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一这天,周家一大早就带着接亲队来到了沈家门外。
还在睡梦中的沈宁被一阵鞭炮锣鼓声吵醒。
她连忙从床上爬起,走到窗边看去,就见院子外站着周家的接亲队。
沈婆子还出去开了院门。
看到这里,沈宁双手拳头攥得紧紧的,她四周看了看,从桌上拿起一把剪刀,紧紧注视着院子里的一切。
“嘎吱”一声,房门被打开,沈婆子走了进来。
“宁姐儿,你这是作什么,快把剪刀放下!”一进来,就见沈宁手里紧紧握着把剪子,沈婆子吓了一跳。
沈宁拿起剪子对准脖颈处,冷声质问沈婆子:“这就是娘您给我想的好办法吗?”
沈婆子面上闪过一丝愧色,“宁姐儿,先把剪刀放下,你听娘说......”
“我不听!”沈宁红着眼,脸上满是失望,“我还以为娘真的会为我想办法退婚,到底是我太天真了。”
“宁姐儿。”沈婆子唯恐她会伤害自己,面色绷得紧紧的,“你听娘说,娘也是没办法,你大哥在路途中染上了时疫,随时可能没命,你大嫂那店铺...不能动。”
沈宁冷笑一声,“所以在我和大哥之间,娘永远只会先考虑到大哥,我的死活并没有那么重要,是吗?”
“不是的,宁姐儿,你对娘来说同样重要。”沈婆子一边说一边朝沈宁那边悄悄挪近。
趁沈宁不备之际,沈婆子一个迅速将她握在手里的剪刀夺了过去。
沈宁见状索性转身躺到了床上,冷冷留给沈婆子一句:“总之我是不会嫁的。”
眼看着围在院子外看热闹的村民越来越多,若是新娘子迟迟不出现,沈家只怕要遭人议论。
沈婆子坐到床边,苦口婆心地劝她:“宁姐儿,娘知道你委屈,可身为女人有几个不委屈的呢。
你终日将自己锁在屋里,也不是个事,娘希望你身边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你过完下半辈子。
如今娘还年轻,你在娘家尚且没什么,可若是娘不在了,你总不能还跟着你大哥大嫂一辈子吧。”
门外的锣鼓声还在继续,媒婆在门外催促:“沈家嫂子,吉时快到了,新娘子准备好了没有?”
“马上就好。”沈婆子朝门外应了句。
这时,沈宁转过身来,冲沈婆子道:“说来说去,还不是嫌我在家会给大哥丢脸吗,我嫁,我嫁还不成吗!”
说完,她起身一把扯过沈婆子拿进来的红色袄子穿在身子。
又戴上了面纱,连梳洗都没梳洗,随便拨弄了一下头发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打头接亲的周涛见到沈宁,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宁儿,我来娶你了。”
周涛性子憨厚老实,终于娶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子,心中欢喜不已,便控制不住地想要表达自己的爱意。
沈宁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想搭理。
周涛也不恼,脸上始终笑呵呵的。
沈婆子出了院子,想再对沈宁叮嘱几句,可沈宁已经不想再听她说什么了。
“吉时到,新娘子出门——”
周涛鼓足勇气,伸手一把抱起沈宁将她放到了驴车上。
又一阵鞭炮声响起,接亲队走上了回程路。
“宁姐儿......”
沈婆子再也绷不住眼泪,追到了院门外。
驴车上的沈宁却已然心灰意冷,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
苏玉婉站在东屋门口,淡淡看着这一切。
沈宁想嫁入富贵高门的梦,在这一刻算是彻底熄灭了。
——
三朝回门这日,沈婆子赶早就备好了一桌酒菜,却左等右等都没等到沈宁带着夫婿回门。
她在院门口站到天黑,心里不禁胡思乱想起来。
莫非是宁姐儿在周家出了什么事?
——
周家,堂屋内,沈宁面色惨白地跪在地上。
周婆子冷肃地坐在椅子上,冷冷瞪着沈宁:“好一个沈家,老娘我花了六十两聘礼,竟娶回来这么一个毁了容的丑八怪!”
周涛坐在一旁,垂着头不言一语。
新婚那晚,他被沈宁那满是疤痕的脸给惊吓到了,仓惶跑出了屋。
躲在门外听房的周婆子见自家儿子如同见鬼般跑了出来,便走进了东厢房一探究竟。
没想到,就看到了沈宁那张疤疤癞癞的脸。
可把周婆子吓得不轻,同时也恍然明白为何先前问起沈宁的脸,那苏玉婉和沈婆子会是那样的神情。
感情,沈家这是拿她当傻子糊弄呢!
竟一声不吭把一个毁了容上不得台面的丑丫头塞给了周家。
周婆子气得火冒三丈,当即就以骗婚为由让沈宁罚跪。
沈宁在家一向骄纵惯了,哪受得了这气,当即便与周婆子争论了起来,甚至还对周婆子破口大骂。
周婆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直接就给她上了家法,以顶撞婆母为由用鞭子狠狠将她抽了一顿。
沈宁被打得嗷嗷大叫,直到背上被抽出了血,周婆子方才罢休。
第二日,沈宁顶着一身的伤无法下地,周婆子又以伺候婆母不力为由罚跪了她一天,且不给食物吃。
沈宁只得乖乖跪,不敢反抗,反抗便会挨打。
今日,本是回门日,周婆子却故意不让她出门,又以新婚没有圆房为由继续让她罚跪。
目的就是不让她回去告状。
沈宁已经跪了两天两夜,期间没有进一滴水一粒米,这会儿饿得头晕眼花,她乞求地看向周婆子,“我、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顶撞您了,给我点吃的吧,我好饿......”
周婆子冷哼一声,从桌上拿起一个吃剩的馒头丢在地上,“进了我周家门,一切都得按照我周家的规矩来,你敢顶撞婆母,就得知道后果。”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沈宁狼狈地趴在地上捡起馒头,拍了拍上头的灰,塞进嘴里就吃。
她实在是饿得不行了。
周婆子嗤笑一声,又往地上丢了一个馒头。
沈宁狼吞虎咽吃完手里的,又爬去地上捡。
周涛见状,有些于心不忍,想开口向自家娘求情,但对上周婆子那双凌厉的眼睛时,又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