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属猪的吗,干吃也没见胖。”

戚楚潇白了他一眼,就朝西边的厨房去了。

沈素笑看着他,目光却早已穿过了他的身体,落在了很远的地方。

当年与风叔义结金兰的有三人,一人姓白,另一外人姓苏,听说后来被贬做了金堂县的县令,这些年沈素一直以为苏家过得不错,便没有刻意打探过苏家,如果苏先雪真的是苏远东的儿子,和自己便是大有渊源,他的事,就不能不管了。

而对于白家之事,他所知道的却是另外一个版本。

当年白崇义听命封乾,统领六扇门,却因为知道了一件不该知道的事,不得不辞官保命,不想仍然遭到了无情追杀,导致一门惨死。

义弟沈天风拼死救出了白家的幼子,带回了沈家,不想杀手随后尾随而至,放火烧庄,为救白家的幼子,沈天风忍痛将自己的儿子推入火海,以求瞒天过海,保下义兄的唯一血脉,之后便带着年仅几岁的白子吟仓促逃亡……

另外还有一个人和沈天风大有渊源,那便是锦衣侯卓云章。他与沈天风相识于二十几岁,对他颇为推崇器重,奈何沈天风不愿为官,屡屡拒绝,甚至避如蛇蝎,后来与白苏二人相识,便彻底和卓云章断了联系。

而今又惊见卓云章竟然成了戚楚潇的义父,心中早如惊涛骇浪一般,难以平静。

他与沈天风的儿子相处虽然短暂,对他脖颈上的红色胎记却是记忆犹新,毫无疑问,戚楚潇就是沈天风的儿子沈啸。

如果真的是卓云章救了戚楚潇,当日他必然就在沈家的左近,岭南离京城路途遥远,他一个侯爷能在如此巧合的时间出现,不得不让沈素仔细推敲。

如果他来此是为救沈天风,消息又是从何处而知?

当年白崇义虽然辞官,但在六扇门仍然有不少死忠的旧部,几次躲过死劫,全赖这些消息,但是那最后一劫,却是没有收到一点风声,那就只可能有一种可能,动手的并不是官家人。

卓云章却能出现的如此及时,这件事和他定然也脱不了关系。

适才看他瞧见那匕首的脸色,沈素越发认定自己的推断是对的。

只可惜他并没有见过出现在白家那块刻有卓云章名字的灵牌,也从未和苏先雪互通过消息,不然也不会浪费这么多脑筋。

此时此刻,苏先雪已来到了城郊一处低矮的房子前,开门便闻到了一股极为浓重的药味。

“花婆婆。”

苏先雪弯腰进了院,一个弓腰驼背,带着面纱的老婆子从里边走了出来。

“咳咳,你怎么来了?”

苏先雪赶紧扶住了她,冰冷的俊脸瞬间就融化开来。

“我不放心婆婆,知道你到了京城就赶过来看看。”

“没事,我还死不了。”

花婆婆抓住了他的手,喘息着坐在了一边的土坯上,瞧着他问道:“你可找到你要找的人了?”

苏先雪摇了摇头。“教坊司不是寻常人能进去的,我已拜托戚楚潇,他持六扇门的令牌,进入应该不难。”

花婆婆哼了一声道:“不要相信那帮走狗的鬼话,我让你跟在沈素身边是为了督查白家的事,你可不要把这俩人当成朋友。”

苏先雪脸色一整,恭敬的说道:“先雪知道。”

犹豫了一会,又问道:“那姓沈的满身谜团,婆婆为何突然让我跟着他,他真的能帮白家?”

“我也不确定,只是觉得这可能是个契机。”

花婆婆闭上了眼,又想起了沈素说的那一番话。

婆婆若为白家,可以信我。

更大的原因却是因为他手里拿着一块只有白家人才有的半块古玉……

只是不是他和那姓沈的人有关系,当年若不是那姓沈的给卓云章通风报信,那老贼如何能找到白家!

一些不愿提及的记忆从脑海闪出,花婆婆顿时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婆婆,我这就给你拿药去。”

苏先雪站了起来,却被花婆婆拦住了。

“不用了,你也别待太久,千万不要让沈戚二人知道我也在京城。”

“先雪知道。”

花婆婆摆了摆手。

“那便走吧,我不找你,你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苏先雪叹了口气,将路上买来的地瓜和一些果脯放到了房中,这才转身离开。

花婆婆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一阵风吹来,脸上的面纱顿时飘落,赫然露出了一张倾城绝色的脸,只可惜那张脸上纵横交错,满是让人汗毛倒立的赤红伤疤……

苏先雪没有回头,自然也没有看到。

他的是命是花婆婆救的,那日他从车上滚到草丛中,便没命奔跑,奈何身子骨太弱,没跑多远就被官差给追上了,千钧一发之际,一蓬白雾从天上洒下,他就没了知觉,再醒来就见到了花婆婆。

之后花婆婆就把他带回了颍州,一直在那破院子里相依为命,直到听说周家要占白家的宅子,花婆婆才让他出去扮鬼吓人。

他心里虽然一直惦记着姐姐,却不忍离开花婆婆,若非知道她也会来京城,他是不会答应和沈戚二人一起走的,想起十几年和婆婆生活点滴,苏先雪喉咙发涩,越发加快了脚步。

一进院子,便看到了站在凉亭上的沈素。

他对沈素没什么好感,便装作不见,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沈素已从凉亭上走了下来。

“你去哪儿了?”

苏先雪冷声说道:“有必要告诉你吗?”

沈素身子一横,挡住了他的路。

单刀直入的问道:“你父亲可是叫做苏远东?”

苏先雪瞳孔一震,沈素已经明了。

轻轻一叹,在他肩上拍了拍。

“听潇儿说你想去教坊司找人,这件事包在公子我的身上。”

苏先雪肩膀一震,弹开了他的手。

冷声说道:“那就多谢了。”

啪的一声,门关上了。

沈素有些懵,就算他平时对苏先雪冷落了点,也不至于反应这么激烈。

况且他又不知道他是谁,总不能平白的就对人就热络。

“喂。”

沈素拍了拍门,却见戚楚潇换了一件墨青色的袍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不禁摇了摇头。

“潇儿,你能不能别总穿这么宽大的袍子,白白可惜了那两条长腿。”

“我又不是卖唱姐,露着腿做什么?”

见沈素站在苏先雪的门口,顿时想到了他姐姐可能还在教坊司。

急忙把话岔了过去。“苏公子回来了?”

“嗯。”

戚楚潇抿了下嘴道:“我先回趟六扇门,你们两个在家等我,今晚咱们就去探探教坊司。”

沈素躬身道:“戚大人慢走,小可必乖乖的坐在家,等你回来。”

同一时间,卓府。

封乾一脸阴沉的站在窗前,冷声说道:“封景澜那小崽子死不放人,若秦淮再待下去,恐会生变。”

身后,卓云章慢条斯理的喝着酒。

“王爷放心,秦淮不会那么傻,我这身份若被他抖出来,可就不是抄家那么简单了。”

封乾哼了一声道:“想来还真是讽刺,我那皇兄自诩明察秋毫,却能把你送上侯爷之位,当真是天下间最大的笑话。”

卓云章呵呵一笑道:“人都有糊涂的时候,何况是皇上,如今他卧病在床,就让他好好的歇息吧。”

封乾转过了脸,目光里满是怨毒。

“他虽卧病,还有封景澜那个小崽子,此番他死扣着秦淮不放,是想和本王斗到底了。”

卓云章站起来道:“王爷隐忍都年,等得不就是一个放手一搏的机会吗,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咱们该好好享受这个过程才是。”

“想让本王享受,就把你底蕴全部掏出来,本王若倒了,不但是你,你背后那些人也一个都跑不了。”

卓云章举起了酒杯,眼中的笑意忽变得森冷起来。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他便恢复了人畜无害的样子。

“王爷说的极是,卓某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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