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傲如苏先雪,此时也不禁也心虚的低下了头。

这时,一片梨花飘落到了他的脚下,看着这瓣梨花,苏先雪忽然想起了他与沈素第一次见面,那日他一路扮鬼追踪着戚楚潇,却被沈素给截了去,他嘴里喊着害怕,却能带着戚楚潇转眼就没了影,自己的武功就算再不济,不可能追不上一个普通人。

莫非他……

苏先雪心头一惊,抬起头,却发现两人已经回了房……

“我还有话要问苏姑娘,你这厮到底想干什么?”

房内,戚楚潇打掉了那只搂在自己腰上的手。

沈素轻笑一声道:“你想知道的我都知道,与其问他还不如来问我?”

戚楚潇瞪了他一眼道:“那你就跟我说说,她是不是白家的白彩铃?”

沈素脸色微变,瞬间便又露出了笑容来。

“我告诉过你,他和白家人无关,白彩铃若真活着,至少也有二十五六岁了,如何会是他这般年轻。”

略作停顿,沈素忽然揶揄一笑,凑到他耳边道:“还有,他其实是个男的,你就别苏姑娘长苏姑娘短了,听得人牙酸。”

“什么?”

戚楚潇差点站起来,转念一想,确实很少见到这么高的姑娘。

在沈素的四个婢女中,碧绿已经算是高挑过人了,这苏先雪的身高几乎与他相等,之前竟是没有想到。

随后又想起那日看到的沈素莫名就矮了一块,再联想到碧柳平日对自己的称谓,心中已经明白了。

定是他不放心自己前去营救蓝昔,这才让碧柳乔装,自己偷偷的跟了过去,且他在翠苑楼时也说过,自己在那些人的身上动了手脚,能轻车熟路就找到了那些人的老巢也算解释得通,可这厮偏偏就瞒着自己,不由越想越是恼怒。

抬脚就朝沈素的膝盖踹了一脚。“亏你还敢自称是我朋友,端是比骗子还要可误。”

沈素夸张的哎呦了一声,委屈的说道:“小可知道戚大人慧眼如炬,不小心点岂不就要扒的连底裤都不剩了,哎,到头来还是一场空欢喜。”

“呸。”戚楚潇啐了一口,道:“你少在这装腔作势,陆风影那边我已说好了,明日就走,至于那位苏……苏公子,你是不是打算带他一起入京?”

“受人之托,总得忠人之事,你怕是要无法交差了。”

“能查出是人非鬼,也算是交了差,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一会我出去祭拜几个人,你就留在家里打点吧。”

沈素立马摇头。“这可不行,你的伤还没好,我怎么能放心你自己出去。”

戚楚潇瞪了他一眼,道:“若我不想和人交手,相信天下间也没有几个能留得住我。”

沈素思考了片刻道:“那就让苏先雪陪你去,他武功虽然不怎么样,旁门左道的功夫到是学了不少,若你不答应,我就只能把你留在白家了。”

眼见他眼中俱是担心,戚楚潇便点了点头。

草草用了些饭,已经过了中午,苏先雪已经在门外等着了,想起沈素告诫自己的模样,清冷的眼中顿时带了几分恨意。

戚楚潇有些奇怪,但却没有多问,抱拳道:“有劳苏公子相陪了。”

苏先雪没有说话,拧身就出了门。

两人一路往东,一直走到了颖州密探的小院,看着院中那一坯黄土,不禁又想起了他对几人的承诺,当日说的意气风发,如今都化风去了。

长长一叹,他打开了手中的酒壶,蹲下身道:“几位兄弟,且安心的上路吧,下辈子托生千万要选个好人家,做一个有名有姓的人。”

将那壶酒细细的洒在了坟头,起身之际,忽听身后响起了一阵破空之声,戚楚潇侧身偏头,闪电般将苏先雪拽到了自己的身后,所有的动作都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与此同时,一枚巴掌大的精巧匕首已贴着他的脸颊擦了过去,笃的一声钉在墙上。

苏先雪立即打开了他的手,人已跃上了房,四处查探了一圈,并无人际,同时也对戚楚潇起了一丝佩服之心,不愧是六扇门出身的,果然够机敏。

戚楚潇似乎早就知道来人不会露面,走到墙边便把那匕首给拽了出来。

只见这匕首精致小巧,且形状特殊,匕身要比寻常的匕首宽出两指,尾锋尖尖,呈菱形模样,如此造型端是少见。

他拿起来左右翻瞧,忽然发现匕端刻了一个用纂体书写的风字。

这本来是一个无比寻常的字,却给了戚楚潇一种似曾相识之感,他按着胀痛的太阳穴,就仿佛用什么东西要破开禁止从脑袋里钻出来一样。

“戚楚潇?戚楚潇?”

苏先雪见他站着不动,不由不耐烦的拍了他一下,戚楚潇竟被拍的身子一晃,险些栽倒在地上。

苏先雪赶紧扶住了他。“喂,你没事吧?”

戚楚潇怔怔的抬起了头,突然看着他说道:“沈天风。”

“什么?”

苏先雪没听清,又问了一句。

戚楚潇被这一问,顿时醒过了神,神色不定的说道:“没什么,回去吧。”

苏先雪心说,有病。

两人一路回到白家,仍然是默默无言,各自想着心事,直到进了院,戚楚潇才回身道:“今日之事,还望苏公子代为保密,这件事我不想让沈素知道。”

苏先雪冷冷淡淡的说道:“你放心,我也不想和他说话。”

“那便多谢了。”

戚楚潇快步回了屋,又把那匕首拿出来仔细查看,却再也没有之前那种感觉了。

可是沈天风到底是谁,怎么会突然迸出这个名字,送匕首的又是谁,到底是为了杀他,还是想告诉他什么?

正想的入神,忽听门外有脚步声响,赶紧又塞进了怀里。

沈素已经推门进来了,一双狭长的眼中尤带伤感,相比于往日的嬉皮笑脸,今日他的兴致明显不高。

戚楚潇知道他们主仆情深,此番分开,心里必然难受,便主动提议道:“要不要陪你喝几杯?”

沈素笑道:“知我者潇儿也,能得潇儿相陪,醉死也值得了,走吧,酒菜已经准备好了,今日咱们同坐一桌,不醉不归。”

后院。

硕大的圆桌上已经摆满了菜,平日里贪吃的陆风影竟然一改常态,规规矩矩的坐在一边,身边分别是蓝昔、碧柳、紫玉和红琉,再往右是一身素白的苏先雪,主次两位空着,自然是留给沈素和戚楚潇的。

两人分宾主落座,碧柳当先站了起来,举杯道:“奴婢碧柳,斗胆敬楚公子一杯,此去京城路途遥远,主子的安危就全靠楚公子照拂了。”

戚楚潇的身份虽已揭破,碧柳却还不习惯改口叫他戚大人,索性还称他为楚公子。

说罢双手举杯,一饮而尽。

戚楚潇赶紧陪了一杯,这厮虽不用他照顾,但这份主仆之情,还是让他分外的动容。

紫玉也端着酒对他行了一礼,瞧着沈素颇为不舍得说道:“紫玉也敬楚公子,我家公子生性就爱胡说八道,若有冒犯,还望楚公子莫要计较。”

沈素不禁把脸转到了一边,这怎么听都像是在揭他的短。

戚楚潇顿时笑道:“好,这酒我也接下了。”

接着就是蓝昔,不过是几日的功夫,她像是成熟了不少,低着头轻声道:“蓝昔一谢楚公子的救命之恩,二谢公子让爱徒送我们姐妹几人回苍州,三谢楚公子高义,还望京城一路,可保我家公子毫发无损。”

她高举酒杯,仰头喝下,又对沈素道:“还请主人恕奴婢身体不适,就不奉陪了。”

红琉也拿起了酒杯,叹了口气又放下了,她身份特殊,终究和三位妹妹没法比,便躬身道:“我去看看蓝昔妹妹。”

陆风影已经站了起来。“红琉姐姐,还是我去吧。”

眼见气氛闷闷不乐,一桌子愁云惨雾,沈素不由敲了敲桌子。

“我只是去拜访一个故友,又不是去送死,你们都哭丧着脸干什么,今晚咱们都敞开了喝。”

戚楚潇知道他不愿看几人难过,才这么说,便给自己重新到了一杯。

大笑着说道:“来来来,戚某师徒连日受几位妹妹照拂,也该回敬一杯了,就是不知你们敢不敢接。”

紫玉也笑道:“楚公子也太小看我们了,来就来,谁怕谁。”

她这么一说,气氛一下子就活跃开了,大家推杯换盏,两个时辰后,几个丫头全部都东倒西歪的趴在了桌上。

苏先雪已经早早回了房,桌子上坐着的只剩下沈素和戚楚潇。

二人内力深厚,想醉倒也不是那么容易。

默默无言的喝了一会,戚楚潇忽然说道:“沈素,我不问你去京城干什么,你若问心无愧,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只是希望你能记得,在京城的不止你一人,还有我。”

沈素手指一颤,看向戚楚潇的目光的再次复杂。

这番话无异于表白,能从他嘴里说出,足见一片真心,他沈素若是不接下,岂非枉对这片真情。

不由动情的抓住了戚楚潇的手,眼框微红的说道:“你放心,我所做之事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双亲,只是……”

“只是什么?”

沈素垂了一下眼角,低低的说道:“我是想说,等我办完了这些事,想带你回苍州一趟,我想让你见见风叔,看到你,他必然欢喜。”

戚楚潇挑起了眉头,不知怎么又想起了刚才那个名字。

“你那风叔可是叫沈天风?”

沈素心头一跳,抬头道:“你胡说什么,风叔姓风,怎么会姓沈。”

戚楚潇正自喝酒,并没发现他的异常,调侃道:“我就随口一说,你怎么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都要举起爪子挠人了。”

沈素松了口气,戏谑的说道:“要说猫,那也该是你,我背上的伤现在都还疼得很呢。”

戚楚潇的脸顿时红了,手指一弹,酒杯已朝沈素飞了过来。

沈素一指点落酒杯,另一手已经恬不知耻的环上了戚楚潇的腰。

“你要是真恨我,今晚就多在我背上挠几条。”

说罢便抱起了戚楚潇,脚踩奇步,直飞进了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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