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周泽楷捡到一只猫。
和远方王姓表哥不同，他并非传闻中的吸猫体质，遇到那个小家伙完全是个意外。那天傍晚他照常下班回家，路过灌木丛听见一声细弱的猫叫，还没来得及扒开草丛，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跌跌撞撞钻了出来，停在他脚边不动了。
周泽楷吓了一跳，以为是毛线团成精，仔细一看原来是只猫。小家伙不过巴掌大，最多刚断奶，灰扑扑的看不出毛色，眼睛却很明亮，大概是刚跑丢，还没受苦。它躺在他旁边并非难受或无力，而是翻出肚皮等待。
——王姓表哥说过，若是遇到这样的拦路虎，意味着他被碰瓷了。
周泽楷蹲下来，想起表哥的教诲，伸出拳头先让小猫闻闻他的气味。小家伙连鼻头都是灰的，仰头嗅了嗅，又回到那个躺平求撸的姿势。搞定初步外交，周泽楷挠了挠它的下巴，奶猫舒服地眯起眼睛，这是个通行证，下一步可以摸肚肚了。
天气已经转凉，晚上风大，小家伙现在看着精神，过一夜、再过一天，命运难讲。
“你要不要跟我回家？”周泽楷问它。
小猫听不懂人类的语言，讨好地蹭了蹭人类的手掌。
周泽楷决定把这个动作当做“同意”。他四下看了看，没有很着急寻找猫咪的人，于是捏住小猫的后颈，小心地把它揣进口袋里。
人类的衣服暖融融的，可比杂草堆好多了。小家伙在他大大的口袋里转了一圈，找到个舒服的位置，钻出个脑袋，好奇地从新高度观看世界。
周泽楷就这么把它带回了家。
“表哥，”他用脑袋和肩膀夹住手机，第一百零一次下决心要买个蓝牙耳机，费劲地把快递箱剪裁成适合小猫进出的高度，“然后该怎么办？”
经验丰富的表哥远程指导：“给箱子里垫个小毯子，然后拍张照片给我看，我确定下年龄，你去宠物店按照我说的牌子买点东西。”
“好。……唔！”
“怎么了？”
“没什么。”他想了想还是解释，“手机差点掉了。”
“你该不会夹着手机在跟我通话吧。”
“……”哥哥太聪明不是什么好事。
电话那头微妙地叹了口气：“你可以把手机放在地上，开外放。”
“……是哦。”
上周刚买的新绒毯已经被小家伙“占为己有”了，它看起来非常满意这个新窝，在纸箱里外跳来跳去，一点儿也看不出是刚流浪的样子。
周泽楷盘腿坐在地上，拍完照，然后摸摸它的小脑袋，抬手一看，都是灰。
“我可以给它洗澡吗？”周泽楷问。
“不行。”表哥斩钉截铁，“它太小了，天气又冷，洗澡会要命的。”
周泽楷有些为难。
“别让它上你的床就好。”表哥安慰道，“你要给它取个名吗？”
周泽楷想了想：“乌云。”
他想它是只白猫，只不过是沾了灰才变成这样。没有任何依据，就是直觉。
小小的，软软的，像朵云。
表哥没说什么，反正宠物的名字五花八门，乌云好歹在正常范畴。
“乌云。”周泽楷唤它。
“喵？”小家伙歪着头看他，好像在问，你在叫我吗？
2
叶修丢了一只猫。
笑笑实在不是个合格的妈妈，生完孩子该干嘛干嘛，奶也不喂，娃也不带，他怎么说都不听。她这样做，真的让他很为难。
哦对了，笑笑是他养的猫，是个泼辣的小姑娘。
笑笑咬开纱窗逃出去过一回，把叶修吓得不轻，街道和朋友圈贴了好多重金悬赏的寻猫启事，结果没几天，他失望而归，发现它在沙发上悠然舔着爪子，见他傻愣在原地还不满地喵了一声，似乎在说，怎么还不给本宫呈上顶级罐头。
那天以后叶修封了家里所有的窗户，装了三个摄像头。
然而笑笑不是一只猫回来的，它怀孕了。叶修气得大骂了一通那个不知道谁家的小畜生，居然这样对他的小姑娘。
生米煮成熟饭，骂完了还得好生伺候孕妇。他那俩月工资全花在高级罐头和各种营养品上了。
预产期那几天叶修向公司请了假，几乎24小时盯着笑笑，宠物医院的号码置顶，车钥匙揣在兜里，生怕出点意外。
几天不合眼对人类是个挑战，叶修失败了。等到他再次醒过来，腿边多了一窝耗子一样的小东西。
叶修第一反应，笑笑不会又给他抓吃的——哎不对，这耗子怎么叫起来像猫？
等等，为什么不生在准备好的产房里，生在他腿边啊！
五只小猫咪就这样来到这个世界。由于没人知道笑笑那几天究竟遇到了几段姻缘，这五只花色各不相同的小家伙，很有可能不是一个爸爸。
老大是狸花，老二是小橘，老三是小黑，老四是奶牛，老五是小白。
叶修感叹着生物学的神奇，同时想着花色不同，连区别用的项圈都省了。
虽然跟他买的那堆高级营养品相比，项圈根本不算钱。
作为新世纪独立女性，笑笑不屑于带娃，叶修只好一把○一把△把它们喂养大。
他才二十多岁，就已经当了五个孩子的爹。
不对。他看着沙发上高冷的、不准任何奶猫接近自己的笑笑。
是六个孩子。
小猫咪们长得很快，快断奶时叶修已经给它们找好了领养。前面四个都有了好着落，过于活泼、过于爱撒娇、过于顽皮的那只老五，叶修有些舍不得了。
好歹都是自己拉扯大的呢，叶修想，还是留一个陪陪笑笑吧。
哪怕笑笑根本不需要它们。
笑笑只会把抢自己罐头的小崽子一巴掌拍到旁边去。
又一天叶修下了班，婉拒同事邀约直奔家里，在猫爬架上数着他的幼儿园。
一、二、三、四。
嗯。都在。
哎不对。
一、二、三……四。
狸花，小橘，小黑，奶牛。
小黑，奶牛，狸花，小……橘别吃了你看你的肚子！
小白不见了。叶修在家里找了一圈，里里外外翻了个遍，连床头放内裤的柜子都找了，没有小白。
他惊恐地看向笑笑，笑笑在猫爬架的最高点上悠然地甩着尾巴。
看什么看，你这愚蠢的人类，这一切与我无关。
3
荣耀小区业主1群（50）
君莫笑
我猫都丢了。
[图片]
长这样，有谁见过吗？
夜雨声烦
老叶啊你猫怎么又丢了？不是两个月前才丢过一次吗？又是它？它该不会不想在你家呆着三番四次逃出来又被你逮回去了吧？若真如此不如放它一条生路吧！
百花缭乱
[震撼我妈.jpg]黄少你是怎么在短短几十秒里打出这么多字的？
风城烟雨
多半是语音转文字的。
不过这系统转换能力也是很强，黄少你的普通fa发音很biu准啊。
夜雨声烦
@风城烟雨瞎扯，我可是真真实实凭借手速打的字，什么语音转文字，简直是对我的侮辱。
还有不准嘲笑我的口音！[你已经被我盯上了.jpg]
君莫笑
@夜雨声烦这次跑丢的是上次那个的崽。
别刷屏了，到底有没有人见过？
[图片]
[图片]
你们仔细看看。它很白，很黏人的，
一枪穿云
……
夜雨声烦
哦嚯！这不是那谁么！原来你在群里啊，都没见你说过话，我以为你在2群3群4群呢！
一枪穿云
[图片]
@君莫笑它？
君莫笑
@一枪穿云我靠，怎么跑你那儿去了？
洗干净等着，我马上到。
夜雨声烦
你是让小猫洗干净啊，还是让小周洗干净啊？我怎么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逢山鬼泣
我也觉得。
冬虫夏草
[都是大佬发言我哪里敢说话.jpg]
海无量
我也觉得。老叶你好猥琐。
百花缭乱
我也觉得。老叶原来你是这样的老叶。[噫.jpg]
夜雨声烦
@一枪穿云周泽楷你不对此做出点回应？这人可是在调戏你啊！
啊不是，在挑衅你啊！
沐雨橙风
黄少这手癌多半是故意的。
风城烟雨
附议
……
群里还在七嘴八舌讨论，这帮人天天正事不做，水群速度犹如电竞选手。话题风暴中心的周泽楷看着一大堆艾特自己的消息提醒，默默放下了手机。
他抬头，对上乌云趴在旁边好奇的目光，小猫咪见他注意到自己，主动蹭过来闻他。
周泽楷想起照片上白得像团雪的小家伙，在看看这个从哪儿灰沾哪儿的小朋友。
原来你是叶修家的孩子啊。他想。
叶修说，“洗干净等着。”
小奶猫自然是不能洗澡的，那么……是让自己洗一洗？
可是为什么要自己也洗洗呢？是某种待客之道吗？
周泽楷带着疑惑，还是乖乖去洗了个澡。
4
对于叶修而言，周泽楷并不是一个陌生的名字。甚至他们还有过几面之缘。
周泽楷前不久才搬过来，也许是荣耀小区太大，刚来那时候总迷路。有一回叶修正在楼下守着笑笑晒太阳，忽然面前落下一片阴影。
一抬头，年轻人捏了捏衣角：“请问……15幢在哪里？”
脸上要不要跟陌生人讲话的挣扎一览无余。
叶修瞅他有些眼熟，回忆了下，好像是同样住在15幢的苏沐橙提到过，楼下搬来一个小帅哥。
苏沐秋痛心疾首：“哥哥我不帅吗？”
苏沐橙安慰他：“你也是帅小哥。”
不过小帅哥和帅小哥还是有区别的，大概就是路上有人搭讪美女给个联系方式吧、跟服装店员推销时说美女你穿这件真显瘦的差别。
苏沐秋听没听出细微差距叶修不知道，反正叶修听懂了，笑着看苏沐橙悄悄叹了口气。
这回见着真人了，小帅哥确实挺帅，连叶修这种一心撸猫、对两脚兽审美并不敏锐的人都不得不承认，往那儿一站，衣着简单却赏心悦目。
苏沐橙说过，真正的美人是无关衣品的，套个麻袋也好看。如果需要服装来修饰，那说明还不够漂亮。
叶修看了看对方清清爽爽的白衬衫牛仔裤，再低头看看自己的居家出门二合一。
我也不赖嘛，他想。
“15幢啊，我熟。”叶修弯腰把有一搭没一搭晃着尾巴的笑笑抱起，“正好我也去那儿找个朋友，我带你去吧。”
小伙子受宠若惊。
“叶修。”他安抚着笑笑被打扰的情绪，“你叫什么？”
“周泽楷。”
叶修点点头：“小周。”又把猫咪抱给他看，“笑笑。”
“……？”
叶修又重复了一遍：“笑笑。”
周泽楷不明所以，扯出一个微笑。
好看的人笑起来当然也好看，如沐春风。
叶修欣赏了一会儿，才慢悠悠解释道：“我是说，它的名字是笑笑。”
平日向来高冷的猫咪此时竟然非常配合，娇滴滴地叫了一声。
“……”
周泽楷窘迫极了。
小孩儿脸皮薄，叶修也不逗他了，稍稍加快脚步，等周泽楷调整好情绪跟上来。
等电梯时正巧遇到刚回去的苏沐橙，姑娘先是同笑笑打招呼：“你好呀小美人。”
然后才是叶修：“我哥马上回来。”
再然后看见跟在他后面的周泽楷，瞪大了眼睛：“咦？”
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周泽楷也记得她，腼腆地笑了笑，就算是问好。
叶修但笑不语。
他们进了电梯，苏沐橙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眼神充满怀疑。
电梯门刚要关上，被谁挡住了。
苏沐秋挤了进来：“沐橙啊我跟你说我刚才看到老叶和那个——靠，老叶你怎么在这儿呢？”
叶修捏起笑笑的爪子晃了晃：“嗨。”
“嗨什么嗨。你刚才不是和那个小帅哥——”
他转头，看见了周泽楷。
怎么觉得今天运气有点背。苏沐秋做了个深呼吸，指责道：“叶修你下手也太快了，这就约会上了？”
叶修挑挑眉，好像哪里不对。还没开口，竟然被打断了。
“不是。”周泽楷解释道，“他只是送我。”
“送你？”
“送我回家。”
“居然？！”
“不是！”周泽楷直觉他们误会了什么，努力修改，“我们刚才才刚……”
“啊？”
“我们还什么都没——”
越抹越黑了啊，小周。
5
按照乌云原主人的“指示”，周泽楷还真去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时乌云蹲在门口张望，瞅瞅里面地上的水渍，好奇地探了探小爪子，又不敢真的摁下去。
周泽楷看看刚洗干净的自己，又看了看灰扑扑的它，犹豫片刻，还是捞起小东西塞进口袋里。
“喵？”
“水脏。”
“喵喵。”
“也不好玩。”
“喵~”
“等你再长大点，就可以洗澡了。”
“喵喵喵！”
“洗澡很好的，会干净，而且很香。”
“喵~！”
他们谁都听不懂对方的语言，但这并不妨碍一人一猫聊天。
周泽楷忐忑地等了一会儿，门铃响了。打开门，露出风尘仆仆的一张脸。
说风尘仆仆可能有些夸张，但叶修不过是从小区的一边走到另一边，却心力交瘁如同跑了几十里地，头发是乱的，脖子上还有可疑的抓痕。
“你……”周泽楷迟疑。
叶修知道对方在打量自己这副狼狈模样，无奈解释道：“就它妈抓的。”
他本想把笑笑提溜过来指认亲妈不负责任孩子跑丢的现场，可惜亲妈从来没打算过负责任，被打断晒太阳很不爽，扬起爪子反抗。
周泽楷愣了下，才意识到他不是在爆粗口，而是陈述事实。
乌云正巧从周泽楷的口袋里探出头，歪着小脑袋，细细地哼了一声：“喵？”
“哎哟，你还认得我呢。”叶修伸出手，点点它的脑袋瓜，“你瞅你脏的，我差点没认出你来。”
“喵喵~”
“你说你自己跑出来干嘛，你那个不负责任的妈又不会找你。”
“喵！”
“哎哟嘿，还挺护犊子……不对不对，护妈。”
“喵嗷嗷嗷！”
“好了好了我错了，不说你了。”
原来不止自己会和猫说话，周泽楷想，这个人……好像比他和乌云交流还要顺畅。
两人一猫在门口杵了半晌，周泽楷才恍然想起该邀请他进屋。叶修也没客气，换了鞋，顺便接过猫。
原本是个小白猫的，现在已经成灰色了。要不是他对自家小朋友了如指掌，根本不会把周泽楷发的照片和小白联想在一块。
“小白啊，你说你这，简直向着你三哥小黑发展。”
“小白？”周泽楷问。
叶修想起，周泽楷也替自己照顾了快一周小家伙了，大约也起了名字：“你叫它什么？”
“乌云。”
叶修低头看着在他腿上毫无顾忌舔着爪子的小奶猫，这名字还挺形象。原本是棉花糖一样软乎乎的白云，现在成了乌漆嘛黑的乌云。
见叶修没有说话，周泽楷小心地问：“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乌云毕竟是叶修家跑丢的，别说有真正的名字了，就算叶修要把它带回去，也无可厚非。周泽楷明白这个道理，然而短短几天和小不点培养出了感情，有点舍不得。
叶修抬头看他微微难过的神色，明白了对方在担忧什么。
知道小白没丢、好好地被别人养着这一喜讯冲昏了他先前疲惫的神经，忘了思考，要是周泽楷想养它，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小白可是他留下来的独苗苗。就算笑笑不爱儿子，他也爱这个孙子……怎么说起来这么奇怪。
叶修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忽然嗅见一阵淡淡的馨香。
刚才满脑子都是小猫咪，现在才迟来地打量周泽楷，后者的头发湿润，白皙的皮肤上泛着浅浅的红。
……怎么为了见自己，还特意洗了个澡？
啊这，不会是种贿赂吧。
6
虽然周泽楷长得是很好看不错，但是他来是为了猫啊。
虽然周泽楷长得是很好看不错。
但是孩子还在旁边看着呐！
虽然周泽楷长得是很好看不错。
但是进度也太快了吧。
虽然周泽楷长得是很好看不错。
但是他叶修不是那种人。
……但是周泽楷长得确实很好看。
叶修自认虽然算不上高标准严要求，好歹是个正直善良之辈，底线还是有的，必须以身作则，扶正阳光青年的形象，决不能让腐败之风蚕食自己纯洁的心灵。
他用拇指摩挲了下猫咪的后颈，那是他这些年培养出、思索时的下意识动作。然后谨慎地往旁边挪了一丢丢，转开眼睛。
他找到了新的话题：“你给它吃这个么？”
周泽楷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是靠在墙边的猫粮。
叶修把小白放下来，小家伙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主动跑过去，好像要给他炫耀一下新家的新口粮。
“这个……不好吗？”周泽楷有些紧张，仿佛在接受正牌监护人的检验。
“唔，没有。”是个很好的牌子，笑笑爱吃这家的罐头，但对主食粮很挑嘴。“孙辈们”都是喝奶粉、泡猫粮长大的，他还没探究过它们的口味。下次可以买点儿别的尝尝看。
“需要的话，带回去吧。”周泽楷说。
叶修抬头，发现他先前低落的神色已经成了一种认命，好似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心理斗争，已经决定放弃抚养权——诶，好像哪里不太对。
在叶修开口之前，小白回到周泽楷的脚边蹭了蹭，抬起头嫩嫩地喵了一声。
那是信赖，是喜爱，是撒娇。是他在笑笑那儿从没得到过的待遇。
小家伙这是很喜欢他啊。叶修想，他究竟是强迫笑笑和小白母子分离，还是强迫周泽楷这对“父子”？
……等等，什么叫强迫周泽楷。越想越诡异了。
“你很喜欢它？”
周泽楷一愣，连连点头。
叶修说：“那，把它给你养，怎么样？”
对方眼睛亮了亮，带着点欢欣和雀跃。叶修却话锋一转：“不过不是无偿的。”
“我有钱。”周泽楷像是怕他改变主意一般快速抢答。
这三个字若是别人说出来，要么是自嘲，要么是装x。可怎么周泽楷一讲，就显得很真诚。叶修没意识到自己已经为这人戴上了滤镜，笑道：“钱乃身外之物。不过，肚子饿了倒是真的。”
这并不是一个复杂的暗示，反正周泽楷明白了。
周泽楷准备去换衣服，叶修看他还没干的发梢：“不吹一下？”
周泽楷不喜欢吹头发，不喜欢吹风机，像所有的猫咪一样。这是叶修现在还不了解的事情，但周泽楷犹豫片刻，为了礼貌，还是委曲求全。
吹风机的轰鸣声很快在浴室响起，叶修左顾右盼，还是蹲下来挠了挠小白的下巴。
小奶猫的呼噜声淹没进更大的杂音。
“我就这么把你卖了，你不会气我吧？”叶修对它道。
“喵？”
“在这儿当个独生子，可比在你妈那儿当受气包好多了，对吧。”
“呜。”
“我给你找了个好地方，你得给我回报，知道吗？”
“嗷呜——”
小崽子舒服地眯起眼睛，不想听见人类诡计多端的内心。
7
出小区门左拐直走再右拐再直走的那家日料店口味很不错，就是有点儿贵，或者不止一点，更像大商场里精心装修的高级餐厅，而不是藏在普普通通小区门口的一家店。所以即使居民们人均好评，生意并不算好。
苏沐秋今天发了工资，才带上妹妹来一饱口福。
“和牛寿喜锅，芥末章鱼，芝士焗蟹宝，手握拼盘，还有……诶，沐橙，你还要什么？”
认真研究菜单的苏沐秋得不到回应，抬起头发现妹妹正出神地盯着窗外。
他在她面前挥挥手：“嗨嗨嗨，看什么呢？”
“你看那边那人，”女孩儿努努嘴，“像不像叶修？”
苏沐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什么叫像啊，那就是。
不过叶修不是一个人，旁边还有一个——
“周泽楷？”苏沐橙声音微微颤抖，以苏沐秋对自己亲妹妹的了解，必然是八卦之心顿起的那种激动，“他们俩怎么在一块儿呀？”
明知故问。苏沐秋见她没心思点在，自作主张把菜单交给服务员，也一起转过头研究：“也许碰见的？都一个小区，低头不见抬头见。”
那两人越走越近，然后径直拐了进来——他们的目标也是这家店。
苏沐秋刚抬起胳膊准备打招呼，被妹妹一把暗了下去：“嘘。”
这丫头……苏沐秋无奈地摇摇头。
好吧，妹妹的心愿，自己总要帮忙达成的。
无论是来吃日料，还是暗中八卦。
餐厅里人不多，巧的是，叶修二人也没发现他们，挑了个对角线的位置。苏沐橙背对他们，又不好换座位动静太大，只能靠苏沐秋直播。
“就点菜啊。”
“点了什么？”
“你哥我又不是葫芦娃，既没千里眼也没顺风耳。”
“唔，那，谁在点？谁付的钱？”
“他们扫码的。”
“好吧。点完了没？”
“嗯。”
“现在在干嘛？”
“叶修在说话，周泽楷在听。”
“……真是平平无奇的场景呢。”
“不然你还指望什么？”
“我可什么都没说，哥是你自己想到了吧？”
他们的菜很快端了上来，苏沐秋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就成了hentai偷/窥/狂，决定自己先享用美食，中止实况转播。
苏沐橙有些失望，不过也意识到确实有些怪怪的，再加上寿喜锅的香味钻进空落落的味觉，人还是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挖掘。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出错，那两个人啊，一定有什么邻居之外的联系吧？
不知该说是事与愿违，还是心想事成，苏沐橙正想掏出手机拍下哥哥毫无形象地扒开蟹壳大快朵颐的样子，肩膀被谁从后面拍了拍。
她一抬头，“超出邻居界限”的两人站在她身后，叶修笑眯眯地：“哎哟，好巧啊。”
苏沐秋专心致志进食，已经结束的实况转播却突然被抓包，吓得够呛，咳了起来，连忙夺过水杯喝了好几口才顺过气儿，心惊胆战：“是啊，真巧。”
叶修还是那个笑盈盈的样子，也看不出是真刚刚发现，还是有什么计谋，只是说：“要不要拼桌？”
零距离观察，姑娘求之不得。叶修也不客气：“沐橙你去你哥那边儿坐吧。”然后颇为绅士地给周泽楷拉了椅子，后者有些拘谨地坐下来，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算是打招呼。
送上门来的当事人，可没有放过的道理。
苏沐橙的眼睛亮晶晶的，写满了求知，眼神略带羞涩，但讲出的话可不忸怩：
“你们……是不是在约会啊？”
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