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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又瘦又脏的小姑娘跪在地上，磕着响头，没几下，石板地竟隐现血色。

秦玥瑶赶忙上前，一手拎一个，像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好好的，你们磕什么头，额头都磕出血，破相了怎么办？”

两人吓了一跳，浑身颤抖着偷偷抬起眼，目光小心翼翼的。

“小……小姐，因……因为您在生气……”年纪看起来稍大的小姑娘小声回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生气？”秦玥瑶这才想起自己的面部表情，赶忙转怒为笑，尽量让自己声音柔和，“我刚刚没有生你们两人的气，而是在气顾千柔，那个家伙陷害你们，让我误以为你们偷东西，赶走了你们，她安插来两名奸细，差点害死我。”

事实上，已经害死了本尊。

两个小姑娘大吃一惊，却抖着没敢说话。

秦玥瑶看出，面前两人的眼中除了恐惧却没有其他，怕是与秦玥瑶本尊也没什么感情。

放开两人，秦玥瑶到房间门口，亲自嘱咐让人打来洗澡水，取来干净衣服。

依记忆，年纪稍大的女孩是莲儿，话少谨慎，年纪少小的是翠儿，性格活泼，两人本是忠心的，但无奈主子不给力。

衣服还未送到，却听到咕噜一声肚子响。

“还没吃饭吧？”秦玥瑶微笑着问。

两人惊悚的互相看了一眼，之后低下头，没敢说话。

秦玥瑶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果她想继续用这两人，就要重新培养信任。

“听说你们之前在厨房干活，怎么还吃不饱饭？”秦玥瑶用轻松的口吻，开玩笑似的问道。

翠儿终于忍不住了，“回……回小姐的话，厨房张妈妈是林姨娘的人，我们不仅干活多，吃不饱饭，还……还挨打。”说完，又低了头去。

秦玥瑶了然，原来如此，这两个可怜的小东西，竟当了她的替罪羊。

秦玥瑶收敛了笑容，“想报仇吗？”

两人一愣。

“有仇不报非君子，你们想报仇就去报，有本小姐给你们撑腰呢。”秦玥瑶严肃道。

两人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向秦玥瑶了，那眼神陌生得紧，惊诧得好似看见怪物似的。

说话的功夫，屋外下人抬着木桶进了来，放在侧室。

“怎么了，还不去洗？”秦玥瑶笑眯眯道。

话音还未落，只听噗通一声，莲儿竟然一头栽倒在地。

“姐姐，姐姐！”翠儿急得哭了起来。

秦玥瑶立刻上前查看，却发现莲儿浑身热得厉害，面色也是苍白。“发烧了？”

翠儿又开始磕起了响头，“小姐，奴婢求求您了，救救姐姐吧，只要您救姐姐，奴婢为您做牛做马，就是要了奴婢的命都行。”

“我要你命做什么？”秦玥瑶一边快速为莲儿检查身体，一边是抽空哭笑不得的回了一句。

很快，病因就找到了，原来是莲儿后背的一道伤口感染。

伤口不大，却极深，可以用皮开肉绽来形容。在这么深的伤口上，竟找不到药物的痕迹，只有一些草灰。

伤口长时间得不到处理，已开始腐烂，带着一股淡淡的异味。

“这是谁打的？”秦玥瑶愤怒，可以说是怒不可歇。

没了莲儿的阻拦，翠儿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倾诉，“是张妈妈，张妈妈总找茬打我们，还克扣我们月钱，我们没有银子，无法请大夫，我姐姐就……一直扛着……”说着，呜呜的哭了起来。

“别哭了，这仇，我们一定要报。”不知为何，秦玥瑶竟入了戏，觉得自己成了真正的本尊，有人欺负了她的人，她绝不善罢甘休。

莲儿浑身发烫，这伤也不能再拖了。

秦玥瑶伸手将莲儿横着抱起，在现代做医生时，经常要抬人，她比一般女子的臂力大，好在，不学无术的本尊也有一副好身体，抱起瘦弱的莲儿并不吃力。

“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翠儿疑惑。

秦玥瑶将莲儿抱到里屋，她的卧室，将其放在床上。

“小姐，这使不得啊，奴婢们身上脏，怎么能躺在您的床上呢？”翠儿惊叫。

秦玥瑶摇头，“生命面前，没有贵贱，再说，你们是我的丫鬟，就不是外人。”

“小姐？”翠儿惊呆了。

“何事？”一边回答，秦玥瑶一边将莲儿身上的衣服脱了干净，检查伤口。

“您……您真是小姐吗？为什么奴婢觉得您换了个人？”翠儿说出心底一直没敢说出的问题。

秦玥瑶走到梳妆镜前，记忆里，这里有一把妆刀，崭新的，极为锋利。“那你喜欢现在的我，还是怀念从前的我？”

“当然是现在的你！”翠儿赶忙回答，又发现自己失礼，改口，“从前和现在的小姐，奴婢都喜欢，只不过……更喜欢现在的小姐。”

秦玥瑶一笑，“那就行，去仓库里拿烈酒，速度去。”

“是。”翠儿接了命令，立刻跑了出去。

秦玥瑶也没闲着，拿着湿毛巾，小心将擦拭伤口周围。

伤之重，莲儿早已进入深度昏迷，即便频频触动伤口，莲儿也未有清醒。

少顷，烈酒拿来了，秦玥瑶便用烈酒将妆刀消毒。

翠儿紧张的守在一旁，“小姐，我姐姐她……没事吧？”

消毒后，秦玥瑶毫不犹豫地将莲儿伤口腐烂的肉割下，伤口重新渗出鲜血，秦玥瑶压住伤口周围的几个穴位，将之前准备好的金疮药粉撒在伤口上。

伤口太大，血太多，金疮药粉丝毫起不了作用。

“该死！”秦玥瑶低声咒骂一句，“去拿针线盒。”

翠儿一愣，这个时候拿针线盒做什么？她可不信小姐在这个时候绣花。

虽然满肚子疑惑，但翠儿还是去取了。

秦玥瑶将丝线用烈酒消毒后产针引线，紧接着在翠儿的一声尖叫中，开始缝合莲儿背部的伤口。

“刚刚你不是问我，莲儿会不会有事吗。”小心翼翼的缝合完，秦玥瑶一边在刚缝合的伤口上撒金疮药粉，一边问一旁吓傻的翠儿。

翠儿这才醒过神来，“是啊，小姐，我姐姐她没事了吧？”

秦玥瑶一指桌上纸张，“那是我开的退热消炎的方子，你即刻拿去药房抓药煎熬，如果莲儿能降温，便算熬过来。如不能降温，便只当去了天宫当仙女罢。”

事态紧急，翠儿便是有一肚子疑问也没时间提出，就这么傻愣愣的接了银子，又迷糊糊的跑了出去，买药煎药。

当药煎好，颠颠儿的端药进来时，仍觉得还在梦里，没有真实感。

在这时间里，秦玥瑶已将莲儿身上所有伤处理好了，伤口之多，仅热水，下人们前前后后就提了四桶进去。

翠儿本要喂莲儿喝药，毕竟秦玥瑶可是大小姐的身份，哪有主子伺候下人喝药的？

秦玥瑶却执意亲自喂，看得一旁的翠儿眼泪汪汪的，心底早就发誓这辈子跟定了主子。

短短几个时辰，翠儿早已忘了从前的主子是什么样。

这便是人类的劣性，忘性大，极会自我哄骗。

不知是药效的关系还是处理了伤口的关系，莲儿苍白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红晕，皱紧的眉头也逐渐放开。

秦玥瑶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因为她知道病情的凶险。

“如果有头孢就好了，青霉素也行。”秦玥瑶喃喃自语。

“小姐，您说什么？”翠儿问。

秦玥瑶忽然恍然大悟地一拍手，“对啊，青霉素，刚刚我怎么没想到！我完全可以自己培育出一些青霉素。即便是药效无法与现代青霉素媲美，但聊胜于无！”

翠儿更是一头雾水了，“小姐，您没事吧？您……您……”

秦玥瑶这才想起，自己已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身边还有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

“翠儿，你身上也有不少伤吧？”因为想到了青霉素，秦玥瑶突然心情放松，语调也愉悦了许多。

翠儿点了点头，而后又赶忙摇了摇头，“小姐，奴婢身上的伤不多，奴婢自己处理就好。”

秦玥瑶笑着指着一下床上昏迷不醒的莲儿，“难道你也想演变成她这个样子？”

翠儿浑身僵住，犹豫不决。

“我为主你为仆，我的话，你不听？”秦玥瑶端出了主子的架子。

终于说服了翠儿，翠儿小心翼翼地将脏衣服脱下。

查看了翠儿周身的伤，秦玥瑶这才松了口气，“还好，你身上的都是皮外伤，你且忍着疼，我给你处理后，便没有感染之忧，也算是万幸。”

翠儿垂头点了点，声音哽咽，“是啊，每次张妈妈打人，都是姐姐帮我挡着，所以姐姐才……”

秦玥瑶伸手在翠儿头上轻轻拍了拍，“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们姐妹了。”心中感慨，这两个女孩也只有十一、二岁，若在现代，怕小学还没毕业，在古代却被打得遍体鳞伤。

翠儿满眼感激，欲言又止。

秦玥瑶笑笑，“想说什么？”

翠儿噗通跪下，“奴婢想说，虽然不知为何小姐突然性情大变，但奴婢发誓，一辈子效忠小姐，便是小姐要奴婢的命，奴婢也在所不惜。”

“好，只要你忠于我，我也不会亏待你的。”说着，秦玥瑶将翠儿扶起，亲手帮其处理大小伤口。

一晃，入夜。太阳落了，听雪院却亮如白昼。

秦玥瑶的房间进进出出不少人，有人拿药，有人提热水，一片忙碌。

下人们窃窃私语，别的院儿的人也都跑来打听消息，得到消息后，所有人都不解——为什么大小姐这么大费周折，只为了一个丫鬟？大小姐会医术？周家有祖传医书？从前怎么未听说？

一大堆问题没人能给答案，就连周氏那边也是守口如瓶，一口咬定有医书，只不过秦玥瑶看完觉得无聊就烧了。

关于后面烧书这件事，大家是信的，毕竟大小姐从前够混，只要心情不好，珍贵宝物毁了不知多少。

“换水。”

秦玥瑶一声令下，立刻有丫鬟进屋，将略凉的水提了出去，换成温热的水。

翠儿捧着药来，“小姐，药好了。”

“好。”玥瑶接过药碗，为莲儿喂下。“一会你也喝一碗药，防止伤口发炎。”

“是，大小姐，奴婢去去就回。”翠儿也不再客气，接了命令就转身离开，眼里满是泪花。

整整一夜，就在熬药，喂药，换水，擦身，清理伤口中度过。

可以说，秦玥瑶一夜未合一眼，而主子未休息，整个听雪院也没人敢休息，直到天际泛白。

这一夜是最关键的一夜，好在伤口处理的好，莲儿年轻恢复能力强，好歹是熬过来了。

天亮了，别的院子热闹起来，听雪院却寂静下来——大家都跑去补觉了，包括秦玥瑶在内。

当莲儿幽幽从昏迷中清醒时，见到自己所处环境，一度以为自己在梦中。

趴在床上守着翠儿也醒来，“姐姐，你醒了？”

莲儿点了点头，仍有些虚弱。“是小姐请大夫……医治了我？”

翠儿激动地摇头，“不，是小姐亲自医治的姐姐。”想到昨夜发生的一切，翠儿一脸崇拜。

莲儿不解，“小姐亲自……小姐会医术？为什么从前……未听说？”

翠儿俏皮的眨眼，“小姐特别厉害，不仅会医术，医术还十分高明。”

莲儿更是疑惑得一头雾水，“就算小姐会医术，犯得着救我这个罪奴吗？即便是好心，直接请大夫就行了，翠儿你听我说，你觉不觉得小姐很怪？”

翠儿伸手抓住莲儿，情绪有些激动，“姐姐你也要听我说，就算小姐很怪，就算小姐变了个人，但现在的小姐救了我们的命，对我们也好，她便是我们的主子。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莲儿伸手放在翠儿的手背上，“好，我懂你的意思了。只要小姐对我们好，就是我们的主子。”

翠儿点头如捣蒜，“对对，以后咱们一定要好好服侍小姐，帮衬小姐，就是小姐要我的命，我也给！”

莲儿笑着摇头，“你也说小姐变了，救了我们命的小姐，又如何会要我们命？你这样想，岂不是冤枉小姐？”

说着，两人笑着笑着又哭起来。

姐妹两人算是劫后重生，如今感触颇深，两人聊着，一边感激“新”主子，一边对欺负过她们的人咬牙切齿。

而这个时候，客房中的秦玥瑶却未休息，手上捧着周氏送来的书，书名是《凌江药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