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嬷嬷笑着道:“换了老刘家的婆子,那个刘婆子是个古道热心肠,自己只有一个女儿罢了,没儿子,心事少,手脚也干净。”
念莜点头,刘婆子她是知道的,换了这个倒是极好。
用过了燕窝粥,念莜便先去了宁氏房中拜见了,宁氏这几日身子倒是好些了,只是见了念莜依然没什么好脸色。念莜倒是不在意的,人前自然是温柔孝顺模样,人后该说什么就说什么,有时候把刘氏噎得半死。
其实她不是她不想孝顺,实在是想明白了,孝顺也分愚孝和良孝,母亲不懂事,一味地只知道补贴娘家,偏生娘家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从外祖母到几个舅舅舅妈,一个算一个都是贪的。有个表哥虽说争气,可是到底年少呢,如今指望不得。
这样一来,母亲的所作所为,可真真是平白让何家上上下下看热闹
也怪不得这些年,母亲身为嫡亲三房太太,走出去的脸面竟然还不如庶出的二房。其实脸面这东西,不是别人给做出来的,是自己给自己做出来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满燕京城就这么大,稍微一打听,谁不知道
是以对付母亲这行径,上辈子的何念莜无可奈何,这辈子却是想明白了,讲不通道理,她就用不讲理的办法了。
这么一来,如今宁氏可真真是怕了自己这位女儿了。
好好的姑娘家,说起话来就跟刀子似的,弄得她也不敢在女儿面前乱说话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挨了一顿挖苦。
面对现如今的母亲,念莜真是心满意足。如今她能知道怕自己,那是最好不过了,后面再慢慢打磨,让她彻底对外祖母家心凉,这都是需要时间的。
她又想起弟弟念锦的事来,陈太监被整到了,弟弟在官学可以安心读书了。以后再小心避开弟弟瘸腿的事,还有搅黄了他和盛楠的婚事,从此后也没什么需要太担心的了。
如今她唯一该上心的就是自己的婚事了,萧家人是不能嫁,宁家她不想去,到底该嫁给哪个心里也是需要慢慢思量的。
正这么想着,她小腹那里忽然传来一丝抽疼,她不自觉地拧了下眉,手便抚在了小腹上。
旁边的冯嬷嬷看到了,关切地问:“姑娘,怎么了”
她见她将手放在小腹上,不由猜测道:“可是吃坏了肚子”
念莜轻轻摇首,却是想起了一件事。
犹记得曾经的她,年幼无知,某一日晨间也是这样腹痛了下,可是她并没有在意,当日还是跟随念慧念悦她们去了学堂。
可是到了学堂里,她就被吓到了,只觉得下面难受,当下是不知所措,冯嬷嬷也没跟着,带草年纪小,也是毫无主意的。
念慧当时过来,问了问她的情景后,眼中微动,却是关切地拉着她的手道:“这个没什么的,姑娘家到了这个时候都这样,你且坐下,喝口热茶就好了。”
她腹中难受,总觉得下面丝丝的疼,想要去净手,可是恰好这个时候女学里要上骑马课。她小声对念慧说:“我怕是不能去了。”
念慧却笑着说:“这没什么要紧的吧,你看这骑射课要开始了,若是你好好的不去,夫子必然不高兴的。”
说着,她就招呼着几个同窗:“快些等等我们。”
这个时候夫子还有几个姑娘都看过来,念莜没办法,硬着头皮过去了。
谁知道一骑上马,她才发现不对,下面便感到一阵阵的湿濡,仿佛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流淌出来,那种感觉很奇怪,不像是小解。
她吓坏了,忙就要翻身下来。
可是刚一下马,就有一个女同窗震惊地指着念莜喊道:“你怎么好好的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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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看向了念莜,看着她裙摆那里鲜红的血,就好像素白的雪地里开了艳丽的腊梅一般,触目惊心。
这里面有懂事的姑娘,一个个尴尬又无奈,都羞红了脸地不看念莜,也有不懂事的,只以为念莜受了伤呢,担心不已,还有的喊着叫大夫。
最后还是一个女夫子跑过来,把念莜拉到一处内室,让她换了裙摆,又教她用了月经带,并宽慰了她一番。
她到了这个时候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也知道自己刚才丢了多大一个丑
当时她悲愤难当,羞得根本没脸见人,之后养在家里,一连几日都不敢去女学的。
她也曾心里怨怪过念慧,不过念慧倒是无辜的,只是无奈地说:“我只以为你不过是腹痛罢了,怎么知道这个。”
当时月娇从旁笑着附和说:“是啊,要说起来我们还比你大一岁呢,也不曾来了月事,不曾想,念莜小小年纪,竟然已经有了”
她眼中的笑,是带着揶揄和羞涩的,这让念莜越发的窘迫和尴尬,羞愧难当。
她那个时候还小呢,不知道姑娘家早晚来这个的,只是不懂,怎么别人都不来,偏生自己来了,而且来得那么尴尬,让她丢了这么大的人。
若是这事搁在大人身上,原也没什么,可是念莜当时只是个面嫩的小姑娘,又骤然遭遇了这么难以切齿的事情,实在是天塌下来一般。
想起曾经的那些事,念莜不由得一个笑叹。
当时的念慧也实在是个有心计的,她当时未必是不懂,怕是故意的吧,故意让自己出了这么大一个丑。
重活一辈子,她并没有要和念慧这种小孩子计较的意思,可是如今想起来这件事,倒是有了点小心思。
毕竟这件事,对她来说,其实是伤害颇大的,让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几乎不敢抬起头来见人。
有时候人这辈子,就是那么轻易地被一件小事影响了。
当下她略一沉吟,便已经有了主意。
“嬷嬷,我腹中觉得抽痛,总觉得那里酸胀难受,以前从未有过的,又不像是吃坏了肚子,这个可怎么办”
她纵然知道,不过还是求助于嬷嬷了,毕竟小姑娘家莫名懂得这些,也是奇怪。
冯嬷嬷一听之后,不免诧异,细想之下,顿时恍然,又欣慰念莜长大了,又感叹今日恰好去萧家,实在是不凑巧。
当下冯嬷嬷忙带了念莜回去,帮着念莜取来了之前做好的月经带,那都是崭新的,上等纱布做成的。家里姑娘眼瞅着长大了,这些她是早已预备好了的。
待到一切准备妥当了,又叮嘱了念莜许多,最后还是不放心,把带草和香芸都叮嘱了,这才放行,让念莜跟着马车去了。
念莜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家里的马车上念悦月娇念慧她们都已经做好了。
念悦和月娇都是精心打扮过的,念慧呢,今日打扮得不同于往日的端庄,倒是多了几分小姑娘家的秀致。
念悦和月娇显见有些不悦,低声抱怨说:“好好的,让人等了这么许久。”
念慧倒是没说什么,低着头,露出一截白颈子,那白颈子上赫然挂着一串粉串子,看着实在是别致动人,说不出的妩媚。
念莜见此情景,心里一动,约莫明白,念慧其实也是看中了萧家的哪个少爷的。
只是她到底看中了哪个萧从云萧从峻,还是其他少爷
在她的上辈子里,她从不知道,念慧也曾经有意嫁入萧家。
今日秋高气爽的,外面的云也干净,念莜望着窗外在秋风中飘展的酒旗,就这么想着心事,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萧家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