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间,宁氏看到一个稀罕物,捡起来仔细打量半天。恰好此时二太太过来这边,宁氏便问道:“二嫂,你瞧瞧这个,倒是个稀罕物,做什么用的”
二太太拿过来看了半响,才道:“早年我爹走南闯北的,遇到过很多稀罕物事,所以我约略知道一些,这个应该是抱朴子了,又叫水马的,这个东西多产在南海那边,咱们燕京城里倒是个稀罕物,寻常难见到的,应该比较昂贵。”
说着好奇地道:“这是哪家送来的,倒是阔气。”
宁氏也忙问身边的冯嬷嬷,冯嬷嬷禀报道:“是萧家大夫人送过来的。”
二太太听了,不免叹息:“要说起来人家萧家做事也是地道,知道咱家念莜出去,因为那萧从峻而落了水,这才又是登门赔礼道歉,又是送了这稀罕物。”
宁氏想想也是,不过思量半响,念莜婚事都已经定了,实在是不想和萧家有什么瓜葛,便干脆将那个稀罕的抱朴子收起来,打算留给何咏颜看看,请他看看怎么回萧家一个谢礼,好歹把这件事圆过去,却不打算让念莜知道了。
念莜的病一日好似一日,便撑着身子开始重新打理家中诸事了。
如今念悦的婚事也在准备,日子都看好了,就是当年的八月十八,所以现在二太太也忙着帮念悦准备嫁妆。她便起身,帮着赵凝梅打理下家中诸事,好歹能帮衬一些。
这一日念莜陪着念悦出去定了几件衣裳,又看了百奇坊的首饰,订做了几个新花样。因为念莜的婚事就在明年了,干脆也跟着订了几样新鲜好看的。
姐妹二人兴致颇好,当下说笑着,在丫鬟的拥簇下,又要去别家逛逛。谁知道恰好此时,迎面过来几个妇人,大家对面一看,这不正是御史家的夫人们,也就是念悦未来的婆婆。
这一下子,念悦羞红了脸,低着头抿唇笑,也不好意思上前说话。
念莜见此,便上前拉着念悦拜见了:“见过彭夫人。”
彭夫人倒是颇为喜欢这个未来儿媳妇的,当下拉着念悦的手,好一番嘘寒问暖,见她们刚订了头面,又笑着问起来。
这么叙话半响,少不得去了旁边的茶楼,一起喝口茶润润嗓子。
念莜也陪着上了茶楼,上茶楼的功夫,恰好见个男子走下楼梯来。她开始还没在意,只是陪着彭夫人说笑,谁知道那个男子一个避让,她下意识回头时,猛然间却看到,这个人竟然是萧从峻。
萧从峻比之前瘦了许多,原本棱角分明的脸此时显得削瘦突兀,反倒是一双眸子越发深沉,让人看不太懂。
他见了念莜,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不过念莜连忙转过头去,假装没看到他的样子,他也就只好闭口不言了。
念莜陪着彭夫人等在上面包间里喝茶的时候,总是有些心神不宁,她隐约感到萧从峻是有话对自己说的,他甚至可能还在等着自己,根本没离开茶楼。
后来终于忍不住了,借着净手的机会走出来,却见茶楼长廊里没什么人,而就在这长廊尽头,有着一个小竹窗的地方,站着一个挺拔孤冷的少年。
萧从峻依然不曾言语,不过却迈开步来,一步步来到了念莜身旁。
念莜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看他那因为太瘦而仿佛凸出来的骨头。
“知道你根本不想见我。”
念莜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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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还是得见你一次,给你说声对不起。”
念莜依然不说话。
“还有一样东西,也必须还给你。”
念莜望了他一眼。
萧从峻自怀中掏出一个物事来,放在手心里,用粗糙的拇指摩挲了下后,便递到了念莜手中。
念莜低头看过去,是那块玉锁片。
原本这玉锁片应该是沁凉之物,不过因为他的体温,而变得温润起来。
念莜不知道那日其实他根本是找到了玉锁片,还是后来再去那片河里找的,不过无论是哪一种,她都不想问了。
“谢谢。”她终于出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嘶哑。
“我要离开燕京城了。”萧从峻低首凝视着她。
“嗯”念莜诧异地嗯了声,心里却约莫明白,这是一个本该在他十五岁嫁给萧从云后才发生的事,今生今世竟然提前发生了是吗
如果这样看的话,是不是她可以自恋地认为,上辈子他的离开,原本就是因为自己
“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可以不回答。”
念莜垂下眼,没说话。
她有种预感,这个问题,她可能就是没法回答。
“这个玉锁片,其实那日我就已经拾到了,可是当我拾到这个玉锁片的时候,我忽然有种冲动,想逗逗你,所以后来”
他的声音有一丝艰涩:“后来我握着这个玉锁片,整整六十二天,每天我都在想一个问题,却没有答案。”
“我怕是也没答案给你。”念莜硬声道。
“但是我还是想问,想问问,这个玉锁片上的末字,是什么意思”
念莜无声。
“是不是一个人的乳名”萧从峻声音紧绷。
念莜依然不答话。
萧从峻凝视着她半响,苦笑了一声,然后竟发出痛苦的哈哈大笑声。
“我懂了,我终于懂了”
“过了这么久,我终于懂了”
她是永远不会明白,他为了这个答案,到底痛苦了多少日子,又经历了怎么样的纠葛磨难,甚至险些铸成大祸。
原来答案,竟是这个。
萧从峻低着头,再也不看念莜一眼,径自迈步而去。
念莜怔怔地捏着那玉锁片,总觉得他刚才的话,仿佛饱含深意,可是她却无法参透他话中意思。
他到底为这个问题想了多久
念莜重新回到茶房的时候,总是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因念悦的未来主母在这里,少不得陪着说几句话。
待到和彭家主母告别后,念莜和念悦坐着马车回家去,只听得念悦叹了口气:
“其实之前总是想着早些成亲的,毕竟现在又不用去女学,每天闷在家里也没意思,不过今日忽然有些怕了,嫁过去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念莜从旁笑了下,柔声安慰道:“彭夫人看上去性情和善,必然不会为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