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莜出了方丈室后,却见自己的丫鬟香芸正着急寻着自己。她稍微解释道:“刚才遇到了三皇子,跟着去了方丈的禅师,喝了一会子茶,倒是要你担忧了。”
香芸知道自家姑娘是有事,且事关自家少爷念锦的,当下也不细问,只想着找到就好。
主仆二人沿着那碎石铺成的小路重新回去自己下榻的禅院,一路上柏叶落得满地都是,柏香阵阵。念莜不免笑着说:
“捡的这些竹叶,给老祖宗做个竹叶枕是再好不过的了,赶明儿去后山清净处,再捡一些柏叶带回去,晒干了给老祖宗留着。虽说她不缺这个的,可好歹是一片孝心。”
一时想着,还要送一些给母亲。母亲虽和自己不亲,诸事不如意,可到底是生身母亲,不该让步的她固然不会让步,可是该尽的孝道也还是要尽的。
这么说着间,已经来到了自己所处的禅院,刚走到院门前老柏树下,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男子之声清朗温和,忒地耳熟。
“表哥来了”
一时敲门进去了,果然见宁盛越也在这里,正和自己三哥何念辉叙旧呢。
盛越见念莜回来了,眼前一亮,放下手中棋子,笑着道:“怎么这会子才回来”
念莜忙过去见了礼,又接过来赵凝梅递的清茶,问起来这才知道,恰好这两日盛越要上山抄写经书,算是赶巧撞上了。
说是赶巧,念莜却有些疑惑,笑看了眼表哥盛越,却见表哥盛越眸子里闪动着一点难以捉摸的笑意。
那笑意不过是一闪而逝罢了,可是念莜却看得分明,她有些诧异,想着表哥盛越果然是存着其他心思上来的。
都是亲戚,赵凝梅是嫁过的媳妇,念莜年纪又小呢,当下也不必太过拘礼,四个人当晚一处吃了斋饭。用了斋饭后,赵凝梅看了看盛越,约莫也看出些眉目,便对何念辉道:
“之前不是提过,说是用过晚膳你陪着我去后面毗卢阁看看,趁着现在天还没暗下来,你带我过去吧”
何念辉完全没理解自家夫人的意思,听到这话,还热情地问盛越和念莜:“念莜和盛越也过去看看吧,听说毗卢阁到了晚上风景极好的。”
盛越转首看着念莜:“念莜,一起过去看看”
念莜看盛越那意思是要去,当下摇头:“你们去吧,我有点累了,想着早点歇下。”
谁知道盛越见念莜说不去,当即笑着道:“念莜一个小姑娘家的,自己在禅院里我总是不放心,我留下来陪着你吧。”
何念辉还待要劝的,赵凝梅掩唇笑了下,拉着自家夫君就跑了,徒留下念悠和盛越在这里。
赵凝梅嘴里说是天还没暗,其实一弯月牙已经上来了。
这如钩月牙姗姗来迟,一旁的老柏树被秋风吹动,柏树叶子便漫天飞舞,在这里舞出动人的姿态。偶尔间有的香气似有若无地飘来,还有远处,不知道何人用芦笛吹起了秋韵。
有秋风吹过,吹动念莜耳边一缕碎发,她正要抬手轻轻撩起,谁知道盛越却抬起手来,率先一步,轻轻将她的发丝撩到了耳后。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罢了,他的手上温热的气息便在她耳垂边磨蹭,带来了些许暖意。
念莜咬了咬唇,低下头。
如果说之前她只是看出盛越对自己有些少年时的留恋,那么现在显然这个少年是对未来也有所期许的。
嫁给盛越,她是没想过的,因为何家的姥姥和几位舅母都不是好相与的主儿,还有那几个舅父都是不争气的,要不然也不至于让嫁出去的女儿如此贴补。
还有盛楠,也是个不好相处的小姑子呢。
这样的人家,她怎么可能只因为一个盛越好,就将自己送过去。
谁知道她正想着间,盛越却笑着柔声开口道:“好妹妹,你看那边有个枯树墩子,我们过去坐着说话,好不好”
他此时距离念莜极近的,近得她能感受到盛越喷薄在幼滑脸颊上的气息。
她点了点头,软声道:“好。”
盛越表哥这个人是极好的,对自己实在是好,若是嫁给他,她心甘情愿,可是宁家她是不愿意去的。
既然打定了主意,她总是要说清楚,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吊着他。
当下两个人来到了旁边的枯树墩子上,盛越先取了一方白帕子,仔细地擦拭过那树墩子,之后又拿了个白帕子垫上,这才让念莜坐。
念莜看着他修长白净的手指头仔细地折叠白帕子的动作,不免有些感动。
盛越素来是个心细的,这样的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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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姑娘能不心动呢
待到念莜坐下,盛越才捡了旁边一处自己坐下。
两个人一时都没说话,就那么静默地望着远处。这是在山顶处,虽隔着红砖院墙,却依稀可以看到外面的山峰。夜里的山峰犹如剪影一般,险峻瑰丽而充满了神秘的气息,草丛中发出蛐蛐清脆的叫声,鼻端萦绕着和竹叶的香气,似有若无。
“好好的,怎么跑到山里来了给我说说”盛越温润的眸子笑望着念莜,这么问念莜道。
“不过是最近心烦意乱,想着来山里清静下,好好拜拜”念莜祭出了之前的理由。
谁知道这话一出,盛越却低下头笑了,笑得温和似水,待笑过后,才望着面显讶然的念莜,柔声道:“念莜,在我面前,有什么话是你不能说的和别人找个理由,难道我也是外人”
这话真是说得温柔犹如这山里的秋风,轻轻吹在脸上,听在耳中,也暖在心里,撩起了心里别样的脉动。
其实这个表哥在念莜的心中,除了为人性子柔顺,其他的时候印象并不深刻。如今想来,或许是她从十二岁开始便一心记挂着萧从峻,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的缘故吧,她竟然未曾留意过盛越表哥对自己的好。
其实经历了那么多事,见多了悲欢离合,也看惯了侯门里的明争暗斗,再听到有人用这么贴心的语气说着如此熨帖人心的话语,实在是她重生而回的一大幸事了吧。
抬起眸来,在这薄淡朦胧的夜色中凝视着盛越那张俊秀的脸庞,她喉咙有一丝哽咽,不过还是努力压抑下,让自己尽可能平静地说:“表哥,谢谢你。”
“我并不是要瞒着你什么,但实在是想着,念锦的事,我自己想办法就就是了。你在何家,也有许多自己要操心的事,我不能老拿自己的事麻烦你,你能帮我打听到念锦的事我已经”
话还没说完呢,盛越的手指已经落在了念莜唇上。
温热白净的手指,轻轻堵住了念莜的唇,不让她说下去。男子清爽温和的气息在念莜面前萦绕,略显急促的混合着山风中的香,他显然有些意乱。
念莜怔怔地望着眼前男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盛越挑眉轻笑,笑得疼宠入骨,说出的话却仿佛低喃一般,暧昧情动,引得人心中丝丝都是痛:“好妹妹,我今日说句心里话,自小到大,我疼你,比疼盛楠还要多。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恨不得让你一辈子都不用操心,把所有的事都交给我。”
她想出口说些什么,想辩解,想挣脱这一切,可是他的手指还堵在她唇上,让她不能言语,她只能诧异而茫然地望着他。
他年纪也并不大,谁曾想,竟然对自己说出这么一番扯动人心的话。
就在这时,盛越总算放开了堵住念莜的手指,稍微后退了一些,和念莜保持了距离。
微微低下头,他攥了攥拳头,略显压抑却依然温柔地说:“念莜,还是不对我说实话吗”
念莜咬了咬唇,终于道:“我来山上,是想见三皇子的。上次在皇家宴席上我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想着这一次趁机见到他,求他去和陈太监说说,他以前对陈太监有恩,陈太监一定听他的”
谁知道她话音刚落,盛越却直接反问道:“那你想过没有,你一个小小姑娘家,人家三皇子凭什么你你知道三皇子是什么人吗你知道他是什么名声吗”
世人都知道,三皇子名声狼藉,形骸,不知道勾过多少闺阁女子,传闻他夜半时分还曾爬墙去了尚书家千金的房里,把那位千金搞得大了肚子。
为了这个,先帝险些打断他的腿的。
念莜轻叹口气:“我知道。”
盛越温润的眉眼间有了些许无奈:“念莜,你明知道他的名声,却要求着他办事,你把我置于何地你可知道,当我猜到你想去求三皇子的时候,我心里多难受多担心”
念莜听着,别过脸去,一时不知如何去说,只是低声道:“此时我也别无他法。”
盛越却伸手去握住了念莜的手:“念莜,就算是要去求三皇子,也该我去。我是男儿家,便是舍了脸面去求人也不打紧,你一个姑娘家,原该是娇养在闺中的,不必欠了男儿家这种人情。”
念莜心中自是感动,此时也不好瞒着盛越,微低头,只好将自己已经见过三皇子,已经以点茶之技求得三皇子帮忙的事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盛越听着,先是呆了片刻,之后苦笑一声,低头沉思一番,却是道:“以后少和他接触就是了。这个人不是什么正经人,女孩儿家和他说话,反倒平白连累了自己的名声。”
念莜刚待说什么,盛越又道:“你不必说了,明去会会这一位三皇子,不会让你的一番心思白费,可是你以后也绝对不能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