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六这日,沈序高中状元的消息传了回来。
整个云溪村都沸腾了,大半的村民都去了沈家道贺,得知消息的周婆子,也带着沈宁匆匆赶来了沈家。
“序哥儿娘,恭喜恭喜了,序哥儿一举高中新科状元,这下沈家可真是真的光耀门楣了。”说话的是村里的老里正王阿公,六十岁的年纪,精神矍铄。
“哎哟,里正也来了,快请进来坐,要说序哥儿能有今日,还得要感谢里正从前对沈家的照拂。”沈婆子笑容满面地招呼着王阿公,将他请到了堂屋坐。
当年,沈老爹离世后,那段日子沈家日子过得十分困难。
老里正得知后,没少给沈家送米送油,还给了沈序二两银子,让他一定不要放弃念书。
沈序感念老里正的照顾,中了解元后,还经常带着东西去看望他。
老里正坐下后,苏玉婉亲自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沈序中状元的消息传开后,沈家门庭若市,苏玉婉被沈婆子要求留下来帮着招呼邻居乡亲。
端起茶,老里正笑着对沈婆子道:“要说感谢,序哥儿最该感谢的应该是玉婉才是,这些年,玉婉一个人起早贪黑挣钱养家供养序哥儿读书,真是不容易,如今序哥儿有出息了,玉婉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老里正说得诚恳,沈婆子笑着点头,“是是是,里正说的是,玉婉这些年对沈家劳苦功高,等序哥儿正式封了官,她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听到封官二字,一旁的周婆子双眼一亮,忙凑到沈婆子面前来,笑着恭维道:“起哟亲家母,恭喜你了,我这一听说序哥儿中了状元啊,就马上带着宁姐儿去挑了些东西来向亲家母道贺,这是上好的人参,听说补气血效果最好了。”
面对突然凑上来的周婆子,沈婆子眼角的笑意减淡,客气着道:“亲家母破费了,这么珍贵的贺礼,我实在是不敢收。”
沈婆子岂能不知周婆子那点心思。
平时也没见她往沈家送什么东西,一听说序哥儿中了状元,就带着东西巴巴地凑上来。
还送人参这么贵重的东西,无非是有事相求。
周婆子强硬地将东西塞在沈婆子手里,笑道:“诶,你我已成亲家,说什么破费不破费的,太见外了。”
谁料,沈婆子又将东西还回了周婆子手上,同样笑着道:“礼就真的不用了,亲家母能来道一声贺,我已经很高兴了。”
见沈婆子执意不肯收贺礼,周婆子挂在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她忙冲身旁的沈宁使了个眼色。
沈宁不敢忤逆沈婆子,便拿过东西上前笑着对沈婆子道:“娘,您就收着吧,这也是婆母的一番心意。”
自家女儿都这么说了,沈婆子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便接下了,接着又问她:“宁姐儿,上回你去拜了送子观音,怎么样如今肚子可有动静了吗?”
沈宁垂下了头,面纱下的脸上浮现一抹苦笑。
怎么会有动静,从成亲到现在,周涛压根就没碰过她。
虽说平日里,周涛装得一副好丈夫的模样,可只有她知道,他到底还是嫌弃她这张脸。
见她神色有异,沈婆子以为是小两口闹什么别扭了,便压低声音问她:“怎么了宁姐儿,是不是跟姑爷闹不痛快了?”
沈宁摇摇头,“没有,我没事儿娘。”
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沈婆子总觉得,成亲后的沈宁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话变少了,性子也似乎比以前沉稳了不少。
门口陆续有客人进门,沈婆子便让她招呼周婆子,自己则是去了院子招呼来人。
苏玉婉正在厨房泡茶,沈宁走了进去。
“苏玉婉,你如今很得意吧!”
苏玉婉扭过头,表示不解地看着沈宁,“宁姐儿这话我不是很懂。”
“哼,你装什么不懂,那日在凌云寺,你故意打断我的话,是何用意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我不清楚,宁姐儿有什么话就直说。”
沈宁冷哼一声,“苏玉婉,你让我不好过,你也得意不了多久的,这状元娘子的位置,你坐不热的!”
苏玉婉抬眸看向沈宁,挑眉问她:“难不成,宁姐儿是在咒你大哥这状元郎当不了多久?”
“你!”沈宁被她气得脸色铁青,“苏玉婉,你还是这么令人讨厌。”
苏玉婉提起装满热水的茶壶,临走时瞥了她一眼,“宁姐儿有功夫在这儿搬弄是非,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讨好你的婆母,免得日日罚跪受累。”
沈宁倏地瞪大双眼,被苏玉婉的话气得不轻。
来到堂屋,沈婆子正在和一众亲友说着话。
这一屋子的人除了老里正,无不是来恭维巴结的。
苏玉婉将茶壶放下后,又再次给老里正倒了杯茶。
“序哥儿媳妇,多谢了。”老里正接过茶,冲苏玉婉笑了笑。
苏玉婉笑意盈盈地看向老里正,“阿公客气了,相公得偿所愿,沈家感激阿公还来不及,往后去了京城,还要劳烦阿公帮忙照看老宅。”
老里正喝茶的手一顿,“去京城?”
苏玉婉点头,“先前相公说过,等他高中了,就接我和娘一块儿去京城。”
闻言,老里正了然的笑道:“原来如此,放心,都是村里邻居,你们去了京城后,这老宅子我会替你们看守的。”
正说着,门口进来一个男子,径直走到堂屋后,对苏玉婉道:“这儿可是沈家吗,有沈序的信。”
“是,给我就成。”苏玉婉接了信。
男子与她对视了一眼后,便离开了。
院子里的沈婆子听到沈序来了信,连忙脱开身走进了堂屋。
“玉婉,是序哥儿来信了吗?”沈婆子喜笑着问她。
先前序哥儿说过,待中了状元就会接她们去京城,如今他中状元的消息才传回来,就紧跟着寄回了信。
看样子,她们马上就能去京城了。
沈婆子一脸期盼地盯着苏玉婉手里那信。
“是啊娘,定是相公来信要接咱们入京了。”苏玉婉笑着,将信递给老里正,“今日这样大喜的日子,不如就让阿公帮忙读信吧。”
老里正一顿,随即推辞道:“这不太合适吧。”
沈婆子笑道:“没什么不合适的,里正对序哥儿也算有恩,由您老来读,更能显出这信的份量。”
这会儿道贺的人都还没走,让里正当场读信,也顺便让大家看看她家序哥儿有多孝顺。
沈婆子一脸骄傲的站在里正身旁,等待着他读信。
然而,当老里正拆开信件之后,面上的笑意都僵在了脸上。
“这,怎么会是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