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番外，不过正文坑了。
（上）
发送出最后一条消息，喻文州把手机收起来，有些无奈：“虽然说最好能找个有深蓝线的地铁口，但你也不需要这么慎重选择，其实随便哪里把我放下来就可以了。不过……”他似笑非笑望着驾驶座的人，“我怎么觉得，其实是你不太想回家呢？”
他们已经在这几条路来来回回转悠快半个小时了，喻文州虽然也不赶着回家，不过闹市街头兜圈子实在不是什么愉悦的体验。
“方士谦把米拉接来家。”王杰希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小周把麦麦也送了过来。”他又更改，“不对，好像说反了，是麦麦先被寄养，然后方士谦又去多拐了一个。”
喻文州闻言愣了愣，然后笑里掺了些意味不明的同情：“那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回家了。要不出去喝一杯？”
“算了吧。”王杰希叹气，“再不回去房子要被他们拆了。不过你要想帮我减轻一下负担，”他难得表情如此诚恳，“还真有个事儿要拜托你。”
所以喻文州就这么莫名其妙被顺路拐去了王杰希家。
王杰希必须承认他在打开门的时候已经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是门开的刹那所见场景依旧让他心绪难平——米拉在地上爬来爬去，小脸蛋上还沾着婴儿饼干残渣；麦麦蜷在角落睡着了，身上连个盖着的小毯子都没有。俩小孩散养成这样，临时监护人呢？
临时监护人盘腿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对着电视屏幕目不转睛打游戏。在王杰希从开门到进客厅的短短几秒内已经失败——继续——重启新一局。
王杰希非常想踹他，但是克制住了自己。喻文州还在这，他不能不给方士谦面子，虽然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米拉还醒着，他要避免在未成年人面前行使暴力，虽然米拉什么也不懂；麦麦还在睡，噪音会吵着他，虽然实际上这小崽子一睡过去打雷也闹不醒。
不过方士谦死刑可免活罪难逃，他的狙击手刚刚占领高塔正准备施展拳脚，电视屏幕忽然灭了。
方士谦刚要炸，以为俩小孩又恶作剧，迅速做好对策（要是麦麦弄的就打屁股，米拉弄的就丢回婴儿护栏里），结果一抬眼看见两个麦麦那么高的人站在面前，身影熟稔，居高临下，来者不善。
他脑海中警笛乌拉乌拉作响，但惯性使然脸上的笑已经扬起来：“哎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没听见……”
王杰希把买的东西往他怀里一扔：“你缠了阿尼娅半个小时把米拉借来，还跟小周信誓旦旦会和麦麦好好玩，这就是你保证的结果？”
方士谦下意识去接，可惜袋子比他预料的要重得多，里面东西稀里哗啦散了一地，他心疼地把游戏手柄从里面捞出来，诚惶诚恐检查它完好无损又塞进口袋里，老套台词张嘴就来：“哎呀这个嘛你听我解释……”
王杰希睨他一眼：“行，我听，你解释。”
王杰希此人，从来不按套路出牌，方士谦已经领会过很多次了，依旧没有吸取教训。不过他也不是太在意。“我早就给老师打电话问过了。”他从袋子里扒拉扒拉出自己最爱的黄桃酸奶，就地撕开，边吃边道，“米拉的奶粉冲半瓶就行，不能太多。至于麦麦，多好养活啊，给啥吃啥。”
王杰希想如果林杰知道女儿被接过来就是当洋娃娃玩具摆设的，大概会把方士谦逐出师门吧。
至于叶修对于自家儿子获得这样的评价有何反应……他暂时想象不出来。
总之方士谦最好自求多福，他一定会袖手旁观。
“你就只想着把他们喂饱就行了？那还接过来干什么？”
“和他们亲爱的王苏苏培养一下感情嘛。”
“客气了，不培养我跟他们感情也很好。”
“其实是他们想和方苏苏培养一下感情。”
“不用这么抬举自己，不然等下麦麦醒了我帮你问问？”
另一个人这时终于出了声，摇摇头感慨：“杰希你怼学长的功力真是日渐纯属。”喻文州把爬到脚边拽自己裤腿的小家伙抱起来，从茶几上抽出纸巾擦掉小脸蛋上的残渣，“等小觉长大了，可以让她和麦麦投票更喜欢哪一个。”
婴儿抓住他的手指，咿咿呀呀像是赞同。
“哎哟，小喻也在啊，刚才没看见你。”方士谦这才发现喻文州，丝毫不尴尬，从善如流拍拍旁边，“来坐来坐。”
邀请客人坐地上这种礼节，大概也就方士谦干得出来了。好在喻文州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风度翩翩纹丝不动：“我就来接麦麦，少天一会儿就到。”“留下来吃饭吧。”一盒酸奶结束，方士谦又扒拉出其他菜，“今晚我给你们露一手。”
“不用了，早点把麦麦送回家，小孩子要早睡。”他走到沙发旁准备叫醒叶麦麦，想弯腰把林小觉放下来，小家伙却不情愿地在他怀里扭来扭去，不肯松开搂着他脖子的手。
方士谦好奇：“你不是和米拉见得最少，她倒是很亲昵。”
王杰希学着他的措辞，但口吻冷淡：“可见米拉最喜欢的一定不是方苏苏。”
喻文州无奈：“你们倒是把麦麦喊起来。”
方士谦自告奋勇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去挠小男孩的脚心。
可怜叶麦麦小朋友睡得正熟，一个激灵转醒，以为出了什么事浑身一抖，结果看见近在咫尺方士谦一张脸，立刻英勇反击伸手去捏成年人的鼻子，并且在被害人兼加害人反应过来之前跳下沙发躲到了王杰希背后。
倒是拎得清谁是家主。叶修家这小家伙有多会观察人情世故，王杰希早就知道了。他拍拍孩子的脑袋，再转过脸看着一脸挫败的大人：“看来方苏苏这一票也得不到了。”
方士谦撇撇嘴还没说什么，麦麦拽着王杰希的衣角对他做鬼脸吐舌头：“方苏苏大坏蛋！”
王杰希看着方士谦那个吃瘪的表情，这次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
方士谦气急败坏对小孩儿张牙舞爪地威胁，可心里的某一角因为王杰希那个笑，蜜一样甜。
俩小孩儿一个被喻文州领走，一个睡着了。王杰希把米拉抱回房间，又给林杰打了个电话敲定夫妻俩明天领女儿的时间，再回到客厅，方士谦居然又开始对着电视屏幕打游戏，这次不搞攻防了，换成音游。中间休息冲王杰希招招手：“来一把，我让你，你选歌。”
王杰希好久没和他一起打过游戏，估摸着有点手生，随便挑了个七八阶难度循序渐进一下。结果一首歌刚结束方士谦自暴自弃一撂手柄：“不玩了不玩了，你那都什么手速啊，太恐怖了。”
这就是为什么王杰希很久没跟他打游戏。人和人之间天分的差距。
不玩就不玩，王杰希从地上起来坐回沙发翻佛洛依德。不一会儿方士谦磨磨蹭蹭赖过来，从后面抱着他，在他后颈蹭啊蹭。
“小觉睡啦？”
“嗯。”王杰希被他头发扎得痒痒，“你坐好。”
“不要，我好累，要休息一下。”方士谦不为所动，“唉，一个被别人拐走了一个睡觉了，真没意思。”
“都在的时候你又不好好带他们。”
方士谦逃避话题：“林小觉这名字起得真有意思，阿尼娅想让她好好睡觉，老师就选了这个字，结果现在她睡觉的时候还就真挺乖。”他又前言不搭后语地问，“你真不想养个孩子？”
王杰希早就习惯他跳跃性的思维：“不是有林小觉了吗？”
“那姓林，又不姓方姓王的。”方士谦撇撇嘴，“别人家的终究是别人家的，没自己养着好玩儿啊。”
王杰希非常想踹他，这次没有克制自己：“我养你一个就够了。”
方士谦痛觉延迟五秒，思考延迟十五秒，后知后觉这话好像哪里不对。
他俩在沙发上扭打成一团差点滚下去，最后以微弱优势一把攥住另一人的脚踝顺势摁在身下。
“——那你养活我这么辛苦，我是不是得喂饱你啊？”
（中）
黄少天一点儿也不高兴。
本来在家里躺在床上玩手机玩得好好的，忽然一通电话重新全副武装换好衣服开车四十分钟去接喻文州，这没什么不高兴的，他乐意得很；可从王杰希家离开的时候，他们多了个小尾巴，这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小尾巴被拴在儿童座椅里，聚精会神玩平板电脑。黄少天瞅瞅后视镜，苦着脸：“为什么要送这小子回家？我的天啊今天带学生一天已经够累了，你知不知道来了个小天才，才十四岁，我的天啊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不过跟这小子比还差一截——我的天啊我宁愿选择米拉……”
“你确定吗？”喻文州给他摆事实讲道理，“林小觉现在离不了人，到哪儿都得有人抱，她还偏偏想自己跑。”他总结陈述，“应该比带叶麦麦累多了。”
黄少天权衡了下轻重：“……那好吧。”
喻文州轻笑：“所以你比较喜欢女儿吗？”
黄少天绷着张脸：“喜欢又能怎样，你又不给我生。”
喻文州装作慎重思考：“要不你今晚试试？”
黄少天一个手滑方向盘差点脱靶，稳住车后紧张兮兮往后座瞅，确定小孩儿注意力百分百集中在动画片上后松口气：“我说你不要在我开车的时候乱说话啊！”
喻文州不认错也不反驳，只是看着他笑。
开始倒也没啥，但是这车都开出去一个路口了这人目光还不移开，唇角眉梢都是笑意，黄少天被他盯得浑身焦躁，好像那目光有无数细小的、痒酥酥的小钩子。他有些心虚地瞥一眼旁边人：“你别看我。”
“嗯。”喻文州嘴上答应着，但实际上行动并没有什么改变。
又一个路口过去了。
那种痒开始从皮肤往心底钻。
“我说真的，别老看着我。”
“你紧张啊？”
“……不是。反正别看了。”
“好。”
结果现状还是没什么差别。
那样柔软的、热腾腾、说不上来的撩拨——那样的眼神，以前给过别人，如今为自己独有，他在无边的绝望和零星的希望里挣扎了那么久，又甜又痛地期待那么久，想要喻文州看着自己只看着自己——终于都成了真。
黄少天简直忍无可忍。
他把车停在路边，捞过人恶狠狠在嘴唇上盖了个戳，自己却忍不住脸颊发烫，而喻文州像个吃到糖的小孩子在一旁偷笑。
“黄苏苏羞羞脸。”
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iPad，聚精会神盯着前面的成年人，还拉长声音口吻老成地给了句评价。
黄少天被他吓一跳，回过神之后对方士谦和王杰希怨怼更深——到底为什么要他俩来送这小子回家啊？
叶麦麦年纪小，但嘴炮能力一点儿也不弱，深得他爸真传，怼黄少天怼得得心应手。如果说方士谦在他那儿基本讨不到多少笑脸，面对黄少天就更不对盘，小模样带着若有似无的嘲讽和蔑视，跟叶修简直一模一样，太可恨。
黄少天以前想不通，周泽楷那样的性格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儿子呢，现在明白了，八成放任自由让小树苗跟着叶修长歪了。
所以还是都怪叶修。
方士谦和黄少天常常没个正形，作为他们的相反面王杰希又太有大人的威严，所以俩小孩都黏好脾气的喻文州。年龄还没突破个位数的叶麦麦当然不会让黄少天产生什么严肃的危机感，但他依旧有不爽的权利；更何况每次他看见小崽子吵不过自己的气囊囊表情就仿佛看见战败的叶修，这种成就感千金难买。
所以他邪恶一笑，转过身当着麦麦的面，“看好了。”他再一次搂着喻文州在他侧脸印上响亮的一吻，继而对着男孩耀武扬威，“你喻苏苏可是我的。”
后半程车上安静得很，叶麦麦一路都在跟黄少天冷战，战着战着自个儿睡着了。喻文州关了音乐又调高空调温度，靠在椅背捏了捏鼻梁，路灯明明暗暗的影子掠过他的耳畔。
黄少天瞄瞄他：“要不你睡会儿吧。”
他摇摇头：“马上不就到了。”
情绪是会传染的，困倦尤甚。一车三个人，一个已经睡着，一个将睡未睡，黄少天也开始滋生了睡意。他晃晃脑袋，哼哼唧唧：“啊啊啊都怪老叶！下次想要儿子就自己过来接，别总麻烦我。小爷的夜生活这么丰富多彩没空给他当司机和保姆。哎你说他在家干啥呢。”
“小周吧。”
黄少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等你刚才是讲了个黄色笑话吗？”
喻文州不置可否：“清醒点没？”
黄少天惊悚地点点头，效果显著，果然困意全无。
到叶修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车灯扫出扇形的光，光里一尊黑影，好爸爸棉衣拖鞋叼根烟，不畏寒风站在门口等。
不知怎么的黄少天就有点幸灾乐祸：“哟，老叶，冻冰棍呐？”
叶修把烟掐了，趿着棉拖走过来，一点儿不客气直接打开后座车门，三下五除二脱装备把儿子从儿童座椅里抱出来。
喻文州降下车窗：“小周在家？”
“嗯，太冷，就不让他出来了。”叶修冲他们点点头，呵出一团白气，“行了，你们也快点回去吧，这鬼天气。”
黄少天愤怒地凑过来：“我靠你连句谢谢都不说吗？”
“文州谢谢了啊。”
“我呢？”
“你谁啊？”
“我靠……我大晚上大老远跑过来你就这样对我？我算是看透你了，完了老叶我跟你讲兄弟情没有了！”
叶修欣慰笑笑：“哟，那感情好。”
这两人一但杠上就没完没了，喻文州赶紧打圆场：“你也快回屋吧，麦麦穿得少，别冻着了。”
显然儿子的健康比和黄少天之间对决的胜负重要得多，叶修挑挑眉算是招呼，转身离开。
离开叶修家十来分钟，黄少天仍然对今晚的不战而败念念不忘，恨不得回去再跟叶修理论三百回合。
“少天，”一直安静听着的喻文州忽然出声打断他，“我想去喝点酒。”
这要求倒是立竿见影截断了上一话题，黄少天在118秒的红灯前停下来：“啊？哦，行。你要去哪儿？”
“黑月。”
“……”
黄少天心里更堵了，比跟叶修吵输了堵十倍。他对黑月的感情太复杂，在那儿喻文州让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骨子里的惊艳，也头一回尝到过心碎的滋味。就这么两个单词，牵连得出他所有伤筋动骨的回忆。
“能换个吗？”他撇撇嘴，“你知道我对那里有点过敏。”
“我知道呀。”喻文州很轻地叹了口气，然后凑过来吻吻他的唇角，“所以我想和你多创造一点回忆。”
多一些好的，甜蜜的，美妙的。
盖过那些坏的、苦涩的、难过的。
成为全新的、只属于我们的回忆。
（下）
周泽楷听到敲门声放下画册，打开门单衣抵挡不住汹涌寒意，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叶修抱着麦麦走进来用脚关上门：“下次披件衣服再过来开门。”
周泽楷嗯了声，把小孩儿身上盖着的衣服拿下来：“睡着啦？”
“路上就睡着了。”叶修把男孩搬运回儿童房，看着周泽楷蹲下来帮麦麦脱鞋子，敲敲手臂舒展筋骨，“下次去接要把小童车推着，十次有九次他都是睡着回来的。明明阿尼娅家的小闺女名字才叫觉，我看这小子比她能睡多了。”叶修发愁，“要不然改名叫叶醒好了。”
“说明长高了嘛。”周泽楷倒是很高兴。
麦麦以前营养不良严重，比同龄人矮一大截，瘦一大圈。刚来的时候弱弱小小一把的模样，实在忘不掉。他和周泽楷用了十二分的耐心一点一滴浇灌爱意，把嫩怏怏的雏鸟从生死线救回来，再呵护着他重新长出羽翼。
说来也奇妙，他们这帮好友里，最先有孩子的居然是年纪最小的周泽楷。虽然不是亲生，也不是从婴儿时期手把手带大，可照顾这么一个小患儿有多辛苦，也只有参与其中的他俩能体味。
小家伙怎么从阴郁逐渐开朗，怎么对他们从戒备到信任，小刺猬不再竖起全身的刺，愿意露出柔软肚皮，过程煎熬漫长，长大的过程如同生生抽掉一块骨，疼入血液脉动，连带着周围人一起痛。
还好如今都过去了。
一切都好起来，他们三个还是吉祥的一家。
给麦麦盖好被子周泽楷还维持着那个仰角：“要不要帮你揉揉？”
叶修看他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先揉揉他的头发：“揉胳膊就不必了。”他嗓音低下去，沉沉的、仿佛带着暗夜里蓝色的光火，“不过倒是有别的需要你……帮忙。”
周泽楷一愣，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后下意识吸了吸鼻子。
这个他一紧张就会有的小动作叶修看在眼里，不动声色：“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洗个澡。”他把人拉起来，“所以，浴室？”
他势在必行，周泽楷只能争取有限权益：“卧室。”
“浴室？”
“……卧室。”
“浴室。”
“……”
“好，那就浴室。”
一番胡天作地结束后已经很晚了，叶修把人抱回卧室，周泽楷软软待在他怀里，又累又困，连手指都懒得动。
叶修坏心地戳戳他脸颊，还带着水汽和热度双重蒸出来的红，好看得令人心动。周泽楷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也不推开，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脸埋在他肩颈，嗅着熟悉的沐浴液味道朝着睡梦中坠落。
刚才在浴室大概真的折腾坏了。叶修怀着一点儿也不内疚反而有点自豪的心情任他睡，拿出手机刷刷VK和朋友圈。他对这些社交软件其实兴趣不大，但是看看同一个人在不同平台截然相反的两面，实在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比如王杰希。他的VK更像个通知板块，讲的全是工作；微信比较色香味俱全——字面意思，他前一天发的菜谱，和后一天方士谦照葫芦画瓢出的真品。这秀恩爱的手段简直技巧高超且惨无人道，叶修已经不止一次看见国内单身好友对这种行为进行强烈谴责。他跟着回过一两次评论，主要针对做菜那位，差点被方士谦拉黑。
比如黄少天。此人VK谈天说地畅聊人生，几种语言加一块颠三倒四，就是和本职工作半点不相干。朋友圈里全是不同端的分享来源，游戏截图打折软件五花八门，黄妈妈曾经生气质问他是不是在国外成天不干正事儿，最终前来安抚的只有喻文州一人。
再比如林杰。林教授在VK上永远是一本正经的专业人士，图无外乎美术欣赏，文离不开作品解析，底下跟一排五颜六色语种评论，严肃如联合国会谈。朋友圈呢？那就是个标准傻丈夫傻爸爸形象，每天至少发三次阿尼娅与米拉的照片，每次都是九宫格，字里图里洋溢的全是幸福泡泡。林杰的摄影技术如何有待考量，好在妻女都是天生的美人儿，角度再随意拍出来也好看。
说到天生的美人儿，他这儿也有一个。不过叶修为人小气，轻易不肯把周泽楷与世人分享，偶尔抓拍几张局部欲语还休，就是最大的慷慨。
不发麦麦的照片，则完全是出于安全考量。以至于他国内的朋友至今没几个知道他已经有儿子这件事，上次有人热心地给他俩推荐代孕，被周泽楷坚决地否决掉——叶麦麦一个已经够他俩成天团团转。
更何况——前面已经说过，叶修这么小气，忍不了再来一个人和他抢夺周泽楷的注意力。叶麦麦一个真的就够了。
这些自私的、隐秘的、带着点儿孩子气的小心思叶修当然不会告诉任何人，毕竟他家已经有个小的了，周泽楷在他看来也大不到哪去，身为一家之主在外树立形象即使稳重不起来也必须成熟。
凡是有林小觉的照片方士谦必点赞，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得到这位想要孩子的心情，但以叶修对王杰希的了解，这个“第三者”十年之内都提不上日程。同样是带孩子，王杰希可比自己辛苦多了——各种意义上。
评论输到一半，周泽楷醒了，有些茫然地揉了揉眼睛：“几点了？”
“快11点。”
“你还不睡？”
“马上。”
周泽楷迷迷糊糊贴近他，叶修低头吻吻他的额头：“晚安。”
曾经他以为自己会如不系之舟漂泊下去，直到遇见周泽楷。初来乍到的小学弟对他全心全意信任和依赖，他本只觉新奇，挖好陷阱守在旁侧观望，可猎物乖乖掉进去之后竟没有任何怨言，阴差阳错也好命中注定也好，他跟着下坠，坠入万丈悬崖。
如今也无须再爬出来了。
溺在名为周泽楷的深渊里，他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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