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铺掌柜是个和气脸,身材有些微胖,看着颇有些喜气。
“顾大人,这就是这几日来当玉佩的人,按照您的吩咐,全都好好的记着呢。”
顾深将册子翻开,问“他们当的玉佩能让我拿回衙门吗?”
掌故犯了难,“这,这,这些玉佩也不少银子的。”
“你放心,我只是找人来辨认一下,如果有任何损失,衙门都会赔偿给你。”
掌柜不再支支吾吾,点头笑着说“哎呀,顾大人真是客气了,配合衙门办案是我该做的。”
顾深点点头,目光重新放回册子上,他才看了一人,门口就传来郑封的声音。
“顾深,我正要找你呢。”
“案子有了新线索了?”
郑封摇摇头,道“是又有别的案子了。刘府的员外死了。”
顾深拿着册子的手一僵,“你说谁?”
“刘员外,城东那个,刘庸。”
刘庸死了?顾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明明交代曹立要看好刘庸,没道理刘庸会死,而他却没得到信儿。难道,曹立出了什么事?
顾深将手里的册子怼到宁舟怀里,着急道“你保护公子,我去刘家看看。”
说完也不理会宁舟的反对声,直接往刘家赶。
他脑中一片混乱。
刘庸死了,谁杀了他,曹立呢,曹立会不会出了事。他前两日才去刘家探过,今日刘庸就死了。
那日刘庸不曾知道自己去过他府中,而自己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也没有惊动刘家人,那会是谁,那个黑衣人吗?
黑衣人出身阎罗殿,很有可能是他把自己去过的事告诉了刘庸,甚至可能告诉了更高一级的,他们的组织。
顾深着急往前走,还没到刘家,却在半路遇上了正买包子的曹立。顾深见他没事,心才放下了一半。
曹立没看他,此刻一手拿着包子,一手给钱,顾深见他用三根手指捏着纸袋,心下了然,又接着往刘家去了。
顾深到的时候,余止正半跪在地上盯着什么,顾深跟在场的人都打了招呼,这才走到余止附近蹲下,叫了声头儿,随后顺着余止的目光看去,眼睛顿时微微睁大。
余止没有回头看他,低声道“是阎罗殿。”
顾深也盯着那标识,火焰的形状嚣张跋扈,透着一股无法无天的张狂。
阎罗殿的标识是没人敢假冒的,阎罗殿刚发展起来的时候,也有胆子大的人假冒它的名头作恶,而这些人全都死状极惨。
阎罗殿杀人,便只有自己可以留下记号,别人若是沾染半点,便会死无全尸,是以到现在,谁都不敢惹上阎罗殿。
顾深看见这标识一颗心就跟着往下沉。刘庸是朝廷亲派的暗访官员,和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日夜探回来,他也只是怕黑衣人将他去过的事情告诉刘庸,刘庸会逃跑。
只是没想到,阎罗殿竟然直接杀了他。带走刘庸不是更好的选择吗?刘庸做了多年暗探,手中掌握的资料和秘密不在少数,甚至有朝廷都撬不开的底牌,带走刘庸明显更有利。
为什么呢?放弃大好的棋子,到底是杀人灭口,还是....有恃无恐。
顾深感觉自己触到了一个无可抑制的深渊,朝廷还有多少人和他们有联系,亦或者,这些人究竟做到了什么高度,才让他们轻松就可以抛下刘庸这个傀儡。
*
顾深回到客栈的时候,宁舟正捧着一堆玉佩愁眉不展,见顾深回来,他赶紧迎了上去,“顾深,你可算回来了。”
顾深眉毛一扬“想我了?”
宁舟:....
你可闭嘴吧。
宁舟将手上的册子递过去,“掌柜把册子、当票和玉佩一股脑给我了,我也不会看啊,掌柜也不在,这都快晚上了,他还没回来。”
“那先别看了,等掌柜回来再说,明天拿着东西和当铺核对一下。”顾深思索道。
“也行。”宁舟点头。
顾深看了眼周围,没看见苏棠,又朝楼梯看了一眼,问“公子呢?”
宁舟也顺着往上面望了望,然后说“说是身体不舒服,想早点休息。”
顾深没再问,转身往楼上走。
宁舟问“你也不吃晚饭了吗?”
顾深回头道“不吃了,我也有点累,你帮我多吃点,省得嫂子成天嫌你瘦。”
宁舟:....
得,一个两个都不吃,不吃拉倒,他自己吃。
天渐渐黑了,临近三更左右,顾深在桌上倒了茶,然后推到了自己对面,茶刚放好,曹立已经从窗户翻了进来。
“曹叔。”
曹立点头回应,看见桌上的茶,眉头舒了舒,“好歹知道给我倒茶了。”
顾深反驳“这曹叔就是瞎说了,我哪次没给您倒茶呢?”
曹立摆摆手“行了行了,不跟你废话了,我知道你想问刘庸的事。”
顾深表情变得严肃,“怎么说?”
曹立将茶杯放下,眉头也收紧了,“我一直在刘府外面守着,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顾深手指微动,“一点动静也没有?”
曹立点头,语气也变得深沉,“他死的消息我没比你早知道多少。”
顾深凝眉思考,曹立的武功不敢说高不可测,可若是想在他眼皮底下一点动静都没有的将人杀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可见行凶之人武功之高。
想到这,顾深眉毛拧的更深了,“曹叔,这事你别再管了。”
曹立顿时瞪圆了眼睛,“小兔崽子!这是嫌你曹叔没用了?”
顾深眼中泛起一丝无奈,他道,“曹叔,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曹立哼了一声,然后起身要走,待到走到窗户前,他又回过头来,笑了一声,“小兔崽子,倒是长大了。”
话音刚落,人就翻到窗户外去了。
顾深看着桌上的茶,想了想,决定再去刘家看一看。临走时,他先跳去了苏棠房间,见苏棠在床上睡着,这才趁着夜色走了。
顾深前脚刚走,苏棠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要去刘家?”
低沉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衣柜的阴影处慢慢走出一个人影。苏棠没看那人,只盯着窗外的月色,起身将那人手中的夜行衣穿上了。
月光将他的身影衬的更加修长,一身黑衣让他整个人显得肃杀。
“我去了。”
那人问,“你确定他会帮你?”
苏棠没有回头,声音随着跃出窗外的动作逐渐消失在空气中。
他说,“他会的。至少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房间里只剩下黑衣人一个,他缓缓走到窗前,月光将他的面容显露出来。
那是一个十分英俊的男人,年岁并没给他留下多少痕迹。他盯着窗外茫茫的夜色,黑夜中仿佛隐藏着沉睡的怪物,只待你一松懈,它就会挣脱枷锁,狠狠咬上你的脖颈。
他喃喃出声道,“你们的目的真的一样吗?”
空气依然安静,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
刘府的戒备松了很多,毕竟刘庸已经死了,没人会再对这个房间付出心力。
顾深轻车熟路的跃了进去,他按照上次的记忆打开了那个暗格,里面果然已经空了。
顾深不死心,在暗格的周围敲打了几下,依然没有任何发现。他正想将机关恢复原样,身后却有一阵熟悉的掌风袭来。
顾深熟练的侧身躲过,眼前正是上次的黑衣人,那人身上的冷香他不会认错。
黑衣人再次向他袭来,顾深假意闪躲,等到黑衣人近了身,他立马迎上去,伸手拽向他的面巾,黑衣人脚步一闪,避开了顾深的动作。顾深不死心,再次向他的面巾出手,黑衣人似乎很怕面巾掉落,在黑衣人又一掌袭来的时候,顾深喊他,“苏棠。”
黑衣人顿了一下,顾深抓住这个时间,起身又往他面巾上抓,黑衣人很快回过神来,往旁边一躲,顾深的手就直接落在了他的胸前。顾深一使力,黑衣人胸前的衣服就被抓开了。随着衣襟的散开,不知什么东西落在地上发出了轻微的一声响,黑衣人想弯腰去捡,顾深趁机一掌拍过去,黑衣人被打了个正着,顾深正要上前,黑衣人却捂着受伤的地方跳出了房间。
顾深走到东西掉落的地方,低头一看,这才知道刚才黑衣人掉落的是什么。
那是一本册子,看起来年头不短。
顾深弯腰将它捡起来,细细打量了一下。
会是什么呢,黑衣人从刘庸这里找到,还来不及带走的东西么?
他轻轻的翻开一页,随后越翻越快,眉头也越皱越紧。直到他翻到了某页,手指像僵住一般使不出一点力气,眼睛瞬间睁大,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顾深从刘家回到客栈,直接顺着窗户跳进了苏棠屋里。
他走时还在屋里睡觉的人,此时正穿着里衣,坐在桌前喝茶。见他进来也没有惊讶,只是微微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随后倒了杯茶,推到了桌子对面,然后说,“你来了。”
顾深走到他桌前坐下,他没有动桌上的茶。
沉默了半晌,终究是顾深开了口,他说,“苏棠,你是故意的。”
苏棠闻言放下了茶杯,嘴角扯出一个笑来,或许那都不能算是个笑。
苏棠嘴角极轻地弯了一下,随后他自己也感到惊讶。他已经数不清自己究竟有多少年没有笑过了。最后一次笑是什么时候呢,八岁?七岁?他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心情是真的很好,于是他决定回答顾深的话。
“是啊,”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那里有显而易见的笑意。
“顾深,我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