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墨黑的砚台一下子砸到了娇艳欲滴的蝴蝶兰上,顿时花秧子歪倒在那里,原本的美好顿时不再,只余一地的狼狈。

外面守着的几个小丫鬟见了此情此景,也是吓到了,一个个低着头不敢说话,有胆小的甚至手都在发颤。

谁都知道这一段时间大姑娘心情不好,大姑娘心情不好了便使性子,拿着钎子去戳底下人的手,再用手去拧嫩肉,都是有的,几个没眼色的如今身上都是一块青一块红的。

也没人敢往外说,只能自己忍着。

如今见她又是闹脾气,自然是害怕。

而大夫人是从未见过自己女儿这般闹性子的,正说着话,猛然间见女儿如此厉声厉色,也是吓了一跳,不由怔怔地望着女儿。

可是念慧这性子上来,却是收不住的,抬脚就去踢旁边的绣杌子,一边踢着一边哭道:“我不嫁,就是不嫁我何念慧何等人也,难道今日竟然要仰人鼻息,靠着她何念莜才能找个人家吗难道没了她我就嫁不出去你们说的那些亲事,能配得上吗我若真嫁了,你以为别人就不会笑话我吗要嫁你们去嫁,我是坚决不嫁,现如今,我宁愿死在家里,也坚决不嫁的实在逼急了,我绞了头发去做姑子,从此后两无瓜葛,也不会丢你们的人,更不会碍你们的眼”

大夫人听着,眼泪就直往下趟,真是又气又心疼:“看你说得这叫什么话,难道因为个萧家不娶你,你就要死要活的,你就要去做姑子枉费你爹你娘养了你这么大,如今竟然说出这种丧气话来可真真是白疼你了”

可是此事的念慧哪里听得进去,她眼里忽而喷出怒火来,痛恨地望着母亲:“你说疼我,你哪里疼我了你疼我,就是帮着别人劝我放弃萧家的亲事,原本不该答应,你若不答应,从云还是会来向我求亲的你是萧家的当家太太,难道就做不得主就算你做不得主,难道你就不能说服父亲想办法你有一千种一万种办法来帮我,可是你没有为了你那贤惠太太的名声,你硬是看着何念莜代替我嫁到萧家去,抢了我的风光,害得我一无所有成为别人的笑柄这就是你对我的疼吗”

这些话,真是犹如锥子一样扎到了大夫人心里,她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女儿:“你,你竟然是这么想的,难道,难道你不知道”

说着时,眼泪已经啪啪啪地往下落了。

念慧冷笑一声:“如今谁也别劝我,就绞了头发让我去做姑子好了”

“好,你既要去,谁也不拦着”

只听得一声严厉呵斥传来,那声音威严而带着勃然怒气。

大夫人一惊,待看过去,只见来人正是自己夫君。

原来何大老爷今日也去了母亲房中,听了母亲的话,便想着来问下这婚事的事。

谁知道一过来便听到了自己女儿这番言语,当下真是气得七窍升天。

“你这不孝女,已经丢尽了我的老脸,难道如今还要做父母的供着你哄着你你若愿意嫁,这里马上给你准备嫁妆送出家门,你若不愿意,那好,这就送你过去,绞了头发,给你做姑子去”

念慧本就是悲愤交加,何家大老爷这番话更是火上浇油,她满眼是泪地望着父亲,嘶声裂肺地喊道:“好,好,我滚,我滚去当尼子,今生今世,再也不碍你们的眼”

这一句话,尖利地穿透了小院,吓得外面老槐树上的春鸟都刺溜一声飞走了。

念慧真得去尼姑庵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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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莜听得这事的时候,听说大老爷已经叫了栊翠庵里的人过来,给她绞了头发。

这下子何家人都惊呆了,纷纷过去劝说,谁知道大家都没能见到念慧一面。

念慧已经上了栊翠庵的马车。

大少奶奶望着那绝尘而去的清油布马车,叹了口气:“怎么也没想到,竟然闹到这般田地。她也实在是个刚烈的性子,其实嫁给富云子候家的三少爷,又有什么不好”

赵凝梅也是摇头:“可不是么,但只是她年纪小,不懂事,堵着气要去当尼姑,怎么大夫人也没劝着老祖宗那边可知道了”

事关长辈,二少奶奶不好说什么:“老祖宗那边知晓了,也没多说,怕是知道咱家念慧这性子,劝也劝不住。”

念莜想着这事,虽然和念慧素来不和,可是看她青灯古佛一生一世,终究心里不是个滋味,还想着或许过一段,大老爷就命人把她接过来呢。

谁知道一天过去,两天过去,转眼已经到了二月二龙抬头,依然不见接过来。

也有人去大夫人跟前谈个信,可是她提起这事,心里也堵着一口气,外人就不好说什么了。

过了年,念莜已经十五岁了,她和萧子珩的婚事是定于这一年五月,掐指一算,也就三个月功夫而已,当下也不敢外出,只在家里一心缝嫁妆。

却说这一日晌午时分,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下雨,只浇得窗外的蔷薇鲜嫩翠绿,旁边的香芸一边做着手中活计,一边笑着道:

“春雨贵如油,这个时候就开始下雨,怕是今年有个好收成呢。”

听得念莜一笑,不免想起自己得的那些良田,也是点头:“是,今年这雨,可比往年来得早。”

香芸掩唇笑:“姑娘,这雨来得好,下过雨,再等一等,可就到了五月份呢。”

念莜听着这话,不免呸了她一口:“嚼舌根子的小丫头,说什么呢”

五月份,自然是她要过门到萧家的日子。

香芸不免调笑一番:“前几日,萧九爷不是命人送来一些上等燕窝吗说那是金丝血燕,姑娘吃了能够调补身子的,这么一想,咱家姑娘可真是对姑娘好,只盼着等嫁过门去”

她这话没说完呢,念莜便拿起旁边的绣鞋扔过去,弄得香芸只求饶不止。

少卿,因外面下雨,碧纱橱里也是暗沉下来,点蜡烛又怕费眼的,便让丫鬟们收拾起这些绣品,又上了燕窝喝了一盏。

“都回去歇一歇吧,我也眯眯眼。”

品着燕窝,不知道怎么心里便想起那个男子来,也是多时不见了,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这么揣摩时,想起那晚他过来摸着自己的情景,不免身酥骨麻,可是又记起他告诉自己要谨言慎行的话语,那言里言外竟然是说自己举止不端,当下心中又泛起酸涩滋味来。

诸般心事涌上心头,她便命丫鬟下去,也不必守在外间,只留自己躺在榻上静一静。

正在这里胡思乱想着,便听到外面帘子有响动,她开始只以为是香芸去而复返,便道:“怎么了,可是忘记了什么”

谁知道这话一出,并不见动静,她不由纳罕,正疑心自己听错了,便猛然间见一个人窜出来。

“唔”她真是唬了一跳,待要叫时,那人已经捂住了她的嘴巴。

来人正是萧子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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