶杯放下,缓缓开口道,“大概率是在的。”
阎罗殿收缴来的东西向来有自己的宝库,可柳家刀却并不在里面,苏棠垂眸,既然不在里面,那么必定将他交到了某个人手上,很可能,是一个喜欢收藏刀的人。
“真的在?”顾深有些惊讶,实在是这刀在哪仿佛都合乎情理,只有在这武林盟是不可能的。
“莫不是,这是阎罗殿送给白枫的合作礼物?”顾深猜测道。
“可能吧。”苏棠伸手拿过茶杯握紧了,“我亦不知。”
顾深点点头,谁又敢想像,柳家刀可能会在武林盟呢,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握在手里,没喝,却想到在云城的时候,苏棠说要和他一起来查武林盟的事。
他将茶杯拿到嘴边,到底将心中的话问出了口,“你,来武林盟是为了查刀吗?”
苏棠嗯了一声,随后也不再作声,低头喝茶,顾深下意识将茶杯握紧了几分。
苏棠没有和他说过,他来是为了查刀的,这些天他们在武林盟,苏棠也什么都没说,顾深一直以为他们是来查武林盟的。
心中微微有些酸涩,顾深将头低下来,苏棠可能,根本就不信任他,只是他自以为是。
他抬头看了眼对面的苏棠,见他低着头捏着茶杯,心里的难受却缓缓散开了。
没有人规定苏棠应该什么都和他说,况且,苏棠在那样的环境里面长大,小心点不是应该的吗,若是苏棠想瞒着他,大可以现在也不承认这个事。
顾深想了想,将刚才的酸涩感祛除了个干净,他心中嗤笑自己,他几时这般矫情了?既然苏棠想找刀,那么自己就帮他找,不管怎样,他想要苏棠开心。
想到这,顾深将茶杯放下,道,“若是刀真的在武林盟,那会藏在哪呢?”
当年柳家被灭门,没有人知道柳家刀去了哪,也无人知晓是阎罗殿拿走了刀,白枫若问心无愧,大可以将刀拿出来,别人也不会知道刀从哪来,可他偏偏没有。
顾深思索道,“白枫屋里有暗格,”他顿了顿,继续道,“或许,是在暗格或者暗道下面那间密室。”
这一切的前提是柳家刀真的在武林盟,顾深想,既然苏棠想知道柳家刀的下落,那说什么也要在武林盟替他探查。
顾深道,“我觉得那间密室可能性最大,一定得想办法把它打开,至于暗格.....我今晚去探一探,反正白枫正想引我去探。”不若将计就计,看看白枫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苏棠应了一声,顾深这才抬头看他,苏棠本就皮肤白,如今眼下淡淡的青黑就显得分外的扎眼。
顾深问他,“你昨晚一点也没睡?”
“嗯,”苏棠道,“我觉一直不多。”
这些年他早已习惯了浅眠甚至不眠,眼下也不觉得有什么,可顾深却不是这么觉得的,苏棠的语气平淡,没有丝毫起伏,仿佛说的是在平常不过的事,顾深的心忽的浅浅抽痛起来。
他将手上的茶杯放下,起身走到苏棠面前,将他拽起来,见苏棠看他,顾深嘴里嚷嚷道,“你去睡一会,现在天色还早呢。”
将苏棠推到床上,他撩开床幔,见原本的被褥上都沾了血,就将被褥全都抱起来,堆在了地上。
顾深将苏棠按在床上,见苏棠的眸子紧紧盯着他,顾深心下一软,轻声道,“睡吧,我守着你。”随后将自己的外衣盖在了苏棠身上,轻轻的放下了床幔。
顾深盯着地上的被褥出了神,不能让别人发现被子上的血迹,那这被子怎么解决便成了问题。
顾深想的出神,直到一只手握上他的手腕,他才恍然回过神来。他顺着手腕往上瞧,苏棠正披着他的衣服,半坐在床上看着他。
苏棠的头发仍披着,此时又几缕不听话的贴在额前,眼下微微有些青黑,此时盯着他看,还没说话,顾深的心就先软了下来。
“怎么了?”顾深放低声音。
“你也上来睡吧。”
顾深忽然有些飘飘然,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意时,和苏棠在一张床上也不会想那么多,可是如今....
他可能是失了智,顾深躺在床上想,刚才苏棠说完那句话,他脑子里就有些不转了,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将带血被褥踢到床下,而自己躺在了苏棠旁边。
没出息,顾深暗暗唾弃自己,怎么如此经不起诱惑。
顾深此刻身上盖着苏棠的外衫,他将身上的外衫又裹了裹,这是他刚刚上来的时候,苏棠替他盖上的。
顾深心里有些别扭,既然他们一人盖一件外衫,不若自己盖自己的。可他不敢开口,他怕苏棠觉得他计较,苏棠可能都没注意到的事情,他说出来,反倒显得他在意。
顾深在心里叹了口气,苏棠自是不会理会这些小事,是他心里有鬼,所以才畏畏缩缩。
他转头看了苏棠一眼,这一看,便再也收不回目光了。苏棠平日里好看的眼睛闭着,纤长的睫毛安静地垂下来,呼吸平稳,似是已经睡熟了。
真好看,顾深想,要是每天起床都能看见他就好了。顾深瞧着瞧着,自己也有了睡意,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顾深的气息趋向平稳,几乎是他刚睡熟,苏棠便睁开了眼睛,他将身上的衣服往上拉了拉,汲取着顾深的气息,就像他将顾深抱在怀里了一样。他侧头一瞬不瞬的盯着顾深的脸,从英俊眉眼看到红润的双唇。
苏棠眼中逐渐浮现出一丝挣扎,仿佛在做什么极艰难的决定,半晌,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轻轻凑近顾深,在顾深的唇上印上了一个近乎虔诚的吻。
就一次,他就只放任这一次,苏棠垂眸静静地描绘顾深的睡颜,像是要把他刻入骨髓。
他就只贪心这么一次。
*
等顾深在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这比他平日里起的要晚,他伸了个懒腰,准备下床。
一回头,发现苏棠竟然还没醒,顾深觉得稀奇,以往他起的从没有比苏棠早的时候,他正想凑过去,苏棠忽然睁开了眼睛。
顾深见他坐起来,笑着道,“早啊!”
一起床就能看见苏棠让顾深发自内心的觉得开心。
顾深的笑脸总是很有感染力,苏棠只瞧了一眼,便掩下眸中的情绪涌动,转身下床了,他背对着顾深,开口道,“早。”声音里还有刚睡醒的沙哑。
顾深也跟着下了床,他脚才落地,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想来是来送洗漱用品的。
顾深听着苏棠喊了一声进,便老实的坐在桌子旁。
门被打开了,顾深下意识的瞧了一眼,发现门外的侍女比往日多了好几个。以往来送东西的侍女只有一个,今日硬生生的多了好些人。
侍女手上端的是两套用品,应该是白甲吩咐过了,顾深接过东西道了谢,一边洗漱,一边感觉好几道炙热的目光盯着他,躲躲闪闪的,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今日来的人较往日多,他本已觉得有些不对,如今被她们这种目光看着,就更觉得奇怪了,不过他也没有深究,想到扔在床底下的被褥,顾深将东西还给侍女后便开口道。
“劳烦拿一床新的被褥过来,昨日我不小心将被褥弄脏了,现下没法盖人。”
顾深才将这话说完,还没来得及交代编好的被褥去向,就见这些侍女眼中的光芒更盛了,不知怎么,连脸都红了起来。
顾深:......
他好像也没说什么啊,这些侍女怎么如此奇怪,他正要再开口,这些侍女却飞快的退出了房间,甚至有一个还撞到了门框上,顾深还来不及提醒,那侍女已经捂着脸跑了出去。
你撞的明明是头,为什么要捂脸?顾深十分想问问她,那侍女明明撞到了头,跑出去时却连背影都透着兴奋。
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对,难道有人就喜欢撞头,撞了便兴奋?
顾深搞不明白,他正想给自己倒杯茶,就听见门外侍女逐渐飘远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
“白甲说的是真的!”
“白甲果然没骗人!”
“关键是被褥被褥啊,”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兴奋,“啊!被褥脏了,天吶,我圆满了!我要赶紧回去告诉她们!”
声音逐渐平息,顾深终于将茶倒进了杯里,他递给苏棠一杯,随后感慨道,“现在的人可真奇怪,撞了头也能这么激动吗?”他十分不解。
苏棠压下眼里的笑意,低头喝了一口茶,道,“可能是什么新风尚吧。”
顾深:你们都这么喜欢撞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