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上后,一夜无话,第二天蒋宁兮起了个大早,先收拾收拾东西去三皇子府上,看望张珂苪,而后说起要赔付马车的事,张珂苪自然不会让她赔钱。

从蒋和颂府上离开,蒋宁兮赶往宫中,在太后处用完早饭,皇帝正好下朝处理完政务,一切时间掐得刚刚好。

她被宣进去,扭扭捏捏往那一站,皇帝很快发现她的窘态。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父皇,昨日我喝醉了酒,闹了大笑话……”

“怎么回事?”

“我想去找三哥哥来着,结果在街上耍了酒疯。”

皇帝一听,不住笑起来。

“这温婉的梧桐郡主耍酒疯,这场面怎么越想越有趣。”

“父皇,你快别嘲笑我了,我都要愧疚得进地缝里去了。”

皇帝听这话,忙问起她何来愧疚。

“我在街上拉着三哥,当着三嫂的面,谈论起我们小时候说长大要成亲的事。”

蒋宁兮皱皱鼻子,是十分懊恼模样,皇帝又大笑起来。

“三嫂是我们自家人,自不会觉得我怎么样,可问题是我的样子也被季侯爷看见了。”

皇帝眉头一皱,“季清秋?”

“昨天季侯爷的马撞了马车,他们处理事情的时候我就去了。”

“这事我知道,你三哥早上来与我说过。”

“昨晚我喝醉,神志不清不楚,可我依稀记得三哥拿刺客的事情数落侯爷。”

皇帝沉思,蒋宁兮立即接上前一句话。

“其实我们都知道父皇,父皇对假术士刺客一案虽不表态,其实是为敲打幕后小人,也叫他们懂得收敛。”

先给皇帝架起来再说,架得越高,夸得越狠,他就越高兴。

“揣测圣意,小五你有几个脑袋能掉?”皇帝含笑。

蒋宁兮也笑起来,又往前凑凑,“我可不敢揣测圣意,我只是在想父皇心中所想。”

“你这个小丫头。”他用扇柄轻轻敲敲蒋宁兮的头,她则眯眼轻笑。

“三哥醉酒,再加上心急,不免说错话,我就想着得叫他别继续说下去,然后就在三嫂面前说漏了小时候的那些蠢事。”

“你啊,倒是机灵。”

“其实我昨晚上就想来找父皇说的,可是回去路上我的马受惊,又撞上了三哥的马车,我又惊又怕的,还很累,然后就睡着了。”

她嘿嘿笑两声,却见皇帝微微眯眼。

“你是说,你的马车又把你三哥的马车给撞了?”

“我今早可去赔钱了的,只是我三嫂不要。”

“谁与你说这钱的事了。”皇帝若有所思,低声喃喃,“听说颂儿的马昨夜闹腾了一宿。”

蒋宁兮闻言也怔怔,马厩里的马闹了一宿?这是什么新鲜事?

“我们说季侯爷的事,与马有什么关系啊?父皇倒是说说我说的到底有没有道理,若是你我父女一心,你也总得夸夸我。”

她伸手晃晃皇帝的胳膊。

皇上这才笑起来,“有道理,你这小丫头,就是歪理多。”

“什么歪理啊,就算是,也是父皇手把手教出来的。”

“对了,关于与侯爷成亲的事。”

一听他说这话,蒋宁兮顿时半点困意都不在,一下清醒过来。

“你是最佳人选。”

她心一沉,道:完了。

“不过我知道你喜欢周家那孩子,过段时间他就会回京城了。”

好好的皇帝,为什么说话大喘气?不过也好在这大喘气后面还有内容。

蒋宁兮惊喜,这话的意思是,不用她嫁了?

“周先生不喜欢我,我想让他喜欢我。”她嘟嘟嘴。

“那怎么办?你犯点错误?”

犯错后就没有资格与季清秋成婚。

犯错嘛,对她来说简单得很,岂不是信手拈来?

“你笑什么?”

喜怒不形于色,喜怒不形于色……

她在心中默念这句,而后回答皇帝的话,结果一张口又是“嘿嘿嘿”笑起来。

梧桐郡主本就是皇帝心头肉,再者上次护驾有功,皇帝更加疼爱。

“我说父皇,你也太偏心了吧。”

“好了,快去吧,记得事情别做太过,也别让人知道。”

“我知道了,父皇放心吧。”

有了皇帝的话,蒋宁兮顿时觉得自己腰板挺直了不少。

中午蒋宁兮在酒楼中吃饭,正午并不冷,是深秋难得和煦的天气。

她将窗子开着,一边享受如同春日般的清风,一边看向外面,秋意已深,室外那棵大树上树叶泛黄,风一过便簌簌而落。

忽然对面酒楼的窗子打开个缝隙,蒋宁兮被吸引目光,而后那扇窗户一下被人完全推开。

竹制窗身打在墙上,是一声响。

那边人伸手出来,青衣袖口在空中飘逸。

蒋宁兮望去,见那端是季清秋含笑的面庞。

“哟,郡主?”

“巧了啊……”

自从与季清秋相识,“巧合”二字蒋宁兮都要说倦了。

“侯爷怎么也在?”

“在这酒楼里,自然是填饱五脏庙了。”

“啊……风好大啊,我得关窗了。”蒋宁兮惊呼声,向秋琛使个眼色。

秋琛上前,则要关窗。

蒋宁兮又嘱咐季清秋,“侯爷眼前那棵树正掉叶子,你也把窗户关上吧,免得叶子落你碗里。”

窗子关好,当真眼不见心为净。

过了片刻,有人叩响包厢门。

“我的酒浇烧鸡来了,快去开门。”

秋琛忙去,只是一开门,蒋宁兮瞥到那青衫,意识到不好。

抬眸又是季清秋那张笑着的俊美脸庞入目,可是他费力从门缝挤进来的样子,实在算不得优雅。

随后林湛也跟着从缝隙中挤进来。

那条门缝,季清秋穿过还算将好,可林湛那身材实属勉强。

林湛进来,门已经轻微晃动。

“这门若是坏了,侯爷记得赔钱。”

季清秋回头看眼门框,笑着回头,“自然忘不了,郡主宽心吧。”

“郡主在吃什么呢?”

季清秋到桌边自然坐下。

“我们都快吃完了,侯爷来的真不巧。”

“无妨,我又叫他们添了些菜。”说罢,林湛递上来一双筷子,季清秋伸手接过。

蒋宁兮抿抿嘴,见他又笑,“郡主不必担心,这钱是我结了。”

“仔细看郡主点的菜肴,可见郡主品味当真不错。”

“侯爷到底来做什么?”

“相遇即是缘,我自然是来与有缘人相会。”

“你我就算有缘,那也孽缘,不是有算命先生为你我二人算过了吗?”

“说起命数,我倒是要与郡主好好说一说,怎么郡主故技重施,是没有其他招数了吗?”

蒋宁兮不住皱眉,看向秋琛,秋琛上前一步,则覆在她耳边描述。

原来近日京都中又开始流行谣言,说今年秋收不比往常,还说国运不好,不宜两国贵族联姻成婚。

这件事包括问天司在内,几乎所有宫中贵族皆没听说过,言论也只是在老百姓之间流传,此时蒋宁兮听起来只觉得新鲜。

“看郡主样子,是不知情了?”

“自然不知。侯爷第一时间能联系到我身上,可见是事事以恶意揣测我。”

蒋宁兮撑住头,故作惆怅,又长长叹出口气。

“郡主怎么会这么想?”

季清秋用筷子夹起一颗花生,“郡主且看这道菜。”

她抬眸望去,眼前这是油炸花生,将花生快速在锅中翻炒后,又撒上盐。

“你挑的这颗不大不小,没什么好看的。”

说完话,蒋宁兮止不住愣愣,何时自己一定要跟着他的话往下走了?

“我们好端端说着,怎么扯到这花生上面?”

他笑起来,将那颗花生送进嘴去。

“我是了解它会是什么样的味道,才会放心大胆吃下去。正如这看人一样,是很了解之后,才会轻易下结论。”

“那侯爷这次真是太高估自己了。”

“我就说不是郡主嘛,都是林湛,一口咬定是你做的。”

林湛突然被叫到名字,下意识站正,再品味这话中内容,不住皱皱眉头。

蒋宁兮瞥林湛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当侯爷的护卫可真是累,又得武功了得,能护侯爷周全;又得有十足的抗压能力,能随时随地背上侯爷甩来的锅。”

季清秋只当这是夸奖,笑着道:“那是。”

谈话间菜肴已经上齐。

“郡主请。”

“我吃饱了。”

“又没毒,郡主怕什么?”

他挨道菜夹上一筷子送进嘴中,又向她示意,这确实没毒。

“单纯吃饱了。”

细嚼慢咽,他将嘴里的吃的咽下去。

季清秋这才笑起来,“方才,你这正菜还没有上来,郡主莫不是喝那西北风喝饱的?”

他又恍然大悟,“难怪郡主开着窗。”

蒋宁兮一时间无话可说。

“郡主,不吃白不吃,我难得请郡主一次。”

她这菜还没上起,季清秋就钻进来,说起来是她先到这厢房,这可是她先占的位置。

岂有还没吃饱就被人赶出去的道理?

想到这,蒋宁兮也动筷。

“前些日子郡主醉酒,说起自己与三皇子小时候的事,我听了,实在感慨良多。”

“感慨什么?你我就不能安安静静吃顿饭吗?”

“我们难得一起,郡主叫我闭上嘴,可是难为我了。”

蒋宁兮看眼对面那张漂亮的脸,男子眼神深邃。

她常来酒楼吃,就是为了吃上口刚做出来的美味佳肴,其实要请厨子去府上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一次太贵了……

可蒋宁兮再看看眼前这人。

不免含泪做出决定,她往后再也不来酒楼里吃饭了。

开个窗都能被缠上,她招什么惹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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