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快些起来吧。”
季清秋往旁边站站,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开。
台阶很窄,盘腿坐着很硌脚踝,蒋宁兮干脆将腿伸直,伸手握拳去捶大腿。
“侯爷推我,我这腿受伤了,现在恐怕起不来了。”
“那怎么着?我抱你起来?”
她一怔。
本想碰瓷,谁能想会是这个展开。
蒋宁兮看他,神色认真,于是她连忙站起身。
“侯爷怎么会在这?”
她从太后宫中出来,这个路口只有三个通路,她却没有注意到季清秋何时在身边出现。
季清秋垂眸凝望她片刻,再抬眼看向远处,光芒勾勒他容颜轮廓。
眺望片刻,他目光重新落在蒋宁兮的身上。
声线慵慵懒懒,甚是悦耳动听,“一枝红杏出墙去,我便来院外把它掰回去。”
她目光变考究,一句话噎在嘴边,片刻后才找回自己声音。
“不是……那红杏何时长在你家院内了?”
他望着她笑,秋风吹过,将他的发丝扬起。
“我说长在我院里,那就在我院里。”
蒋宁兮闻言,笑不出来。
“郡主在这站着吧,我可先走了。”他迈步向前,“免得到时候传出去什么,郡主又说我是有意。”
蒋宁兮目送他背影。
心道:难道你不是故意的吗?
她揉揉尾椎,不禁倒吸口气,还是好痛。
犯错目标已经明确,首先明确周昀绛不喜欢的类型,而后以这个造型常出现在他的面前,叫皇帝与季清秋知道,最好是能同时知道。
有了方向,也好规划许多。
在三日后的午后,蒋宁兮找到机会,连忙派人去告知蒋之箐情况,她则第一时间赶往目的地。
是茶楼,今天周昀绛处理好京都的一些事,终于得空来品品茶。
他是独身一人,蒋宁兮准备假装路过,在蒋之箐来开门的那一瞬间,她会与周昀绛亲近。
被蒋之箐撞见后,蒋之箐绝对会与太后说起,届时太后问责,再想办法引季清秋去就是了。
如此小算盘打得忒响。
站到周昀绛所在的厢房门前,蒋宁兮深吸口气,也不弄什么敲门之类的虚的了,左右这位周先生对梧桐郡主也没什么好感。
她直接推开门。
周昀绛抬眼,看见门边人,不住愣愣。他身边护卫本想大喝无礼,只喊出个“无”字,就将后面的话咽回去。
“周先生是在喝茶呢?”她笑起来,走到桌边坐下,“这顿我请了,你还想要什么,直接叫小二上吧。”
说起来,这还是和季清秋学来的。
周昀绛一脸震惊,从她推门到这里坐下,他现在还没回过神来。
护卫瞥门一眼,下意识想上前去关门,只是迈出几步又犹豫后退。
她明白护卫此时心里,他该甚是纠结,眼前两难,是关门也不对,不关门也不对。
蒋宁兮往后看一眼,“你这小侍卫,当真没有眼力劲,怎么还不去关门。”
护卫立即后退,在她话音落下后,这护卫倒是坚定想法,绝对不能关门。
周昀绛只皱眉,完全没有数落手下的意思。
蒋宁兮起身。
叫人帮忙不如自己动手来的实在。
她亲手将门合上。
如果不关门,一会蒋之箐怎么一把踹开,然后看见亲近场景呢?
“郡主怎么自己在这里?”
周昀绛此时终于回过神来。
“郡主的贴身丫头呢?”
“她去街上买东西,外面太冷了,我就想进来暖和暖和,谁知这么巧,你也在这。”
周昀绛一阵无言。
也难怪他这个表情,蒋宁兮无奈,毕竟这是三楼的厢房。
独立又私自预定的雅间,被她知道,又追踪而来,在周昀绛眼里,她是逃不开痴狂二字了。
“那郡主找在下做什么?”
“我没什么企图,就是想请你喝茶,若是你不想与我说话,那我们就安安静静喝茶好了。”
蒋之箐怎么还没来?
她瞥那张干净容颜一眼,讪讪笑笑。
和不熟悉的人共处一室简直是灾难。
终于听闻室外脚步声。
蒋宁兮起身,向周昀绛身边去。
她考虑好如何进行,只要撩起他的发就好,周昀绛会受到惊吓而将她推开。
而那扇门已经打开,蒋之箐眼里的故事便会是,屋中两人暧昧,梧桐郡主伸手撩起周先生的发,气氛正好,周昀绛虽害羞却并没有反抗,而她开门惊扰,周先生才立即推开蒋宁兮。
多美好的一幕啊。
她已经伸出手去,撩起他的一束发,同时听见门被人推开的声音。
多么动听的声音啊。
蒋宁兮故作惊讶转而看向门口。
她以为自己会看见蒋之箐那张震惊的脸。.七
殊不知……
为何会是季清秋含笑的样子?
那人微微挑眉,而后走进门来。
比起她,季清秋也是担得上痴狂两个字的。
她身体僵住,那束发从她手中滑下,周昀绛忙站起身与她远离。
蒋宁兮讪讪收回手,已经不想去问为何季清秋也会在,答案会是什么她了然于心,“巧合”二字她真的听倦了。
季清秋走进屋里来,林湛在后面关好门。
屋中一时之间装上五个人,已有些拥挤。
季清秋缓缓迈步,走动时衣摆轻飘,如同天上仙人般。
他到她身边,用扇子挑起蒋宁兮的发,又缓缓转动。
青丝与白玉扇骨纠缠,黑发有重量,缠绕几下后则向下滑落,蹭过季清秋的手腕。
蒋宁兮愣愣,也是下意识向后闪躲。
屋子中气氛顿时变得好生奇怪。
“难怪郡主今天叫我先回去,原来是遇见周先生了。”
她脑袋里“嗡”地一下。
这句话,夏臻说过。
那时候夏臻还是演她的面首,撞见他们二人在酒楼里算命。如今时间过去,竟叫季清秋给学去,还用来对付自己?
若不意外的话,下句话该是……
“难怪这几日都不找我,原来是兴致过了啊。”
说完,季清秋意味深长看眼周昀绛。
周昀绛更是震惊。
蒋宁兮看周昀绛神情,知道自己就算解释,也不会有任何作用。
偏见是根深蒂固,尤其两个人的第一面还是那么的……刺激?
嗯,她还想扑进人怀里去来着。
虽然她已经决定放弃抵抗,可还是想听听季清秋嘴里还能说出什么来。
“从前相遇,我只觉得是缘分,如今看来,原来皆是郡主一手策划。”
得了,季清秋暗示她秘密调查行踪。
跟踪魔名声非她莫属,想甩都甩不掉。
“郡主今日这样魅惑的妆,也不知周先生喜不喜欢看。”
可以,为他装扮的戏份也跑不了。
在周昀绛眼里,蒋宁兮该是这样的形象:
她最初一眼见到就动了心思,然后派人跟踪后整理行程,再之后就是生硬的偶遇,最后搞到手,最最后不在意便随手丢掉。
说到底,还是她风流不羁、水性杨花。
看周昀绛的神情,显然一下子听这么多,还没有办法完全接受。他面上还有些犹豫,见蒋宁兮看他,下意识闪躲后,目光中多几分探询。
“行了,既然知道自己多余,那还不赶紧给我腾地方。”
蒋宁兮干脆摊牌了,不装了。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蒋宁兮想想该如何还自己清白就觉得麻烦。
季清秋怔怔。
她笑起来,满意于他的神色,“还不快走,等我撵你们两个出去吗?”
余光瞥见周昀绛神色转为惊恐,他身上狠狠一抖。
蒋宁兮想告诉周昀绛千万别担心,她真对他没什么心思,只要一会蒋之箐来的时候,他能当个演员就好。
只不过,蒋宁兮未能如愿。
季清秋那是何许人也,怎么可能轻易就走?
季清秋也坐下,向林湛使个眼色,林湛会意,转身出门去,临了不忘将门关好。
“夏臻当时还说,有了新的,就不要他了。现在郡主也是想过河拆桥?”
他手肘撑住桌子,身体向她倾倾,轻挑眉梢,“我可不肯。”
季清秋眼尾微微上抬,眉梢也跟着略动作,其中染深情,又带着些侵略感。
好演技。
周昀绛忙站起身,“两位先聊,我想起来府中做好饭,得回去吃。”
说罢,他匆忙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周昀绛顿顿,“我会为两位保密。”然后连忙加快脚步。
蒋宁兮看周昀绛背影,忍不住长长叹口气。
没机会了,下次再想与周昀绛单独相处,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我好生奇怪,郡主不是一直钟情于他吗?”
“很奇怪吗?”
“郡主一句都不解释,就任随你这心上人误会?”
“解释?怕是侯爷早就准备好说辞对付我了吧。”
“我就说嘛,郡主是我的知己。”
“知己可说不上,不过是侯爷这招用的多了,叫我熟知罢了。”
季清秋便笑。
她往外瞥一眼,还好出门前她多交代秋琛一嘴,现在秋琛已经去拦蒋之箐,时间顿时变得宽松下来。
“你这一招用来用去,也没个新鲜的,侯爷怎好意思说我?”
“郡主的法子无法撼动我心意,是无用,那自然该换。可我这招对郡主次次有作用,那为何要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