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影像开始在周遭重叠。

金昭音原本听到那边的动静想要过去的脚步停下,眼前出现的场景和一秒前不一样了。

陈列架子寥寥无几空荡荡,换来的是一张张摆放的木床,不远处紧闭房门猛然被推开。

一大群人架着两道人影进来,其中一个被扣押在地,一个被送上木床,看得出来,他们是被强行弄来的,挣扎从进门就没有停下过。

甚至好几次挣脱打翻了扣在身的人,想要拉着另外一个人离开,可一群人的力量怎么都比两个人大。

何况那两道人影,看上去状态不太好。

知道这间房屋是用来备制什么的,金昭音心陡然沉了下来,对接下来的事情有所察觉。

那些空荡荡的木架即将迎来使用。

她抿紧唇线快步上前,想要弄走这些丧心病狂的古宅人,手没有意外,从那些人影穿过。

这是场无声的哑剧。

没有声音,只有画面,可就算这样,带给人的观感,甚至比有声音还难受。

只因正在被处置的两个人一举一动透过了重重的模糊感映入眼底,那些被抹掉的声响,似乎在画面进行时,一声声清晰入耳。

是疯狂虔诚的笑声祷告。

是痛苦绝望的尖叫嘶吼。

他们在…

剥皮…

放血…

剔肉…

碎骨…

……

木床上的人在古宅人不慌不忙地细致处理下,变成了一件件祭祀所需的源材料,除了在过程中流溅在地的红水,再也看不出刚才发生过什么。

自进屋开始,被严实按压在地的人一次次激烈挣扎,爆发性的反抗中挣脱过几次,但没有改变,这方面娴熟至极的古宅人重新将人按倒在地,让其只能眼睁睁目睹一切发生。

身处地面源源不断铺开浓稠血液,和那些留来的红水融为一体,似乎还有什么其他液体。

就在屋内的屠夫即将把手伸向这个不太满意的次品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了。

次品作为新姑爷要被带走。

虽然遗憾,但那些人不管从哪个方面都不会阻止,毕竟人最后还是要回到这里的。

那道身影早以半死不活,在他们松力交接的时候,却没预料爆起,手臂死死地勒住其中一个人,欲想把人弄死。

准确的说,是想要弄死所有人。

古宅的人显然没想到这个新鲜的祭品经历前置处理后还有余力,弄来了坚硬的器具反复敲打。

耗费了许久才终于把人拖走。

有什么从被拖走的人手上掉落,滚进了一个角落,黑暗将之隐没。

他们对于那满目的猩红恨意视而不见,好心情地处理着新鲜的祭祀供品。

直到现在,哑剧有了声音。

是那些人在笑着谈论。

既然有喜事了,总要有好兆头。

他们准备把新鲜的供品给这位新姑爷先享用享用,到时候说不定会变成更有诚意的供品。

走到那个地方,苏雪蹲下身从不易察觉的死角,找到一枚染上了灰尘的戒指。

直径比之前那枚更宽,但可以看出是同一种款式,圈壁同样刻着h&w。

令了不寒而栗的话一句句从模糊人影口中蹦出,金昭音蓝眸迟缓地移动,看到那枚戒指,脸色刷白。

作为旁观者,以朦胧方式看到曾经发生过什么,心中的惊憎沉重如同泰山。

当事人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这一切的…

很明显,刚刚重叠点的时间里见到的受害者,是之前几次重叠时间点,见到过的那对夫妻。

两个人原本只是来古宅借宿,最后却沦为了古宅人的祭祀供品惨烈死亡。

周遭空间恢复正常。

不远处的低低嘶吼还在持续。

吴文昊陷入了模糊的画面当中。

他看不清,只有满腔无处发泄的怒恨,撕扯拖拽着他想要做些什么。

脑海中模糊的画面如水墨划开,浮现妻子温柔的笑颜,不等他放松去抚摸。

瞬间砸开化作破碎的涟漪。

好像有浓稠的红,有残破不堪的躯体…

有怎么都挥散不开透着致命熟悉的烛香…

有恶心的念诵红烛和挥之不去的尸臭…

还有…

怎么都杀不尽的人。

最后,是难以言喻的痛楚带来的浓郁黑暗,把怒燃恨憾一一碾灭。

如同溺水的人,吴文昊喉腔滚出艰涩的喘气声,他的指骨紧紧蜷起,浓稠的血液从缝隙中漏出,因情绪激烈,青筋鼓鼓跳动,混乱的眼珠涌上错节的血丝。

被捆住的古宅人没有错过眼前人的变化,狂热到让人害怕的笑容在那股冰冷凶恶的眼神下僵滞。

他们感知到了危险。

好像下一秒,这个在他们眼里的次品就会真如他适才所言,把以前他们熟悉到骨子里的细致活。

一一付诸实践在他们的身上。

吴文昊眼中激荡的情绪翻滚,在短短时间内,神似怨恨深重的厉鬼,面容扭曲,眼珠涌红。

看得古宅人下意识想要后退。

但他们现在就是即将献祭的羔羊,根本毫无还手能力啊,只能等待着冰凉的刀刃落在身上。

血腥味和屋内的怪香融合在一块。

毛骨悚然的危险在不断地高涨蔓延。

吴文昊蓦然感觉到脖子浮现一阵凉意。

紧接着是后背,握成拳的手…

冰冷又莫名温暖。

好像有什么在拥抱着他,轻柔地安抚着他濒临奔溃的神经。

“寒衣…”

无意识地低喃着,吴文昊缓缓闭了下眼,混沌的眼眸变得空茫,本能地伸手往后面摸了摸。

想要抓住那道熟悉入骨的温度。

等他的,只有一片冰冷的空气。

手臂僵了僵,探出的手指再次收拢,吴文昊垂下头。

失落吗…

不是,是庆幸。

绝对,不能让寒衣到这里。

剧烈起伏的胸膛下,一颗砰砰跳动的心脏正在慢慢变得正常,那股熟悉的气息似乎笼罩在身。

只是幻觉,吴文昊深吸了口气,对上眼前惊疑盯着他似乎有所忌惮的古宅人,渐松的手再次咯咯作响。

不知道为什么。

原本的憎恶厌恶在这一刻前所未有浓烈,胸腔是一团滚烫的火,促使他想做点什么,

身后响起脚步声。

知道是查看祭品房两个女孩返回了,吴文昊不太正常的眼睛死死地凝视这群古宅的人一会。

在身后脚步走到两米外时,吴文昊收敛了所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站起身,用平常的态度去面对另外两位玩家,“你们有什么线索发现吗?”

发现是很大,但让她复述,实在难以开口。

金昭音心里沉甸甸的,蓝眸盯着那些莫名像猛然松一口气的古宅人久久没动。

有心想要让人付出代价,但身边人在刚才就说过了,这件事,不应该由她来做。

虽然不清楚话中所指真正来做的人是谁,到底是让金昭音压住了蠢蠢欲动想弄人的心。

轻捏着戒指,苏雪视线掠过竭力保持平静望着她们的吴文昊,似乎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了另外一枚,“捡到了这个。”

银色的戒指抹去灰尘后清亮。

目光触及,吴文昊瞳孔骤然一缩,只因为这对戒的款式外型和他与寒衣的极其相似。

当初挑选戒指场景历历在目,吴文昊根本不会忘记,本来想买的是另外一款,但他的妻子说,太华贵累赘的不好,简洁轻便的才好每时每刻戴在手上。

为此,俩人商量后特意去定制了一款。

脑海又浮现妻子当时的模样,吴文昊手指陷入刚刚不知道为什么刺破的掌心,强行压住再次开始不稳的心跳。

匆匆擦干净,他伸出手,“这个,能给我看看吗?”

苏雪没什么问题,松开手。

对戒落在掌肉裂开渗着血渍的手上。

吴文昊迫不及待捻起戒指细细看过,每看过一处,脸色青白一分。

自戒指到手之后,可以说除非必要,从来没有离过身,意义相当重大,早已熟悉到心里。

这对戒指…

是他和寒衣的。

盯着戒指内侧的简写,吴文昊眼眸渐渐涌上不可置信,心里不好的预感让他找遍全身。

可一直以来贴身戴着的戒指失去了踪迹。

好像在进入副本后,他的身上除了基本的衣物,只有妻子那张珍爱的照片。

起初吴文昊以为是来到了莫名其妙无限世界的原因,但现在看到的戒指,完全推翻了前面所有想法。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不仅仅是他的,连寒衣的戒指也会出现在无限轮回世界的副本里…

脑袋骤然袭来剧烈疼痛,有什么要破土而出,吴文昊停下了疯狂寻找的动作,在一阵阵痛意中,整个人变得浑浑噩噩。

对戒陷入掌心,和滚出来的血液碰撞。

干净的银亮最终裹上鲜红,不复从前。

“请问这对戒,是从哪里找到的?”勉强压制住身体的不适,吴文昊强撑着维持正常的状态,声音有些干哑。

他的情况从刚才开始就有点不太一样,金昭音不是没有发现,但在经历过时间重叠点的冲击,先吸引她的是那些曾经在画面出现过杀人不眨眼的古宅人。

蓝眸缓缓移到当前副本再次新参与进来的玩家身上,金昭音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似尘埃落定的果然如此,又似不愿面对的抗拒。

从重叠画面可以得知古宅副本曾经遇害过一对夫妻。

尽管眼前参与玩家只有一个人,但从见到对戒反应来看,是那个被选为冥婚对象亲眼目睹妻子被变成祭祀供品全过程的男客。

参与副本的全是死者。

眼前看似正常的男玩家,大概也没能幸免。

所谓的玩家,原来都是曾经经历死亡的人。

对上吴文昊那双察觉什么不安到极点,排斥到骨子里的双眼,苏雪开口:“你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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