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奶奶?”夏天又冲老人一笑。

杨奶奶拉住张麒麟的手沉重了些,林花说过那些残忍的话她怎么能说得出口!造孽啊这!

面对夏天那张嫩生生的小脸,她这张嘴就跟被胶水粘上一般怎么也说不出口。

夏天对人情绪的感知度很敏感,察觉到杨奶奶的为难。

她垂下头盯着脚尖搓了搓,“我妈要说话不好听,您就不用传达了。”

“唉我,”杨奶奶心道自己好心办了坏事,那林花明明上次说要来接夏天,这才过了几天就变了口风。

夏天扬起头又一笑,“我上学时间到了,杨奶奶我先走了,麒麒也再见。”她迈开步伐,像只轻快的小鹿,很快消失在狭窄的楼道里。

杨奶奶拉起张麒麟的手叹口气,“我们也走。”

祖孙俩踩着楼梯走得缓慢,张麒麟突然问道:“夏天姐姐的妈不要她了吗?就像我爸那样跟坏女人跑了?”

杨奶奶拍了他一把,“不许胡说。”

张麒麟撇撇嘴。

夏天双手拉紧书包肩带,踩着斜阳等公交。

她的心情并不如面上来得平静,只是沉默惯的孩子惯不会哭着要糖吃。

2路公交很快就到了,车上的人很少,夏天脚步一顿又往上次坐过的后排走去,她目光虚无地放在窗外,像是再等什么。

今天她扎了个漂亮的马尾,露出好看的侧脸,只是短短的吃了几天好饭就在她身上发挥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夕阳打在她脸上,把少女的身影映衬的很美。

夏天听到公交播报“下一站北京中路,请下车的旅客做好准备.......”她下意识的挺直脊背,少女柔美的身段舒展,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但是没有,直到公交再次启程,都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夏天浅棕色的眼睛在车厢里扫视,没有向晚晴,她没有在这个时间上车。

她有些沮丧,脊背弯曲,泄了一口气。

身旁空下的座位很快被人占领,她不习惯把头转过去看着车窗发呆。

老师是先走了吗?还是会坐下一辆车呢?

她嘴角抿起,想到明天就是周一又会再次见到向晚晴又很快振作起来。

到了学校渡过了一个安静的自习,晚上宿舍两个人都没在,夏天很快洗漱干净上了床。

翌日,周一早上升国旗。

各班整队在操场上,老师也闲站成一排,夏天个子矮被安排在前排,她踮起脚往老师的方向看了一眼,还是没有找到向晚晴。

她心情低落,垂着脑袋盯着脚尖耳中没太听国旗下发表的讲话。

直到周围的人骚动起来,她才抬起脑袋。

国旗下站着的正是上次跟老师有说有笑的那个男同学,陈瑞似乎说过他叫刘钊。

只见他校服也不好好穿,袖子揣到手肘,衣领竖起,耳朵上的饰品多到夏天怀疑他耳朵是不是都被打穿了,他头发还换了一个颜色,不是黄的而是蓝的。

刘钊清了清嗓子,开始他国旗下的告白。

“我站在这里纯属自愿,谁让老子被新来的老师迷了眼,她长得可真好看,遇见老子算她幸运。”

刘钊说完不管底下是何反应,嚣张地扔掉有人提前给他写好的书面检讨。

底下哗然,夏天脸唰白。

教导主任第一时间上来接管话筒,指着刘钊怒骂,刘钊油盐不进,升国旗的学生一半偷偷看着张扬的男生,一半偷偷看向服装设计班,董卉,刘钊的前女友正站在那里,听说刘钊扔掉的书面检讨还是她写得。

夏天脑袋轰隆隆的,如有一辆推土机在她脑中不停的运作。

回到教室她脸色都不是很好。

陈瑞正叼着包子,看她脸色苍白担心地问道:“你是不是没吃早饭低血糖犯了?脸色怎么这么白?”

夏天愣愣嗯了一声,陈瑞把她的包子放到夏天手中,“那你快吃。”

夏天低头食不知味的咀嚼,王喜刚从办公室回来,刚才升完国旗,各班班长就被叫了过去。

教室里学生议论纷纷,刚才在操场上被点燃的热情还没下去。

第一堂课是数学课,班主任却突然出现在班级里。

他神情严肃,因为长得高大威猛,班上的女同学都有些怕他,教室很快安静下来。

“耽误你们上课一会,我们来开个临时班会,谈谈你们早恋的问题。”

“我跟其他老师不同,我对于早恋问题抓得不严,毕竟我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班上有些人我也知道你们再谈对象,对你们睁一眼闭一眼,所以,我不说但你们要有正确的恋爱观!”

“今后谁要有今天国旗下那个男生的举动,别怪我没提前警告你们,叫家长都是轻的,你们档案可是要记过的!”

班上的同学都静悄悄的,夏天却像受惊了一般,脸色越加苍白。

她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对老师不正当的情感,那不仅只是依恋。

教室的广播里传来教导主任严厉的声音。

“刘钊记大过一次!在学校里乱搞男女关系,还骚扰老师!你们谁今后还敢这样!这就是教训!”

课堂正常开始,夏天脑子里却乱了。

她是变态吗?要是老师知道会不会嫌弃她?

她目光不由自主地放到左手上,上面戴着一根黑头绳,是那天她从向晚晴那里拿回来的,她还没还给她。

抱着这种不良感情的她,以后还能去找老师吗?

夏天垂着头,书上的数字好像都化作向晚晴谴责的眼神。

她只是对她温柔了些,并不是对她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她却贪恋上了这份从来没有过的温柔,甚至想仅仅抓在手里。

她是个变态,喜欢女人的变态。

呆坐了一节课,夏天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下课课代表再收作业,陈瑞几次三番地转过身来点醒夏天,她不是递错作业,就是愣愣发呆。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陈瑞担心地问道。

王喜也转过身来,看夏天脸色白的跟纸一样。

她皱眉问道:“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舒服我送你去医务室,别强忍着。”

夏天扯了扯嘴角,却没成功。

她的确难受,不过不是身体而是心里。

“我没事。”

陈瑞担心地望着,“你不行就别上课了。”

夏天摇头。

到底还是王喜成熟些,不勉强夏天,“你挺不住就叫我们。”

“好。”

后面夏天就趴在桌子上,目光透过窗户望向教学楼后面的办公楼,图书室就在办公楼的西边,从她这里只能看见对面透光的玻璃,有一行麻雀飞过天际,白云懒懒地飘过。

此刻,老师在干什么?是不是和她一样惶恐?还是在生气?

夏天难过极了,心脏抽痛,这种痛和父亲打她不一样。

她把头埋在手臂里,前面的王喜阻止了陈瑞叫她的动作。

“让她缓会儿。”

“哦。”陈瑞点头。

此刻正被夏天惦记地向晚晴才踏进校园,她是来收拾东西的。

向妈成为植物人后需要人照顾,虽然对她是罪魁祸首这件事大家都很不满,但是向妈的确没人照顾也是事实。

小姨压着她跪在母亲的病床前发誓,会好好照顾好母亲。

向爸虽然不乐意但他还要赚钱,只能捏住鼻子认了。

她这几天都住在三叔家里,今天也是跟三叔打过招呼要来拿东西的。

先去见了三叔,男人目光遗憾。

向晚晴又瘦了不少,手背上都能看见凸起的血管。

三叔看着她叹息,“决定好了吗?真的不去上学了?”

向晚晴目光深沉,“嗯。”

“我也不劝你了,”三叔说道:“那你住哪儿?”

向晚晴避过对面的眼神,“我准备在医院附近租个房子,妈还要在医院吸氧。”

“那你日常开销怎么办?”三叔忍不住问道。

向晚晴低下了头,拳头握紧,“我,我手头还有点赔偿金,在医院附近打打零工也能应付的来。”

“你爸真是......”三叔忍不住想说什么,又憋回了喉咙里。

压抑了半天,男人最后说道:“有困难就跟我提,我们毕竟是一家人。”

向晚晴扯开一个笑容,看着三叔说道:“好。”

把钥匙又交还给了刘老师,刘老师愁眉苦脸的,“你这才刚来怎么又要走了。”

向晚晴抿唇表示抱歉。

刘老师理解挥手,“主任跟我说了,说你家里出了事,你好好照顾家里,我就是随口抱怨抱怨。”

向晚晴轻轻点头。

把工作交接,她又去宿舍把行李搬了出来。

要走之前她望了一眼教学楼,有些怀念从前还是学生的时候,那时候她根本不知道未来她会经历些什么。

刘老师专程来送她,三叔还有课,也就刘老师上午空闲点。

随口说起早上的轰动,向晚晴没当回事,毕竟她要离开这里了,刘钊的那些的把戏对她都不起作用。

只是临到走时,向晚晴还有些遗憾,没跟夏天好好告别。

那个有一双干净眼眸的孩子,老让她回想起过去。

她拉着行李箱,刘老师目送她上车,等人走了摇摇头,也不知道小向家里出了啥事,人越发的瘦了,站在他身旁,那肩膀薄得像纸一样。

摇摇头,刘老师转身回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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