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烛火摇晃,此时蒋宁兮视线被一片红色遮挡,垂眸则见红盖头四角点缀的宝珠,以及地面上用于新婚的红毯。
今夜是她与季清秋的新婚之夜。此时此刻,蒋宁兮在床上坐着等待,她的官人则在外面应酒席。
耳边尽是热闹声音,蒋宁兮的心胡乱怦怦乱跳。
原本以梧桐郡主的性子,她该摘下盖头和衣而睡,可这终究是女子一辈子中唯一一次。于是她就这样,坐直身体安静等待。
头饰全部为金制,郡主新婚所有饰品又属繁杂,头上份量不轻,蒋宁兮觉得脖子僵硬。
不知过去多久,外面吵闹声逐渐变小,蒋宁兮意识到外面已经开始收拾桌椅,她挺直背,用手捶捶腰上,又忙将双手叠放在腿上。
她此时耳朵变得格外灵敏,察觉喧闹中那细小的“吱呀”开门声,随后便更能清晰听见如同擂鼓一样的心跳声。
蒋宁兮深吸一口气,又不住攥攥手心。
很快门被关上,他正在向窗边靠近。
她向下的视线中出现一双靴子,以及喜服的下摆。
有侍女上前来,送上秤杆。
她目光瞥见盖头下伸进的金色杆子一端,随后目前红色的遮挡被缓缓撩起,蒋宁兮心中生怯,于是垂眸。
只待盖头全部被掀开,季清秋大约去放秤杆,她才抬眼去打量他。
却未料季清秋只是将秤杆递给身边人,目光依旧落在她的身上。
蒋宁兮偷看未成反被发现,仿佛做了错事被人发现,则立即垂眸,又意识到这样反应太过娇嗔,更何况一身红装的季清秋实在好看,忍不住在抬头看一眼。
剑眉星目,乌发红装。话本中描述的第一美男子,一身红色更是惊艳。
眼前人端视着她,目中全然一汪柔情,嘴角亦是噙着笑。
身后侍女端上碗饺子来。
蒋宁兮吃了两个,全部都是夹生的。
床上是枣生桂,碗里也是要生子的寓意。
她被侍女搀扶到梳妆台前,将满头上沉重的珠翠卸下,乌黑长发披散下来。另一边,也有侍女去为季清秋解下冠发。
而这一过程中,季清秋一直坐在她身后不远处凝望着她。蒋宁兮能在铜镜中与他对上眼,她更觉羞怯。
果然一会还是想办法把他赶出去吧,或者自己出去也好。
“你们都下去吧。”慵懒的声音传来,还带着微醺意味。
她心中一抖。
身边的侍女放下梳子,行礼后出门去,屋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侯爷府上,漂亮侍女可真不少。”
蒋宁兮拿起梳子自己梳头。
“是吗?平时没怎么注意过。”
季清秋起身向床边走去,把装枣、花生、桂圆的红布拢起,往床尾放去。随后他身体往后一倒,一双修长的腿搭在床边,格外乍眼。
随后他拉过两个枕头,将自己的头垫高,便是歪着头看她这边,“郡主还是披着发好看。”
蒋宁兮在镜中看他看的清楚,长发散开,如玉面上泛着醉酒红晕,他的眸子轻眯,眼尾泛着和脸颊一样的红,是极其动人的模样。
她立即挪开眼,心跳动的愈发厉害。
“我们没什么感情,我也不想和你有什么感情。”
“可是郡主,今日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夫妻之间,就算没感情,该做的事情也得做。”
蒋宁兮攥紧梳子,凝望镜中自己的模样。
明眸皓齿,美艳动人,他见到的一直都是这副皮囊,虽说一般无二,但是他该知道还是又分别的。
她心中愤愤,不免在镜中瞪他一眼。
他显然注意到她的神色,一直手撑住头,含笑着望她。
“郡主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无话可说,”蒋宁兮梳子一撂,往着牛角尖里不回头地钻进去,又愤愤道:“气死我了。”
“你我大喜之日,怎么能说这么丧气的话?”
他往后倒去,抻个懒腰,一双腿用力,又坐起身,季清秋理了下衣衫,起身向她这边走过来。
蒋宁兮见状,立即站起身,快步往外走去。
季清秋先捉住她的袖子。
“洞房花烛夜,郡主若留我一人,外面指不定会怎么议论我呢。”
他的声音带着酒醉气,懒懒地好像在撒娇。
她当真越听,心中便越觉别扭。
“这里是季侯爷府上,哪个不要命的敢议论侯爷?”
季清秋又拉她另一只胳膊,她梗直身体不动,他无奈,只能转到她身前来。
漂亮的眼轻眯,眼周尽是红晕,那样神情甚是迷离。披散乌发,红色一身,他好看极了。
他双手覆在她的头顶,又向下捋顺她的长发,最后双手捧住她的脸。
像是再看瑰宝一样,季清秋凝视她许久,随后缓缓笑起来。
他轻唤声,“娘子。”
蒋宁兮心中震动。
“侯爷,你喝醉了。”
他点点头,“是啊,喝醉了。”
他歪头,垂眸,目光落在她的唇瓣上面。
蒋宁兮犹豫要不要挣脱,可其实已沦陷在这样的神情中。
她别过脸,用手拂去他的手。
“喝醉了就早些睡吧……我今日很累,想好好休息。”
季清秋放开手。
原本被覆住脸颊从他掌心的炙热解放出来,一时有些异样感。
她抬步,又要向外。
这次他不多说什么,直接揽住她的肩,半蹲下身用另只手环住她的腿。
蒋宁兮感觉身体突然悬空,惊得本能抓住他胸前的衣衫,她被季清秋抱起来了。
仅仅这片刻反应期间,她已经被扔在床上,背后接触到柔软的褥子,季清秋抽回手,长腿迈出一步到床上来,随后身体向她倾覆过来。
他身上的气息越来越近地向她侵袭,还带着一丝酒气。
蒋宁兮伸手抵住他的肩,紧紧皱着眉。
“季清秋,你想清楚些,我是梧桐郡主。”
“那些事你还不准备与我说吗?”
她咬咬牙,他又在诓自己。
“说什么?说我心里有其他人,说我巴不得今日嫁给他。”
季清秋眯眼,片刻后点点头,声音却阴沉地厉害,“也不是不可以。”
她手上用力向外推去,“那还不快些放开我。”
他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后退,就在蒋宁兮觉得自己能成功推开他时,他再次压下身来,与此同时,侵略而来的还有他的唇。
蒋宁兮被迫与他唇齿交缠,自己的手夹在中间却是完全使不上力气来,正是双手被禁锢于此,才叫季清秋的手肆无忌惮地索取。
周身散发着热气,蒋宁兮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眼中生生憋出泪花来。
这一纠缠持续许久,他终于停下动作,撑起身体,是俯视她。
蒋宁兮用手背抹去唇上痕迹,眼见着他的那双眸子迷离,目中满是欲。
季清秋凝望她许久,最终起身,倚在那边被子上,靠她这边的腿放平,另一条腿支起,手臂则搭在膝盖上面。
蒋宁兮也连忙坐起身,抹去眼边泪痕,又往床外边靠靠。
“这又能有什么关系呢?”
她去望他,正见他别开头。
季清秋头发凌乱,眼尾发红。蒋宁兮唇瓣上还有温存的痕迹,她脑海中浮现他方才的模样,怎么也抛不却。
从前她也见过那样神情的他。
此时的他正沉默着阖眼,将头歪向一边是对她不闻不问。蒋宁兮知晓,他在给她机会、默许她、也是在等她离开。
仅犹豫片刻,蒋宁兮起身。
她心跳动的极其厉害。
向他身边去,一膝盖置于他两腿之间,另一膝盖在外侧,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她挺直背,此时换她俯视他。
季清秋身体顿顿,随后睁开双眼,那双眸中有着疑惑,当然其中最多的还是欲。
她目光向下,落在他唇瓣上,上面还泛着光泽,正是方才缠绵的留念。
蒋宁兮抿抿嘴,心跳如擂鼓。
刚刚他说的很有道理,所有的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
甭管他是什么心思,他对于自己来说就是季清秋,没什么不一样的。
蒋宁兮倾身向前,手臂也跟着向前,她环住季清秋脖颈,将唇印上去,主动以湿热向其中探索。
他显然怔住,呆愣仅持续片刻,他回以更甚的热情。
同时他平放的那条腿也向上支起,抵住她正是强迫她向前与他靠得更近,季清秋用手环住她,双手更是他情动的表现。
之后的一切发生得顺理成章。
蒋宁兮觉得很痛,视线被水汽朦胧,自己好似水上漂浮不定的浮萍,所有动向都被人掌控着。
红烛滴下许多蜡油,烛光都有些昏暗。季清秋缓缓呼着气,鼻间在她颈边痒肉蹭蹭,她缩缩脖子。
歇息片刻,季清秋往床那边仰去,蒋宁兮身上压力卸去。她没有力气,便合着眼养神。
她忽然鼻间有些痒,睁开眼便见季清秋揪着一缕发,正在扫她鼻子。
两个人的发丝纠缠在一起,也不知道他拿的是属于谁的那缕。
他媚眼如丝,此时含笑看她,声音有些许哑,“你心里不是有旁人吗?”
“我看上你长得漂亮,没忍住还不成?”
蒋宁兮别开头,又开始往牛角尖钻去。
“委屈了?”
她被捏着下巴转回头来,他望着望着,忽然没忍住笑出声来。
蒋宁兮自然瞪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他往她身边挪挪,笑意扩得更大,“傻不傻。”
她愣愣,季清秋凑过来“啵”地亲她唇一下。
他又道:“睡觉。”
说罢,季清秋揽住她,又干脆地合上眼。
蒋宁兮怔怔看着他的安静睡颜。
莫名其妙。
她累极,没思量多久就坠入梦乡。
镇长听了,顿时轻吁了一口气,一众乡绅也都一个两个心里大石头落地。当即,马屁不要钱似的竞相拍了过来。.七
“九叔不愧是九叔,就是厉害!”
“……”
“九叔就是咱们任家镇的定海神针啊!”
“……”
“九叔不愧是茅山弟子,道法就是高超,我建议……”
一众乡绅拍马屁的功夫,当真是超凡脱俗,一个两个,张口就来,好像都不用过脑子。
“唉……”
九叔却是微微叹息。
“怎么,九叔,难道这件事还有什么隐患不成?”
镇长见了,心里一沉,连忙问道。
“是啊,九叔,这……该不会还有什么变故吧?”
有留心九叔神色的乡绅,也赶紧追问。
由不得他们不谨慎。
这事,终究是关系到他们的身家性命。
“各位误会了,这件事解决的很是彻底,只是……贫道没想到的是,那孽畜竟然屠戮了黄宅上百条性命。
贫道当面,却无法拯救,当真是心中有愧。黄百万父子,也是遭了这孽畜的毒手,贫道同样是无法拯救。”
九叔叹息一声,面色沉重。
“诸位,这件事并不能怪我师兄的,人力终究有尽。那为祸的孽畜,乃是一尊准邪神,这种级别的存在,实力单打独斗,甚至比我等修道还要强上一些。
从他们手中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