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莜听着这话,却是抬起眸来,认真地凝视着眼前少年,这个一心想让自己收拢在他羽翼下护着的少年。
“表哥,你对我的好,我是明白的,可是这般好,我却是无福消受了。”
盛越再好,她也不想嫁到宁家去。
经历了萧家那一次,她算是明白,嫁人嫁人,姑娘家嫁人不光是嫁的男人,还是嫁的男人背后那一大家子。曾经在萧家的那些种种,她不想经历一次。
盛越也是个明白人,一听念莜所这个,顿时明了。他微微拧眉,俊秀的脸上在那一瞬间有些泛白,不过他在沉默了一番后,还是艰涩地说:“念莜,有些话,原本不想现在和你说,总是想着你还小,怕吓到你。”
深吸了口气,他声音徐徐犹如流水一般,继续道:“可是你今日既然说出这个,那我也就说说我的心思吧。自小我就喜欢你,想着将来娶你进门。自从那日盛楠的事后,我知道你不喜欢盛楠,可能也不喜欢宁家,不想嫁到宁家来。我心里当时就有了盘算,想着我好好读书,以后争取外放,外放了的话,再不受家里人拘束。宁家,若是你一辈子不想回去,那就不要回去就是。”
山风袭来,香气越发浓郁了,不远处那断断续续的芦笛之声再次响起。
念莜微合上眸子,轻叹了口气。
盛越这是在向自己求亲了,求得如此直白而坦率,他此时年纪也不大,可是却已经将以后的路都想好了。
他的话语,就如同刚才那个被细致叠起来垫在那里的白帕子一般,满满的都是包容和体贴。
这辈子若是能嫁给这样一个男人,其实是极好的吧。
念莜脑中思绪纷乱,一时却想了很多很多。
真要选择这样一条路吗如果自己选择了盛越,真得就能如他所说顺利地远离宁家吗还有盛楠呢,盛楠一心要嫁给念锦呢,如果自己和盛越做了亲,念锦和盛楠岂不就是水到渠成
可是她并不喜欢念锦娶盛楠的。
念锦天生冰冷的性子,是一块需要人来暖热的冰,盛楠却不是那堆属于何念锦的篝火。
于是良久后,当芦笛声音断断续续终至消失,当萦绕在鼻翼的清香随山风消散时,她睁开了眸子,淡淡地道:“表哥,是我无福消失你这一片好意。”
淡定而坚决的拒绝,没有半点转圜余地。
盛越没想到,自己屏住呼吸的等待,却换来如此一个结果。失望从温润的眸子中涌出,他俊秀的眉微拧起,凝视着夜色中这个越发姿容绝代的少女,喃喃地道:“念莜,念莜,好妹妹,你”
一句好妹妹,那是在唇边无法诉说的相思。
而就在他还要说什么的时候,这浓密的夜色中却忽然传来一阵打斗声,依稀有衣袂翻飞,又有凌空纵越之声,更有偶尔间棍棒相击打时的铿锵声。
盛越万没想到这么清静之处竟然还有人,不由得猛地起身,探头望过去。
念莜也是惊了一跳,刚才自己表哥还和自己诉说衷情。虽说本朝风起男女大防和前朝不同,可是深夜私会,和表哥在此说些情话,这如果传出去,实在是于名声有碍。
念莜也忙站起来看过去,却见不远处柏林之中,果然有两条人影,一黑一紫,正缠斗在一起。
念莜虽是个不懂功夫的,可是萧从云却跟随萧子珩练武强身健体,是以多少也看过,知道眼前这两个人应该是在比试武艺,而且武艺都应该是极高的,这才让她看得眼花缭乱,只能看到两条身影翻飞犹如游龙,可是那招式却根本看不真切。
正想着,那两条人影却倏然停止了动作,分开后,各自潇洒而矫健地落在了地面上。
夜风吹拂间,念莜细望过去,却见其中一个男子身穿玄袍,黑发如墨,身材挺拔修长,在这朦胧夜色中,看不真切脸面,却只觉得那人刚毅如铁,森森寒意扑面而来。
她微怔,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靠近了自己表哥一些。
这是萧子珩。
而那个和他对打的男子,自然是皇三子墨桀了。
念莜的手不由自主地攥了攥,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又想起了过往的曾经,也是在这么个秋风瑟缩的夜晚里,她曾无意中在院子里遭遇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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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那一日夫君萧从云病了,她在跟前照料,谁知道萧从云却提起,说是白日里在湖边散步时落下一个玉佩,那个玉佩还是当时念莜亲自给他打的络子,他说要去找找。念莜看它身体弱,硬是把他劝在,自己趁着夜色打了灯笼过去了。
后来风一吹,灯笼灭了,她带着丫鬟香芸就在湖边摸索着找,谁知道正找着,萧子珩陡然间出现了。
记得当时她是颇吓了一跳的。
因为自从她蒙了眼睛捉人却误捉了她那件事后,他就已经离开了萧家,也离开了燕京城,听说是放了外官,去了遥远的北方边关。这一去,就是两任零两年,整整八年,他都没有回过燕京城,更没有回过萧家。
以至于萧子珩出现的时候,她都没有意识到这是谁。
记得当时在夜色中,她怔怔地盯着他好久,终于从那变得幽黑的面庞上辨认出那一如既往的刚毅漠然。
她吓了一跳,忙低下头,恭恭敬敬地唤了声九叔。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归来的,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湖边。
可是她永远记得萧子珩当时看着自己的神色,那是深冷的,也是漠然的,更是带着隐约疲惫和厌倦的。
她当时是颇觉得莫名的,心想着数年不见了,自己再没哪里冲撞了他,他怎地又一脸鄙薄地看自己
正想着间,恰见萧子珩转首向她这个方向转首过来,她不知道他是在看自己还是在看盛越,还没等她细看,他就已经转首望向三皇子墨桀了。
念莜狠狠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头,提醒自己冷静下。
如果不是她要求着三皇子办事,现在她就能转身直接走人了。
多和萧子珩相处半刻,她都感到窒息。
墨桀走过来,一脸的邪气和不正经,丝毫看不出刚才和萧子珩缠斗得如此激烈的竟然是他。
“三更半夜,月上柳梢头,两位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那语气,就好像活生生捉了奸般,颇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盛越硬生生压下心头被打断和表妹相处的不悦,上前,恭敬地道:“鄙人宁盛越,见过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眸中别有意味,笑打量着盛越,又看了看旁边的念莜:“念莜小姑娘,真是好巧,又相遇了。”
念莜因刚才听了他那不正经的话,面上便绷紧了,上前恭敬地见了,嘴上却是淡淡地道:“三皇子,此时刚刚晚膳过后,我和表哥过来佛塔旁散步,顺便瞻仰参拜佛迹,还望三皇子不可随口污人清白。”
三皇子闻听,不由得一声嗤笑:“你这小丫头,实在是个伶牙俐齿的,几句话就把局势给转了。”
一时说着,转首看向旁边的萧子珩:“过来吧,人家表兄妹二人瞻仰佛迹的,你我凡夫俗子,也该跟着沾点佛性吧”
萧子珩迈开挺拔的长腿,来到了近前。
他一来到近前,念莜顿时感到了浓烈的压迫感,就好像有一种锐利的眸子盯着自己看,看得自己很不舒服。
一时她也有些无奈,她不就是和表哥在那里说说话嘛,就算他们说的是男女之事,那又如何,古往今来,表哥表妹一家亲,做成姻缘也是好的,关别人什么事,值得别人用看贼的目光看着自己嘛
这么想着,她狠狠瞪了萧子珩一眼。
上辈子他是长辈,自己根本不敢对他不敬,如今她可没要嫁到萧家去,逮住机会自然要瞪他,一偿宿愿。
萧子珩看着那小姑娘含怨带怒的目光,清凌凌的,不知道透出多少不满,只看得一怔。
自己也没怎么她,如今倒好像是自己惹了她
还是说打扰了她和表哥在这里诉说衷情
之前他和墨桀就在这附近的,随手猎了些野味来,想着回头犒赏一下五脏庙,谁曾想他吹着芦笛的时候,隐约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耳力极好,听得真切,待停下芦笛细细辨听时,墨桀恰好过来,找他打了一架,害他后面的也没有听到。
隐约只知道,好像她的表哥向她诉说了衷情,是想着她能嫁过去的。
她呢,愿意吗还是说根本就是愿意,所以才嫌弃自己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