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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宁兮几乎是扑进季清秋的怀中。
她感受到他身体向后微微仰去,季清秋又怕她摔倒,用一只手扶住她的腰。
她松开与他十指相扣那只手,转而双臂环抱他的脖颈。同时她将自己身体牵引向上,蒋宁兮把整个脸埋进他的颈间。
她深深吸气,他身上香气当真淡雅、沁人心脾。尤是被身体温热一烘之后,香气格外浓郁,沾染许多暧昧。
季清秋稳住身体后,微微一顿,才伸手把她拦在怀里。
他用双手环住她的腰,蒋宁兮则将头埋得更深一分。
“郡主?”
他似乎疑虑,连带声音都染上不确定性。
“狐仙这事件不知还有多久才能了结,也不知下次相见是多久之后。”
“郡主的胆子当真愈发大了。”
他在她耳边这样低低一声,慵懒且低沉的语调连同呼出的气息一同袭向蒋宁兮的耳边,那样热气叫她耳尖发痒也愈发灼热起来,颇具缱绻意味。
“你瞒着他们独身一人来到我府上,还主动来抱我,你就不怕我做出些出格的事情?”
他的声音更加慵懒与蛊惑,震动她周身空气。又有呼吸吹拂过她脖颈,那气息顺着衣服缝隙滑入,激起她颤动,她便往他怀中缩去。
蒋宁兮收紧手臂,嗅着属于他的特别气味。那味道跟随心跳与呼吸,进而更加牢固刻在她的脑海中。
“你不会。”
“郡主也太相信我了。只要是被圈在红尘中的人,就会有为欲望冲动的时候,我是个男子,更不能免俗。”
她歪头,放下双手,手转而去环绕他腰。
随后蒋宁兮将面庞从他颈间转出,侧头枕在季清秋的肩膀,微抬头仰望他。
下颌线明朗,男子嘴边是淡淡笑意,他的一切都是初见时候模样。
只不过他眼中迷离,好似当真被诱惑。
“侯爷少吓我了。”
他偏头垂眸,朝她笑笑,伸出一只手抚摸她的头发,动作轻柔。
“你很害怕吗?”
“有点。”
是她从前太过自大,本以为自己清楚话本中所有发展,那么她就是这话本世界中的天神。
可事件因她的干预逐渐走偏,此时已经完全脱离掌控。
奇特的夜明珠是话本中没有着墨的内容,背后那些人并不惧怕伤害她的性命。他们在暗处,向着她一刀就留下一个致命伤。而她,却连那个人的一点消息都没有摸到。
此时的狐仙之说,更是凭空冒出来的,向林氏而来……
前路,是迷茫与凶险。
好在,她即将远离。离开这处,就再也不用活在惶恐之中。
“不必怕,总会过去的。”
季清秋声音温柔。
他用食指缠绕她的发丝,待手指被长发围绕,他抬手至嘴边,轻轻将发丝贴在唇瓣上,后轻轻摩挲,眷恋不已。
蒋宁兮收紧环住他的手,忽然觉得身边人既是触手可及,又遥远虚妄。
她合上双眼,感受他的温度。
“是啊,总是会有结束的那一天的。”良久,她才这般轻叹一声。
留恋片刻,她还是起身。季清秋并没有阻拦她,待她起身,为她理了理额前碎发。
蒋宁兮捉住他修长手指,攥在手中,“季清秋,若是很长一段时间见不了面,你会想我吗?”
“会因思念而肝肠寸断。”
他说话时,是认真神色。
“那你呢,你会想我吗?”
“自然是会。”
“就这样便完了?”
“不然呢?”
“难道不如同我一般,会因相思而肝肠寸断吗?”
“你想得美。”蒋宁兮笑起来。
季清秋也望着她笑,“你便是欺负我。”
他起身,松开她的手。
“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你在这等着我。”
说着话,他已急匆匆出门去,只留蒋宁兮一人在屋中,不过很快季清秋便赶回来,他脚步匆忙,还带进屋中一股寒气。
蒋宁兮见他手中拿着一只簪子,通体银白色。待他坐好,愈发能看清楚,是一支素银簪子。
在宫中这一年,她是见过各色各样的华贵物什,或宝石镶金、或金丝织就,见得多了,便觉也不觉得珍宝华贵。可是这般朴素的装饰,鲜少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季清秋一样多见珍奇,拿出这等简单朴素之物赠予她,想必是有特殊的寓意。
“这簪子,有什么特别的吗?”
“当然是特别之物。”
他摊开手,簪子在手心平放。素银放置时间一久,就会失去表面光泽,看起来黯淡无光。相较之下,他手掌显白,却是越过银器光芒。
“我在幼年时收到第一笔钱之后,自己找了首饰店老板制做簪子,只不过钱不够多,只能做个这样简单的……可到底也是第一份,总觉得特别,就一直留在身边。”
他似乎回忆起从前,许是收到自食其力的第一笔报酬的心情太过美好,那瞬间幸福一直被他铭记,以致他看见相关事物都会满眼透着欢欣。
见他这般,蒋宁兮也跟着愉悦。
“既然如此,那我便勉强收下了。”
他叫人搬来铜镜,放置在蒋宁兮面前,起身绕到她身后。
她望向镜中自己,明眸皓齿,是绝美顾盼之姿。她一瞥略过自己,透过铜镜凝望他的样子。
他想为她带上簪子,可是却不知从哪里下手。
他是垂眸认真,又因迷茫而略显无措。季清秋眼尾泛红的桃花色,在此情此景映衬下,倒如同孩童因迷惘而委屈,实在叫人心生怜爱。
蒋宁兮忍不住笑,“侯爷是潇洒倜傥,却连为女子绾发都不会,看来从前风流之名都是诓我的。”
季清秋手上停顿,目光不再执着于发间,也于镜中望进蒋宁兮双眸。
“我总想着,若是这支簪子耽误郡主美貌,可就是在下的罪过?”
她接过簪子,自己戴好。
她用手抚上脸颊,端详镜中两张漂亮面容,果然如同话本最初描述,梧桐郡主属天下艳色,季清秋虽为男子,却不会被她压下去,他的容颜是灼而不妖。两人一起,则是实在的登对。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他眷恋望她,最终还是道句“好”。
季清秋送她出门,蒋宁兮见外面人似乎少了,又仔细一看。
“林湛和慕桃呢,方才不还是在这?”
“最近京中无事,他们也躲懒偷闲去了。”
她点点头,觉得奇怪,明明方才他出门取簪子时,那两个人还在的。又转念一想,侯府事忙,临时走开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他送她到后门,临到分别,他忽然叫住她。
“郡主,相信我,我们会很快再见的。”
蒋宁兮停住脚,看站在风雪中的他,连被风吹舞的发丝都是那么好看。
“但愿狐仙一事能尽早过去,我也希望早点见到侯爷。”
回去一路上,她都沉浸在不舍之中。只是哪怕有多不舍,她也清楚,今晚后的黎明,就是动身之时。
她会在书房中留下书信,说自己要与狐仙一同覆灭,随后用一场大火结束,至此之后,“梧桐郡主”四字再与她无关。
她抬头望向天边太阳,以及被风垂落的浮雪,心中甚是忐忑。
但愿今晚一切顺利。
到郡主府附近,还未来得及踏入府上后门,蒋宁兮便被匆匆赶来的侍卫拦住,只说要即刻进宫。
她怔怔,秋琛随后赶来,蒋宁兮看她额头上尽是汗珠,实在焦急模样。
蒋宁兮将她拉到身边,低声问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得知宫中不知生出什么变数,要紧急将她唤入宫中,好像是林贵妃忽然倒下。
得知这消息的一刹那,蒋宁兮立即意识到这是不利局面。
她脑海中立即闪过先前潜入皇宫不小心被发现后的厮杀,那等死生一线的惊险场面,她是拖着季清秋才侥幸生还。
若在来一次,她十足确信,自己一定会死在里面。
于是蒋宁兮对此第一反应便是:绝对不能进宫。
她几乎是立即进入警惕状态,心中揣测着哪里可能会有伏兵。
秋琛伸手捉住蒋宁兮的袖子,声音愈显焦急,“郡主,夏臻已经被他们抓起来了!”
蒋宁兮是一寒颤,翻手抓住秋琛胳膊,“什么?”
“那些人说,狐仙只会对林家人下手,所以要以夏臻与府上人的性命相要挟,说郡主今日若不进宫,就会杀了所有人。”
“是谁下的令?”
秋琛眼中含着一汪眼泪,“除了皇上,谁敢对郡主下如此命令?”
蒋宁兮几乎失了全身力气,踉跄一下。
“除了贵妃生病,宫里还发生了什么?”
“陛下见了位来自邱林的术士,随后召见函商术士……”
“邱林……函商?”
两国术士,莫不是对狐仙一事有了同样的结果?
“郡主,或是狐仙大人?还望你能救救我们……”
蒋宁兮被这声不确定的称呼弄得发懵,她怔怔望着秋琛,看她眼中晶莹泪珠大滴大滴落下,眼见着秋琛正要跪地,蒋宁兮伸手拉住她的胳膊。
“秋琛,我不是狐仙。”
她目光转移不去看秋琛,向天边远眺望去,日光灼得叫她眯起眼,寒风灌进口中,呛得鼻子生疼,她叹声,“你眼中我是有通天的能耐吗,竟会觉得我能在侍卫手下脱逃?”
蒋宁兮长长吐出气,将秋琛拉起来,转头对侍卫道:“放了他们。”
轿撵晃啊晃,蒋宁兮有些恍惚,不知觉忆起数月时光,白团子般的夏臻、还有温和从容的秋琛。
一路上,她有很多机会逃脱,最终她什么都没做。
进了宫中,蒋宁兮并没有去林贵妃处探望,而是被拉进宫中佛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