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功力进展飞速。”
突然,三王爷来了这么一句。
秦玥瑶瞪了三王爷的方向,最终幽幽叹了口气,将被子为太傅盖好,“大人,您一定能听见对吧?因为知道我们刚刚的交谈,知道三王爷要杀我,所以流泪,对吗?”
闻此,本不再流泪的睫毛,再次涌上泪水。
秦玥瑶吃惊地睁大眼睛,而后又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大人,我必须要对您道歉,刚刚不应用如此恶劣的话咒骂他,是我的错,对不起!”
三王爷的双眼也露出震惊,当听见秦玥瑶所的话时,双眉微微皱起。
“秦玥瑶,待你武功大成时,便允许你杀本王,算是本王对你的谢礼。”三王爷的声音从秦玥瑶背后传来。
秦玥瑶忍不住苦笑,回过头来,“三王爷殿下,生命可以用来做谢礼?即便是可以,我拿你的命又能做什么?您死了,大人和娘娘难道不伤心?你费劲千辛,找人医治大人,难道就为了让大人伤心?”
太傅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颗颗滴落,让人疼惜。
三王爷一下僵住,闭了嘴。
秦玥瑶叹了口气,低声安慰,“大人别伤心,人之初性本善,想来王爷的本性不坏。”说到这,秦玥瑶顿了下,自己都觉得这话违心,但为了安慰病人,强忍着呕吐感,继续道,“待大人病愈,再教训王爷,也不迟啊。”
太傅的泪珠慢慢放缓。
秦玥瑶这才松了口气,柔声道,“所以,即便为了三王爷,大人也要早些恢复身体,当然,我也会尽全力医治大人。”
太傅的泪珠止住。
秦玥瑶唇角勾起,是一抹安心的笑。
其身后的三王爷,也叹了口气,而后闭上眼。
秦玥瑶背着药箱,向房门外走,即将推门时,身后却传来三王爷的声音。
“想要什么补偿,想好后派人交给本王。”
秦玥瑶行为一滞,回头看向那冰冷俊美的容颜,咬牙切齿,“王爷对忠于自己的属下,都是这般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吗?”
“忠于本王的属下,不会开口骂本王。”三王爷道。
秦玥瑶冷笑,“你以为,若他们敢的话,不骂你?”
三王爷不语。
秦玥瑶胸口还生疼,加之惦记家中的周氏和未来的弟弟,到底不想用自己的小命挑战三王爷的底线,最终扔下一句话,便出了门。“好,待我想到补偿,会命人告诉你。”
秦玥瑶出了房门,一直担惊受怕的容嬷嬷和邵公公终于放下了心,但当看到秦玥瑶满是血迹的衣服时,再次担心起来。
“秦小姐,您没事吧?”邵公公跑来。
秦玥瑶苍白着脸,微笑着摇了摇头,而后快步离开安周院。
容嬷嬷上前,“邵公公,秦小姐她说了什么?”
邵公公望着秦玥瑶的背影,一脸的不解,“秦小姐她什么都没说,末了,还一脸同情地看了看我。”
容嬷嬷也是一头雾水,“同情?”
邵公公眼珠子一转,“我说容嬷嬷,你还记得秦小姐是第几次从王爷手下死里逃生不?”
容嬷嬷想了想,“三次……还是四次来着?为何我觉得,秦小姐一直在挑衅王爷,咱王爷却拿她没办法,你觉得呢?”
邵公公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
这时,三王爷已从屋子走了出来,容嬷嬷和邵公公两人赶忙快步过去,听候主子调遣。
“找两个得力的人,进去收拾一下。”扔下一句话,三王爷便离开。
邵公公和容嬷嬷两人进一看,只见太傅的房间,博古架被劈成两半,桌子也是被劈开,那太师椅直接碎了。但最可怕的还是满地的血。
两人相视一看,都知道,这恐怕是秦玥瑶的血。
却不知,秦玥瑶被三王爷伤,三王爷却屡次破例不杀她,是祸是福。
秦玥瑶入内为太傅诊治时,莲儿和翠儿两人跟着安周院下人在院外休息,见到秦玥瑶出来,兴高采烈地起身迎了过去。但当见到秦玥瑶苍白的面色和血淋淋的衣服时,两人红了眼圈,敢怒不敢言。
一旁安周院的下人们则早就习惯了,秦小姐定是得罪了三王爷,三王爷没杀她,已是大发善心。
“小姐,您……您没事吧?”莲儿忍着哭意,哽咽道。
秦玥瑶勾起苍白的唇,笑了笑,“没事,我为自己检查过了,肋骨未断,内脏未伤,没有严重的内出血,回头吃点红枣花生猪血豆腐补补血就好了。”声音轻快。
秦玥瑶越是表现得若无其事,莲儿和翠儿两人便越想哭。
翠儿用帕子擦眼角,“小姐,我们回府吗?”
秦玥瑶摇头,“不回,去看看实验室。”
翠儿哭道,“还去看什么狗屁实验室啊,他这么伤您,咱们回府,让老爷给咱主持公道。”
秦玥瑶噗嗤笑了出来,“笨蛋,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别说我一个礼部尚书的女儿,便是皇帝,想来也有很多为难吧。”
翠儿噘嘴,“皇上又什么为难的?难道当了皇上还不能做想做的?”
秦玥瑶扭头看了翠儿一眼,“所以说,本小姐叮嘱你要多读书,别事事都傻乎乎的问,吃人嚼过的馍不香,等你想明白那天再与本小姐说吧。”
被责骂了一通,翠儿忘了刚刚的心疼,开始赌气起来。
三人边走边聊,很快忘了刚刚的不快,或者说,没人愿意提起。
莲儿却忍不住看秦玥瑶,却发现,有些看不透小姐了,或者说,一直也未看透。
玉笙居。
当秦玥瑶到达玉笙居的时,大吃一惊。
原来短短一晚的时间,玉笙居居然焕然一新,完全按照她图纸上所画那般,改成了略带现代风的建筑。
入了房门,看见精致的试验台完好的摆在墙边,高柜牢固地镶嵌在墙壁上。
刚要用手碰,一旁的工匠赶忙出声,“秦小姐勿碰,秦小姐恕罪,但漆还未干。”
秦玥瑶了然,笑着点了点头,“知道了,辛苦了。”
“秦小姐言重了。”憨厚的工匠摸着脑袋,很少被官家小姐这般慰问,很激动。
视察完实验室,秦玥瑶的心情终于多少有了一点缓解。
既然她被威胁必须留在三王爷府,那她还真要把实验室搞大,不计代价的搞大。她终有一天让三王爷知道,什么叫请佛容易送佛难,这水晶杯不是贵吗?再来五十个好了。
说到便要做到!
秦玥瑶捂着发疼得胸腔,奋笔疾书,开出了一张长长的清单,里面便包含了五十只珍品水晶杯。
她发誓,自己的胸腔有多疼,就让三王爷的荷包有多疼!
开出了清单,让孙宇送去三王爷书房,顿时觉得伤好了一半。
随后,秦玥瑶将莲儿和翠儿打发回府,自己擦了一个包公脸,穿上粗布衣服,准备去逛街散心。
伤很重,但却不用卧床,秦玥瑶暗道神奇,想来这些都是武功内力的功用,更是发誓要将内力好好练练。
虽然莲儿和翠儿死活要跟着,但秦玥瑶板着脸下了命令,两个小妮子最后也只能哭啼啼地上了顾府马车,回了顾府。
秦玥瑶不知道的是,当孙宇抽搐着脸,提心吊胆地将清单双手捧到三王爷书房时,三王爷只是扫了一眼,便用朱色大笔一挥,这张清单只要送去勤务部便生效。
这完全出乎孙宇的意料,要知道,这账单算下来可要快十几万两白银,放在谁身上都要掂量下,但三王爷眉头都没动一下都批了,却不知,是三王爷慷慨,还是秦小姐面子天大。
秦玥瑶不知发生的一切,即便知道,也不会心疼半分。
一晃已是下午,涂着黑脸的秦玥瑶在街上慢慢走着,胸腔闷疼,不仅仅是伤,还有心情。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烟离书院。
自从那日清早被三王爷拦下,她便一直未来,不仅未来,连想都没想过。
如今想来,会不会天意?
新霁子?参破天机的新霁子?若真能参破天机,是否也能回答她心中疑惑呢?
说着,秦玥瑶便拐去了烟离书院。
好巧不巧,今日在门外值班的人眼熟,正是潘晓鹏。
潘晓鹏见一名皮肤黝黑,梳着妇人发髻的村姑前来,便客气道,“这位大姐是要买书?这里是烟离书院,只借阅不出售,而且价格奇贵。大姐不妨沿着这条街向东走,再行上一盏茶的时间,便有几家专门出售笔墨书籍的店。”
也许是怕来者羞涩不好开口,潘晓鹏竟温和地一口气介绍。
秦玥瑶噗嗤一笑,“几日不见,你认不出我来了?”
潘晓鹏一愣,很仔细的看了又看,而后一脸茫然,“这位大姐对不住,小的真没记住您。”
秦玥瑶笑道,“因为我,你还他罚了薪水,真的忘了?那再给你一个提醒,免贵姓顾。”
秦玥瑶虽将脸涂黑了,但到底五官未变,声音也没变,潘晓鹏好好想想,也是能认出来了。
只见潘晓鹏一下子白了脸,“顾……顾……秦小姐……”
“嘘。”秦玥瑶将纤细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唇前,“我乔装成这样便是不想被人认出,陈公子可在书院?”
潘晓鹏犹豫了下,若是外人,他不会轻易透露,但秦小姐却好像是少主的救命恩人,最后选择开了口。“秦小姐,少主身子最近依旧不适,一直在书院休息,您找少主?”
秦玥瑶点了点头,潘晓鹏赶忙为其引了进去。
正为伙计交代什么的陈掌柜一回头看见了秦玥瑶,赶忙赶了过来,拱手见礼,“小人见过秦小姐,这几日未见秦小姐,想必您很忙吧。”
秦玥瑶叹了口气,“忙得很,前些日子想来看陈公子,硬生生被某人提了回去,又打了板子,呵呵。”想到那人,咬牙切齿。
秦玥瑶被三王爷抓去王府的事,陈掌柜是知道的,毕竟在自己家门前,但秦玥瑶打板子的事还真让他惊讶,“打板子?王爷他打了秦小姐板子?”虽然前些日子他也被打了板子,但却不敢相信三王爷如此对待秦小姐。
秦玥瑶皮笑肉不笑,“我骗你干什么?”而后不想提那个倒胃口的人,“陈公子在吗?”
陈掌柜赶忙客气的引路,“少主在的,秦小姐这边请。”
秦玥瑶随着陈掌柜上了楼,笑道,“难道陈掌柜不提前通禀一声?”
陈掌柜一边提着袍子上台阶,一边笑眯眯的回头对秦玥瑶道,“不用,我们少主前些日子就说了,若秦小姐来找他,只要少主没待客,便可直接去新霁阁。少主还说,若秦小姐变装,也不要惊讶。”
秦玥瑶吃惊,“这么说来,陈公子早就猜到我会来找他?”
陈掌柜道,“是啊,当初小人也是有疑问,为何少主断定秦小姐定会前来,少主说,秦小姐性格直爽刚硬,与三王爷相处定然如同水火,早晚有一日来找他。只是少主怎么也没能想到,王爷竟然打了秦小姐板子。”
秦玥瑶嘴角抽了抽,这凌江国的男人怎么都这么诡异,一共才接触了几人,一个蛮横不讲理,杀人杀全家;一个不说话都能把你看的通透,在其面前仿佛没什么私密。突然有些后悔来烟离书院,早知如此,她就不应该来。
但也晚了,说话期间,已上了五楼。
左拐右拐,走到了那个被称之为新霁阁的地方。
这里之所以称之为“阁”,是因这里是个阁楼设计。
本来烟离书院便有五层楼之高,在南越国算是摩天大楼,因为这两层高的阁楼,烟离书院更是高耸入云。
新霁阁之名,在秦玥瑶看来,便是“陈新霁—工作的—阁楼”的意思。
新霁阁分两层,却不是等分,下面那层略高,大约四米的高度。因为天花板高耸,给人一种心旷神怡之感,而因为镶嵌整整一周墙壁的书架,和天花板一周故意镶嵌透明水晶的天窗,丝丝光线射入,平添许多神圣。
而一身白衣的陈新霁便坐在正中央的高架上,这高架设计巧妙,与西方图书馆用来整理书架书籍的活动架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架子下面不是轮子,而是轨道,架子一层有些按钮,触碰不同的按钮,激发不同机关,这架子便能滑向不同的地方。
而陈新霁便高高地坐在架子上,纯白轻纱衣摆垂着,随气窗涌入的秋风微微飘动,一同飘起的还是他些许乌黑长发,那头发在射入的自然光线下有着极为淡雅的光泽,未束起,只是随意披着,但那每一根发丝却仿佛有生命一般,没有一根张扬放肆,皆静静披在其消瘦的肩头,仿佛陪着主人徜徉无声又灿烂的书海。
岁月静好,也许便不过如此。
如出尘谪仙般的男子就这般静坐在架子上,浓眉的睫毛垂着,阅读手上古籍。
突然,唯美的画面微动,男子发现有客人到。
他轻轻侧过面,他笑了,消瘦的面庞却突然有倾城惊艳之感。
“唔,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